6

    “是李家主母,”阿翘故意一滞,“的贴身丫鬟,也是给她布菜的那丫头。”

    “证据呢?为什么会是她?”连邈聚精会神,非常想从阿翘口中探究推测证据。

    阿翘叫连邈传唤她上堂,当面解开谜底。

    饭菜里头确实没有毒,因为里头搁的是解药。

    毒被下在当天的红豆糯米团里,左行药的毒吃下去会有两个时辰的毒发时间。

    其他下人喝了放解药的绿豆汤,毒自行解了。

    贴身的婢女知道那日会上一道甜汤,而她从小伺候她家小姐长大知道她不喜欢甜的,碰都不碰。

    所以她就只把解药放到甜汤里,这样,布菜的时候她喝一口甜汤就能解毒。

    而李家主母却因为拒甜,不肯喝下半口,毒发身亡。

    阿翘一通字字珠玑,丫鬟辩无可辩。

    承认是她杀了主母。

    因为她偷卖压箱底的嫁妆,被主母发现,责令她按期追回,否则将她典当发卖。

    连邈判丫鬟秋后处斩,面色动容地与她道:“你确实是聪明女子。”

    阿翘嘚瑟,“如何?是不是心服口服?”

    他冷哼,“既然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为什么偏给我兄长出愚不可及的主意,害他成残废。”

    ……

    得,还揪着这不放,没完了是吧。

    阿翘没给连邈好脸色,跟他说发榜表彰她就算了。

    她言她本就愚笨,名不副实,实在怕惹火烧身。

    连邈口上应好,背地里是真不做人事。

    他觉得阿翘好用,就将她往死里用。

    河滩冲出一具女尸,他都要叫她亲眼去查勘。

    有病!

    阿翘腹诽她一个算卦的,会验尸吗,验得明白吗。

    不愿意被连邈当牛马用,

    可谁让她瞧中了他身边的师爷沈扬。

    只要能和他多一次接触的机会,都觉得兴奋得难以自持,仿佛自己是如愿嫁了如意郎君的新嫁娘。

    6

    沈扬前几月回老家照顾突发恶病的老母。

    现在回来,整日跟在连邈后头。

    阿翘逮不着他一时片刻不跟连邈黏在一块儿的光景。

    只得默默忍受连邈差遣使唤她。

    他真不当个人。

    阿翘跟着他们上山验尸,不小心跌伤了脚。

    沈扬怜香惜玉,愿意背阿翘下山。

    他却见不得阿翘好般,出声制止沈扬,看向他的眼神中竟透出两分心疼,“不必。”

    连邈不许沈扬背阿她,将手一指牛车。

    “这儿不是还有块地方,你就坐上头下山。”

    牛车是县衙里带来运尸体的。

    现在尸体盛在上头,他脚边的确有一块尺寸之地。

    “不要、不要,阿翘不要。”阿翘挥舞双手,表情狰狞得难看。

    “不要?”连邈嘴角透出狞笑,“那你就自己在这儿,我看谁肯背你下去。”

    天色向晚,暮色四合。丛丛密林间,阴冷的风漫不经心经过,唤起漆黑的乌鸦声声哀鸣。

    可恶。

    算他狠。

    阿翘拧起眉头,一瘸一拐跳着过去,小心翼翼坐在牛车上。

    生怕碰到尸体。

    但车板一块窄长的狭小地方,尸体的脚无可避免地随着路上的颠簸撞击阿翘的后背。

    即使隔着几层衣衫,不适的感觉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阿翘觉得心机心头也仿佛长满了寒毛。

    啐——

    连邈,乌龟小王八,早晚有天阿翘要他痛哭流涕地抱住阿翘脚踝,哭着说他错了。

    就像……

    就像她现在被尸体脚踹得半点脾气也无有,只有战战兢兢地抱住柔弱可怜的自己的份儿。

    7

    阿翘考虑过要不要私下跟沈扬见一面,剖白心意。

    可沈扬跟连邈两个人,沈不离宋,宋不离沈。

    好在阿翘还有门飞箭的绝活。

    找来一根竹竿子,细细削成短棍,在上头绑上羽毛,以及最重要的写明阿翘心意的一张纸条。

    “天涯海角觅知音,魂牵梦绕难忘君。”

    连邈跟沈扬从阿翘窗下走过。

    她立刻甩出飞箭,

    朝着沈扬身上扔,他的簪子却陡然间掉地,他俯身去拾。

    那束飞箭倒不偏不倚地砸中连邈。

    连邈一仰头,便看见懵然无措站在窗后的阿翘。

    他手真快,三两下就取下纸条展开,“天涯海角……”

    连邈愕然,沈扬看他读着纸条主动避过脸去。

    连邈瞅完短短的十四字,嘴角绽开一个渐渐古怪的笑意。

    他大步向阿翘的卧房走来,吓得阿翘赶紧把门一关,门栓栓死。

    连邈敲了一下门便罢了。

    阿翘背抵着门,听他走远,缓缓地滑坐下来。

    百步穿杨,从未失手。怎么今天飞箭就砸连邈身上了。

    看他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他不会是以为她在他终日的刁难压迫中反而爱上他了吧。

    入夜阿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见着他跟沈扬,他趁沈扬潜心做别事去的工夫,拉过阿翘窃窃私语。

    “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了。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最多只有欣赏,而无半分男女私情。”

    阿翘扶了额头,一时之间,竟十分后悔自己会写字。

    “大老爷,你好像误会了。飞箭不是给你的。”

    “你不是给我的是给谁?”连邈眼底翻涌出仿佛将阿翘看穿的了然。

    他笑容肆意,“沈扬一年前才又娶继妻续弦,你不知道?你要给他做小?”

    硬生生,阿翘将那句“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咽下,并且十分庆幸没说出口。

    承认喜欢连邈,似乎比承认觊觎有夫之妇更能保住她这张薄脸。

    苍天呐,沈扬连妻子都娶过两位了,她怎么会傻乎乎地没搞清楚人家成亲否就一门心思往上扑。

    阿翘懊悔不迭,叫苦连连,违心地认下自己喜欢连邈。

    上午认下,下午沈扬便来劝阿翘,虽则阿翘喜欢连邈,但一厢情愿不可取,得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方为好。

    劝阿翘及早死了喜欢连邈这条心吧。

    “连家代代尚公主,他生母也是公主,生他和兄长两个男丁。”

    “他兄长没娶成公主,他就必须得取上一位。他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尚公主的好事落在连家堂兄弟身上的。”

    沈扬眉眼中带着些许惋惜。

    阿翘看着他,心里面情绪复杂得像一锅煮糊了的面。

    呜呜呜,为什么他人长得姿容俊爽,看上去十七八岁,却连妻房都娶过两位。

    “你收收心,去喜欢别人吧。他跟公主的好事也快近了。”沈扬见阿翘眼眶中盈出泪来,还以为她爱连邈要死要活。

    糟糕,他本来就是被连邈委派来劝阿翘的,

    这下看了阿翘伤神流泪的模样,

    连邈这东西绝对以为她爱他爱得痛彻心扉。

    8

    好想解释,但不能。

    找不出理由。他说得没错,阿翘不聪明,她只会给人出下等主意。

    阿翘只好不去想,夹起尾巴做人。

    连邈偏要生事,支使阿翘跟他去抓南疆世代养蛊的疆女。

    她悲嚎,“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人家养蛊养虫子的,多危险你不知道嘛。”

    “万一我嘎了怎么吧。”阿翘手往脖颈上一横,吐了舌头,像个吊死鬼。

    “县衙里其他人死了,我都会心疼。唯独你,要是抓人途中出了意外,我丝毫不心疼。”他答得坦荡直白。

    阿翘手捏成拳,拳想砸连邈的脸。

    以为连邈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还真的只带她去抓南疆疆女。

    她被阿翘们堵在一个巷尾,后头一堵结实厚重的墙,逃无可逃。

    准确来说,是连邈堵的她。

    阿翘从不知道连邈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手腕灵活如长蛇,劈开剑花如满夜流星。

    南疆疆女眼目深邃,皮肤黢黑,笑起来透着妖异的魅惑。

    她问连邈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她会送连邈一个宝贝做答谢。

    连邈道:“你们南疆能有什么?大大小小的虫子?”

    疆女从怀里扔出一个小锦盒,连邈下意识去接。

    哪知这盒子一到他手上,就自行打开,冒出白茫茫的冷气。

    阿翘靠连邈极近,冷气也扑了她一脸。

    下意识地闭上眼,双手挥舞着想驱散茫茫冷气。

    疆女的音色里沁着恶劣的笑,“早就发现你们俩个不对付,现在送你们一束右行草炼出来的化气,这下你们可不得不爱了。”

    阿翘跟连邈尝试着睁开眼,两两对视,两脸懵然错愕。

    他脱口而出,“什么是右行草?”

    从来只听说过左行草。

    《太平广记》里记载左行草服之,最令人无情。

    举一反三,阿翘想右行草应该正好相反,最使人多情。

    暂时他们也捣鼓不出里头的玄机。

    即使吸了几口冷气,也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

    忧心忡忡地回到县衙,阿翘跟连邈各自回到自己卧房。

    晚上身体便烫得像被火灼了一般,她觉得热得像被放在油锅里炸,脸通红通红像黄昏的赤霞。

    与此同时,房门哐哐哐被砸得巨响。

    她烫得没有意识,也不管危险不危险,径直去开门。

    神色明显也不对劲的连邈冲进来,立刻搂住阿翘。

    箍紧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中,滚烫暧昧。

    9

    “放开、放开我……”阿翘挣扎了一下,但也就一下。

    跟连邈抱在一块儿,阿翘心里满溢着舒爽得如同飞入云霄的快乐。

    他扒阿翘外衫时,她急不可待地解开了扣子。

    床笫之间奋战一夜。

    醒来后的阿翘跟连邈互相愣愣地盯视对方良久,她不着寸缕,床上却只有一床被子,想背过身去不看他都不能。

    倏然间,他轻轻哼了一声,语声清冷,“昨晚我刚从古籍里查到了右行草炼蛊出的冷气作用,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右行草最令人多情。

    用其炼蛊,雾化出的冷气,一旦吸入,便被中蛊。

    中蛊的二人需得一月至少巫山云雨一次,否则血气上涌,爆体而亡。

    昨晚正是蛊的第一次发作。

    阿翘绝望地问,“那我们是不是每隔一个月都得做这档子事儿。”

    他不喜欢阿翘,阿翘厌憎他,

    他们这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竟要一月一次肌肤纠缠。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

    “古籍上没有说怎么解开右行草蛊。要么找到南疆疆女,她或许会有解法。不过,看她那样子大抵也不愿意给我们解。”

    哦嚯,完蛋!

    “一月一次,勉强还能令人接受。”他清冷的眼眸里平静地泛着波纹般,漾出阿翘难以看懂的情思。

    她摇头摇得飞快,义正词严地说:“我不会再跟你同房的。”

    他立刻说:“你是想死吗?”

    不想,非常不想。

    阿翘还年轻,不想死。

    “除非你娶我。”男女做这等事,男的无所谓,女的却实打实吃亏。

    莫说阿翘未出嫁,待字闺中,即便阿翘已然嫁为人妇,要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跟他厮混。

    阿翘做不到。

    连邈挑眉,乌黑的眼眸里倒映阿翘的软稚面孔,“什么?”

    阿翘挺直了背,面不红,心不跳地大声说:“阿翘要你三媒六聘向阿翘家下聘,十里红妆迎娶我做你的正室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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