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空脸上的惊讶不比她们少:“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晓月撇撇嘴道:“怎么?孟老师不欢迎我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星空没有任何窘迫的神情,而是淡淡道,“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哎,等一下!”顾晓月突然扬声叫住他,“孟老师这是要去?”她指了指孟星空手里的布制号码牌。

    “短跑裁判。”孟星空言简意赅道。

    “正好,我们也要去田径场,一起走吧!”顾晓月十分不客气地替对方做了决定。

    姜亦只是看着孟星空,久久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此时才应和道:“是呀,一起走吧,孟老师?”

    “嗯。”孟星空没推拒。

    三人一块儿走向田径场,沉默仿佛无形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旁边时不时有女学生路过,无一不对孟星空侧目,目光里满是崇拜和喜爱。

    孟星空这日穿着一身橘白相间的运动服,显得青春又少年气,哪怕说他是高二的学长也丝毫不违和。

    “孟老师好。”有大胆的女生经过时会停下来红着脸问上一句好,然后又羞答答地快步走开。

    多半女生只是多看他两眼,而后和小姐妹窃窃私语地走远。

    孟星空对这样的场合似乎习以为常,表情不带一点儿松动的,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轻轻颔首。

    姜亦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流连,寻找和少年韩星空的相似之处。

    处处相似,却又处处不相似。

    “三中什么时候也需要美术老师做裁判啦?我还一直以为都是体育老师呢。”顾晓月自顾自嘀咕着,算是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本以为不会得到什么回复,没想到孟星空淡淡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有位体育老师受伤了,缺人手。”

    “哦——原来如此。”

    但也只是这么活跃了两句话,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在经过两段八十多级的台阶过后,三人总算来到熙熙攘攘的田径场。

    开幕式已经结束,许多比赛项目已然拉开了帷幕,呐喊声、加油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看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姜亦提着的心也慢慢儿放松下来。

    上午九点多的阳光还不算太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偶有微风拂过,是让人觉得非常舒适的天气。

    以前上学那会儿,一年一度里除了寒暑假,最喜欢的莫过于是校运会期间了。可以不用上课,可以轻松惬意地漫步在操场上,还可以正大光明偷看隔壁大本营长得帅气的男孩子。

    姜亦环视着田径场,目光很快锁定高一(11)班的大本营。

    遮阳棚下只坐着几个女生,正埋头写着加油稿,时而交头接耳一阵,时而喜笑颜开。

    想当年她也是棚下的一员。

    那些激昂顿挫的加油词,那些回不去的青春过往,在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回溯,通通又都有了模样。

    到了操场后,孟星空朝她们点点头三人就分道扬镳了。在姜亦抬脚与孟星空的相反的方向走去时,顾晓月拉住了她,不可思议道:“你不跟着孟老师过去看看?”

    “我想先四处走走。”姜亦看了一眼孟星空的背影,笑了笑,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姐妹。”

    “啧,我还以为你想念老情人想得恨不能寸步不离呢。”顾晓月嗤笑道。

    “说什么呢你?”姜亦无语地轻捶了一下顾晓月的胳膊。

    二人笑着慢慢儿走远。

    孟星空回头看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姜亦笑着轻捶顾晓月的模样,眉眼弯弯,笑容无害,一如当年。

    他不自觉也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走到正在进行4X100接力赛的比赛现场时,姜亦和顾晓月同时停下了脚步。

    “当年最爱看这个了!太热血太激动了!一棒比一棒燃有没有?”顾晓月一边看一边不由握紧拳头,暗自为运动员捏把汗。

    她说的也是姜亦所想。

    赛道边挤满了围观的学生,女生居多,加油声喊得声嘶力竭,脸颊通红也不罢休,年轻的笑脸比九点钟的太阳还炽热。

    “沈嘉柯,加油!”

    “沈嘉柯,加油!”

    “雪里红,加油!”

    “雪里红,加油!”

    “雪里红?我没听错吧?短短三个字我已经脑补了一部侠肝义胆的武侠小说。”顾晓月一边感慨一边探头看,“我到要看看名字叫雪里红的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长着一副少侠脸。”

    然而看了半天,也都没分出来到底谁是雪里红。

    “这几个男生长得不得了呀,一个赛一个。”顾晓月随手拉住一个女生的校服外套,自来熟地问道,“嘿,同学,让你们这么激动的雪里红是哪位同学呀?”

    那女生十分大方地伸手指向一个穿深蓝色运动服的男生,兴致勃勃道:“喏,就是他!可帅了!还有穿红色运动服的沈嘉柯学长,也老帅了!”

    女生越说越激动,花痴之余还回头看了一眼顾晓月,立刻笑眯眯道:“没想到老师也跟我们一样花痴呀,嘻嘻。”

    顾晓月睁大眼睛指着自己:“我?老师?花痴?”

    姜亦没忍住笑出声来:“再不看雪里红同学要走了。”

    “哦,对,对,对,让我来看看。”不看还好,这一看顾晓月愿意奉之为天人。

    皮肤冷白,个子高挑儿,眼睛生得极为漂亮,是真正的眉目如画。

    再看那位红色少年,长相大气阳光,笑起来就给人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一个如冰,一个似火,当真是好少儿郎。

    “这一届学生真幸福。”顾晓月透过他们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想当年,我也像那位嘴上喊着某某同学加油,目光却瞟向另一旁的男生的女生一样,表面上给自己班的人呐喊助威,实际上眼睛没离开过对方。”

    说着又嫌弃起自己:“啧啧,我怎么也会有这么纯情的时候?姜,你说说,也不过才过去了五年而已,怎么曾经那样洁白无暇的我们如今都变得五颜六色了?”

    “劳烦把‘们’字去掉,你脏了我可没有,谢谢。”姜亦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接力赛很快就决出了前四强,运动员都在稍作休整,等待一个小时候直接参加复赛。姜亦和顾晓月便决定去其他处先逛逛,重新回忆丈量一下青春的土地。

    旁边有两个女生正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什么:“哎,晚会你参加了吗?”

    “我没有,无才艺好尴尬哦。”

    “太巧了,我也没有。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找地方看表演。”

    “嘿嘿,我知道你想看那谁,到时候我偷偷帮你占好距他最近的位置,我负责看节目,你负责看他,哇哦,怎么有点儿甜呢?”

    “讨厌,你瞎说什么呢?”女生虽然嘴上这样说着,白皙的脸却在瞬间红了起来,似要滴血。

    …………

    “听听,这不就是以前的我们吗?嘴上是在跟姐妹唠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跟对方靠更近一点儿。眼神不经意间产生交流就小鹿乱撞心里在尖叫,而表面上:我在看节目……”顾晓月越说越想捂脸,“天哪,天哪,不是吧,不是吧,我竟然还干过这么愚蠢的事情吗?老夫晚节不保!”

    “需不需要我给那谁打个电话,让你隔空再真实地回忆一遍?”姜亦冲顾晓月扬了扬手机。

    “谁要回忆乔浑蛋了!”顾晓月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可没说是给谁打电话哦。”

    “姜姜,你学坏了!”顾晓月作势就要去掐姜亦。

    姜亦哪里肯给她机会,撒腿就跑。

    顾晓月在后面穷追不舍:“我以前可是短跑冠军,我看你能跑多远!美人儿,小爷我来啦!”

    就在姜亦回头看顾晓月的一瞬间,顾晓月大喊一声:“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姜亦感觉身后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而后稳稳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继而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小心。”

    不同于顾晓月的失声惊叫,是低沉的、带着明显关切的轻柔嗓音。

    温热的气息正好拂过姜亦的耳畔,惹得她浑身一战栗,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再度摔进了那个怀里。

    她慌忙从人家的怀里退出来,站好后转身准备开口道歉,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愣在原地,久久才憋出一句:“谢……谢谢你呀,孟老师。”

    姜亦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那上面似乎还停留着男人的体温,一想到这就感觉那块皮肤似乎都在发烫。

    “不客气,小事情。”孟星空的回复依旧淡然而疏离,仿佛刚刚的温柔和关切只是她的错觉。

    “孟老师!”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

    姜亦回头看到一个身材窈窕,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脑后,眉似远山,唇如樱,脸上不施粉黛,清丽可人,正踩着轻快的步子朝他们走来。

    她站定在孟星空身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娇滴滴地撒娇道:“孟老师,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嗯。”孟星空淡淡地应道,随即看向姜亦,问道:“你们一起吗?”

    姜亦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女生挽着孟星空胳膊的手上,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她硬生生地压下疯狂想知道这个女生是谁的念头,艰难地开口:“好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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