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照旧被蒙着双眼迷晕了带上马车,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城中。

    她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赵氏粮店内,掌柜的包了银子递到她手中,一脸谦恭将她送出了门。

    她私下找了城中几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让他们都给她把了脉,说法各不相同,但没一个大夫说她是中毒了。

    她幻想过或许那个杀千刀的赵老板就是想吓唬她,谁家的毒药需要一大把,而且她现在几乎除了每日吃多了会有些撑,没有任何症状。

    但是一想到那日自己吞下去那么多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的药丸,她还是担心,毕竟命就只有这一条,她不能不当回事。

    转眼不到十日的功夫,赵氏粮店果然将粮食都筹到了,而且不光大米,还有闻居远想要的大麦黄豆之类的粮食,价钱也是按照她要求的最低价一斗九十文。

    但是因为她所要米粮众多,只能分批给她。

    骆秋先去检看了第一批到货的米粮,的确是上好的白粟米,里面也没有掺杂糙米。

    验货之后,只等着她交付第一笔银钱,于是在当天晚上她就去了霜红别苑。

    将近一个月未见,骆秋一点儿也不觉得生疏,只是有些忐忑。

    她进去的时候,闻居远刚刚放下从京中传来的回信,正准备拿起摆在书案上的书札,听到有声音,缓缓抬起头来,一看到她便舒展了眉头,冲她微微一笑:“非昨说你筹到了第一批粮。”

    骆秋紧张地背过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一蹦一跳地走到书案前,冲他粲然一笑:“是啊,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闻公子是不是要给我奖赏?”

    闻居远会心一笑,将书札推到一旁,“银票我让非昨包好了,里面有两张是给你的。”

    骆秋大喜过望,两只眼睛放出光来,“两张银票?那不就是二百两?”

    闻居远见她还是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不由地也笑了,一连几日来得到的坏消息竟仿佛拨开云雾重见天日般一扫而空,“你这个小财迷,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银子一样?”

    骆秋丝毫没料到他自那日后便像那话本子里写的纨绔一样,随时随地似乎都能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她很自然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会在十日之内筹到一百万石米粮,你的银钱够吗?”

    闻居远先是点了下头,算是对银钱的保证,紧接着才有些担忧地问道:“你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这么大一批粮?”

    骆秋谨记着自己的小命还握在别人手中,面上如常答道:“自然是有我的办法,你当时可是说过会相信我。”

    闻居远见她不肯多说,也不再继续追问,“我一直相信你。”

    听到‘一直’二字,骆秋心头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耳根微微发烫,别过视线不看他道:“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给我的一大笔银子逃了?”

    “骆姑娘可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闻居远起身从书案后绕了过来,就站在她面前。

    虽说她还是时常以男子身份示人,但也有不少人知道她的女儿身,也曾叫她‘骆姑娘’,不知为何从闻居远口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似乎处处都透着别样的感觉。

    她错开了脚尖,往后稍稍退了一些,才敢抬头看他,礼尚往来道:“闻公子在笑话我不懂文墨?”

    闻居远的嘴角微扬,同样他也很喜欢她叫他闻公子,“等有机会我教你,保证没人敢取笑你。”

    “那不如就现在吧。”骆秋仿佛是随口一说。

    闻居远却从她躲闪的眼神里读出一些非同寻常的意思,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今日来的骆秋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好像也说不上来,他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骆秋见他不吭声,又轻声嘟囔道:“怎么了?闻公子现在不愿意教我?”

    闻居远恍然回过神,失笑:“当然不是,我是在想以前让你学习字,你可都是躲懒不肯多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了?”

    “那我就是这样一个想起来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的人,闻公子应当早知道吧。”骆秋索性顺着他的话故意耍小脾气道。

    她现在算是摸透了他,反正他也不会真的生气。

    这种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说话做事的感觉的确很好,怪不得以前在骆家时,见到那些受宠的兄弟姐妹,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脾性,动不动就要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个天翻地覆,原来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闹到什么地步都会有人包容,不必担心受到责罚。

    她恍惚了下,才慢悠悠地跟在闻居远身后走到书案的前面。

    闻居远展开了一张白纸,将蘸好墨的笔轻轻拿起,看向她:“想要学什么?我先写给你看。”

    “就写你教过我的一个典故,好像叫螳螂捕蝉,对吧?”骆秋还记得当时他说起这个典故时,提到了古代的大王要打别的国家,臣子们都反对,但是大王不听,最后还是一个小孩子用一件小事让大王改变了主意,虽然细节不太记得,但大致意思她却记得清楚。

    闻居远很自然地提笔,行文如流水般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凝滞。

    骆秋就站在他身旁刚刚半步的距离,将他写字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以前她随他习字的时候,都是揣着想要讨好他的心思,自然没有认真地看过他写字时着墨的气韵,还有落笔自成风流的神态,怪不得当初唐玉露一看到他的字便惊叹不已,如今她终于也有所觉悟了,他确实很好,好到让人惊艳。

    察觉到她的目光从纸上慢慢移到了自己身上,闻居远不由地微勾唇角,猝不及防地回过头,“不是要学字,为何要盯着我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在他以为自己偷笑无人发现时,骆秋就看到了,若是搁在以前她根本不会防备他会在这时候回头,说不定会被当场抓个正着,但现在她却促狭地冲他一笑:“闻公子若是认真教我习字,又怎会知道我在看你?”

    闻居远手中的笔轻轻在她鼻尖划过,一点浓黑的墨慢慢晕开,她则是像只小花猫一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在我脸上画!”

    骆秋正要用手擦掉脸上的墨迹,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让你平日里总是看我笑话。”

    两人谈笑间距离不知不觉已经近了许多,骆秋嗅到了他身上五香汤的味道氤氲在他们之间。

    “还学不学?”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似的。

    骆秋不知为何也随之压低了声音,低眉顺眼地盯着他胸前的卷云纹喃喃道:“明明是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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