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居远见她不但不惊讶,而是一副早就猜透了的神情,心里仿佛被扎了一下,眼神怜惜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骆秋好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当日那位赵老板给我一下子吃了那么多毒药,解药偏偏就一小粒,你想如果那毒药是鹤顶红或者砒霜之类的,仅仅一粒就足以要了我的小命,若是他们想要我死,但又不能立刻马上,便只能是那种慢性的毒药,可是慢性毒药,又怎么会轻易被一粒解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解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会让我慢慢地死。”说到后面,她不禁自嘲地又笑了下,“你说这赵老板是不是与我有仇?为什么要想这么恶毒的法子,要我的命?”

    提到了这位神秘莫测的赵老板,闻居远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你说的赵老板应当是赵氏商行的大东家赵生淮,我曾在京中见过他一次,此人生的眉清目秀,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眉清目秀?”骆秋不由地皱起眉头,她看到的那个人虽然也算的上俊俏,但绝对与眉清目秀大相径庭,而且隐约中还透着不容忽视的贵气,的确不像是商人,但也不像读书人。

    闻居远见她微蹙眉头,却沉默不语,问道:“怎么?”

    骆秋挠了挠后脑勺,“那个人可不是眉清目秀,而且感觉还有点儿不好惹,高高在上的…”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瞟到眼前人,脑袋里灵光乍现,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嚷道:“我说怎么每次见他都有种熟悉的感觉,你的眉宇之间和你倒是很像,尤其是和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见你就像小鬼见了阎王,好像我欠你八百两似的。”

    “你说什么?”闻居远骤然沉了脸色,这回可真是欠了他八百两似的了。

    骆秋一震,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不过也不似最初那般怕他,只是鼓了下腮帮子,小声道:“我说实话…你确实和他长得有些像。”

    “居然是他!”闻居远忽地一掌拍在书案之上,“是了,赵氏商行背后的人就是他,此次筹粮他定是知道了,才会特意现身敲山震虎。”

    骆秋听得云山雾罩,扯了下他的衣袖,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你知道赵老板是谁?他不是商人吧,我瞧着他就不像…”

    闻居远低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指,这段时日修养,她的手不似之前那般粗糙干裂,到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细嫩柔弱之感了,他心中有少许欣慰,又见她对自己亲昵,不禁心头微暖,冷峻的面色稍霁,长叹了一口气道:“他的确不是赵氏商行的东家,而是…”想到此人身份特殊,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骆秋却等得着急,晃着他的袖子问:“是谁?是京中来的大人物?”

    没想到她竟自行猜出来了,闻居远无奈地笑了笑,在她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下,“你这个机灵鬼。”

    “我猜对了?”骆秋惊讶地叫出声。

    闻居远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又换了话题,“筹粮事毕,你可专心做你的生意了,多多赚钱。”

    骆秋知道他是故意不大,小声嘟囔了一句,才又眉开眼笑道:“赚钱一事不必费心,我自是十分上心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有段时日没有收到唐玉露的来信,不由问道:“朔州那边没有消息吗?”

    闻居远绕过书案的一侧,从暗格里拿出一封看起来厚厚的信来递给她:“最近精力有限,朔州那边的暗桩撤了不少,送信晚了十几日。”

    骆秋从外面捏了捏,大约估摸出这次的银票应当是十分丰厚,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还很骄傲地朝他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信,“看我的银子正源源不断地朝我涌过来。”

    闻居远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扬起嘴角,故意逗她说:“既然你赚了不少银子,是不是该还我的本金了?”

    “啊?本金?什么本金?”一提到还钱,骆秋就开始装傻,当时金蝉子的借据她连蒙带骗地才从他手里拿回来,怎么能轻易就又还回去,抵死都不能承认,她干脆捂上了耳朵,“不听不听…”

    闻居远早就猜到了她会是如此反应,简直堪称耍无赖的典范,但很奇妙的是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他嘴角带笑,温柔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拉进怀里,“好了,不逗你了,今夜有些晚了,让赵岚给你诊完脉,就不要走了。”

    虽是捂着耳朵,但他的声音还是像无孔不入的江夔湿润的夏日季风一样层层透进来,骆秋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被氤氲的热气熏蒸,快要熟透了。

    她又用力地捂住了耳朵,将头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肚子里,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日他说着说着话忽然将自己的嘴唇含住的场景,再然后他虽克己复礼,但终归是耳鬓厮磨了许久,放她离开的时候,她才发觉穿在里面的亵衣都有些皱了。

    闻居远见她像只煮熟的小虾米似的,躲在自己的怀里,喉头有些痒,连带着心里也好像被人轻轻挠了几下,那些自小便熟知的规矩体统在此刻统统被碾成了碎渣,仿佛吐一口气就都能吹走,不过眼下他什么都不能保证,还是克制一些吧。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她包裹在自己耳朵上欲盖弥彰的手拿开,慢慢地凑了过去,柔声道:“你想什么呢?虽是初夏,但夜里潮湿阴冷,我怕有碍于你的身体,才说要你留下来过夜。”

    濡湿的语气,低沉的音调,让人很难不沉溺其中,何况一抬头看到的还是一张活色生香的美男子脸。

    骆秋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猛地抬眸直直地撞进他的视线里,握起小拳头又凶又狠地朝他的胸口砸了一下,“你堂堂一个世家公子,怎么也变得这般轻浮了!”

    闻居远被她冷不丁地锤了下,装成很痛的样子捂着胸口,“哎呀,你个小娘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骆秋见他似乎真的是被自己锤疼了,又有些后悔,慌张地探过去脑袋,仔细看他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看出他是真疼还是装的,“啊?我刚才只用了很小的力气…”说着又摊开自己的手,给他展示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闻居远享受此刻她紧张关心的表现,像个顽劣的孩童一般,仍是装模作样的表演,“真的是很疼…”

    骆秋狐疑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他的肩头,“闻公子,你若是装的,我定不饶你!”

    她的话音刚落,手指便被紧紧攥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拉进了他的怀里,隔着温热的胸腔,她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

    “你为何这般…这般让人无可奈何。”

    闻居远颇为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骆秋被他攥着手,像只乖顺的小猫贴在他胸前,但也仅仅是表现的如此,“哼,谁让你骗人!”

    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带着点儿小脾气,但声调却已经软了下来,还有点儿娇嗔的感觉。

    闻居远越来越觉得自己几近‘色吝智昏’,慢慢低下头去寻那两片能说会道的小嘴唇。

    骆秋感觉到他情动的欲望,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但身体却无比诚实,微微地仰起头。

    两片嘴唇仿佛安装了磁铁一样就要精准无误地对上,却被门口的敲门声猛地打断,与此同时传来赵岚十分不好意思的干咳声,“公子,我瞧着天色已经不早了,老夫还是先给骆姑娘诊病为好。”

    骆秋仿佛被烫到似的,慌里慌张地推开闻居远,站得离他恨不得八丈远,先是谨慎地朝门口瞟了一眼,确定赵岚没有擅自做主开门,才又狠狠地剜了闻居远一眼,后者则是揉着隐痛的额角,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外的人说道:“知道了,进来吧。”

    那一晚骆秋终究还是没有留宿别院,而是由非昨护送着回了远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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