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时近黄昏，乔绫缓慢穿过古老的大教堂石柱，渐渐汇入现代汹涌的人潮。
人群熙熙攘攘汇聚在广场上，一齐欣赏日落。乔绫站在远离人挨人的地方，举起手机，用手机挡住照向眼睛的光芒，上下左右各种调整角度，换了三种姿势，经过好一番辛苦，只把太阳拍成一团带着射线的光晕，而后因为完全没有肉眼看到的美感，直接点了删除。
乔绫自知拍照水平有限，没再折腾自己，收起手机，把远处的喧闹声当做白噪音，站在原地微仰着头，用心感受日落的魅力。
世界慢慢变得安静，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出，握住乔绫肩膀将她调转了180°。
纪延突然出现在乔绫眼前！
乔绫惊喜地望向他，微微张开嘴，刚想要叫他，下一秒就被拉进他怀里，低头吻住。
秦芸正拿着摄影机给乔绫拍vlog，精准地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她悄悄调整位置和角度，以温柔浪漫的日落为背景，将这份爱意延长到十秒后，按下暂停。
“你忙完了？”乔绫兴奋地抱住纪延，“今天走硬汉风吗，怎么把头发剪短啦？”乔绫用眼神描摹纪延的眉骨和锋利的下颌线，眼睛亮晶晶闪着光。
“喜欢吗？”纪延忍不住轻轻吻了下乔绫的眼睛。
“喜欢。”乔绫亲亲他冒出轻微胡茬的下巴。
纪延的每一个形象都能戳中她的喜好，她确实很喜欢他，喜欢到——不忍心让他得不到百分百的回馈。
这时不远处有个穿着polo衫、休闲裤的外国男人突然单膝跪地，借着漫天的晚霞诉说自己的爱意，他从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钻石戒指，打开戒盒，向女人提出结婚请求，周围传来几声惊呼，众人纷纷向他们投去注视。
命运的脚步停在门外，砰、砰、砰。
乔绫本来没想这么早问，但如果命运叩门，她是装作听而不闻，还是开门呢？
“纪老师。”乔绫的目光落在女人伸出的右手上，喃喃道，“你向往婚姻吗？”
“当然，我想跟你结婚，难道你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吗？”纪延猛地看向乔绫，却没有在乔绫眼里看到意想中的甜蜜。
乔绫忍住鼻尖酸涩，强迫自己不看纪延，目光停留在求婚成功正在紧紧拥抱的男女身上，“那孩子呢，你喜欢吗？”
“喜欢，但如果你不愿意生，我们就不生。”纪延总觉得今天的乔绫有点奇怪，但他们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他只以为今天又到了两人问问题的环节，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给出了回答。
乔绫四肢瞬时变得僵硬，她听到纪延的答案才终于意识到她不想结婚，也不愿意为了纪延打破自己的原则去结婚。
“妻子、丈夫和孩子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是你理想的家庭环境吗？”乔绫故作轻松，“你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是喜欢谈恋爱的二人世界呢？”
“我喜欢前者。”纪延手动把乔绫转向面对他，“但我也能听出来你喜欢后者，没关系，宝贝，这不是问题……”
“这是问题！”积聚在乔绫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掉落，顺着她低头的动作砸在地上，她抬头，“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她不够喜欢他，就是最大的问题。
“宝贝，别哭。”纪延被乔绫眼里的痛苦扎得心疼，可是他现在不知道她的症结在哪里，只能无措地帮她擦眼泪，“今天是怎么了？”
“我发现了，我已经发现了，没办法再继续了……”乔绫不舍地留恋纪延的眉眼。
纪延太喜欢她了，远远超过她对他的喜欢，然而她永远都没办法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她做不到。
明明是类似的家庭环境，却催生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当乔绫还是季若玄的时候，她不仅从小就被家人忽视，还承受着来自集体的校园霸凌，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直到她绑定十九，人生境况才开始好转。
乔绫喜欢每一个有闪光点的人，不管是善良的、知恩图报的、无私奉献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甚至是单纯好看的，她可以因为任何一个闪光点喜欢上对方，也可以因为对自己的要求，做个专一的女朋友只喜欢对方。
可是喜欢不是爱呀，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她只是学着对别人好一点，但她爱他们吗——不，一点儿都不。
但她也没法看着拥有爱人能力的人在她身上失去这项天赋。
她不要做一个剥夺者，她不想改变别人的现在，也不想改变别人的未来，她背负不了这样的责任。
“我可以不结婚、没有孩子，不成立家庭。”纪延认真地向乔绫保证，“这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我不想你为我改变。”乔绫在意的就是这点，“喜欢我的人应该变得越来越好，应该想要梦想成真，而不是想要变得越来越被我喜欢。”
她不是神明，她的喜好不代表绝对正确，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背负别人的人生。
面对真心，乔绫想要求自己拿出同等的真心，这是她认为拥有“爱人”能力的人会做出的“爱人”行为，但她拿不出来。
她为纪延生日准备的冲奖剧本就是一个铁证，她选择花钱解决问题，而不是花心思，但实际上，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想分手，是因为受到自我良心谴责，这让她变得不快活，她无法“爱人”，但她爱自己，她要远离这份同理心带来的压力。
“被你喜欢有什么不好吗？”纪延接过秦芸递来的手帕纸，打开包装给乔绫擦眼泪，“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排队都想得到你的喜欢？”
“被我喜欢很好。”乔绫慢慢后退，拉开跟纪延的距离，“但也许，被别人喜欢的人生也会很好？”
“被别人喜欢？什么意思？”纪延被乔绫的闪躲刺痛，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就因为看了一场求婚，一切都不对劲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句话，在他们两个确认关系那天，纪延也说过一模一样的，乔绫察觉到命运在关键时刻的反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那就用这句话开始，也用这句话结束。
“纪老师，我们分手吧。”乔绫的眼眶泛红，泪珠在里面打转，她声含悲意，嘴角却在努力微微上扬，“我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喜欢你，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短，长痛不如短痛……”
“你不是不喜欢我。”纪延帮乔绫总结，“只是不敢再继续喜欢我，不肯更喜欢我。”
乔绫的眼泪踩着纪延的话音，疯狂涌出，痛苦让她说不出一句话。他还是那么懂她，一下子就能听出她暗含的意思。
太阳悄无声息降落，光线逐渐消失，广场上亮起路灯，人群四散。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跟别人成立家庭？”纪延重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乔绫，你太小瞧我了！”
乔绫被命运的回旋镖砸中，她那时候说这句话是什么心情呢？不愧是纪延，这时候还能理智地用她的话来反驳她。
她抽抽噎噎，试图说些什么，纪延却直接上前紧紧抱住她，他即将失去他的锚点，心中一片虚无，他想要将这种感觉牢牢记住，哪怕再多几秒钟也好。
“别哭了，怎么提出分手的人比被分手的人哭得还惨？”纪延拿出新的纸巾给她擦脸，还好她今天没化妆，他想到这又是一阵心悸，“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就让我们笑着说再见吧？”
乔绫用纸巾覆盖住整张脸，缓了一会儿，将纸巾揭下来，泛红的眼角和鼻尖在她白皙的脸上更加明显，她用力地深呼吸三次，终于将眼泪止住。
他们两个的关系，于她的生日开始，于他的生日前结束。最开始的感谢礼物和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乔绫都没来得及送出，他们还有好多约会没有尝试过，遗憾就像是这场仓促恋爱的主题曲、插曲和片尾曲，贯彻始终。
匆忙地开始，也匆忙地结束。
“跟我在一起，后悔吗？”纪延心痛难以附加，他的影子在路灯的拉扯下，又平添几分萧瑟之感。
“不后悔，从前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乔绫使劲摇头。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请求，所以，如你所愿。”纪延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乔绫刚止住的泪珠又大颗大颗流出眼眶，喜欢纪延的习惯没办法立刻随着分手戛然而止。
“开始是我先走过来，结束也让我先走吧。”纪延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乔绫的冲动，压抑住流泪的神经，“小乔，再见。”
“纪老师，再见。”乔绫努力扬起微笑。
纪延转身，眼泪在背对乔绫的一瞬间落下。
人群熙熙攘攘汇聚在广场上，一齐欣赏日落。乔绫站在远离人挨人的地方，举起手机，用手机挡住照向眼睛的光芒，上下左右各种调整角度，换了三种姿势，经过好一番辛苦，只把太阳拍成一团带着射线的光晕，而后因为完全没有肉眼看到的美感，直接点了删除。
乔绫自知拍照水平有限，没再折腾自己，收起手机，把远处的喧闹声当做白噪音，站在原地微仰着头，用心感受日落的魅力。
世界慢慢变得安静，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出，握住乔绫肩膀将她调转了180°。
纪延突然出现在乔绫眼前！
乔绫惊喜地望向他，微微张开嘴，刚想要叫他，下一秒就被拉进他怀里，低头吻住。
秦芸正拿着摄影机给乔绫拍vlog，精准地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她悄悄调整位置和角度，以温柔浪漫的日落为背景，将这份爱意延长到十秒后，按下暂停。
“你忙完了？”乔绫兴奋地抱住纪延，“今天走硬汉风吗，怎么把头发剪短啦？”乔绫用眼神描摹纪延的眉骨和锋利的下颌线，眼睛亮晶晶闪着光。
“喜欢吗？”纪延忍不住轻轻吻了下乔绫的眼睛。
“喜欢。”乔绫亲亲他冒出轻微胡茬的下巴。
纪延的每一个形象都能戳中她的喜好，她确实很喜欢他，喜欢到——不忍心让他得不到百分百的回馈。
这时不远处有个穿着polo衫、休闲裤的外国男人突然单膝跪地，借着漫天的晚霞诉说自己的爱意，他从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钻石戒指，打开戒盒，向女人提出结婚请求，周围传来几声惊呼，众人纷纷向他们投去注视。
命运的脚步停在门外，砰、砰、砰。
乔绫本来没想这么早问，但如果命运叩门，她是装作听而不闻，还是开门呢？
“纪老师。”乔绫的目光落在女人伸出的右手上，喃喃道，“你向往婚姻吗？”
“当然，我想跟你结婚，难道你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吗？”纪延猛地看向乔绫，却没有在乔绫眼里看到意想中的甜蜜。
乔绫忍住鼻尖酸涩，强迫自己不看纪延，目光停留在求婚成功正在紧紧拥抱的男女身上，“那孩子呢，你喜欢吗？”
“喜欢，但如果你不愿意生，我们就不生。”纪延总觉得今天的乔绫有点奇怪，但他们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他只以为今天又到了两人问问题的环节，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给出了回答。
乔绫四肢瞬时变得僵硬，她听到纪延的答案才终于意识到她不想结婚，也不愿意为了纪延打破自己的原则去结婚。
“妻子、丈夫和孩子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是你理想的家庭环境吗？”乔绫故作轻松，“你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是喜欢谈恋爱的二人世界呢？”
“我喜欢前者。”纪延手动把乔绫转向面对他，“但我也能听出来你喜欢后者，没关系，宝贝，这不是问题……”
“这是问题！”积聚在乔绫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掉落，顺着她低头的动作砸在地上，她抬头，“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她不够喜欢他，就是最大的问题。
“宝贝，别哭。”纪延被乔绫眼里的痛苦扎得心疼，可是他现在不知道她的症结在哪里，只能无措地帮她擦眼泪，“今天是怎么了？”
“我发现了，我已经发现了，没办法再继续了……”乔绫不舍地留恋纪延的眉眼。
纪延太喜欢她了，远远超过她对他的喜欢，然而她永远都没办法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她做不到。
明明是类似的家庭环境，却催生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当乔绫还是季若玄的时候，她不仅从小就被家人忽视，还承受着来自集体的校园霸凌，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直到她绑定十九，人生境况才开始好转。
乔绫喜欢每一个有闪光点的人，不管是善良的、知恩图报的、无私奉献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甚至是单纯好看的，她可以因为任何一个闪光点喜欢上对方，也可以因为对自己的要求，做个专一的女朋友只喜欢对方。
可是喜欢不是爱呀，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她只是学着对别人好一点，但她爱他们吗——不，一点儿都不。
但她也没法看着拥有爱人能力的人在她身上失去这项天赋。
她不要做一个剥夺者，她不想改变别人的现在，也不想改变别人的未来，她背负不了这样的责任。
“我可以不结婚、没有孩子，不成立家庭。”纪延认真地向乔绫保证，“这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我不想你为我改变。”乔绫在意的就是这点，“喜欢我的人应该变得越来越好，应该想要梦想成真，而不是想要变得越来越被我喜欢。”
她不是神明，她的喜好不代表绝对正确，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背负别人的人生。
面对真心，乔绫想要求自己拿出同等的真心，这是她认为拥有“爱人”能力的人会做出的“爱人”行为，但她拿不出来。
她为纪延生日准备的冲奖剧本就是一个铁证，她选择花钱解决问题，而不是花心思，但实际上，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想分手，是因为受到自我良心谴责，这让她变得不快活，她无法“爱人”，但她爱自己，她要远离这份同理心带来的压力。
“被你喜欢有什么不好吗？”纪延接过秦芸递来的手帕纸，打开包装给乔绫擦眼泪，“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排队都想得到你的喜欢？”
“被我喜欢很好。”乔绫慢慢后退，拉开跟纪延的距离，“但也许，被别人喜欢的人生也会很好？”
“被别人喜欢？什么意思？”纪延被乔绫的闪躲刺痛，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就因为看了一场求婚，一切都不对劲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句话，在他们两个确认关系那天，纪延也说过一模一样的，乔绫察觉到命运在关键时刻的反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那就用这句话开始，也用这句话结束。
“纪老师，我们分手吧。”乔绫的眼眶泛红，泪珠在里面打转，她声含悲意，嘴角却在努力微微上扬，“我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喜欢你，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短，长痛不如短痛……”
“你不是不喜欢我。”纪延帮乔绫总结，“只是不敢再继续喜欢我，不肯更喜欢我。”
乔绫的眼泪踩着纪延的话音，疯狂涌出，痛苦让她说不出一句话。他还是那么懂她，一下子就能听出她暗含的意思。
太阳悄无声息降落，光线逐渐消失，广场上亮起路灯，人群四散。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跟别人成立家庭？”纪延重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乔绫，你太小瞧我了！”
乔绫被命运的回旋镖砸中，她那时候说这句话是什么心情呢？不愧是纪延，这时候还能理智地用她的话来反驳她。
她抽抽噎噎，试图说些什么，纪延却直接上前紧紧抱住她，他即将失去他的锚点，心中一片虚无，他想要将这种感觉牢牢记住，哪怕再多几秒钟也好。
“别哭了，怎么提出分手的人比被分手的人哭得还惨？”纪延拿出新的纸巾给她擦脸，还好她今天没化妆，他想到这又是一阵心悸，“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就让我们笑着说再见吧？”
乔绫用纸巾覆盖住整张脸，缓了一会儿，将纸巾揭下来，泛红的眼角和鼻尖在她白皙的脸上更加明显，她用力地深呼吸三次，终于将眼泪止住。
他们两个的关系，于她的生日开始，于他的生日前结束。最开始的感谢礼物和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乔绫都没来得及送出，他们还有好多约会没有尝试过，遗憾就像是这场仓促恋爱的主题曲、插曲和片尾曲，贯彻始终。
匆忙地开始，也匆忙地结束。
“跟我在一起，后悔吗？”纪延心痛难以附加，他的影子在路灯的拉扯下，又平添几分萧瑟之感。
“不后悔，从前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乔绫使劲摇头。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请求，所以，如你所愿。”纪延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乔绫刚止住的泪珠又大颗大颗流出眼眶，喜欢纪延的习惯没办法立刻随着分手戛然而止。
“开始是我先走过来，结束也让我先走吧。”纪延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乔绫的冲动，压抑住流泪的神经，“小乔，再见。”
“纪老师，再见。”乔绫努力扬起微笑。
纪延转身，眼泪在背对乔绫的一瞬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