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将人带进书房后就退了出去。

    多鱼大拇指摸了摸手里的布包,迈脚朝垂首于案前的人走去。

    “谢表哥。”多鱼走至谢怍身边轻轻唤道。

    近在咫尺的低音在耳边响起,谢怍运笔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他将笔搁在笔架上,侧头看向在他耳边传出温热气息的人。

    一张小脸映入眼帘,谢怍眼神蓦地一柔,他嗓音温和:“怎么来了?”

    多鱼就这般弯着腰,凑近着与他说话:“我来给谢表哥送点东西。”

    谢怍想将身子往后撤上一撤,就在动作间,看着多鱼那张莹白的小脸,终是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同她说话。

    “来给我送什么东西?”

    多鱼将手里的布包放在谢怍眼前,面露期待的道:“你打开看看。”

    谢怍拿起面前的布包,慢慢将裹着仔细的布包打开。

    一双男靴赫然出现在眼前。

    谢怍静静看着手里的这双男靴。

    多鱼语含羞涩:“谢表哥,这双男靴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谢怍将布包重新裹起来。

    多鱼迟疑的道:“谢表哥,你、你不喜欢吗?”

    谢怍将布包放在一旁,拿起手边的书看起来:“这双靴子做的很好。”

    多鱼端详着他脸上的神色,身子猛地往他身上一倾。

    感受到肩上的热度,谢怍的眼神一顿。

    书上的字突然变得艰涩难懂,再也看不进一个字,即使这样,谢怍的目光依然没从书上移开。

    多鱼的肩膀紧贴谢怍的肩膀,手努力的朝布包够着。

    一时没够着布包,多鱼脸转向谢怍,抿着唇不好意思的对他笑:“谢表哥,你能帮我拿一下布包吗?”

    多鱼见谢怍许久没有应声,不由又唤了他一声:“谢表哥?”

    谢怍目光平静的望着她的脸,杏眼弯弯,朱唇微微翕张、含而不露,就像清晨含露红艳媚放的玫瑰,只要指尖轻轻一点,晶莹的露珠就在含苞的花瓣上摇摇欲坠,欲落不落,滚至瓣尖,最终坠落在茂密的草地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它要落不落时,一面怕它落下一面又在想它什么时候落,等当它落下时,其中的滋味是舒服而又难受。

    谢怍目光移向布包,半晌,伸手拿过布包。

    不等谢怍将布包递给她,她自己就倾身够了过去。

    耳尖刮过谢怍的侧脸,谢怍拿布包的手顿时滞住。

    多鱼似毫无察觉,拿过谢怍手中的布包后,便站直了身。

    多鱼将布包打开,拿着靴子蹲下身。

    多鱼把靴子放在谢怍的脚边,对比着大小:“谢表哥,我不知道你脚的尺寸,也不知道这双靴子做的合不合你脚,若是不合适,我拿回去改。”

    多鱼将新鞋的脚跟对准谢怍脚上的靴子,刚要对准丈量,一只修长的手就从头顶伸下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眼前一晃,人就被头顶的力道拉了起来。

    多鱼被拉的晃了一下,站稳后,不解的开口:“谢表哥,怎么了?”

    谢怍垂眼望她,手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靴子的尺寸是合适的,不用量了。”

    多鱼疑惑:“谢表哥,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是合适的?”

    谢怍扫了眼地上的新靴:“我的尺寸,我自是知道。

    “谢表哥,还是量一下......”多鱼作势就要蹲下。

    谢怍用力一扯她的手腕,扯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蹲下。

    多鱼就这般半弯着腰仰头望着他。

    谢怍力道一顿,随即一使力,将人扯了起来。

    多鱼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谢怍拉至一旁坐下。

    谢怍倒了杯茶给她:“忙活了这么半天,喝点水。”

    多鱼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谢表哥,那鞋子的尺寸......”

    谢怍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晚点我叫人将我的尺寸送去周府。”

    多鱼放下茶杯,朝地上的那双新靴子走去。

    谢怍慢慢放下茶杯,一言不发的望着她的动作。

    多鱼蹲在地上将新靴子收起来,回到谢怍身边坐下,将布包摆在桌上:“谢表哥,那这双靴子我就先拿回去了,等我照你的尺寸改好后再拿来给你。”

    谢怍没应声,多鱼权当他这是默认。

    多鱼环顾谢怍的这间书房:“谢表哥,你平日里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谢怍口吻极淡:“都是一些杂书。”

    多鱼杵着下颌:“谢表哥,你能具体跟我说说都是些什么书吗?我回去后也去找了看。”

    “那些书的内容比较枯燥,你们姑娘家不会喜欢看的。”

    “不会的,但凡是谢表哥喜欢看的书,我都想看。”多鱼脱口而出。

    谢怍神情淡淡,就在多鱼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嗓音流出:“《中庸》《大学》《诗经》《礼记》,这几本比较通俗易懂,若你要看的话,可以先从这几本看起。”

    多鱼点点头,心里默念着这几本书的名字。

    多鱼觑着谢怍的神色:“谢表哥,你现在还在看这些书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谢怍刚刚说的这些书都是世家子弟刚启蒙时看的,他现在已经身居朝堂,还在看这些启蒙的书?

    “时不时会翻出来看一下。”

    “谢、谢表哥,你放心我定会认真看、用心学习的。”

    “若有不懂的可随时来问我。”

    多鱼面上一喜:“谢表哥,我以后可以随时来谢府找你吗?”

    谢怍将桌上的玫瑰酥往她面前一推:“嗯。”

    多鱼弯眼拿起玫瑰酥咬了一口,见谢怍望着她吃,从碟子里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谢表哥,这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甜味淡了点,若是甜味再重那么一点点就更好了。”

    谢怍不喜甜,所以他院里的点心味都是偏淡的,若不仔细尝,可能都尝不出点心里的甜味。

    谢怍头微不可察的往点心前一凑。

    多鱼见他没反应,拿着点心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谢表哥?”

    谢怍回过神,伸手接过多鱼递来的点心。

    他敛目咬了一口。

    多鱼吃完一块,觉得有点噎,伸手去拿茶杯。

    茶杯已见了底,多鱼转而去拿茶盏。

    对面的人先她一步拿起茶盏,往她杯里添了水。

    多鱼对谢怍感激一笑,喝着茶水慢慢润着喉。

    “我这两日都有空,若你看书时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府上问我。”

    多鱼忙将茶杯放下:“真的吗?我明日也能来府上找你吗?”

    “嗯。”

    多鱼连忙道:“谢表哥,那我先回去了,我明日再来找你!”

    谢怍神情一顿:“是有什么急事吗?”

    多鱼摇头:“我想先回去将《诗经》看一下,将不懂的地方记下来,等明日来时,才好请教你。”

    谢怍脸色缓下来:“那明日辰时我在府中等你。”

    “辰时?”

    谢怍偏头望她:“怎么?”

    多鱼立即摇头:“没怎么,一日之计在于晨,辰时挺好的。”

    “我送你。”

    “啊?”

    “不是说回去看书,我送你回去。”

    “嗯?啊...好。”

    谢怍起身走到多鱼身边:“走吧。”

    ......

    谢怍将人送到周府。

    “谢表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多鱼掀开帘子,正待弯腰下马车,脑子里突然快速的闪过什么,动作一顿,忙回身道:“谢表哥,我给你做的那双新靴子我忘记拿了,我明日再去你府上拿。”

    谢怍颔首。

    看着多鱼进了周府,谢怍的马车才掉头离开。

    回到谢府后,谢怍径直去了书房。

    一进门,谢怍就朝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新靴走去,弯腰拿起,用布包裹好,递给身旁的方圆:“放到我房中去。”

    方圆接过:“大人,周姑娘不是说明日来拿这双鞋子吗,您放在书房......”岂不是更方便些。

    望着谢怍越来越淡的神情,方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连忙找补:“大人您放心,我定将这双鞋子好好的放在您房中!”

    “等等。”

    方圆停下步子。

    “吩咐下去,明日送来书房的糕点做的偏甜一些。”

    方圆奇怪,大人不是不喜欢甜食吗?

    虽奇怪,但他也不敢开口问什么:“是。”

    ......

    多鱼第二天准时在辰时踏进谢怍的书房。

    今日她来时,都不用再通报,直接被下人一路带进了谢怍的书房。

    谢怍早已在书房里,一身青袍,眉眼平和的端坐在书案后。

    多鱼握紧手中的书,走了进去。

    多鱼来到谢怍的书案前,轻声开口:“谢表哥,我来了。”

    谢怍自案首抬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最后,还是多鱼率先开了口:“谢表哥,我昨晚看了些诗经的内容,一些不懂的地方我都做了标注,”她拿着书走向谢怍,“谢表哥,我们现在开始吗?”

    谢怍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急,先用早膳。”

    谢怍从书案后走出来,来到圆桌边坐下。

    多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圆桌。

    多鱼和谢怍面前分别摆着一碗盛好的清粥。

    多鱼送了一口粥进嘴,拿了一块距离自己最近的玫瑰酥吃起来。

    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多鱼眼睛一亮:“谢表哥,今日玫瑰酥的味道怎么和昨天的有点不一样?”

    “合口吗?”

    多鱼点头:“合口!”

    谢怍夹了个灌汤包给她:“早膳不宜吃的过于甜腻,尝尝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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