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这边的人和官衙那边的人一样都认识多鱼,知道周家二姑娘是谢大人未过门的妻子,也知道周家二姑娘心疼自己未来的姑爷,每当用膳时间都是亲自准备膳食给谢大人送来。

    所以当看守矿山的守卫再次看见多鱼时,他们就笑着让开了进矿山的路。

    另一边,公主府。

    宋襄闲适的倚在软榻上,一婢女匆匆走进来俯在她耳边说话。

    不一会儿,宋襄懒懒抬眼,对婢女吩咐道:“去吧。”

    婢女匆匆离开。

    多鱼熟门熟路的去到谢怍的棚子里,刚将饭菜摆好,谢怍就从棚子外走了进来。

    谢怍见到她,眉头一蹩:“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许是因采矿导致矿山空间改变,矿区总是时不时有小面积坍塌,虽没造成人员伤亡,但总是危险的。

    多鱼连忙堆笑,走过来搀住谢怍的手臂,将他带坐在椅子上:“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人参乌鸡汤,谢表哥快尝尝。”

    谢怍脸色泛凉的看着面前的汤盅,多鱼殷殷的将勺子递过去,半晌,谢怍才接过勺子,舀了一口。

    多鱼见他喝,眉眼笑得越发开怀。

    多鱼一个劲的往谢怍碗里添菜,当鸡汤喝到一半,矿山的工人就急匆匆将谢怍叫走了。

    谢怍步履匆忙的跟着来人离开,刚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转头凝着多鱼的眼睛,认真叮嘱道:“你待在棚子里别靠近矿区,我等下回来送你下山。”

    多鱼自然乖巧的应允。

    望着谢怍匆匆离去的背影,多鱼坐回位置,也给自己盛了碗鸡汤慢悠悠的喝着。

    倚翠见自家姑娘快将给谢大人带的饭菜吃完了,不由出声提醒:“姑娘,这不是您特意给谢怍大人准备的饭菜吗?”

    多鱼筷不见停:“谢表哥刚刚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况且,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饭菜都冷了,他也不会再用,与其这些饭菜被浪费掉,还不如被我吃掉。”

    倚翠觉得自家姑娘说得在理。

    多鱼吃完饭菜,满足的饮口茶。

    多鱼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倚翠将碗碟收起来。

    倚翠连忙出声:“姑娘,谢大人说让您在棚子里等他。”

    多鱼摆摆手:“我知道,我就在周围走两圈消消食,不会走远的。”

    倚翠还想说什么,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倚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只盼着谢大人能赶快回来。

    多鱼的确没离矿洞太近,就只在周围转了转。

    突然,一个矿工形色慌乱的从矿洞出来,头着急的往四周转,看到前方的多鱼,神色一喜,大步朝她迈了过来。

    矿工言辞恳切:“周姑娘,有一个矿工受伤了,能麻烦您进去帮个忙吗?”

    多鱼静静的看着他,矿工不知是热还是其他,额头上的汗涔涔往外冒。

    多鱼没望多久就收回了视线,淡淡点了点头。

    矿工大喜过望,连忙领着多鱼进入矿洞。

    矿工边在前面领路边频繁回头看后面的多鱼。

    走到矿洞深处,带路的矿工停了下来,昏暗幽闭的矿洞里并没有矿工说的伤员。

    敲击声从远处传来,听着铁器与巨石的碰撞声,多鱼望着身前的背影开口:“不往前走了吗?”

    矿工没应话,半晌,转过头望着她:“我忘记拿担架了,周姑娘你在这等一下,我拿拿担架就回。”

    多鱼看不清他的表情,侧身让开路。

    矿工的速度不像进来时那般急,不急不慢的路过多鱼,最后站停在她身后。

    “周姑娘你别怪我!”声音半是恐惧半是狠戾。

    下一秒,剧痛从后脑勺传来,多鱼趴在地上,双眼半睁半闭,模糊不清的望着黑暗的矿洞。

    “周姑娘对不起了,这矿里时常发生坍塌,你死在这里也是正常。”话说完,矿工拿着手里的石头,一步一步走近多鱼。

    矿工拿着石头蹲下,双手举起石头就要对着多鱼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这时,矿洞突然巨震了一下,矿工身形不稳的跌在矿壁上,手里的石头也滚落在地。

    不等反应,矿洞再次剧烈摇晃起来,大小不一的石头从矿顶砸下。

    矿工面色一变,慌不择路的爬起身,往矿口跑!

    多鱼将自己支撑起来,踉跄走到角落的支柱处,背紧贴支柱。

    突如其来的震响惊动了洞外的人,谢怍面色一凛,大步朝矿洞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倏地停下,转身朝不远处的棚子走去。

    谢怍走进棚子,见里面只有倚翠一人,眼中闪过郁色:“你家姑娘呢!?”

    倚翠面上一片白:“姑、姑娘出去了,奴、奴婢出去找没找到。”

    谢怍面上沉郁一片,转身大步离去。

    谢怍没走几步就感觉胸口闷的喘不上气,他稍作停歇,发现并没有缓解,也不再管这难受的感觉,继续大步往洞口去。

    洞外的矿工奋力搬着堵住洞口的石头。

    谢怍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些石头,有细心的矿工看出谢怍的不对劲:“大人,您怎么了?”

    谢怍半晌没反应,他哑声唤来方圆:“你去问问守矿的人有没有见到多鱼离开。”

    “是!”

    有矿工小声道:“谢大人,我先前看到周姑娘进了矿洞。”

    “去挖!”谢怍声音嘶哑。

    方圆转身去搬石头。

    不一会儿,一道阴影挡在方圆侧边,方圆看着一言不发搬着石头的谢怍,抿了抿唇,下手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周围的矿工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的埋头奋力搬石头。

    夜色沉如水,救援的人早换了一拨,那些人比天明时的那群矿工看着更孔武有力。

    刚刚歇下的矿工仰头灌水,水渍顺着嘴角流下,粗鲁一抹,眼睛望着那些明显不是矿工的那群人道:“你看到那些人腰间的腰牌了吗?”

    “我刚刚仔细望了一下,那些人全是宫里的侍卫。”

    “先前,我见谢大人身边的方大人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这些人来了矿山。”

    “可人再多有什么用,洞里的人能救不能救都两说。”

    “唉......”

    多鱼昏沉睁开眼,辨认了下自己身处的地方,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她嘴角弯了弯。

    “姑娘您醒啦!”

    耳边是倚翠惊喜的声音。

    多鱼除了后脑勺隐隐作痛,没有其他不适。

    她撑起身打算下床,倚翠连忙过去搀扶。

    倚翠小心翼翼扶着多鱼,心有余悸的道:“还好姑娘幸运,矿塌时有许多支架倒在您面前,挡住了那些坠落的石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谢大人找到您时,除了后脑上的伤,其他地方都只是受了点擦伤。”

    多鱼拿起桌上的茶盏添茶:“我昏睡几天了?”

    “四天了。”

    多鱼抿一口茶:“那矿怎么就突然塌了?”

    “据说是矿洞结构不稳定,所以矿山才塌的,”倚翠有些后怕的道,“这次矿塌死了好些矿工,还好姑娘您没事。”

    多鱼喝茶的动作一滞,许久,才再次抿茶:“前几次矿塌时也没见死人,这次矿榻死了这么多人?”

    “嗯,因为这次矿塌,公主还特地准备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钱给遇难矿工的家人,这些遇难矿工的家人现在个个都对公主感恩戴德。”

    “公主不愧是陛下的女儿,对百姓宽厚仁义,现在还有人说,若公主是个男儿身,将来坐上龙椅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砰!”

    倚翠看着那洒出水的水杯:“姑娘您怎么了?”

    多鱼若无其事的起身:“躺了许多天,身上还有些疲软,一时没拿住。”

    多鱼将外衫穿上:“我去园子里晒晒太阳,你不必跟着。”

    “......是。”

    多鱼径直出了府,刚敲了两下金府的门,门就打开了,开门的小厮仿佛一早就知道她要来似的,毕恭毕敬的道:“姑娘,我家大人在书房。”

    多鱼刚要踏进书房,看见金钱的脸色,一愣,随即收回目光,抬脚走进去。

    金钱仿佛没察觉她的到来,站在窗边出神的着池塘里的几尾鱼。

    多鱼轻声开口:“金大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金钱依旧定定的望着池塘里嬉戏玩耍的鱼,多鱼不再出声,和他一样静静的望着鱼玩乐。

    满室寂静无声,直到鱼儿玩累了,金钱才开口:“我有一个疑惑。”他依旧望着池塘。

    “嗯?”多鱼下意识嗯了声。

    金钱回身看着多鱼,双眼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飞蛾总喜欢扑火?”

    多鱼眼神一顿,移开视线,望着游走的鱼:“可能它喜欢亮吧。”

    金钱定定望着她的侧脸。

    多鱼转过头:“金大人,要不找个大夫来看一下吧,您脸色很差。”

    金钱走到桌前坐下:“昨晚没睡好,不用请大夫。倒是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多鱼落座在他对面:“我身上那些都是些擦伤,没几天就好全了。”

    “后脑勺呢?”

    多鱼抬手抚上后脑勺:“砸我的矿工抓到了吗?”

    金钱语带嘲讽:“我还担心你被人砸傻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多鱼也笑:“怎么会。”

    金钱嘲讽的望着多鱼:“抓到了,陛下心里也清楚此次矿山塌陷的真正原因。”

    多鱼手倏地攥紧:“我听说这次矿山塌陷,是公主安抚了受难矿工的家人?”

    金钱眼里的嘲讽越来越浓:“你那是什么表情,公主是陛下的血脉,你认为公主该怎么样呢?”

    多鱼的脸色已经变得跟金钱一样白:“公主宽厚仁义是我们的福气。”

    金钱轻嘲出声:“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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