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怍目光回到多鱼脸上,定定望着。

    多鱼总感觉谢怍的目光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能讪讪松开挽着他的手。

    谢怍的视线移到落空的胳膊上,神色微微一凝。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怍响,惊了正啄食的鸟,翅膀扑棱声、鸟叫声四起,让燥热的天气愈发闷热。

    多鱼只觉得谢怍脸上的神情较刚刚淡了许多,迟疑道:“谢表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怍望着她踟蹰的小脸,淡淡点头:“有点。”

    多鱼立马道:“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快些回府,找个大夫瞧瞧。”

    谢怍望着她溢着担忧的眼睛:“你很担心吗?”

    多鱼点头:“当然!”

    “谢表哥,你是哪里不舒服?”

    谢怍移开视线:“不知道。”

    “......那,我们先回府找大夫来瞧瞧。”

    谢怍迈步离开,多鱼紧跟上去。

    谢怍脚步猝不及防的停下来,多鱼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多鱼刹住车,仰头不解的望着他。

    谢怍转身望着她。

    多鱼以为他有话要说,可等了半天都没见他说话,心中不由莫名其妙起来。

    多鱼刚要出声询问,谢怍已转回了头,继续往宫外走。

    两人来到马车处,谢怍扶着多鱼上马车,刚上马车,谢怍就收了手,动作快的让多鱼侧目。

    马车轱辘滚转的轮轴声、溅起积水的滋声,沉闷的呼吸,平缓的心跳,一切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微风透过帘缝吹了进来,让沉闷的空间有了瞬间的清凉,可下一秒,沉闷的空气便将清爽的微风挤了出去,车厢内的气息再次变得厚重、闷热。

    多鱼率先打破沉寂。

    “谢表哥,我听说这次矿难的事是公主一手操办的,公主上头的两位皇兄都没插手?”

    谢怍掀眼看过来。

    多鱼笑道:“陛下能让公主插手政事,想来很疼宠公主。”

    谢怍声音清润:“陛下一共有三子一女,对唯一的公主自是偏疼的。”

    多鱼眨眼:“公主身份矜贵,而你们二人又是表兄妹,谢伯父又只有你一个孩子,想来谢表哥也很偏疼公主。”

    谢怍表情淡淡:“君便是君,臣便是臣,谈不上偏疼与否。”

    多鱼眼中染上笑意:“公主要是知道你这么说该要伤心了。”

    谢怍蓦地看向多鱼,眼神酝着冷意:“你希望我偏疼她?”

    多鱼沉吟了会儿:“那谢表哥会偏疼她吗?”

    谢怍面无表情的望着多鱼,半晌,神情恢复温和,没开口回答。

    一路沉默到谢府门前。

    谢怍温和开口:“我还有事,车夫送你回府。”

    不等多鱼出声,人就下了马车。

    马车再次摇晃起来,多鱼在摇晃中放松身体,缓缓靠向车厢。

    周容满脸不情愿的望着朝他走过来的多鱼:“你去哪了?”

    多鱼望着站在大门口的周容开口:“你怎么在这?”

    周容语气很重:“娘叫我出来等你!”

    “你能不能别乱跑!身体都没好全,也不知道瞎跑些什么!”

    多鱼去拉他:“知道了,回去吧。”

    周容很不情愿,但也没挣开她的手。

    周容像只被顺毛的大狗狗乖巧的跟着多鱼,看着多鱼纤细的背影,他不满嘟囔:“你天天不打招呼的往外跑,你以前的养父母就不说你吗?”

    多鱼步子一顿,又若无其事的走着,没搭话。

    周容不受影响的继续嘟囔:“你以前往外跑的时候有带着他吗?”

    多鱼不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谁:“带谁?”

    “就那谁啊。”

    “谁?”

    “你那便宜弟弟!”

    多鱼脚步再次一顿,松开拉着周容的手:“忘了。”

    周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你那便宜弟弟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姐吗?平时欺负你吗?”

    多鱼停下脚步:“我头有些晕,就送你到这。”

    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远,周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扔在了半路,立即不满的朝走远的背影喊:“你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喊完后,愤愤转身:“我自己回就我自己回,谁稀罕被你送!”

    ......

    玄素恭敬的对面前的人行礼:“周姑娘,大人去官衙了。”

    多鱼看向他身后敞着的大门:“谢表哥不是今天休沐吗?”

    玄素眼皮都没动一下:“官衙事多,休沐日也是不定的。”

    多鱼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玄素:“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还劳玄素大人帮我转交给谢表哥。”

    玄素双手接过:“是。”

    多鱼对玄素福身:“有劳玄素大人了。”

    “姑娘客气了。”

    多鱼上马车之前多问了句:“玄素大人,那谢表哥什么时候休沐?”

    玄素恭敬垂头:“奴才也不清楚。”

    多鱼笑容不变,对玄素福了福身,转身上马车。

    等马车走远,玄素提着食盒进府。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阖上。

    书房内。

    玄素站于书案前恭敬开口:“大人,这是周姑娘带来的糕点,”想了想,又道,“是周姑娘自己做的。”

    深褐的食盒,即使有花纹怍饰,依旧显得硬梆梆和板正。

    谢怍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玄素静退出去。

    自从从皇宫里出来后,多鱼每次去找谢怍每次都扑了空,今早她去找谢怍毫不意外又扑了个空。

    多鱼纵使没见到谢怍也不打算回府,让车夫自己回府,自己则去了街上。

    多鱼也没有什么想买想吃的,就漫无目的的逛着,这个摊看看,那个摊瞅瞅,人流到哪她到哪。

    多鱼站在首饰摊前看琳琅满目的首饰,看到一个鱼形发簪,觉得有趣,准备拿起来看看。

    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拿起那支发簪。

    多鱼顺着大手看向来人,神情一顿,随即平静开口:“金大人好巧。”

    金钱将发簪拿在手里把玩:“是挺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意探我的踪迹来故意偶遇我呢。”

    “......”

    “金大人说笑了。”

    金钱端详鱼形发簪:“是说笑了。”

    金钱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摊主:“发簪的钱。”

    摊主忙不迭拿起银子,笑呵呵的揣在包里。

    多鱼兴致缺缺,打算去别的摊位看看。

    刚转身,人就愣在原地。

    金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对面的人后,还算带笑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谢怍静静望着对面并肩而立的两人,明明两人脸上前一秒都还带笑,可此时却窥不到半点笑迹。

    谢怍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淡。

    金钱语调懒散:“谢大人也来逛街市?”

    谢怍声音温淡:“金大人。”并没有回答金钱的问题。

    金钱也不在意,无聊的把玩手中的发簪。

    谢怍看清金钱手里的东西后,目光一凉。

    金钱把发簪揣进怀里:“谢大人你慢逛,我们就不打扰你的雅致了。”

    金钱见身旁的人没反应,喊了一声:“周多鱼?”

    谢怍仿若没听见金钱的话,望着多鱼道:“你上次送的糕点吃完了,有空的话,去拿一下食盒。”

    谢怍声音泛柔:“有空吗?”

    多鱼这才反应过来,脚步轻快的走向他。

    谢怍含笑望着她走近。

    多鱼来到谢怍面前,仰头望着他:“谢表哥,我现下正好无事。”

    谢怍看向金钱:“金大人你慢逛。”

    金钱冷冷瞥了谢怍一眼,转向多鱼,有些不屑又隐着急切道:“一个食盒而已,何必大费周章去拿,我这最不缺的就是食盒,你要多少有多少!”

    多鱼朝金钱福身:“多谢金大人好意,不远处有一家首饰铺子,里面的首饰都很不错,您可以去逛逛。”

    金钱脸色不是很好,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临了,轻嗤出声:“随你的便!”

    “怎么,也想去首饰铺里看看?”谢怍音调平缓。

    多鱼将视线从金钱渐远的身影上收回,摇头:“那铺子我刚刚就逛过了。”

    谢怍抬脚往与金钱相背的方向走,多鱼跟在他身边。

    多鱼望着面前的马车,疑惑道:“谢表哥你马车怎么停在这?”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怎么马车在街的这头,他人却在街的另一头。

    等在马车边的玄素望了她一眼,又平平收回视线。

    直到坐上柔软舒适的马车,多鱼也没从谢怍口中听到为什么人和马车会各在街市的一边。

    “你和金钱好像很熟稔?”谢怍平和开口。

    多鱼一怔,随即笑着回答:“我从前是卖鱼的,而金大人又是鱼市里最大的东家,难免要跟他打交道。”

    “听你这么一说,你们就是普通的卖家与买家的关系?”

    “若我没记错,吕国公女儿脸上的伤是用了金钱底下的鳘鱼胶才好的。”

    谢怍突然温温一笑:“你紧张什么。”

    多鱼艰难扯起嘴角:“若是我嗓子没出事,就能哼小调给谢表哥听了。”

    谢怍想起南山房屋走廊处被人爬行出来的血迹,脸上的笑意沉了沉。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直到马车到谢府门口,谢怍才开口:“每个人哼小调都有各人的意味,并无高低之分”

    谢怍搀多鱼下马车:“仔细脚下。”

    谢怍带着多鱼去书房拿食盒,拿到食盒的多鱼笑眯眯的道:“谢表哥,我明日给你做玫瑰酥怎么样?”

    不知为何,谢怍神情突然凉了下来:“不用了,明日不想吃太腻。”

    “那我给你熬汤,用肉骨做底......”

    “不用了,我明日的吃食自有厨娘安排。”

    多鱼再迟钝,也听出了谢怍话语中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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