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吓了一跳,正想去外面看看情况,县丞林复拦住她,道:“大人且慢,等我先问问情况。”

    接着,林复问那衙役:“怎么回事?”

    “桃源村和杏花村为了抢水源发生械斗,桃源村有几个人重伤,抬回去之后死了。现在桃源村的村民把死人抬到了公堂,要状告杏花村所有村民。”

    “他们没有带农具吧?”

    “没有,村民们都是空手来的。”

    听闻此言,众官吏放下心来。

    这属于两村之间的纠纷,只需主持公道便可,对官吏们来说没什么危险。

    刚才那衙役慌慌张张地进来说死人了,众人还以为是有人打进来了,都十分紧张。

    云水谣看向林复,他的反应比自己沉稳许多,看来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因此,她诚恳地对林复说道:“林公,我现在升堂审案,还请您从旁协助。”

    见云水谣如此客气,林复也赶紧说道:“这是属下应尽之责,属下会站在您身边提醒您的。”

    林复心中对云水谣也改观了。

    他本以为云水谣来当官不过是图个新鲜,不会真心关注政务民生,但如今看来,云水谣勤奋好学,谦和有礼,竟是真把自己的官职和责任当回事的。

    因此,他也决定好好帮助云水谣。

    很快,云水谣来到公堂。

    公堂外面有一些村民吵吵嚷嚷的,还互相推搡,里面摆着两具尸体。

    云水谣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村民们停了下来,看向云水谣,不知她是女官,愣了一会便继续吵嚷。

    县丞林复喝道:“云县令在此,再有喧哗吵闹者,一律杖责!”

    村民们终于安静下来。

    云水谣问道:“这两个死者因何死亡,尔等如实说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云水谣一句也没听清。

    林复在一边高声道:“安静!村长上来回话,其余人等不许说话。”

    云水谣这才发现自己欠考虑了,林复所言比较合理。只让村长说话,既能快速理清事情经过,又可避免其他人插嘴扰乱思路。

    在这些细节方面,自己确实不如这些在官场多年的吏员。

    有两个中年人走上前来,他们便是桃源村和杏花村的村长。

    他们两人抢着说话,彼此都对对方有些仇视。

    云水谣道:“左边那个先说。”

    左边的是桃源村村长,他回话道:“大人,小的是桃源村村长。昨天桃源村和杏花村发生械斗,是杏花村的人先动的手。我村村民王大虎、李三被打成重伤,抬回家后几个时辰就死了。由于当时是半夜,无人发现,今天早晨他们的尸体才被发现。因此我们要状告杏花村村民。”

    杏花村村长反驳道:“冤枉啊大人!当时明明是桃源村的人先动的手。而且王大虎、李三虽然受了点伤,但他们是自己走回去的,看着没什么大问题,怎么可能一晚上过去就死了?他们的死一定有蹊跷,桃源村想讹钱,才赖在我们头上!”

    云水谣问道:“当时有多少人参与械斗?打伤王大虎、李三的村民是哪几个?”

    杏花村村长犹豫了一会,道:“大人,当时两个村的青壮年基本都参与了械斗,大伙互相攻击,实在分不清打伤王大虎、李三的究竟是谁。只是,众人下手都是有分寸的,不可能往死里打,还请大人明察。”

    云水谣有些头疼。

    像这种群体性的斗殴事件,难以确定具体的责任人,只能法不责众,让所有参与者共同赔钱给死者了。

    此案看起来没什么复杂的,虽然两个村的人都有错,但是桃源村现在死了两个人,就是苦主,于情于理杏花村的村民应该道歉赔钱。

    出于严谨考虑,云水谣还是派人去叫仵作验尸。

    衙役回禀道:“大人,本县的仵作病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地站在云水谣身后的景佑开口:“我也学过验尸,让我试试。”

    云水谣有些惊喜,但又怀疑景佑是否能做好。

    景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默默道:“大人放心,我若验得不对,便给你买糖糕。”

    云水谣觉得有些好笑,她这段时间经常让景佑跑腿去买糖糕,没想到景佑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讨好她。

    让人知道她爱吃甜食,实在有损形象,因此她咳嗽了两声,故作正经:“本官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尽管去验尸吧。”

    “是。”

    景佑要去搬那两具尸体,云水谣阻止了他:“先等等,我先看看尸体。”

    第一个死者王大虎,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比较干瘦,面目黧黑,头上、脸上和手掌都有一些伤口,但看着不太深。

    身上应该也有伤口,只是村民打完架回家后,肯定把当时穿的衣服换了,因为打架时穿的衣服肯定又破又脏,还带着血迹,没法长时间穿着。

    现在王大虎穿的是干净衣服,也看不出身上伤在哪里。要在验尸时解开衣服,才见分晓。

    第二个死者李三,是个大胡子壮汉,看着四十来岁。

    云水谣走近他时,闻到一股酒味。

    她向村民们看去:“李三的家人在吗?”

    有两个农妇走了出来,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年轻农妇回话道:“大人,我们俩是李三的母亲和妻子,请大人一定要为李三做主啊。”

    “李三死之前喝酒了?”

    年轻农妇犹豫了一会,道:“是,李三喜欢喝酒,就算受伤了也要喝。我劝过,他不听。”

    云水谣点头:“怪不得他身上有酒味。”

    云水谣看得差不多了,便吩咐衙役,将两个死者抬去验尸房,让景佑验尸。

    接着,她对村民说道:“等验尸结果出来,再做处理。其他村民先回去吧,死者的家属留一下。”

    村民们见云水谣没有当庭判决,都议论纷纷。

    有的村民说道:“大人,不用验尸了,他们就是被打死的,让杏花村的人赔命或者赔钱!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杏花村村民也吵嚷道:“我们没打死人!说不定是你们自己打死,来讹诈我们的!”

    “怎么可能!”

    眼看两村百姓又要打起来,云水谣大声喝道:“都安静!此事本官自有决断,无关人等先回家。有敢闹事者,全部收监!”

    村民们怕进监狱,便作鸟兽散。

    只有两个死者的家属留了下来。

    云水谣道:“你们说说两个死者临死前的情形,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王大虎只有一个弟弟,叫王小虎。

    王小虎道:“大人,昨天我们跟杏花村的人打完架后,就回家了。我哥受伤较重,我送饭给他吃,吃完我就回了自己家,然后就睡觉了。今天早晨我才听说我哥死了,肯定是昨天伤得太重的缘故。”

    云水谣:“他既然伤得这么重,你没给他请个大夫?”

    “我哥说不用请大夫,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以前他也受过伤,都是靠自己捱过去的,我以为这次也没什么问题。早知道我就……”

    王小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云水谣继续问道:“先别哭了,你哥吃饭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他就是说伤口疼,让我这几天帮他耕一下田。”

    “后来发生什么,你就不知道了?”

    “对,我们已经分家了,不住在一起的。我想,吃完饭后,我哥应该直接睡觉了吧。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伤得太重,在睡梦中就死了。”

    云水谣点了点头,让王小虎先退到一旁,转而问起李三的家人。

    李三的母亲年迈,口齿不清,眼神也不太好,因此云水谣让李三之妻回话。

    李三之妻道:“昨天桃源村和杏花村打起来了,我要出去看看,李三不让我去,说是危险。他自己提着把锄头就去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才回来,浑身是血。我很担心,他却说都是皮外伤,让我给他包扎一下,烫点酒喝。

    “我说,受伤的人最好不要喝酒,他生气了,逼我给他热酒。我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喝了几杯。喝完他就睡着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他死了……”

    “他晚上吃了多少东西?”

    “没吃东西,他刚打完架,心情不好,吃不下东西,只喝了酒。”

    “他半夜死了?没发出什么动静?”

    “没有。也怪我睡得太死了,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的话……”

    “你给他包扎时,他身上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深不深?”

    “伤口挺多的,深的浅的都有,身上还有许多淤青。我想,可能他是被打坏了内脏,才突然地死了。”

    云水谣叹息一声,让李三的家人也去休息。

    听这些证词,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为保守起见,云水谣还是要看看验尸结果。

    她来到停尸房,见景佑正在桌上写着验尸格目。他坐姿端正,下笔沉稳,倒像是个苦学多年的世家子弟,散发着一丝书卷气。

    听见云水谣的脚步声,景佑抬起头来看她。云水谣觉得,仿佛有一束光突然照在了她身上。

    她定了定心神,问道:“验尸完成了吗?”

    “这两个死者身上都有许多外伤和淤青,伤口应该是由锄头、镰刀、扁担、棍子等东西造成,这些都是村民械斗常用的武器。看起来,似乎是死于械斗。不过,这两具尸体都有一些疑点。”

    “什么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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