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树林,一路来到山泉旁。

    这里果然倒着一个受伤的男子,连泉水都被染红了。

    云水谣下了车,走过去查看,见这男子一身黑衣,被砍出了好多道口子,有的地方骨肉外翻,看着很可怖。

    那男子本是面朝下趴着,云水谣将他翻过身来,见他面容清俊,鼻如悬胆,隐隐透着几分贵气,有些惊讶。

    若他睁开眼,也不知是如何的光彩夺目。如今虽紧闭双眼,却有一股清雅的气度,让人移不开眼。

    云水谣定了定心神,观察他的身体情况。

    他还有微弱的气息,若是现在带他去医治,应该还有救。

    她和两个侍女一起把这男人搬进了马车里,准备带他去附近的镇上找大夫。

    丫环兰心有些犹豫:“小姐,您马车里多了一个男人,会不会不方便?”

    “救人要紧,事急从权,没什么不方便的。况且他还晕着,不碍事的。”

    “是。”

    那群野狗吃完了牛肉,又跟了过来,估计是没吃饱,只是它们不敢攻击人。

    云水谣故意说道:“这男子伤得如此严重,也不知这附近有没有疗伤的草药,先给他敷上为好。”

    兰心道:“小姐,我们都不通医理,不认识草药。”

    云水谣留神听着那些野狗的动静,果然听见野狗说话。

    “原来这小姑娘不懂草药,她不知道那棵大榕树底下长着的草药就能疗伤止血。”

    “可惜我们没法告诉她。”

    “要是那个男的死了,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把他扔下来?那我们就能分吃尸体了。”

    云水谣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微微一笑,吩咐彩月:“你去那边的榕树底下,把那儿的草药都采来。”

    彩月虽有些疑惑,但也依言前往。

    很快,她采来一些草药,云水谣把这些草药嚼碎了,敷在那个男人的伤口上。

    那男子皱了皱眉,却没苏醒过来。可能是草药敷上去有些疼,他无意识地皱眉。

    马车辚辚向前,那群野狗不敢继续跟随,便停了下来。

    “怪了,那个小姑娘怎么知道榕树底下的草药能疗伤?”

    “是啊,她不是不懂医术吗?”

    云水谣听见这些狗语,暗中一笑。

    这些野狗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镇。

    彩月向居民打听了,得知这里只有一家医馆,便按照居民的指点,往医馆而去。

    很快就到了医馆门口,里面亮着灯,大夫应该还没睡。

    云水谣掀开帘子,正想下去找大夫,忽然有只手抓住了她。

    云水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黑衣男子已经醒了,正警觉地拉着她的胳膊。

    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又如同黑宝石般漂亮,云水谣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那个男人也打量着云水谣,但眼神中没有恶意。

    云水谣解释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晕倒在林子里,是我救了你。我现在带你去医馆看病。”

    那男人摇头:“不行,不能进去。”

    “为什么?”

    “里面除了大夫,还有旁人。”

    云水谣仔细观察,发现医馆的窗户上果真倒映出许多人影,大约有七八个。

    那些人都站得笔直,也不坐下,屋内也没有声音。

    如果是病人来看诊的话,肯定会传出说话声,而且病人肯定会坐下。

    现在这样的情形,有些诡异。

    而且,这个小镇不大,按常理说,大晚上不会有这么多人在医馆。

    仔细观察,那些人影似乎还手持兵器,大概是刀剑一类的。

    云水谣小声问道:“里面是什么人?”

    “可能是追杀我的杀手。他们知道我重伤,如果没死肯定会到附近求医,所以预先埋伏在医馆里。”

    “那怎么办?你的伤必须得治。”

    “你来装病。”

    “什么?”

    “你让你的侍女去找大夫,说自家小姐生病,请大夫到马车上瞧瞧。”

    云水谣觉得这倒是个好法子,没想到这个男人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这般机智。

    她掀开帘子,对着彩月嘱咐几句,彩月点头,往医馆走去。

    云水谣的两个丫环中,彩月比较沉稳镇定,所以云水谣让她去骗大夫出来。

    过了一会,彩月便带着一个年迈的大夫上了马车。

    那大夫战战兢兢的,脸色很差,见到马车里还有一个重伤的男人,脸色更差了,几乎要惊呼出来。

    那黑衣男子捂住了大夫的嘴,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道:“别声张,我不会伤你。”

    大夫连连点头,生怕把命交代在这儿。

    黑衣男子这才放开了大夫,大夫小声问道:“两位是谁要看病啊?”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你说呢?”

    大夫也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云水谣看着很健康,黑衣男子却一副濒死的模样,肯定是这黑衣男子求医。

    大夫便打开药箱,拿出金疮药、小刀、纱布、银针等物品。

    他先用干净的水清理了黑衣男子的伤口,有些伤口里有暗器,还得用刀割开肉,把暗器取出来,看着很疼。

    但是这黑衣男子只是皱着眉,闭着嘴,一声不吭。

    云瑞鹤小声问那大夫:“刚才你医馆里是不是有人?”

    “对,有一群凶狠的蓝衣人突然闯进来,威胁我不许出声。如果有病人走进医馆,他们就会躲在房梁上或帷帐后面,不会让人瞧见。等病人走后,他们又会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待在这儿干什么。”

    云水谣猜想,这群蓝衣杀手应该是在等这个黑衣男子去求医。如果进去的病人不是黑衣男子,他们自然不必现身。

    她和黑衣男人心照不宣,谁都没解释太多。

    大夫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医治的这个人,就是医馆里那群蓝衣杀手要找的人。

    云水谣小声道:“大夫,你配合我演一出戏,只当是在给我瞧病。”

    大夫点头后,云水谣故意大声道:“大夫,你看我这头疼病能治好吗?”

    大夫也高声道:“可以,只是这病有些棘手,我先给你针灸,估计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解。”

    “不急,那我就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

    兰心探头进来,对云水谣道:“小姐,要不我们走吧,停在这儿太危险了。我刚才见医馆里有人向外张望,眼神很凶。”

    云水谣摇头:“不行,不能走,一走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我们的马车,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杀手?”

    兰心也觉得有理,只得哆哆嗦嗦地继续在外面守着。

    云水谣怕她露馅,便把她拉进马车,让彩月一个人在外守着。

    这时,彩月掀开帘子,有些紧张地说:“小姐,医馆里的蓝衣人过来了,好像想看看咱们的马车。”

    看来,他们是想亲自搜查马车。

    云水谣也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灵机一动,让那黑衣男子蜷缩在马车的地板上,她也坐下,用宽大的裙摆遮住黑衣男子。

    她自己的裙摆不够,便让兰心挨着她坐,兰心的后裙摆也一并遮着那黑衣男子。

    整理好后,有个蓝衣杀手掀开了帘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马车空间不大,云水谣和兰心坐在地上,已经把视线堵死了,他看不到后面。

    他说了声“得罪了”,就走远了。

    云水谣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还好蒙混过关了。

    她刚想站起来,那黑衣男子忽然把她的手往下一拉,让她继续坐着。

    云水谣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刚才那蓝衣杀手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他这次还是没发现什么,这才真的走远。

    云水谣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站起来。

    这蓝衣杀手会杀个回马枪,她是始料未及的。

    看来,还是这黑衣男子经验丰富,知道如何躲避敌人的追踪。

    那群杀手似乎不想节外生枝,他们以为黑衣男子不在马车里,也不想多杀人,而是跟云水谣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始终待在屋中。

    大约一炷香后,那黑衣男子身上比较严重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大夫还想继续为他诊治,黑衣男子拒绝,对云水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云水谣给了大夫诊金,嘱咐他不可乱说话,便让他回了医馆。

    接着,彩月一脸镇定地赶起马车,而且速度不快,用以迷惑敌人。

    好在那群蓝衣杀手并未追上来。

    马车终于驶离了小镇,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云水谣。

    “多谢你救我,这是谢礼,还有刚才的诊金。”

    说着,他便想离开。

    云水谣赶紧拉住他:“等等,刚才那个大夫说,你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可剧烈活动。”

    黑衣男子也觉得自己行动不便,气血凝滞,没法施展轻功,只得坐回马车上。

    云水谣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这位公子,那些杀手为何追杀你?”

    “我也不知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那他们可有说什么?”

    “没有,他们见到我后,直接就动手了。我也试过套话,可他们嘴很严,什么都套不出来。”

    在交谈中,云水谣得知,这黑衣男子叫景佑,是个弃婴,被一个道士捡到,抚养成人,教他武功和学问。

    道士过世后,他就到处漂泊,行侠仗义,本也自由自在,谁知最近却被这些杀手盯上了。

    他已被刺杀过多次,每次都机智逃脱,他也不知如何惹上了这无妄之灾。

    云水谣想了想,道:“你孤身一人,难免还会被杀手盯上。不如跟我去洛县,做我的护卫。你成了官府中人,想必那些杀手会收敛一些。”

    景佑好奇地看着她:“你是官府的人?”

    “没错,我就是新上任的洛县县令,云水谣。”

    景佑考虑了一番,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去处,洛县比较偏远,想来那些杀手也猜不到自己去了洛县,因此便同意了。

    云水谣笑道:“太好了,这下我有护卫了。”

    本来云家是有很多护院的,但是云家获罪,雇用的护院都被解散了,云水谣只能带着两个柔弱的丫环同行。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景佑见到云水谣的笑容,如三月的桃花,嫣红中透露出鲜嫩的生机,不觉心中一动。

    他赶紧挪开目光,看着地下。

    一路上,云水谣跟景佑同行,由一开始的不习惯,渐渐熟悉起来。

    她很少跟外男相处,但她现在是要去做官的,自然不能像寻常女子那样害羞。

    她学着不把人区分为男人和女人,而是一视同仁。

    以后当了官,形形色色的人都是要见的,得在路上就锻炼胆量。

    景佑跟她的相处倒是自然很多,大概是因为他前些年一直行走江湖,没那么多规矩。

    平日里他会打一些山鸡、野兔来,给云水谣等人换换口味。行到荒山中时,也多亏他辨认道路。

    这队伍里没他,倒是不行的。

    大约半个月后,她们到了洛县县衙。

    洛县的属官们早就听闻新县令要来,已在正堂迎接。

    见到云水谣时,这些属官都有些惊讶,有的甚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云水谣看在眼里,心知女官确实难以令这些下属信服,只有自己展现出能力,才能坐稳县令的位置。

    她跟这些属官见了礼,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年龄、差事、籍贯,做了初步了解。

    属官里官职最高的便是县丞林复,云水谣问他:“本县可有积压的政务?拿来给我看看。”

    林复有些犹豫:“大人远道而来,还是稍作休息。您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我让人带您过去。”

    “你们是不相信本官能处理政务?”

    “不敢。”

    虽然他们心里都对云水谣的能力有所怀疑,但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云水谣长得花容月貌,娇小可爱,看着像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像她这样的女孩成了顶头上司,下属们难免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若把政务交由小女孩处理,未免有些儿戏。

    县丞林复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老成持重,还从来没见过女子能主事的,因此还没准备好跟云水谣交接政事。

    云水谣正想着该如何说服他们,忽然有个衙役跑了进来。

    “几位大人快出去看看吧,外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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