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梦见状吓出一身冷汗,她昨天晚上打了半天顾不也的主意,见他形单影只,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周围也没围着人,若是不挺着肚子,她早把自己送到他床上了,如今只能望着窗影自怜。

    湘舲捞着顾不也半片衣角,不松手,见顾不也压制怒气,她笑嘻嘻的说道:“你别捣乱!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你推波助澜。我阿爷曾经跟我提过孙思邈除了医术之外,曾著过一本《丹经内伏硫黄法》,奉执生看过之后便开始研究,和一个神秘人交换心得,才有了后来的大范围的杀伤铁屑琉璃。你告诉我。你设计的那把千机伞,伞头部分的中空结构,是不是就是装铁屑琉璃的地方。”

    顾不也十分惊讶,湘舲怎么会知道千机伞的秘密,他突然想起湘舲咬伤他,他落下那把伞,是个雏形而已,她拆开过吗?

    他眼中闪着懊恼,还有一丝丝的得意之色,那是他最看好的武器,也是最后一道保命措施。

    湘舲见顾不也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态度,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想骗你!”顾不也背过身去,握紧了手中的书再一次强调:“首先,我并不像你所知道的那样,从头到尾我只求自保,只求保护每一个不被公平对待的人,我想要一个公平,你懂吗?就一个公平。”

    “我们无法在现实中实现绝对公平,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不断的努力,通过不同的方式来促进公平和伸张正义。”湘舲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公平这个词,是上位者鼓动人心时的大饼,是普通人负重前行时的梅林。这个世界需要你我这样的人,愿意为上位者前仆后继,也原为普通人撑一把伞。”

    “那是你,不是我,等你沦为一颗废棋,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弃之不顾,你现在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可笑吗?”顾不也觉得内心一片嘈杂,他指着湘舲,不想承认白湘舲说的是他所希望的,也是他愿意接纳湘舲的重要原因,而他说的这些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湘舲还想说什么,被顾不也打断,“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只说一次,我不想害你。也不想害任何人。”

    湘舲见状气鼓鼓的离开,回到屋里后见李岚也同一个姿势的背对着她,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将李岚一把拉过来,举起爪子说:“看着我的眼睛,我像个说大话的人吗?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肯好好的说说,你们都一个样,弯弯绕绕一大堆,烦死了。”

    李岚挑着唇看着湘舲吹胡子瞪眼,一看就是在顾不也那受气回来的,用一根手指将那喋喋不休的两片薄唇压住,忽然说道:“需要我替你摆平吗?”

    “怎么摆平?”湘舲那么聪明,当然知道李岚说的摆平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李岚反问:“犯上作乱可好?结党营私可好?任意一条都可就地正法,先斩后奏。”

    “你怎么这么黑呢?”湘舲将李岚的手打掉,说话口无遮拦,“你是不是还想把我连同袖迹军一块充军。”

    “充军怎么了?圣上封你做骠骑大将军不好吗?”李岚去挽湘舲的手臂,不料湘舲将手一甩,李岚挽空。

    “圣上?是啊!圣上朱笔一挥,说抄家就抄家,说砍头就砍头,一个大将军就什么难,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有什么意思!我也想做皇帝,说砍谁就砍谁!”湘舲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吗?喜欢哪块地?”李岚不以为意,嘴上助纣为虐。

    湘舲不加思索说道:“滇国!”

    “滇国?”看着湘舲点头,李岚有点震惊,又感觉有点意思:“我以为你会选南介!”

    “南介!我会收拾他们,但不是现在。”湘舲握紧拳头,“南介的百姓又没错,况且他们现在生活还算稳定。”

    她话音一转,“滇国此时内政荒废,民不聊生,一颗石子投进去便会乱成一锅粥,民众稍加利用,便会一呼百应,你若肯借兵,助我釜底抽薪一举拿下滇国,滇国以后作岐国附属国,好不好。”

    李岚觉得她口气不小,冷冷一问:“你只是想想,还是一定会做。”

    “滇国国土面积比南介小很多,气候却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重要的是顾不也的根基在滇国,若无外援,我也有有信心三年内拿下滇国。”湘舲刚刚和顾不也吵架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件事。

    听湘舲提起最多的就是顾不也这三个字,李岚心中说不出的别扭, “顾不也,顾不也,他会帮你吗?除了他,你心里可还有别人吗?”

    湘舲只觉得手臂一痛,被李岚猛地拉住,马上反应过来,同时反手攥住李岚的手臂,她看得出李岚眼中的不屑,她扬眉喝道:“我心里有你,但我不能只有你,落下的棋子,她能回头吗?那个位置我偏要。”

    李岚打了扇子,湘舲跟他置气,一把将扇子合上,“我阿爷到现在尸骨不全,不能入宗庙,妻儿都不能大大方方跪在他老人家面前,送他安心上路。相府上下不敢发出一丝啼哭,朝夕之间沦为阶下囚有谁在乎?射在我身上的每一支梅花箭,抽在我身上的每一鞭子,我该怪谁?箭和鞭子不会动,是人心在窜动。”

    “我心动了,我对权利渴望了,我的欲望此时此刻在达到了顶峰,是因你眼中的不屑,心中的鄙夷,言语间得嘲讽。顾不也被世人唾弃,甚至诋毁,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我自己,你出身皇族,胜在先祖留下的荣光还在你们身上。你站在阳光下难道就没有影子吗?”湘舲面色霎时沉静下来,觉得自己似乎太激动了,心脏传来的跳动异常活跃,就好像一股不顾一切的东西冲了出来。

    “我……怎么了?”湘舲缓缓看向李岚,在他震惊的双眸中,看到是她自己仪态疯狂。

    李岚看着长久压抑下的湘舲,只觉得不安,他伸出手将她拦在怀里,“幼安,别激动,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不,我刚刚感觉自己内心着魔了一般,一把火都不足以将我烧尽,我甚至在某一刻想到了杀人,杀死一切阻碍我的人。这不对,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我也绝对不会想要通过屠尽一切来解决问题。我这会觉得脱力,心跳很快。”湘舲说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要回应眼前李岚的呼唤,可是她听不见,身体不受控制的沦陷在一片软绵绵里。

    顾不也最先听到动静,赶过来时,湘舲眼神呆滞,失去意识。

    李岚握着湘舲的腕脉,顾不也去探另一只手,两人结论一致,除了心跳异常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重伤此刻还没痊愈,气血不稳应该并无大碍,要怪就怪我们两个太没眼界,她说什么只管去听着,非得较劲。”李岚说完干脆盘腿坐下,将人抱起安置在腿上。

    顾不也察觉不对,说道:“她心跳似乎太快,还是让镜谭看过在挪动她吧,若血脉逆行,怕是会内力尽失。”

    顾不也连忙去叫镜谭,李岚趁机掏出怀里的哨子,两长一短的哨音又尖又细。不多时,一名从没现身的暗卫,悄无声息的在他身后出现,低声行礼问安:“王爷。”

    “他可曾接近过幼安,或者有什么异常举动!”李岚严肃的语气将暗卫问的心中惊惧,见人犹豫,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去,眼神中的不耐呼之欲出,眉头已经极其不满的皱在一起。

    暗卫赶紧回答:“从未接近,若要说反常,属下看来此人就没正常过。”

    李岚疑惑一瞬,语气加重:“怎么说?”

    暗卫压低声音:“他白天呆坐在柜台里面,除了有人来,其余时间一动不动,我观察他这么多天,他连个屁都没放过。吃饭也是他阿姐喂到嘴边,我偷偷去摸过他,但他对此毫无感觉,没有内力,骨柔软肌无力,符合长期不动的身体状况。但是这种状态应该不长,因为回血不好,长期压迫处皮肉会有疮伤,但是他暂时没有,皮肤弹性还很好。”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李岚点点头说道:“接着监视山居所有人,回头你把消息了解清楚,来回我,等等,还是你安排个时间,我亲自过问。去吧!”

    镜谭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壮的跟头牛似的,玩什么不好,玩晕倒。还矫情上了,心跳得快那指定是见了……激动的……”

    镜谭进来赶忙闭了嘴,看了半天,脉象上也是没看出一点问题,对这不合理的心跳速度,三人面面相觑,按理来说昏迷之后,啥毛病没有,心跳应该趋于平稳才是。

    “她有什么不对劲吗?”镜谭突然发问,然后开始从头到脚的检查湘舲,又低头在口鼻处闻了闻。

    李岚戳了戳湘舲的脸,说道:“没有。除了脾气大点。”

    顾不也没好气道:“她跟我们算是发生过争吵,心里起伏应该是很大,能不能是因为身体还未恢复好,才导致她情绪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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