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步伐轻盈,略过月十三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月十三呆站在那里,耳边听得身后当当两声,又听得一声惨叫。腿肚子一抖差点直接跪下,所幸被身后之人手快搀住。

    “对不住啊这位姐姐,我与师弟原以为这边没人才把他扔过来再教训,没成想还是惊扰到了姐姐,望姐姐莫见怪。”少年一脸歉意的垂首看向自己搀扶的人,扶在她背上的手还提着剑。

    月十三看不到自己背后,只是被撞进耳朵里的这一声声“姐姐”整得心惊肉跳。但此时眼眶里的泪不知为何干的飞快,那点子心惊肉跳在她看清那张脸的时候,直接变成了心神荡漾。

    她不好意思的站好道了声谢,冲背后堵在窄道口的无数颗脑袋报以一笑,然后看到另一个俊逸的少年提溜着个人从窄道另一边走过来。仪容亦是一身白衣,腰间佩剑。

    被上官大姐拉回人群里摸来看去的月十三,踏着暮色回到镇上时已经搞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被人贩子遛了一大圈回来后,跟他跑进了与月十三当时待着的那条窄道相邻的窄道里,结果发现道里一前一后站着两个半大少年。他们正吆喝着让他们跑,但出乎他们所料,这两个少年并没被持着匕首凶神恶煞的人贩子吓住,而是动作利落的一人抢过孩子一人空手丢人贩子,刚好把人丢到了月十三这边,然后一先一后腾空而起跟了过去。

    等府衙十几人回过神来跑到地方,他们已经将人贩子敲晕,还在人家脸上一边拍上了一个剑鞘的红印子。将人甩给他们后,两人白衣飘飘,背影潇洒。

    “蒋长官说,那两个少年穿的都是九虔派的校服,而且佩的都是好剑,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武功,想来在九虔派里的身份不会低。”上官大姐木着脸做府衙洒扫的工作,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刚才长官让我跟你说今天受惊了,让你早点回家休息来着,我给忘了,你······”

    上官大姐话音未落,方才坐在台阶上逗着狗听她说话的人早已没了人影,只听得欢快的脚步声踏在青砖上远去。

    不用加班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月十三跳出府衙,只见街上已然热闹起来,饭香酒香混着拉客声和叫卖声盖人满脸。月十三摸摸求了好久终于在今日得以被提前批下的月钱,压着口水跃跃欲花钱。

    她现在还住在酒夫人家中,但酒夫人在她通过府衙考核的第二日就离开了,留了钥匙允她长住。虽然她还准备借月十三一些银钱花用,但月十三自是不好意思的,推脱自己能在府衙的伙房解决饭食,衣物可以提前支取月钱购置,酒夫人这才作罢。

    “夫人一个人住吗?会不会不安全?”

    酒夫人临行前一夜,月十三曾坐在饭桌边问她。

    “还好,我学过些拳脚功夫,自保完全够用。而且我一般也不是一个人,都与我夫君一起。我们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常年在外行走,只掐着时间点每年在各处房屋都待一段时间,照顾一下各个地方的地下酒窖。今次我们刚在青苕镇又封了一批新酒,但我夫君突然得了些有关我们女儿的消息便又出远门了。”

    “本来我们这么多年都是一起寻她的,可我当时刚巧害了风寒还腿疾复发,怕反而耽搁脚程这才一个人留下来。”

    “那我是不是······”

    酒夫人给她夹菜,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十三你莫多想。我们说好了这次就他一个人去的,我只是等到他的信后再去与他会合而已。”

    “您,女儿丢了很久了吗?”

    “是啊,是很久了,”酒夫人的笑依旧温柔,可眸中的忧伤怅然却像是会流淌,漾在月色里,令人看得愈加分明,“但她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我与我夫君找不到她总是不甘心的,便是要找一辈子,我们也会一直找下去的。”

    “那,夫人,我可以问问她叫什么吗?”

    妇人微微启唇,手抚上鬓间白丝,最后却是苦笑摇头:“她与江湖风云榜上的大人物重了名,光凭名字找不到她,但——她下颚的左边有一颗小痣,与我这颗的位置几乎相同,是个笑起来很明媚的姑娘。若真见着了,应该会很容易认出来吧?”

    那夜的烛光与街边铺子门前挂的灯笼光重合,月十三叹了口气,往前又走了几步,就突然看见那灯笼底下立着两道眼熟的身影。两厢对视后,那两人向着她走来。

    “好巧啊姐姐,又见面了···哈哈······”扶过月十三一把的那位师兄行过一礼后哈哈干笑两声,红着脸一把把自己师弟推到前面来。

    师弟年纪小,脸皮厚些,开口比较干脆:“嗯······姐姐,你看我们今天也算是帮府衙的忙为民除害了吧?那我们能有赏钱拿吗?”

    赏钱?

    那自然是不会有的。

    没见这里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瓣用吗?

    月十三见他们这样,说实话是不太惊讶的,毕竟已经知道他们是九虔派弟子了。因为九虔派有个传统,凡是在本派长大学艺的弟子,到了一定程度都要两两结伴下山,自行正当获得银钱用作这三个月历练的资费。

    主角团中那两个九虔派弟子之所以与那个亡故的少女相识,就是因为这个少女在他们历练到青苕镇的时候请他们一人吃了两个肉饼。

    “有赏钱吗姐姐?我们两天没吃饭了······”

    怀着些感慨,月十三摸着自己的钱袋,决定大发善心一下:“你们想吃什么?赏钱是没有了,但我请你们一下还是可以的。”

    “弥音楼向西两丈的薛记肉饼摊的肉饼!”

    “师父老是提起,说味道可好了呢!”

    “可是师父不给自己买也不给我们带!”

    “可以吗姐姐,太贵就算了。”

    “是啊姐姐,你看着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别勉强自己。”

    看着两个十来岁的半大俊美少年可怜巴巴的站在自己面前,言语乖巧懂事,再脑补一个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两天不吃东西会有多么痛苦,月十三只觉心中蓦地生出万丈豪情。

    别说几块肉饼,就是他们想吃自己的肉,她也能······也能把他们温柔打晕祝他们美梦······反正!买!必须买!

    月十三大手一挥,悄悄摸着其实还是很干瘪的荷包走在最前面,自觉背影如盖世英雄。

    可在她的身后,两个少年正窃窃私语:

    “师兄,你觉得这位姐姐的背影是不是有点悲壮?”

    “是,但我觉得你的肚子叫的更悲壮。”

    ······

    肉饼当然还是买了,但月十三并没有像主角团里那位少女那么大方,问过摊主价钱后,她甚至没有产生回头问一下那两个少年的想法,就用视死如归的目光盯着摊主,“独裁”的付了三个肉饼的钱。

    手中油纸包打开的一瞬间,热气扑面,三个人齐齐动口咬下去。再抬头,唇上都沾了些油酥渣。

    月十三被香气治愈了,认同的想,这肉饼贵些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肉饼能治愈她的心灵,却着实是治愈不了她的荷包。待三个人将油纸包团成球丢掉后,月十三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此时,夜风吹拂下,月十三清醒的捧着自己的荷包摁在心口,暗叹自己糊涂。

    乐于助人这种事,交给主角们做就好,她这是在干甚?

    同样是穿越者,同样请九虔派弟子吃肉饼,但那位在弥音楼里靠笔墨赚钱的少女的荷包的鼓胀程度却与她的天差地别。

    说起弥音楼······

    月十三放慢了脚步,打量着眼前这座庞大的朱楼,窗纸里透出来的光让这个四五层楼高的庞然大物简直成了青苕镇里月亮一般的存在。悦耳的歌声乐声靡靡的从里面传出来,听久了让人骨头都要苏一截,而且这可是主角团来过的地方啊······

    月十三清醒的转了步子,往家的方向跑去——一个镇东头一个镇西头,若不是今日有这两个少年为伴,她再想一睹书中美景也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查田的工作过了小半个月后,终于告一段落。而满心欢喜终于可以被调换到笔墨职位的月十三,在对比过两方工作时间和月钱后,果断的和陪伴了自己小半辈子的毛笔说了再见。

    没办法,天气回暖了,她得买衣裳。

    府衙里的巡逻早中晚各一次,一次十个人两个时辰,至于轮换是不存在的,这里的传统是抽签,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回家全凭运气。而月十三的运气仿佛是全都用在了“遇贵人”上,十天抽下来七次“早”三次“午”,不是在卯时哈欠连天,就是在未时昏昏欲睡。

    但这一切在她的另一位贵人上官大姐看不下去替她抽了一次签后得到了终结。

    上官大姐三四十的年纪,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据说也曾闯荡过江湖,但受了一场情伤后就来到青苕镇定了居,一直在府衙做事做了快十年,十次抽签里最少七次是“晚”,简直羡煞旁人。

    “戌时的夜巡很随便的,反正蒋长官那会儿不是在府衙里忙前忙后,就是回家陪伴妻女,说是巡逻那就跟逛街没什么区别,大家意思一下就全到弥音楼对面的茶棚里闲聊听曲了。”上官大姐如是对月十三说。

    那日,月十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去府衙伙房蹭了一顿饭后蹲在门边逗了一下午大黄狗小黑猫,到了戌时就与上官大姐坠在队尾聊天,身后还跟了条摇尾巴摇上天了的大狗。

    马马虎虎在镇上的几条主道晃悠悠绕了一圈,巡逻队伍果然如上官大姐所说,在弥音楼对面的茶棚占下来了两张桌子围着坐了。各抠搜的一桌点了一壶茶,配着外带的落花生葵花籽,竟也有了几分飘飘然的感受。

    月十三侧对着弥音楼,一手托腮一手在桌上用指尖点着节拍,半眯着眼,心中竟然升起了些想饮“未饮心先醉”的兴致。

    温凉的夜风携着弥音楼中日夜不息燃着的浅淡花木香在月下出走,一传就是三条街,那家薛记肉饼摊的肉饼再香也敌不过这般靡然。

    月十三于其中悠悠陶醉,待好不容易回神,便见同行的每个人都变了神情。

    好像······是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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