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十三青,或许就是这时生了歹心。”

    “得知那薛家小公子是被卜师算出的含灵命格后,她便诓骗四人与她一同在众派剿灭薛家之时劫出薛家公子。所幸在她要对小公子下手的前一刻,成宵宗现任最年轻有为的栾长老赶到,这才险险救了那小公子一命。”

    “而后,为免月十三再行加害之举,栾长老便把人带回成宵宗保护起来。可十三青那等早被鬼迷了心窍的恶徒哪里肯罢休?求过两位奚氏少侠,仗着他们九虔派掌门之徒的身份之便上了成宵宗,当日便试图扰乱成宵宗关于安置薛家小公子的集会。”

    “二位奚少侠、申屠少侠、宋少侠,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江湖风云榜榜尖上的人物?却终是识人不清,被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下位者玩弄于股掌,为此卑劣低下之人所蒙蔽鼓动,受其诓骗至深啊······”

    头发灰白的说书先生说的气愤填膺、几欲泪下,一张嘴却很是不留情,将那个从前也如明珠一般为人所称赞的少女贬入泥泞之中。

    “怪没劲的,人都走多少年了还讲讲讲,都六年了吧。”

    月十三身边有人低声表示不满。

    “毕竟一讲她就能做引子牵出江湖上一堆大人物来。”有人叹息。

    “老头儿,你一遍遍讲十三青如何如何恶就算了,但你将她称为‘下位者’是否太无知了些?人品暂且不论,她的排名在那年的江湖风云榜上可是入了前百!下位?若连她都是下位,那你口中那位栾长老可就忒是个废物了。”有人嘲讽。

    茶楼里有人附和有人反驳,场面混乱喧嚷。

    月十三捂住耳朵贴着墙根往外走到茶楼门边,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她今天休沐,睡够了便出来晃一圈,晃到了之前只能一直在门前路过的茶楼里,揣着好奇的想法来听听说书,结果没想到正撞见说书先生正在讲十三青。今日茶楼里人挺多,她不舍得花钱上座,便和众人一起在大堂里找了个空地站着,于吵闹起哄声中被闷的头晕才左扒拉右道歉的出来。

    说实在的,那是种挺神奇的感受。听着那个从自己笔下诞生出的人物,以一种褒贬不一的形象从别人口中讲出来。

    月十三心里有点难受。

    “哐”,茶楼里惊堂木一响,人群中的交谈声逐渐弱了下去,想来那位说书先生已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局面拽了回来。

    月十三以手作扇在脸边扇了扇,正踌躇着要不要挤回刚才那个地方继续听,就感觉脑后突然传来一股力,将毫无防备的她扯得往后歪了一下。

    “嗳······”离门一尺远且背后是墙的月十三发出一声低呼。

    “别动。”

    这声音说的是有些强硬的话,语气却十分轻柔,一如她此时在月十三头发上动作的力道。

    月十三感受到这人拔了她用来挽低髻的木簪后,以指为梳在她散下来的头发里顺了顺,遇到打结处便轻轻拨开。她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现在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被人看到了不太好,于是索性闭了嘴,任身后那个人动作。

    “奇怪。”

    “什么?”月十三问。

    “你这头发······”致玉将她的头发拢成一把攥在手中,“怎么这样少?”

    月十三感觉心上被扎了一刀。

    她咽下一口成年人的辛酸泪,手默默捂上胸口,不知如何作答。

    致玉哼笑一声,两只手的小指各在月十三耳后勾了两绺头发出来:“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好像也就只会给你自己挽这么一个毫无新意的低髻了吧?谁家与你同龄的姑娘像你这样的?”

    她口中所言好似在嫌弃,可是态度实在温柔:“今日将这个教给你,简单的很,你感受一下也就该会了。”

    感受着致玉如何捏着自己的头发挽来转去的月十三,听到致玉的话有些想反驳,比如“我们好像没有认识很久”,再比如“我挽低髻是因为只会挽低髻,你就算教了我别的我也可能学不会”。

    但这两句话刚浮现在心头,她就明白自己此刻的心绪早已被说书先生口中十三青的事迹所搅扰,于是抿抿唇,只轻轻嗯了一声。

    致玉的手巧,只用四束头发就整出了花样,她满意看了看又把木簪正了正,扶住月十三将人扳了过来。又看了会才上手拨出她的额发。“嗯,这样多好看,再换身衣裙点个妆,在我弥音楼,也是个能让金银池满上一次的人物了。”

    月十三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可脸上却还是没忍住红了一红。

    “这儿,”致玉冲着说书先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还听吗?”

    她话音刚落,却没留给月十三回答她的空当,直接挽上月十三的胳膊便将人拉出了茶楼,往街对面去:“还是别听了,关于十三青的‘传说’一个地界一个版本,成宵宗地界和九虔派的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倒不如跟了我去,虽然当年的事我和薛娆没能亲眼得见,但事关她,我们二人绝无隐瞒谎言。”

    致玉今日穿得素淡,头戴帷帽,腰身面容一挡,不至于让人瞧一眼就失了心神。月十三想开口拒绝,可三两下就被她拉进了街对面的绫罗铺里,一路上到了二楼。

    “我就说我没看错。”

    坐在雅间里喝着茶的薛娆看她一眼,没理,视线倒是在月十三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十三姑娘。”她颔首打了个招呼。

    “薛姑娘。”月十三看着她,几乎挪不开视线。

    致玉把帷帽摘下搁在一边,拉着月十三坐了,问薛娆:“你选的如何了?”

    “艳色素色各做了五身,但今年店家的凝金纱和流云锦不多,故而舞衣我只挑了三个样式,留些等凡绒有空了来量体,按她的尺寸再做三身,”顿了下,薛娆叮嘱一句,“一会儿回去后你去看着她喝药,凡绒那人吃硬不吃软。”

    后面的话,比如“弥音楼中人就楼主你‘硬’的最真实彪悍”,薛娆没说出口,咂了口茶咽回腹中。但致玉却不可能不明了,于是似笑非笑将薛娆看着,嘴上却平常:“好说。”

    雅间门被叩响,店中女侍鱼贯而入,人手一只托盘,托盘中金银玉石的饰物皆有,躺在软锦上,一看就身价不菲。

    女侍们放下东西就都出去了,最后呆在屋内的,只位男子。三四十的年纪,有着很标准的掌柜长相,笑容和气。

    “老赵,”致玉唤他,“让她们再备些样布上来,这次我也做几身,还有她,也挑些衬她的布料。”

    “啊?”月十三被她指的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囊中羞涩,谢过楼主心意了。”在青苕镇上已然待了这么久,她虽然每次买衣服都在普通的成衣店里,可也并非是不知道镇上有许多高端场所。乐坊如弥音楼,制衣铺如绫罗铺,总之无论哪个,她荷包里的钱应该也就只能买得起薛娆手边那壶茶。

    “去吧,”致玉拍拍她的手,扬下巴示意赵掌柜,“你没钱但我有钱啊,我这人看见漂亮姑娘打扮的好看就兴奋,叫我声姐姐,我送你几身又何妨?”

    “不必,真不必······”

    月十三看向薛娆求援,可后者在那里给自己挑饰物,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们这边。

    致玉见她如此,觉得好笑,半侧过身将月十三的一只手拢在她两掌之间,望向她的眸中,媚意藏坏:“别拒绝啊,我致玉作为弥音楼楼主,请人帮忙总得拿出些态度来吧。不然上来就挑明,一点儿表示都没有,那可忒埋汰了。”

    月十三被那双眼盯得动弹不得,又“啊”了一声,问道:“我帮你吗?”

    “对啊,”致玉真挚点头,“只有你能帮我——不过别急,咱们一会儿回弥音楼再说。”

    月十三将信将疑,但终是没有再推脱。

    雅间门响,女侍们再次进来,托盘里的各式样布应有几百种。

    “这位姑娘年纪轻,薛娆姑娘能穿的颜色她差不多也可以,只是肤色不够白皙,这边的就暂时不建议考虑了。”赵掌柜和气的给了月十三一刀,月十三默默接住,随着致玉起身。

    “青色如何?”致玉提起样布在月十三胸前比划。

    “不太喜欢。”

    “红色如何?”

    “穿不太惯。”

    月十三有些尴尬,眼见红色样布下面是一片深紫的样布,连忙手疾眼快指向别的托盘:“就那个吧!”

    “成,”致玉应得不假思索,手却还是搭在那片青色的样布上,“老赵,拿她指中那一摞各给她做一身。”

    “嗳?”月十三大惊。

    可致玉却好像没听见般快步走开,去薛娆身边一起挑选饰物了。月十三慌里慌忙要拒绝,但足下刚动,就被手中端着衣尺的女侍拦下:“姑娘,咱们这边量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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