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你当真比我年长?”

    从茶楼出来后,即使月十三揣着一肚子冰水也是热的头脑发蒙,以手作扇扇的有气无力。

    想耍个小聪明让谈游幸给自己遮个太阳吧,这人此时却偏偏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年岁上,精力充沛的滔滔不绝,极有礼的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欲与月十三并肩而行。

    月十三在刺目的日光中吊着口气,欲哭无泪的回他:“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所谓意外嘛……

    从大型车祸现场被拉进医院躺了一个月icu又昏迷半个月后,月十三的脑子里缺失了好多记忆。连自己这个名字由来,都是她终于能下床独自走到楼外的时候恰是十三夜,天上明月高挂,而她的脸上又有十三道伤口。

    名字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别的更不必说。

    奇怪的是这么大个活人,身份信息和家庭情况却查不到一点儿,堪堪给她测了个骨龄十八,就关爱的把人塞去福利院考大学。

    如果当年骨龄测算没出错的话,那她就是比谈游幸年长的。

    但世间大数女子都有对年岁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月十三也不例外,是以并不想与谈游幸再多做探讨。

    “她那狩燕甚是精巧,图纸当年由我与铁先生共绘。不过狩月从头到尾都是为她量身打造,你来用,应该不会很顺手。”

    这个“她”,不消说就是那位香消玉殒的十三青了。

    有申屠频突然开口说话,月十三从善如流往前快赶半步与他并行,如愿进入了阴影。

    诚然月十三并不明白他此时为什么又突然提起了这个,但……且先听听看吧。

    “狩燕体量轻盈,但其中有许多精巧绝伦的机扩,若不能把狩燕本体拆开细细研究或是拿到图纸,它放到现在来看也依旧难以复刻。”

    “所以即便狩燕在武器榜上赫赫有名,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个器师成功仿制出成品。所以……”

    月十三觉得接下来申屠频应该是要跟自己夸上一夸那位铁先生了。

    “所以在明年江湖风云试开始之前,你要努力了。”

    月十三愣住。

    “不努力……也可以的吧,我与楼主的赌约里提的是我只用露个脸就可以了……”

    月十三越说声音越低,然而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烧,对上申屠频波澜不惊的目光,更有一种自己是在全校都在高三总复习冲刺的时候偷懒加偷奸耍滑,还上课睡觉看小说的既视感。

    她默默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算了,就当体验生活了,练成什么是什么吧,力求不丢脸罢了。

    涉及狩燕,饶是辛追作为一个在炼器之道里浸yin多年的老手也不由激动万分,对狩燕在自己手上重铸抱着极高的热情,当夜就挑灯将图纸凭记忆绘出了几乎半数。

    而图纸剩下的半数,他直接在第二日正午的烈日之下杀来客栈,把正在与月十三用手上功夫抢夺桌上最后一块豌豆黄的谈游幸不容拒绝的劫走了。

    而谈游幸脸上的懵然在他一手甚至没来得及放下的筷子,一手作尔康手状时显得更加好笑,让月十三笑的浑身颤抖的吃掉了那块香甜的战利品。

    “我跟你说啊,这小子天赋可好了,就是实在懒怠又极爱偷奸耍滑。逮到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机会可不多,且让我将他带走练上两天,不然都难以慰藉我师父在天之灵!”

    这是辛追的原话。

    在月十三还在这番话里回味的压不住笑的时候,小二哥又端了份豌豆黄来,申屠频将盘子直接推到了她面前。

    见着月十三略显讶然的神色,申屠频自然的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这下谈小满不会跟你抢了。”

    早就在昨夜把那个奇怪的梦想开了的月十三夹起淋了花蜜的豌豆黄,扬唇笑道:“这就是要抢着才更好吃呢。”

    申屠频颇认同的点头,眸光却暗了暗。

    “嗳等等……谈小满……谈游幸?”

    “嗯。”

    申屠频脸上没有一点把义弟乳名给脱口而出的“负罪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生辰是在小满那天。”

    谈小满。

    月十三咽下一口茶。

    是了,谈游幸是铁先生的儿子啊,而铁先生的儿子她在书里提过一句的,就是叫小满。

    月十三笑笑,将盘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一抬眼却见申屠频的目光落在她发梢的柳叶坠上,于是出声解释道:

    “我没有耳孔,偏偏谈游幸那大财主当时买下的那一箱里耳坠子却不少,今晨起来我灵机一动就想着把这个戳头发里看看,还不错吧?”

    是不错的,两片晶莹剔透的柳叶晃晃悠悠在发梢,煞是好看。

    申屠频点了下头。

    他突然知道致玉这么多年选出了这样一个月十三是要做什么了。

    也知道了,为什么是月十三。

    既然决定好了要努力一下,月十三也不含糊,骑马掷石锁扎马步什么的,她在申屠频的指导下也是练了,日日回到房内连看话本的闲心都没有了倒头就睡。

    直到第五天,月十三真的忍不住了。

    主要还是想开了。

    一则上班还有双休呢。

    二则她本身就是一个四体不勤的人,打心眼里就认为他们想让她能有几分像月昭暲的样子压根不可能。她缺的不是努力而真的是天赋啊!

    谈游幸当时虽然衣物什么的一样没带,但这几日却从未回过客栈。

    月十三溜去那家茶楼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见着一个笑容苦哈哈还满头大汗的谈游幸,好笑之余又忍不住发发善心,披星戴月给他送了不少吃食。

    虽然钱是从谈游幸荷包里拿的,吃食都是辛追这边也有的,但她好歹送了个心意不是?

    月十三打定了今日要偷懒,那也是绝对不含糊的。虽然到底是因为跟申屠频不够熟悉而找了个果泥丸子快吃完了的借口,但申屠频扫她两眼,最后竟也真的是同意了。

    就好像不知道谈游幸被辛追拉走的时候,什么行李都没带走一样。

    难得这天的柳边镇刮了点小风,月十三拎着份牛乳就风风火火跟申屠频一起往茶楼杀去。

    可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这厢才刚行了半道就远远见到街那头有一道眼熟的身影与他们相向而来。

    而那人显然视力上佳,刚从街角转过来就吊儿郎当的冲这边遥遥挥手。

    月十三与申屠频对视一眼,谁也没顶着日头迎上去,而是并肩站在檐阴下,注视那人走近。

    “好巧啊!”

    谈游幸笑得神采奕奕,再没有了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巧,我们是准备去接你来着,”月十三招手,示意让他也来檐阴底下,“话说回来辛追师父怎么肯把你放出来了,不是说要好好磨炼磨炼你吗?”

    “害,那仿品都完成半数了,就算是马那跑长途还得换着跑呢,更何况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主要是接下来更细致更根本的东西,他也不想让我参与了。”

    谈游幸潇洒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且让我回客栈点壶菊花茶去,这几天日日夜夜盯着那些小机扩小零碎,盯的我眼睛疼。”

    虽然即使近看谈游幸的神色也看不出他究竟累成了什么样,但两人还是依言,跟他一起又原路返回。

    大堂之内,方桌两旁。

    方才斩钉截铁要回客栈的谈游幸此时正喝着菊花茶吃着茶点,津津有味的听着年逾半百的说书先生讲着当朝长公主殿下的逸闻。

    从长公主被劫离京,到陛下与江湖大派协商深入寻人,再到久寻无果之时,长公主某日却突然自己出现,跟随天辉卫归京……

    “这个故事口口相传,老朽也只是转述,但此事其实自始至终充满疑团。甚至有传闻长公主当年流离柳边镇时其实曾结识一位少年侠客,为其所救,两人相处中情愫暗生。故而长公主其实并未回京而是选择与这位侠客一起闯荡江湖……”

    “此传闻真假不知,但长公主确实自那以后从未露面,哎,个中种种,一切尚未可知。”

    这可是月十三没写过的剧情,她从入座开始就捧着把葵花籽听得入神,渐入佳境后仰着头双眼冒光,剥葵花籽的手直接全职鼓掌,连掌心都拍红一片。

    “嗳?申屠大侠,你见多识广,你知道那位长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吗?”月十三意犹未尽,狗腿的拨了一半葵花籽到申屠频跟前。

    申屠频垂目看了一眼,又原路给她推了回去,未收下她的这份殷勤。

    “长公主当年确实跟随天辉卫回京,但并未深居宫中,而是半路上便再次下落不明,并且有极大可能是公主自行离开的。不过因由未知,人也未见。现今仍有探子暗中寻找。”申屠频压低声音道。

    “……啊?”月十三有些愣神,“你怎还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我有一友人在宫中。”

    月十三虽好奇却没发问,暗自思忖着自己写过的那成千上百的角色里,哪个是有潜力能凭借后天努力入宫的。

    “红绫刀,宋梓皿。”

    几乎是闻言的一瞬间,才刚听了个名号的月十三就猛的抬起头,眸中的震惊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为何?”

    她脱口而出。

    申屠频垂着头,不知是不是月十三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极轻哼笑。

    “她在宫中,任三公主教习。”

    宋梓皿。

    月十三眼睫轻眨。

    这是主角团包含月昭暲在内的唯二的女子,一手双刀使得极妙,是那年江湖风云榜上的亚魁,性格热烈无拘。

    只是那样一个潇洒张扬的女子,真的会心甘情愿留在皇宫里做事吗?

    月十三想,她其实也并算不得了解这些从她笔下出去的角色吧。

    毕竟,若真让她自主来书写后续,她是不会写成这样的。

    “哐——”

    正发着呆,耳边忽闻醒木击桌之声。月十三被惊的一抖,下意识抬眼看去。

    “既然方才老朽已经讲了当年的事,讲到了咱们柳边镇,那十三青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事,似乎也是不得不讲上一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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