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而石韫磨蹭到六点十五，才在万喜的催促声中起床。她不是天生自律的人，每一次早起都是对她懒惰天性的违背。她总是把闹钟放到够不着的地方，强制自己起床。
但即便如此，她也常常任由闹钟叫唤，沉睡至万喜亲自来催促。
石韫走到洗漱台前，看了看镜子里略微浮肿的脸，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开始刷牙。
中午和王云云等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路上大家围着石韫，对她有很多好奇。经过一周，大家都逐渐发现石韫几乎是他们见过最为刻苦努力的学生，每天放学后都留下来自习到深夜。
“我们还以为你中午也会顾着学习不吃饭呢。”王云云说。
“那倒不会，我也会饿。”石韫笑着回答。她不像有的天赋异禀的人可以忘掉一切，醉心学习。
“那待会儿我们吃完饭想去超市一趟，你也来嘛。你是不是还没逛过学校的超市？”
“好啊。”石韫很感激这些人让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了迈出第一步的安全感。
她忽然又想起洛春勇的事情。
“那个，洛春勇，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大家端着饭菜在食堂坐下后，她试探着发问。没想到几个原本一脸和煦的女生都变了脸色，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你......为什么对他好奇？”王云云迟疑地问。
石韫：“也不是特别好奇，就是感觉，有的人和他不对付。他，是不是，被......”“欺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石韫就已经察觉到女生们并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他在班上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另一个女生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你也不要接近他，不然，会有麻烦。”
石韫心领神会般点点头，不好再追问，立马换成笑脸：“知道啦，谢谢你们告诉我，我以后注意一点。”
见石韫露出笑颜，其他女生也放松下来，大家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下午的体育课上，学生们在操场上心不在焉地做热身运动，有的男生嫌太热，脱掉了冬季校服外套。阴冷的天气渐渐褪去，云开雾解，春天快来了，这座城市少有的气候宜人的时节也来了。
体育老师临时有事，等大家做完热身运动后，他便宣布这节课自由活动。大家欢呼，作鸟兽散。
“石韫，要不要回教室，今天外面好热。”王云云问她。
石韫还半蹲着拉筋，“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跑跑步。”
“跑步啊，那我也跑。”王云云脱掉校服外套，递给另一个女生，“好久没跑步了。”
等石韫热完身，两个人便在塑胶跑道上并肩起跑。
“石韫，要是你想跑快点，加快速度也行，不用管我。”王云云一边说话一边喘。才跑了半圈，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好。”石韫回答，她擅长跑步，轻松跑个八百米不在话下。但她却并没有加快速度。
两个人绕着绿茵场保持一致速度慢跑，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句。
“关于洛春勇，你真的别好奇了。”王云云突然说，她望着远处，因为跑步，声音不太稳。
石韫朝着王云云望的方向看过去，是绿茵场上的洛春勇......和他的同桌寸头，以及一大群男生。他们好像是在踢球，但下一秒足球就由寸头一脚，稳稳地砸中了洛春勇的头，接着大家发出一阵哄笑。
“无视他就好了。”王云云用软乎乎的声音轻轻说。
石韫意识到，在这个班上，洛春勇和那群男生之间发生的事情，似乎是需要避讳的。
如果站出来会怎么样？如果不选择无视会怎么样？
她不得不推测，女生们的言外之意是，要么无视，要么成为下一个“洛春勇”。
石韫喜欢四处开拓新的适合自习的场所。她偶然发现通往教学楼天台的那道铁门并没有锁上。于是放学后她会在天台上吹着傍晚的风听半小时的英语听力。一切喧闹都离她很远。
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那个叫洛春勇的男生的事情让石韫有些分了神。从小到大，她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也没有目睹过类似的事情。她在心里非常同情洛春勇，但遗憾的是，她也无能为力。
刚转学进来的时候，石韫就下定决心，不参与这个班级的任何事情。她的目标非常明确，尽快转班去尖子班获得更好的学习资源，考上清北，远离万喜和石军永无休止的争吵。
几天后，她在天台上遇见了洛春勇。
是洛春勇先来拍了拍她的肩，问她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石韫没想到有人会来，暂停掉英文广播，取下耳机，“无意中发现的。你呢？”
洛春勇比起在教室里时，活泼了许多，眼睛亮亮的，像是在邀功般说道：“是我把天台的锁给撬开的。”
石韫没想到看着老实的洛春勇竟然还有这一面，她震惊地问：“你会撬锁？”
“是啊。我爸是开锁匠。”洛春勇颇有些得意，“从小我就跟着他到处开锁。学校这些锁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你太厉害了。”石韫发自内心地夸赞，又想起那天她面对被霸凌的洛春勇，选择逃走，不禁感觉无颜见他。“这儿是你的秘密基地吧？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待在这儿？”
“没有啊，你想用就用吧，我也只是偶尔想要逃离一些事情，才来这里发呆。”洛春勇的神情有一瞬间暗淡。
石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你在听什么？”洛春勇似乎不想聊刚才的事情，换了话题。
“英文广播而已。”
洛春勇拾起挂在石韫身上的一只耳机，问：“我可以听一下吗？”
“当然。”石韫无所谓。
洛春勇把那只耳机塞进右耳，石韫注意到他的右手上有几道粗大明显的疤痕。她不敢想象那些伤口是如何产生的，但内心已有大致的答案。
耳机里一个男主播飞快地播报着英语新闻，但洛春勇几乎听不懂这则新闻是关于什么的。这比起他们的英语听力考试难很多。
“你好厉害啊，石韫。”洛春勇情不自禁地感慨，放下耳机，问：“你是不是想考特别好的大学？”
石韫一愣，没想到洛春勇会问得这么直接。她想了想，谦虚道：“我当然想考好大学啊，不过得看好大学想不想要我。”
洛春勇像是相信了她的谦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要自信啊。”
“你呢？”石韫问。
“我？”洛春勇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我想当画家，但我的手可能只适合开锁。”
石韫也看向他的手，那几条疤痕让人无法忽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洛春勇站起身来，“不打扰你学习啦，我走了。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开锁哦。”
石韫笑着“嗯”了一声，跟他道别。
她想去的地方，大概只能靠自己开锁。
在海东的时候，物化生都是石韫的舒适区，偶尔她还能给老师提供新的解题思路。而现在，石韫下课时间几乎都泡在办公室，找各科老师讲题。岭江和海东的教学大纲有很大差别，许多知识对于她而言都是超纲。
又加上语言不通，上课大多数时候她都一知半解，像在听天书。
岭江二中虽然集结了当地最优秀的教师资源，但除了主科老师外，很多年纪大的老师的普通话实在无法恭维，常常引得学生在底下发笑模仿，也让石韫头疼不已。尽管学校明文规定必须使用普通话教学，但是对石韫这个外地人来说，比起“岭普”，或许他们直接用方言讲课会更好懂。
这其中，物理老师的普通话尤其像一门加密语言。往往一堂课下来，石韫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知半解。
第一节物理课上，物理老师俯视教室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石韫，“这位新同学，你起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粒子在a点的加速度一定大于在b点的加速度？”
石韫看了看教材，又看了看黑板，最后看向物理老师：“老师，我没听懂。”
“没听懂？”物理老师是个负责的小老太，面对石韫，一脸忧心忡忡。
“你们那边教学内容跟我们差别这么大么？这个知识点很简单的，你都没理解？”
她一急，语速飞快，方言与“临普”齐下，石韫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老师，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我也没听懂。”石韫无奈地说。
学生哄堂大笑，物理老师这才懂了她的意思，扶了扶眼镜，让她坐下，放慢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有听不懂的地方，下课后可以随时来办公室找我补课。”
这句话石韫听懂了，于是这段时间一有空就赶来办公室请老师开小灶。
物理老师看着一心求解的石韫，忍不住感叹：“你也是挺难的，都高二下册了，怎么就转学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呢？”
因为经常出现在办公室，其他老师也都或多或少听说，高二三班来了一个勤奋的转学生。
石韫擅长讨长辈喜欢。有时候请教完问题，老师还会拉着她闲聊一阵子。
石韫不动声色地问过老师们，下次年级统考是什么时候，排名多少会被安排转班。好消息是三周之后就是考试，并没有很遥远。坏消息是转班不看这次考试成绩。
“石韫，或许你很想转班？”坐在一边的刘畅插进她和其他老师的对话。
“没有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学校很难因为一次月考成绩就变动学生的班级。”刘畅向后倒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晃，语气里有难掩的傲慢，“我在这个学校这么多年了，我可以告诉你，真正能靠成绩转班的学生，这么多年了也不过一两个。而且那一两个学生，不是靠后天努力，天天跑办公室跟老师闲聊，成绩就能升上去的。他们是真正的天才，每次考试成绩都稳定保持在年级前十。”
“你不懂，我也教过尖子班的数学，我知道那群人脑子有多灵光。一个女生读理科，和那群男生比，本来就天赋不足。我的建议是，别太为难自己，也别对自己太严格。”
“再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转班，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你家里人好好找关系呢？”他扶了扶眼镜，隐藏不住刻薄的眼神。
石韫攥紧手里那支圆珠笔，大拇指按在笔尖上，用痛感压住内心的烦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刘老师您误会了，我只是在担心会不会考得太差，再被调去别的班级。您知道的，我们那边的教材，和这里很不一样，我心里压力很大......”她埋下了头。
刘畅恍然大悟，面露尴尬：“你是怕换班啊。嗯......你也别太有压力。就像我说的，不会轻易换班的，你就放心吧。”
毕竟，高二三班已经是最差一等的班级了。
“嗯，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石韫笑着退了一步，“那我就不打扰老师们了。”
原本石韫还想委婉地确认刘畅是否知道洛春勇被霸凌的事情，但现在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傲慢的老师会忽略掉许多太阳底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那群男生才敢如此猖狂。
“嗯嗯，别太担心啊，有不懂的随时来办公室问老师。也可以问同学，大家都很优秀的。”刘畅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好像因为误会石韫而有些愧疚。
石韫回到吵闹的教室，她在门口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好像除了洛春勇，所有人都在嬉戏打闹。
洛春勇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和她对视。
你也很想离开这里吧。石韫想。
但即便如此，她也常常任由闹钟叫唤，沉睡至万喜亲自来催促。
石韫走到洗漱台前，看了看镜子里略微浮肿的脸，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开始刷牙。
中午和王云云等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路上大家围着石韫，对她有很多好奇。经过一周，大家都逐渐发现石韫几乎是他们见过最为刻苦努力的学生，每天放学后都留下来自习到深夜。
“我们还以为你中午也会顾着学习不吃饭呢。”王云云说。
“那倒不会，我也会饿。”石韫笑着回答。她不像有的天赋异禀的人可以忘掉一切，醉心学习。
“那待会儿我们吃完饭想去超市一趟，你也来嘛。你是不是还没逛过学校的超市？”
“好啊。”石韫很感激这些人让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了迈出第一步的安全感。
她忽然又想起洛春勇的事情。
“那个，洛春勇，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大家端着饭菜在食堂坐下后，她试探着发问。没想到几个原本一脸和煦的女生都变了脸色，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你......为什么对他好奇？”王云云迟疑地问。
石韫：“也不是特别好奇，就是感觉，有的人和他不对付。他，是不是，被......”“欺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石韫就已经察觉到女生们并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他在班上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另一个女生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你也不要接近他，不然，会有麻烦。”
石韫心领神会般点点头，不好再追问，立马换成笑脸：“知道啦，谢谢你们告诉我，我以后注意一点。”
见石韫露出笑颜，其他女生也放松下来，大家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下午的体育课上，学生们在操场上心不在焉地做热身运动，有的男生嫌太热，脱掉了冬季校服外套。阴冷的天气渐渐褪去，云开雾解，春天快来了，这座城市少有的气候宜人的时节也来了。
体育老师临时有事，等大家做完热身运动后，他便宣布这节课自由活动。大家欢呼，作鸟兽散。
“石韫，要不要回教室，今天外面好热。”王云云问她。
石韫还半蹲着拉筋，“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跑跑步。”
“跑步啊，那我也跑。”王云云脱掉校服外套，递给另一个女生，“好久没跑步了。”
等石韫热完身，两个人便在塑胶跑道上并肩起跑。
“石韫，要是你想跑快点，加快速度也行，不用管我。”王云云一边说话一边喘。才跑了半圈，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好。”石韫回答，她擅长跑步，轻松跑个八百米不在话下。但她却并没有加快速度。
两个人绕着绿茵场保持一致速度慢跑，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句。
“关于洛春勇，你真的别好奇了。”王云云突然说，她望着远处，因为跑步，声音不太稳。
石韫朝着王云云望的方向看过去，是绿茵场上的洛春勇......和他的同桌寸头，以及一大群男生。他们好像是在踢球，但下一秒足球就由寸头一脚，稳稳地砸中了洛春勇的头，接着大家发出一阵哄笑。
“无视他就好了。”王云云用软乎乎的声音轻轻说。
石韫意识到，在这个班上，洛春勇和那群男生之间发生的事情，似乎是需要避讳的。
如果站出来会怎么样？如果不选择无视会怎么样？
她不得不推测，女生们的言外之意是，要么无视，要么成为下一个“洛春勇”。
石韫喜欢四处开拓新的适合自习的场所。她偶然发现通往教学楼天台的那道铁门并没有锁上。于是放学后她会在天台上吹着傍晚的风听半小时的英语听力。一切喧闹都离她很远。
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那个叫洛春勇的男生的事情让石韫有些分了神。从小到大，她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也没有目睹过类似的事情。她在心里非常同情洛春勇，但遗憾的是，她也无能为力。
刚转学进来的时候，石韫就下定决心，不参与这个班级的任何事情。她的目标非常明确，尽快转班去尖子班获得更好的学习资源，考上清北，远离万喜和石军永无休止的争吵。
几天后，她在天台上遇见了洛春勇。
是洛春勇先来拍了拍她的肩，问她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石韫没想到有人会来，暂停掉英文广播，取下耳机，“无意中发现的。你呢？”
洛春勇比起在教室里时，活泼了许多，眼睛亮亮的，像是在邀功般说道：“是我把天台的锁给撬开的。”
石韫没想到看着老实的洛春勇竟然还有这一面，她震惊地问：“你会撬锁？”
“是啊。我爸是开锁匠。”洛春勇颇有些得意，“从小我就跟着他到处开锁。学校这些锁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你太厉害了。”石韫发自内心地夸赞，又想起那天她面对被霸凌的洛春勇，选择逃走，不禁感觉无颜见他。“这儿是你的秘密基地吧？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待在这儿？”
“没有啊，你想用就用吧，我也只是偶尔想要逃离一些事情，才来这里发呆。”洛春勇的神情有一瞬间暗淡。
石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你在听什么？”洛春勇似乎不想聊刚才的事情，换了话题。
“英文广播而已。”
洛春勇拾起挂在石韫身上的一只耳机，问：“我可以听一下吗？”
“当然。”石韫无所谓。
洛春勇把那只耳机塞进右耳，石韫注意到他的右手上有几道粗大明显的疤痕。她不敢想象那些伤口是如何产生的，但内心已有大致的答案。
耳机里一个男主播飞快地播报着英语新闻，但洛春勇几乎听不懂这则新闻是关于什么的。这比起他们的英语听力考试难很多。
“你好厉害啊，石韫。”洛春勇情不自禁地感慨，放下耳机，问：“你是不是想考特别好的大学？”
石韫一愣，没想到洛春勇会问得这么直接。她想了想，谦虚道：“我当然想考好大学啊，不过得看好大学想不想要我。”
洛春勇像是相信了她的谦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要自信啊。”
“你呢？”石韫问。
“我？”洛春勇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我想当画家，但我的手可能只适合开锁。”
石韫也看向他的手，那几条疤痕让人无法忽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洛春勇站起身来，“不打扰你学习啦，我走了。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开锁哦。”
石韫笑着“嗯”了一声，跟他道别。
她想去的地方，大概只能靠自己开锁。
在海东的时候，物化生都是石韫的舒适区，偶尔她还能给老师提供新的解题思路。而现在，石韫下课时间几乎都泡在办公室，找各科老师讲题。岭江和海东的教学大纲有很大差别，许多知识对于她而言都是超纲。
又加上语言不通，上课大多数时候她都一知半解，像在听天书。
岭江二中虽然集结了当地最优秀的教师资源，但除了主科老师外，很多年纪大的老师的普通话实在无法恭维，常常引得学生在底下发笑模仿，也让石韫头疼不已。尽管学校明文规定必须使用普通话教学，但是对石韫这个外地人来说，比起“岭普”，或许他们直接用方言讲课会更好懂。
这其中，物理老师的普通话尤其像一门加密语言。往往一堂课下来，石韫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知半解。
第一节物理课上，物理老师俯视教室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石韫，“这位新同学，你起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粒子在a点的加速度一定大于在b点的加速度？”
石韫看了看教材，又看了看黑板，最后看向物理老师：“老师，我没听懂。”
“没听懂？”物理老师是个负责的小老太，面对石韫，一脸忧心忡忡。
“你们那边教学内容跟我们差别这么大么？这个知识点很简单的，你都没理解？”
她一急，语速飞快，方言与“临普”齐下，石韫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老师，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我也没听懂。”石韫无奈地说。
学生哄堂大笑，物理老师这才懂了她的意思，扶了扶眼镜，让她坐下，放慢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有听不懂的地方，下课后可以随时来办公室找我补课。”
这句话石韫听懂了，于是这段时间一有空就赶来办公室请老师开小灶。
物理老师看着一心求解的石韫，忍不住感叹：“你也是挺难的，都高二下册了，怎么就转学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呢？”
因为经常出现在办公室，其他老师也都或多或少听说，高二三班来了一个勤奋的转学生。
石韫擅长讨长辈喜欢。有时候请教完问题，老师还会拉着她闲聊一阵子。
石韫不动声色地问过老师们，下次年级统考是什么时候，排名多少会被安排转班。好消息是三周之后就是考试，并没有很遥远。坏消息是转班不看这次考试成绩。
“石韫，或许你很想转班？”坐在一边的刘畅插进她和其他老师的对话。
“没有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学校很难因为一次月考成绩就变动学生的班级。”刘畅向后倒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晃，语气里有难掩的傲慢，“我在这个学校这么多年了，我可以告诉你，真正能靠成绩转班的学生，这么多年了也不过一两个。而且那一两个学生，不是靠后天努力，天天跑办公室跟老师闲聊，成绩就能升上去的。他们是真正的天才，每次考试成绩都稳定保持在年级前十。”
“你不懂，我也教过尖子班的数学，我知道那群人脑子有多灵光。一个女生读理科，和那群男生比，本来就天赋不足。我的建议是，别太为难自己，也别对自己太严格。”
“再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转班，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你家里人好好找关系呢？”他扶了扶眼镜，隐藏不住刻薄的眼神。
石韫攥紧手里那支圆珠笔，大拇指按在笔尖上，用痛感压住内心的烦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刘老师您误会了，我只是在担心会不会考得太差，再被调去别的班级。您知道的，我们那边的教材，和这里很不一样，我心里压力很大......”她埋下了头。
刘畅恍然大悟，面露尴尬：“你是怕换班啊。嗯......你也别太有压力。就像我说的，不会轻易换班的，你就放心吧。”
毕竟，高二三班已经是最差一等的班级了。
“嗯，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石韫笑着退了一步，“那我就不打扰老师们了。”
原本石韫还想委婉地确认刘畅是否知道洛春勇被霸凌的事情，但现在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傲慢的老师会忽略掉许多太阳底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那群男生才敢如此猖狂。
“嗯嗯，别太担心啊，有不懂的随时来办公室问老师。也可以问同学，大家都很优秀的。”刘畅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好像因为误会石韫而有些愧疚。
石韫回到吵闹的教室，她在门口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好像除了洛春勇，所有人都在嬉戏打闹。
洛春勇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和她对视。
你也很想离开这里吧。石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