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中的女配（三）
“我要变成许思媛！”
时间倒退一分钟，“孩子，我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我要变成许思媛！”
“顾爱红？”梦里，顾燕平如愿捶了她两拳，想起近几日的遭遇，又忍不住捶了一拳。
“顾爱红，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但你的愿望必须是变成许思媛！”
“？”
“我告诉你，别看现在全国大学都停课，极个别才能通过各种审核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但是就在七七年十月，上面新政策一下来，全国各地就会恢复高考。隔年很多下乡的知青借考上大学的机会，成功搏了回城的路。”
“你知道吗？那一年许思媛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红河市——许思媛：红河市第一纺织厂宣传部干事，高考红河市文科状元，当时被京市最顶尖的大学顺利录取。”
“我从小想要的，她都有，变成许思媛，我不就梦想成真了吗？”
“唉！你还不如当个透明小人呢，话真多。”顾燕平上下打量缩小版的顾爱红一圈，越琢磨越生气：“你想当红河市文科状元，需要念书的时候你倒是出来啊！用你的时候影子都没一个，现在还想走捷径。顾爱红，你知道未来那么多事，咋还是啥用没有？”
“……”顾爱红愤愤：“你知道什么？许思媛那么聪明，这辈子就算没了很好的家庭，“顾爱红”的人生她也能过得很好，我顾爱红不一样，我二十岁一过会死的！”
“……你读书吗？”顾燕平认真建议：“读书虽然不会让你变得更聪明，但至少让你不会像现在这般说傻话。”
“……”顾爱红双手紧握成铁拳，双目怒瞪似铜铃。
“好了！”白胡子老爷爷挥挥手，缩小的顾爱红凭空消失不见：“孩子能告诉我，你的愿望吗？”他面色和蔼，带着岁月痕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愿望啊？”顾燕平不知道这是梦境，她摸着后脑勺，认真想了想，仰头脆生生道：“愿望是妈妈踩在时代的风口，成为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家。”
梦醒，顾燕平还煞有其事点头，她顾燕平的妈妈就是这个时代最棒的！今天周末，是个上山的好日子，午饭在队里食堂匆匆用过，顾燕平和家人打了招呼，回家背上竹编背篓，唤上顾佳兴冲冲往塔子山走。
塔子山的树木郁郁葱葱，山脚一条蜿蜒崎岖小路可至山顶。顾燕平和顾佳走到半山腰，只见几块刚开荒的土地空置着，不远处随处可见的野花冒着花骨朵，粉的可可爱爱的。
山上没有奇珍异宝，却有许多清爽可口的美味，顾燕平把背篓放在地上，袖子往胳膊一挽，爬起树来比山上的猴儿还灵活。
扒着树枝，顾燕平薅下一串串洁白的槐花，顾佳站在下面，急忙拿了背篓去接：“慢点，慢点。”槐花光是蒸了洒点糖粒，吃了都美滋滋的。
“好嘞！”顾燕平薅够槐花，又在附近找了棵香椿“溜溜”爬上，香椿树的嫩叶炒鸡蛋，好吃。
“这个也是好东西啊！”摘了香椿树的叶子，顾燕平转头瞅到混在野草堆的荠菜，几个步子小跑上前拿了小铁揪“呼哧呼哧”挖，挖完发现长在石头边的小野蒜，更是拔的不亦乐乎。
一路上，顾佳像是重新认识了顾爱红（其实并没有）一遍。
“哇！那棵树竟然挂了橘子，一个个黄灿灿，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顾燕平背篓一放，一溜烟朝着山顶的橘子树跑去。顾佳看着背篓里的好东西，咬咬牙背上小跑着跟了上去。
山顶那棵大概是野生的橘子树，三米来高的样子，枝头稀稀拉拉挂了二三十个橘子，橘子不大，皮子皱巴巴的，顾燕平摘了一个剥开：橘皮薄薄一层，果肉却是汁水饱满，甜度刚好，没有一点橘子的酸味。
……全部摘完，一个不留，一刻钟后，看着枝头光秃秃像从来没挂过果的橘子树，顾燕平和顾佳相视一笑，颇有默契的打了猪草，把背篓压的严严实实。
两人满载而归，晚上一家人吃着荠菜粥，尝尝刚蒸好的红糖槐花，再吃两块香椿炒鸡蛋，夜里睡觉梦里都是甜滋滋的。
……除了顾妈之外。
“顾女士，想让你的孩子吃饱穿暖，一年有穿不完的新衣裳吗？”梦里，一个年纪都能当她爷爷的老头捋着长长的白胡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当然，顾妈觉得老头说的傻话。
“来，让我们先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老头袖子一挥，一道宽大的幕布投映下来，幕布上面出现了一个女孩：女孩和红红差不多的年纪，她穿着顾妈从没见过的好衣裳，脖子上戴着昂贵的珍珠项链，她应该是刚从家里出门，臂腕搭着巴掌大的珍珠包，手上一块看着就很贵的表在光下亮闪闪的耀眼。
“今天天气真好啊，云朵软软的像蓝色的棉花糖。”女孩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小路两旁栽着许多花木，应该是每天有人负责打理，一花一草看着都有种说不出韵味的美。
“滴滴——”一辆四个轮子的小轿车骤然停在小路尽头，顾妈不由捏了捏手——她曾经在县里远远瞅过一眼，当时车上坐的是县书记，但是那车没有这般大气，也没有这般光亮如新。
“小姐，请上车。”车门拉开，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穿的衣裳也不知道是啥料子，板板正正的，衬得人特别精神。
“李叔，去红瓦街的尚棠园。”车辆一路行驶，最后在一栋看着四面皆是玻璃的大楼外停下，门口两个衣裳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走过来，一个弯腰开车门，另一个引着女孩进了里面的旋转大门。
顾妈没读过书，脑子里也没啥文化词，只觉得大门里面金碧辉煌，记忆里最气派的县政府也变得寒酸起来。
“妈妈——”往东直走，一道门口绘海棠图案的玻璃门打开，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人：她穿绸缎长裙，裙面用银丝绣了蝴蝶兰，一头乌黑长发拢在一起，简单挽了个髻，取两支水头极好的玉簪固定。
“妍妍。”女人牵着女孩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她说话，顾妈这时候也知道了，原来上面那对竟然是母女。
……就像她和红红。
“今儿的菜，都是妍妍喜欢的。”女孩看着玻璃桌上的美食，雀跃的挑了离女人最近的椅子：“妈妈，这鱼是海上打捞的吗？”
女人笑着摇摇头，白嫩的指尖轻点——
“这鱼是洞子湖野生长大的，刺少肉嫩。”
“肋排取的是粮食猪身上最好的两段骨头。”
“小青菜是海棠花园选经验丰富的老农种的，不打农药，采摘新鲜。”
……
顾妈瞅着那一道道说不出名字，摆的比花还好看的菜肴，慢慢低了头。
“人的一生可能有许多机会，但能被你抓住的，可能只有一两次。”白胡子老头挥手，幕布上的那对母女消失，画面换了另一个女孩：她面色红润，五官标致，日后眉眼长开定是个极漂亮的姑娘。偏偏此时她身上穿了身补丁叠补丁的旧衣裳，脚上布鞋底子磨得只剩薄薄两层。
“……红红！”顾妈梦醒，胸口一摸：痛的！她双手抓着洗得发白的被子，神情怔怔——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像路边野草自由生长，好不好全看命。前三十年，她的人生平平无奇，说来也是泛乏可陈。
今儿之前，她根本想象不出，原来女孩也能过上那般好的神仙日子。
人的一生可能有许多机会，但能被她抓住的可能只有这一次。顾妈重新躺回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间倒退一分钟，“孩子，我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我要变成许思媛！”
“顾爱红？”梦里，顾燕平如愿捶了她两拳，想起近几日的遭遇，又忍不住捶了一拳。
“顾爱红，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但你的愿望必须是变成许思媛！”
“？”
“我告诉你，别看现在全国大学都停课，极个别才能通过各种审核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但是就在七七年十月，上面新政策一下来，全国各地就会恢复高考。隔年很多下乡的知青借考上大学的机会，成功搏了回城的路。”
“你知道吗？那一年许思媛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红河市——许思媛：红河市第一纺织厂宣传部干事，高考红河市文科状元，当时被京市最顶尖的大学顺利录取。”
“我从小想要的，她都有，变成许思媛，我不就梦想成真了吗？”
“唉！你还不如当个透明小人呢，话真多。”顾燕平上下打量缩小版的顾爱红一圈，越琢磨越生气：“你想当红河市文科状元，需要念书的时候你倒是出来啊！用你的时候影子都没一个，现在还想走捷径。顾爱红，你知道未来那么多事，咋还是啥用没有？”
“……”顾爱红愤愤：“你知道什么？许思媛那么聪明，这辈子就算没了很好的家庭，“顾爱红”的人生她也能过得很好，我顾爱红不一样，我二十岁一过会死的！”
“……你读书吗？”顾燕平认真建议：“读书虽然不会让你变得更聪明，但至少让你不会像现在这般说傻话。”
“……”顾爱红双手紧握成铁拳，双目怒瞪似铜铃。
“好了！”白胡子老爷爷挥挥手，缩小的顾爱红凭空消失不见：“孩子能告诉我，你的愿望吗？”他面色和蔼，带着岁月痕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愿望啊？”顾燕平不知道这是梦境，她摸着后脑勺，认真想了想，仰头脆生生道：“愿望是妈妈踩在时代的风口，成为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家。”
梦醒，顾燕平还煞有其事点头，她顾燕平的妈妈就是这个时代最棒的！今天周末，是个上山的好日子，午饭在队里食堂匆匆用过，顾燕平和家人打了招呼，回家背上竹编背篓，唤上顾佳兴冲冲往塔子山走。
塔子山的树木郁郁葱葱，山脚一条蜿蜒崎岖小路可至山顶。顾燕平和顾佳走到半山腰，只见几块刚开荒的土地空置着，不远处随处可见的野花冒着花骨朵，粉的可可爱爱的。
山上没有奇珍异宝，却有许多清爽可口的美味，顾燕平把背篓放在地上，袖子往胳膊一挽，爬起树来比山上的猴儿还灵活。
扒着树枝，顾燕平薅下一串串洁白的槐花，顾佳站在下面，急忙拿了背篓去接：“慢点，慢点。”槐花光是蒸了洒点糖粒，吃了都美滋滋的。
“好嘞！”顾燕平薅够槐花，又在附近找了棵香椿“溜溜”爬上，香椿树的嫩叶炒鸡蛋，好吃。
“这个也是好东西啊！”摘了香椿树的叶子，顾燕平转头瞅到混在野草堆的荠菜，几个步子小跑上前拿了小铁揪“呼哧呼哧”挖，挖完发现长在石头边的小野蒜，更是拔的不亦乐乎。
一路上，顾佳像是重新认识了顾爱红（其实并没有）一遍。
“哇！那棵树竟然挂了橘子，一个个黄灿灿，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顾燕平背篓一放，一溜烟朝着山顶的橘子树跑去。顾佳看着背篓里的好东西，咬咬牙背上小跑着跟了上去。
山顶那棵大概是野生的橘子树，三米来高的样子，枝头稀稀拉拉挂了二三十个橘子，橘子不大，皮子皱巴巴的，顾燕平摘了一个剥开：橘皮薄薄一层，果肉却是汁水饱满，甜度刚好，没有一点橘子的酸味。
……全部摘完，一个不留，一刻钟后，看着枝头光秃秃像从来没挂过果的橘子树，顾燕平和顾佳相视一笑，颇有默契的打了猪草，把背篓压的严严实实。
两人满载而归，晚上一家人吃着荠菜粥，尝尝刚蒸好的红糖槐花，再吃两块香椿炒鸡蛋，夜里睡觉梦里都是甜滋滋的。
……除了顾妈之外。
“顾女士，想让你的孩子吃饱穿暖，一年有穿不完的新衣裳吗？”梦里，一个年纪都能当她爷爷的老头捋着长长的白胡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当然，顾妈觉得老头说的傻话。
“来，让我们先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老头袖子一挥，一道宽大的幕布投映下来，幕布上面出现了一个女孩：女孩和红红差不多的年纪，她穿着顾妈从没见过的好衣裳，脖子上戴着昂贵的珍珠项链，她应该是刚从家里出门，臂腕搭着巴掌大的珍珠包，手上一块看着就很贵的表在光下亮闪闪的耀眼。
“今天天气真好啊，云朵软软的像蓝色的棉花糖。”女孩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小路两旁栽着许多花木，应该是每天有人负责打理，一花一草看着都有种说不出韵味的美。
“滴滴——”一辆四个轮子的小轿车骤然停在小路尽头，顾妈不由捏了捏手——她曾经在县里远远瞅过一眼，当时车上坐的是县书记，但是那车没有这般大气，也没有这般光亮如新。
“小姐，请上车。”车门拉开，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穿的衣裳也不知道是啥料子，板板正正的，衬得人特别精神。
“李叔，去红瓦街的尚棠园。”车辆一路行驶，最后在一栋看着四面皆是玻璃的大楼外停下，门口两个衣裳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走过来，一个弯腰开车门，另一个引着女孩进了里面的旋转大门。
顾妈没读过书，脑子里也没啥文化词，只觉得大门里面金碧辉煌，记忆里最气派的县政府也变得寒酸起来。
“妈妈——”往东直走，一道门口绘海棠图案的玻璃门打开，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人：她穿绸缎长裙，裙面用银丝绣了蝴蝶兰，一头乌黑长发拢在一起，简单挽了个髻，取两支水头极好的玉簪固定。
“妍妍。”女人牵着女孩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她说话，顾妈这时候也知道了，原来上面那对竟然是母女。
……就像她和红红。
“今儿的菜，都是妍妍喜欢的。”女孩看着玻璃桌上的美食，雀跃的挑了离女人最近的椅子：“妈妈，这鱼是海上打捞的吗？”
女人笑着摇摇头，白嫩的指尖轻点——
“这鱼是洞子湖野生长大的，刺少肉嫩。”
“肋排取的是粮食猪身上最好的两段骨头。”
“小青菜是海棠花园选经验丰富的老农种的，不打农药，采摘新鲜。”
……
顾妈瞅着那一道道说不出名字，摆的比花还好看的菜肴，慢慢低了头。
“人的一生可能有许多机会，但能被你抓住的，可能只有一两次。”白胡子老头挥手，幕布上的那对母女消失，画面换了另一个女孩：她面色红润，五官标致，日后眉眼长开定是个极漂亮的姑娘。偏偏此时她身上穿了身补丁叠补丁的旧衣裳，脚上布鞋底子磨得只剩薄薄两层。
“……红红！”顾妈梦醒，胸口一摸：痛的！她双手抓着洗得发白的被子，神情怔怔——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像路边野草自由生长，好不好全看命。前三十年，她的人生平平无奇，说来也是泛乏可陈。
今儿之前，她根本想象不出，原来女孩也能过上那般好的神仙日子。
人的一生可能有许多机会，但能被她抓住的可能只有这一次。顾妈重新躺回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