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青丹宗后,和其他几位师弟分了别,白泠溪本想直接回小峰洞府的。

    待她和萧敛之道别转身时,袖子却被一股力给拉住。

    身后的人尾音颤了颤,宛如虚喘,“等等……”

    这声音似定身神针,把她定在原地。白泠溪背对着他已经头皮发麻了,这种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她早就觉得萧敛之不对劲了!

    他好似受伤之后就一直有点奇怪,弱不禁风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在她以往的印象里,萧敛之应该是实力非凡,受点伤不会当回事的人设。

    他该不会是木偶人变的吧?

    白泠溪思绪萦绕,不过瞬间就清为浮云散去。

    这怎么可能?

    她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大概是他真的伤得很重吧。在牵制着木偶人的时候,确实很难保持着无伤。

    她重新转过身,他还在拉着她的袖子。

    刚刚他也没有意料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会是那样。浓墨眼瞳卷入无数情绪,最终化成一滩春水,楚楚可怜。

    萧敛之长得比她高很多,他就算是低下头,也依旧显得健硕挺拔。

    “师妹陪我回玄峰,替我上药如何?”

    他清隽的面庞上透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眼巴巴望着她,淡粉的唇微抿,眼尾耷拉着好不可怜。

    “好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萧师兄看起来都这么可怜了。

    于是白泠溪随他一起去往玄峰。

    等到了他的房里,萧敛之先是给她烧了一壶茶水,“师妹请坐。”

    她坐在案前,看他还在忙活就想着先把灵药拿出来,询问道:“对了师兄,你的药放哪?先别顾及我了,快上药吧。”

    她见他这时不仅气力十足,还非常灵活,先前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这时候怎么看起来又不那么虚弱了?

    萧敛之前日摘了新鲜的桃花,做了桃花糕,用术法一直保持着冰凉的口感。这时候正打算出寝房去小厨房里端过来,听白泠溪问起,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

    “没关系的,来者是客。药在橱柜里,劳烦泠溪找找了。”

    他温和一笑,走出去了。

    白泠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润又亲和。忽然记起几年前初次见他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一个站在掌门身边,如皓月般皎洁又疏远的浅衣少年。就算是遥遥一见,那么的桀骜,和冰冷。

    案几右侧有个橱柜,白泠溪也没多想,橱柜顶上正好放着一把钥匙,她就直接用这把钥匙把橱柜打开了。

    啪嗒一声,她取下锁,壁橱里入眼的便是一些杂物。

    有书,有面具,有灯笼。

    每一个,都那么眼熟。

    白泠溪狐疑,“这不是……”

    门外有脚步停了,来人刚踏入屋里,似乎是不可置信地顿了一下。而后突然瓷盘摔碎在地,迸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不要看!”

    萧敛之急步冲上来,白泠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一头雾水,坐在地上怔愣着看着他朝她跑来,忽然有些心虚地不敢动。

    剑修陡然欺近,山似的压过来,陌生清浅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被迫背靠在壁橱上。他双膝跪地,一手撑在壁橱边,把她圈在胸膛前,略显仓促,神含担忧。

    “别看,求你。”

    萧敛之眼角水红,真的很着急的模样。他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她颊边,柔软微凉,还痒痒的。

    白泠溪被吓了大跳,看到他肩膀那块位置已经晕出血色,她一着急猛地抬头,和他的呼吸相缠,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白泠溪还差点和他鼻子撞上,他没有后退,反而是白泠溪稍错了错位置。

    二人这才意识到,离得太近了,近得不正常。眼瞳皆是骤缩,气氛好似在悄然发酵着不可言说的。分明是春日,身体的温度上升得却如同盛夏。

    白泠溪耳垂红透,眼眶灼热。萧敛之还将她抵在壁橱上,她都可以闻到从他温暖衣襟里传出来的茶香了。比起往日,好似浓了些。

    他的双眸注视着她,不退不避,绵绸得让人很难脱身。她从里头读出了鲜明蓬勃的话语,心头隐隐察觉到一个可能。可她不敢相信,亦不敢再对视。

    恰似在梅雨季节时分,雨帘斜飞扑在面上,被窒息溺死那样的荒诞。

    萧敛之心神荡漾,见她低眉,他的魂魄翩然地飞去了不知哪处。

    或许是天南海北,各碎一旁。

    而后他空落落地想,应该是去了远山,去了无比寒冷,银白寒霜漫天的杉树林。

    “抱歉,是我太一惊一乍了。”萧敛之故作平静呵笑道。手臂收回来,放在膝上。

    他还跪在她身前,虽然她坐在地上,但以这种姿态相对总归不合适。

    “你先起来吧。”

    白泠溪下意识把一缕杂发拨至耳后,他也跟着她的动作看去,见她洁白的耳朵下泛粉,心镜又止不住地漾起圈圈褶皱。

    萧敛之站起身来,主动弯腰搀扶着她从地上起来。

    白泠溪也有些尴尬,解释道:“我以为灵药在这里面,抱歉,擅自打开了你的柜子。”

    萧敛之心里咯噔一跳,也不知她看到没有。那里面全是关于她的东西,特别是笔记还里夹着她小像的丹青书签。

    他摇摇头,眸色已经恢复清明,柔和诚心道:“我没有怪你,是我没有说清楚药在哪里。”

    他的衣摆都有些皱了,白泠溪从他身后看去,地上洒了桃花糕和碎瓷片。

    “啊,桃花糕!”

    白泠溪正想要上前把桃花糕拾起来,却被萧敛之抢先一步。

    “我来吧。”

    瓷片锐利,恐划伤她的手。

    白泠溪看着他走过去蹲下身一片一片把碎片拾起,包在一方帕子里。

    外面天光淡淡,照在他身上。剑修一袭浅衣单薄,因为肩宽腰窄撑得背脊紧实,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白泠溪:咳咳。

    萧敛之把桃花糕重新用盘子装起,搁在一旁又去端了新的桃花糕过来。

    还颇有对不住地对她说道:“只剩这几个了,泠溪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白泠溪笑道。

    他的伤口还在溢出血来,他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般,面色淡淡。

    “先上药吧师兄。”白泠溪都替他觉得疼,实在忍不住见缝插针在他重新斟热茶时开口提醒道。

    萧敛之把她那边的冷茶换到自己的那方来,替她斟了热茶。乖顺道:“好。”

    他把灵药拿来,坐在案上安静地捻起一块桃花糕递给她,“泠溪尝尝桃花糕吧,我亲手做的。”

    白泠溪不得不接住,小巧粉嫩的桃花糕芳香扑鼻,还精巧地刻画出桃花的形状。她都不禁感叹道:“师兄的手艺越发好了,我都舍不得吃了。”

    萧敛之嘴角扬起,露出成就感的微笑。“你喜欢吃就好,我随时都给你备着。”

    她小口咬下,竟是绵软清甜,满口花香。不太甜腻,精准地抓住了她的胃口。

    入口的瞬间她眼眸清澈得如同湿润小鹿,剔透明朗。

    “嗯!好吃!”

    光影慢慢倾移,白泠溪吃了一两块没有忘记正事,擦洗干净手对他自然而然说道:“我给你上药,师兄快把衣裳脱了吧。”

    萧敛之一愣,这个词语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莫名感到有些灼热和羞耻。

    修长的手指勾住衣带,他没有看她,长睫敛下,埋着头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子宽衣解带。

    白泠溪看着他的手指,轻轻攀在衣带上解开,而后又抚摸上身,落在衣襟上,从两侧拉开,露出胸前的一大片饱满的白花花的肌肤。

    白泠溪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她抓心挠肝的。

    分明只是上药而已,他伤在衣服下,她让他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白泠溪这么想,心底安静下来许多。她松了口气,默默把视线移开了。

    不过他实在脱得慢,她只好从头到脚看些细节的地方来发呆。

    比如说他头发很茂密,黑漆漆的长拖在腰身下。今天头上配了一根润透的玉簪,显得他更加没有攻击力。

    翘鼻端正,鼻尖凝起一点光。粉唇湿润,一亲芳泽的时候感觉应该很舒服。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白泠溪简直是想把自己脑袋里的浆糊全倒出来。有些烦躁地哼了声,心中自责自己简直是个小人,登徒子!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了!

    萧敛之还以为她在嫌弃自己慢,本想多诱诱她的,想不到她不耐烦了。他三下两除二地把衣裳剥光了,露出健壮的上半身。

    “泠溪,好了。”

    他突然害怕自己身材有所转变,会被白泠溪嫌弃,于是不自觉没有安全感地往下瞥去。腹部轮廓清晰,不知道在白泠溪眼里,这样的身材算不算好……

    听到萧敛之的声音,白泠溪才重新看向他。待眼前的风景收入眼底,她眼睛一直,面上的震惊伴着红晕越来越熟透。

    好白!好壮!

    白泠溪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想她大概是看伏奇搜罗的话本看多了。

    第一时间居然在数有几块。

    “萧敛之,你练剑果真练得勤恳。”

    萧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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