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盈景宫人头攒动，暖阁里皇帝斜签倚靠在榻床上，另一侧坐着璟贵妃，乌泱泱跪了一地奴才。皇帝和璟贵妃面前站了一排禁军侍卫。皇帝今年六十四岁，本来身体倒也算康健，只六年前突然生了皮肤病，连夜睡不好，又加上操劳国事，竟患了肺胀，这些年总也不见好，渐渐日重一日。
璟贵妃冷笑道：“红菱，究竟是谁指使你下毒，你从实招来，本宫或许能留你一具全尸。
丫头红菱跪在地上并不抬头，缓缓道：“不需要谁指使我，我早已恨你入骨。”
璟贵妃嗤了一声，道：“竟不知道本宫哪里得罪了你这奴才，让你干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你不怕死吗？”
红菱冷冷道：“伺候你这样的主子生不如死。”
皇帝看了璟贵妃一眼，璟贵妃略嫌尴尬地咬牙道：“伺候本宫的奴才现下都在这里，叫大家都说说本宫平日待人如何。五乐，你说！”
“贵妃娘娘平日对奴才很是和善，绝对没有苛待过奴才。”
“珠儿。”
“贵妃娘酿多年来对奴婢关怀备至，奴婢对娘娘感恩戴德。”
“三喜。”
“贵妃娘娘如同奴才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奴才来世也报不完。”
“搜出什么来了吗？”皇帝看到门帘晃动处殿中省少府卿欧秋和太医院院使张吉走了进来。
“回皇上，奴才在宫女红菱的床下搜出一包没用完的药。”
“张院使，你看过了吗？”
“回皇上，奴才已看过，是雷公藤。服下一个时辰之后发作，一天以上才会死，最多可折磨人四天才死，毒发后痛苦异常，四肢抽搐、肝肾剧痛、心律失常、吐血、尿血、毛发脱落——
“好了。”皇帝淡淡地制止了张院判掉书包。
璟贵妃荷荷冷笑作势要扑上去打红菱，皇帝转过头看了璟贵妃一眼，璟贵妃方坐回榻上，扶了扶鬓角乱了的发丝。
皇帝淡淡道：“红菱，药是从哪来的？你干干净净招了，朕便让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否则当心你宫外的家人。”
红菱不吭声。
璟贵妃道：“怎么，你想让你家人都给你陪葬吗？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向本宫下的毒？”
红菱淡淡道：“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了你。”
璟贵妃笑了笑道：“采丝，你把你知道的说与皇上。”
跪在人群中的另一个宫女抬起头来，回了声“是”朗声说道：“奴婢前日午后去浣衣坊送脏衣裳，在后门拐角处看到令王跟红菱在悄悄说什么，两人一边说还一边打量周围，分明是怕人见到，鬼鬼祟祟的。谁知今日红菱就下毒杀害贵妃娘娘。”
皇帝本垂着眼，这时睁开眼问道：“令王？”
彩丝应道：“是。”
红菱惶急道：“采丝，你不要胡乱攀扯旁人，这事跟令王有什么关系？”
一直淡淡的红菱一听到采丝提到令王，立马急着驳斥。
皇帝指着红菱问道：“前日午后你在浣衣坊后见过令王？”
红菱无可奈何道：“是。”
皇帝复又问：“你与令王在说什么？为何鬼鬼祟祟？”
红菱道：“回皇上，奴婢只是偶然碰到令王闲聊了几句，并不像采丝说的那样鬼鬼祟祟。”
皇帝道：“令王今日进宫了吗？”
他身后的太监吴纶立马躬身道：“回皇上，令王今日进宫了，现下正在东宫。”
皇帝感到一丝疑惑，怎么令王竟然会去东宫找太子？两人不是一贯合不来么？
皇帝冷淡道：“传令王。”
吴纶忙答应着下去使人去传了。
少顷吴纶又回到殿中，给皇帝端来了普洱。虽已过了夏，璟贵妃的贴身宫女吕静还是给璟贵妃摆上了荷叶茶，璟贵妃最近正想让身材苗条些。
在等待的过程中，皇帝闭上了眼睛小憩，他今天一直都是冷淡的，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却显然早已对宫里这些乌七八糟的肮脏勾当深恶痛绝又不得不管。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璟贵妃。”
“草民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皇帝等着，抬肩舆的奴才定是跑得又快又稳当，一炷香功夫，太子，令王一同掀帘子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跟着令王的幕僚施显，令王跟施显年龄相仿，平日去哪都喜带着他。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三人，端过刚换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缓缓道：“都起来吧，赐座。”
太子、令王、施显三人依次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吕静便给三位端上了茶水。
“梁儿，有人说看到你前日午后和这个叫红菱的宫女在浣衣坊后面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可有此事？”
跪在地上的红菱明显有些紧张，微微转过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令王。
令王落落大方地起身，朝皇帝拱手道：“回父皇，前日午后儿臣确实见过红菱，但并非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只是很自然地和红菱闲叙了几句。”
璟贵妃笑了笑，懒懒道：“令王的母亲奥贵妃历来不喜本宫，这是阖宫都知道的。”奥贵妃跟璟贵妃同年进宫，从进宫两人就处处针锋相对，样样比赛，然而母凭子贵，奥贵妃生下了两个女儿后终于生下了令王，但璟贵妃却只生下了三个女儿，璟贵妃的话分明加重了二皇子的嫌疑。
令王笑着问璟贵妃：“敢问璟贵妃，儿臣杀了您对儿臣有什么好处呢？”
璟贵妃未作答，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吕静。
吕静朝令王福了福，“回禀令王，因为璟贵妃娘娘素来跟皇后娘娘交好。”皇后是太子渶的生母，璟贵妃跟皇后交好，璟贵妃家族一直被目为太子党，而令王一向跟太子不和，在大家眼里他又各方面都胜过太子，令王进京五年来，两人之间纷争不断，人人都道令王欲取太子而代之，而杀璟贵妃便是先折其羽。
众人半晌没说话。璟贵妃向采丝道：“采丝，你说吧。”
采丝略微抬起头，徐徐说来：“那日我在浣衣坊见到红菱跟令王神色古怪窃窃私语觉得有鬼回来后便告诉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让我不要声张，留意红菱的行止，我便悄悄盯着红菱，今天轮到红菱到内殿伺候，午后红菱去给娘娘炖燕窝，我悄悄跟着她到厨房，便看到她给娘娘燕窝里下了药。我跟着她一起回到暖阁，当面戳穿了她。贵妃娘娘用燕窝喂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没过一会雀儿就死了。”采丝指着贵妃脚下的金丝雀尸体让大家看。她扬起脸恶歹歹地瞪着红菱说：“你敢说不是令王指使你下的毒吗？”
红菱声色俱厉地反唇相讥：“你是什么人，也配污蔑令王殿下？”
红菱如此激烈地维护令王，不禁使人遐思迩想。
皇帝的目光转向令王，冷冷得仿佛要射出寒气。
红菱忙不迭磕头如捣蒜，“皇上，不关令王的事，毒害璟贵妃都是奴婢一人的决定，皇上刚刚答应奴婢了，只要奴婢交代了，就让奴婢一人做事一人担。”
一时间无人说话，仿佛陷入了僵局。
璟贵妃喝了口荷叶茶，放下茶杯问道：“红菱，方才皇上问你那药是哪里来的，说只要你老实交代，就放过你家人，你为何不回答？”
红菱又不吭声了。
采丝偏过头对红菱冷笑道：“那药分明就是令王给你的吧。”
红菱突然发狠道：“采丝，你从头至尾咬住令王，到底居心何在？”
采丝望着皇上坦然道：“皇上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然而红菱那句质问却让人不免对采丝起了疑窦，确实是采丝从一开始就认定令王跟这件事有关。
坐在令王身后的幕僚施显站了起来，朝皇帝和璟贵妃拱手道：“皇上，可否容草民问采丝姑娘几句话？”
皇帝淡淡点了点头。吴纶和吕静已经给几个主子端上了点心，又命人点亮了所有灯火。
施显走到采丝身边道：“采丝姑娘，你是否听到令王殿下跟红菱姑娘说的话？”
采丝急道：“他们说话的神情神秘兮兮，一直左顾右盼害怕别人——”
“你只需回答听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采丝不甘心地咬着嘴唇，狠声道：“没有。”
“你既说令王与红菱私相授受，那你是否亲眼看到令王殿下将毒药交与了红菱？”
采丝喊道：“一定是令王给的，红菱又出不了宫，她从哪弄来那毒药——”
“你看到令王给红菱了吗？”
采丝气愤地道：“没有”，她别过脸去，不想看施显。
“那你又凭什么认定下毒事件跟令王有关呢？照你这样随意构陷以后宫中谁跟谁连句话都不敢说了，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令王的？”
采丝仰起头瞪着施显，又朝皇帝和璟贵妃磕头道：“皇上贵妃在上，奴婢所说都是奴婢亲眼所见，无一句构陷，更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污蔑令王。”
璟贵妃朝皇帝道：“这丫头平日里最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快人，断不会罗织捏造。”
皇帝未看璟贵妃，略点了点头。
施显笑了笑又问道：“采丝姑娘，听说你家的房子都是太子给盖的？”
采丝突然浑身一抖，“投毒之事与太子殿下无半分关系。为何你要扯上太子殿下？”
施显朝太子殿下躬身行礼：“草民冒犯太子殿下了。”
太子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一直镇定的皇帝，不免也抬起头，看向太子，太子是皇帝的心头肉，是皇帝四十年不得志的皇子生涯唯一的快乐泉源，是她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生下的长子，而太子也给皇帝带来了好运，他从不被看好逐渐脱颖而出，也是侥幸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他一直不被器重导致的无可为却成了无为而治，令他坐收渔翁之利坐上了皇帝龙椅。
太子有些尴尬的脸颊发红，他端起茶杯挡住了脸。
施显继续逼问采丝道：“采丝姑娘，你跟太子殿下的事还要隐瞒下去吗？”
皇帝咳嗽了两声，不耐烦地道：“天色已晚，朕乏了，将红菱采丝在盈景宫偏殿分开收押，殿中省安排人留下严加看守，其他任何人一律不得接近，这两人不可出任何岔子。”
殿中省少府卿欧秋躬身道：“是”
“其他人都散了吧，择日再审，渶儿，你扶朕到寝殿。”
众人纷纷向皇帝璟贵妃行礼告退，太子上前扶起皇帝，朝寝殿走去。璟贵妃也要跟上，皇帝略回头制止了璟贵妃。
皇帝在床上躺下后对太子道：“传柳寺。”
太子神色担忧地道：“父皇，时辰不早了，您龙体本就不适，早些将息吧，明日再传柳寺不迟。”
皇帝点点头：“那明早散朝后，你便引她来盈景宫吧。朕也会过来。”
太子朝皇帝点了点头，磕头告退了。
璟贵妃冷笑道：“红菱，究竟是谁指使你下毒，你从实招来，本宫或许能留你一具全尸。
丫头红菱跪在地上并不抬头，缓缓道：“不需要谁指使我，我早已恨你入骨。”
璟贵妃嗤了一声，道：“竟不知道本宫哪里得罪了你这奴才，让你干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你不怕死吗？”
红菱冷冷道：“伺候你这样的主子生不如死。”
皇帝看了璟贵妃一眼，璟贵妃略嫌尴尬地咬牙道：“伺候本宫的奴才现下都在这里，叫大家都说说本宫平日待人如何。五乐，你说！”
“贵妃娘娘平日对奴才很是和善，绝对没有苛待过奴才。”
“珠儿。”
“贵妃娘酿多年来对奴婢关怀备至，奴婢对娘娘感恩戴德。”
“三喜。”
“贵妃娘娘如同奴才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奴才来世也报不完。”
“搜出什么来了吗？”皇帝看到门帘晃动处殿中省少府卿欧秋和太医院院使张吉走了进来。
“回皇上，奴才在宫女红菱的床下搜出一包没用完的药。”
“张院使，你看过了吗？”
“回皇上，奴才已看过，是雷公藤。服下一个时辰之后发作，一天以上才会死，最多可折磨人四天才死，毒发后痛苦异常，四肢抽搐、肝肾剧痛、心律失常、吐血、尿血、毛发脱落——
“好了。”皇帝淡淡地制止了张院判掉书包。
璟贵妃荷荷冷笑作势要扑上去打红菱，皇帝转过头看了璟贵妃一眼，璟贵妃方坐回榻上，扶了扶鬓角乱了的发丝。
皇帝淡淡道：“红菱，药是从哪来的？你干干净净招了，朕便让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否则当心你宫外的家人。”
红菱不吭声。
璟贵妃道：“怎么，你想让你家人都给你陪葬吗？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向本宫下的毒？”
红菱淡淡道：“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了你。”
璟贵妃笑了笑道：“采丝，你把你知道的说与皇上。”
跪在人群中的另一个宫女抬起头来，回了声“是”朗声说道：“奴婢前日午后去浣衣坊送脏衣裳，在后门拐角处看到令王跟红菱在悄悄说什么，两人一边说还一边打量周围，分明是怕人见到，鬼鬼祟祟的。谁知今日红菱就下毒杀害贵妃娘娘。”
皇帝本垂着眼，这时睁开眼问道：“令王？”
彩丝应道：“是。”
红菱惶急道：“采丝，你不要胡乱攀扯旁人，这事跟令王有什么关系？”
一直淡淡的红菱一听到采丝提到令王，立马急着驳斥。
皇帝指着红菱问道：“前日午后你在浣衣坊后见过令王？”
红菱无可奈何道：“是。”
皇帝复又问：“你与令王在说什么？为何鬼鬼祟祟？”
红菱道：“回皇上，奴婢只是偶然碰到令王闲聊了几句，并不像采丝说的那样鬼鬼祟祟。”
皇帝道：“令王今日进宫了吗？”
他身后的太监吴纶立马躬身道：“回皇上，令王今日进宫了，现下正在东宫。”
皇帝感到一丝疑惑，怎么令王竟然会去东宫找太子？两人不是一贯合不来么？
皇帝冷淡道：“传令王。”
吴纶忙答应着下去使人去传了。
少顷吴纶又回到殿中，给皇帝端来了普洱。虽已过了夏，璟贵妃的贴身宫女吕静还是给璟贵妃摆上了荷叶茶，璟贵妃最近正想让身材苗条些。
在等待的过程中，皇帝闭上了眼睛小憩，他今天一直都是冷淡的，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却显然早已对宫里这些乌七八糟的肮脏勾当深恶痛绝又不得不管。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璟贵妃。”
“草民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皇帝等着，抬肩舆的奴才定是跑得又快又稳当，一炷香功夫，太子，令王一同掀帘子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跟着令王的幕僚施显，令王跟施显年龄相仿，平日去哪都喜带着他。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三人，端过刚换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缓缓道：“都起来吧，赐座。”
太子、令王、施显三人依次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吕静便给三位端上了茶水。
“梁儿，有人说看到你前日午后和这个叫红菱的宫女在浣衣坊后面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可有此事？”
跪在地上的红菱明显有些紧张，微微转过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令王。
令王落落大方地起身，朝皇帝拱手道：“回父皇，前日午后儿臣确实见过红菱，但并非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只是很自然地和红菱闲叙了几句。”
璟贵妃笑了笑，懒懒道：“令王的母亲奥贵妃历来不喜本宫，这是阖宫都知道的。”奥贵妃跟璟贵妃同年进宫，从进宫两人就处处针锋相对，样样比赛，然而母凭子贵，奥贵妃生下了两个女儿后终于生下了令王，但璟贵妃却只生下了三个女儿，璟贵妃的话分明加重了二皇子的嫌疑。
令王笑着问璟贵妃：“敢问璟贵妃，儿臣杀了您对儿臣有什么好处呢？”
璟贵妃未作答，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吕静。
吕静朝令王福了福，“回禀令王，因为璟贵妃娘娘素来跟皇后娘娘交好。”皇后是太子渶的生母，璟贵妃跟皇后交好，璟贵妃家族一直被目为太子党，而令王一向跟太子不和，在大家眼里他又各方面都胜过太子，令王进京五年来，两人之间纷争不断，人人都道令王欲取太子而代之，而杀璟贵妃便是先折其羽。
众人半晌没说话。璟贵妃向采丝道：“采丝，你说吧。”
采丝略微抬起头，徐徐说来：“那日我在浣衣坊见到红菱跟令王神色古怪窃窃私语觉得有鬼回来后便告诉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让我不要声张，留意红菱的行止，我便悄悄盯着红菱，今天轮到红菱到内殿伺候，午后红菱去给娘娘炖燕窝，我悄悄跟着她到厨房，便看到她给娘娘燕窝里下了药。我跟着她一起回到暖阁，当面戳穿了她。贵妃娘娘用燕窝喂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没过一会雀儿就死了。”采丝指着贵妃脚下的金丝雀尸体让大家看。她扬起脸恶歹歹地瞪着红菱说：“你敢说不是令王指使你下的毒吗？”
红菱声色俱厉地反唇相讥：“你是什么人，也配污蔑令王殿下？”
红菱如此激烈地维护令王，不禁使人遐思迩想。
皇帝的目光转向令王，冷冷得仿佛要射出寒气。
红菱忙不迭磕头如捣蒜，“皇上，不关令王的事，毒害璟贵妃都是奴婢一人的决定，皇上刚刚答应奴婢了，只要奴婢交代了，就让奴婢一人做事一人担。”
一时间无人说话，仿佛陷入了僵局。
璟贵妃喝了口荷叶茶，放下茶杯问道：“红菱，方才皇上问你那药是哪里来的，说只要你老实交代，就放过你家人，你为何不回答？”
红菱又不吭声了。
采丝偏过头对红菱冷笑道：“那药分明就是令王给你的吧。”
红菱突然发狠道：“采丝，你从头至尾咬住令王，到底居心何在？”
采丝望着皇上坦然道：“皇上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然而红菱那句质问却让人不免对采丝起了疑窦，确实是采丝从一开始就认定令王跟这件事有关。
坐在令王身后的幕僚施显站了起来，朝皇帝和璟贵妃拱手道：“皇上，可否容草民问采丝姑娘几句话？”
皇帝淡淡点了点头。吴纶和吕静已经给几个主子端上了点心，又命人点亮了所有灯火。
施显走到采丝身边道：“采丝姑娘，你是否听到令王殿下跟红菱姑娘说的话？”
采丝急道：“他们说话的神情神秘兮兮，一直左顾右盼害怕别人——”
“你只需回答听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采丝不甘心地咬着嘴唇，狠声道：“没有。”
“你既说令王与红菱私相授受，那你是否亲眼看到令王殿下将毒药交与了红菱？”
采丝喊道：“一定是令王给的，红菱又出不了宫，她从哪弄来那毒药——”
“你看到令王给红菱了吗？”
采丝气愤地道：“没有”，她别过脸去，不想看施显。
“那你又凭什么认定下毒事件跟令王有关呢？照你这样随意构陷以后宫中谁跟谁连句话都不敢说了，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令王的？”
采丝仰起头瞪着施显，又朝皇帝和璟贵妃磕头道：“皇上贵妃在上，奴婢所说都是奴婢亲眼所见，无一句构陷，更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污蔑令王。”
璟贵妃朝皇帝道：“这丫头平日里最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快人，断不会罗织捏造。”
皇帝未看璟贵妃，略点了点头。
施显笑了笑又问道：“采丝姑娘，听说你家的房子都是太子给盖的？”
采丝突然浑身一抖，“投毒之事与太子殿下无半分关系。为何你要扯上太子殿下？”
施显朝太子殿下躬身行礼：“草民冒犯太子殿下了。”
太子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一直镇定的皇帝，不免也抬起头，看向太子，太子是皇帝的心头肉，是皇帝四十年不得志的皇子生涯唯一的快乐泉源，是她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生下的长子，而太子也给皇帝带来了好运，他从不被看好逐渐脱颖而出，也是侥幸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他一直不被器重导致的无可为却成了无为而治，令他坐收渔翁之利坐上了皇帝龙椅。
太子有些尴尬的脸颊发红，他端起茶杯挡住了脸。
施显继续逼问采丝道：“采丝姑娘，你跟太子殿下的事还要隐瞒下去吗？”
皇帝咳嗽了两声，不耐烦地道：“天色已晚，朕乏了，将红菱采丝在盈景宫偏殿分开收押，殿中省安排人留下严加看守，其他任何人一律不得接近，这两人不可出任何岔子。”
殿中省少府卿欧秋躬身道：“是”
“其他人都散了吧，择日再审，渶儿，你扶朕到寝殿。”
众人纷纷向皇帝璟贵妃行礼告退，太子上前扶起皇帝，朝寝殿走去。璟贵妃也要跟上，皇帝略回头制止了璟贵妃。
皇帝在床上躺下后对太子道：“传柳寺。”
太子神色担忧地道：“父皇，时辰不早了，您龙体本就不适，早些将息吧，明日再传柳寺不迟。”
皇帝点点头：“那明早散朝后，你便引她来盈景宫吧。朕也会过来。”
太子朝皇帝点了点头，磕头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