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光景匆匆而逝。一日，阮芙如往常一样在洞中假寐。忽然，她动了动白绒绒的狐狸耳，听见洞外一阵人声。
往常有白虎为她护洞，凡人见了白虎便知道要避开。
阮芙睁眼，看见白虎正乖顺地伏在她脚边。见她望过来，白虎口吐人言：“城中疫病四起，他们来采草药治病，我不好再拦。”
“瘟疫？”阮芙若有所思，一手摸着老虎脑袋，手感很不错。
白虎将自己所见尽数告知她：“这瘟疫似乎来势汹汹，山腰处这几日多了不少坟冢。”
阮芙乔装一番入城打探情况。街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草药味盈满街头巷尾。偶尔传来悲恸哭声，她远远望去，只见家眷围着冲天火光哀泣，染病而逝的人不得不焚尸再葬。
药庐医馆皆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以绢布遮面，拎着药脚步不停地往回赶。门外告示上写着：烦请病者居家疗养，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出门。如缺医少药，无人照看，可至白马寺纳恙坊求医。
真是天赐良机。
阮芙暗暗调整脉搏，使自己脉象虚浮，脸色苍白无血色，一副楚楚可怜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
檀真再见阮芙时，她已经憔悴成了这样。
官府为了集中医治病患，在白马寺中开辟了纳恙坊，由僧人们每日施粥给药。病人们越来越多，厢房早已经不够住了，只能在院中支起搭棚，草草铺上模板，供病患们歇息。
阮芙来时，檀真正在为病人们分药。她对他盈盈行礼，面纱下强撑起笑容：“檀真师父，又见面了。”
檀真搁下汤勺，凝眉望着她，语气沉沉道：“你怎么来了？现下疫病盛行，你不该如此鲁莽。”
“自然是因为我病了啊。”阮芙声音缥缈无力，愁染面容，“养母已逝，阮芙已经成为孤儿，只能来寺中求医，免得死了也悄无声息。”
阮芙看出来他在纠结，似乎在分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微凉的手指触碰她的额头，让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味儿来，他已经收回了极少的凉意。
檀真被她额头的温度烫到，心尖也随之发热。是他太狭隘自大，把她想错了，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为了接近他不惜以身体康健开玩笑？
既然他已经动了恻隐之心，那不如她再下一剂猛药。
眼前的女人忽然毫无预兆地闭眼软倒下去，檀真下意识揽住她的腰，柔韧的身体靠在他怀中，他压住心底不适，将阮芙打横抱起，安置在方才空出来的厢房中。
她安静地睡着，苍白的小脸陷在枕中，长睫投射出静谧的阴影。不知道是不是檀真的错觉，他总觉得她与上次相见相比瘦削了许多。
他看了看自己的臂膀，她的腰围一圈只有他半臂粗。
真心待她的养母病逝，自己又感染上瘟疫，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坚韧了。这几日，他亲眼看着许许多多人生命消逝，好一些的还有家人将骨灰接走安置，更多人悄无声息地被焚化成灰，由寺院立碑安葬。
“檀真师父！”
院中有人在喊他，匆匆唤起了他奔逸的思绪。
不可以再想下去了，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门一阖上，阮芙就睁开了眼。这人方才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还挺好奇的。
她还没坐起来，便听见木门吱呀洞开。她假装刚刚清醒的模样，悠悠睁眼，只见檀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进来，那苦味她远远就闻到了。
“醒了就来把药喝了吧。”檀真将药端到她面前，见她一脸不情愿，还往前递了递。
阮芙皱着脸，轻声道：“太苦了。”
这倒是檀真始料未及的。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大家都抢着想要活命，哪会有人嫌药苦不肯喝。他努力缓和声音劝她：“是药皆苦，你忍忍就好。”
她勉为其难地接过碗，闭眼憋气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最后一口实在太苦，苦得她呛到了嗓子眼，搁下碗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太……太难喝了……”她做妖就算受伤也是汲取天地精华疗愈，从没喝过这种东西。熬药不过是凡人炼取精华的低级手段，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阮芙已经咳出了眼泪，整张脸绯红得不正常。檀真难得觉得无措，端起碗匆匆扔下句：“我去给你倒水。”
阮芙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来。
她心情颇好地弯唇。小和尚，经书读得再多又如何？还不是只会故作深沉，一戳就破。
第二日他再送药来时，还带了一个小纸包。阮芙好奇地问他那是什么，檀真红了耳根，支吾着说：“把药喝完了再打开。”
阮芙捏着鼻子乖乖把药灌下去，迫不及待打开了纸包。一阵甜香扑面而来，原来里面装的是杏子干，她抿了一块入口，甜津津的，瞬间盖过了挥之不去的苦涩味道。
“檀真师父也喜欢吃蜜饯吗？”
檀真连忙否认：“是我问慧空要的。小孩儿才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后半句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阮芙看破不说破，扬起甜甜的笑：“谢啦。”
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么做是好是坏。她把剩下一块递到他唇边，期待地看着他：“你也尝尝吧，很好吃。同我母亲给我买的味道一样。”
檀真本想拒绝，抗拒的手都伸出来了，但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暗淡，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推拒。杏子的甜味在他唇齿间弥漫开，还带着一点涩，是他很陌生的味道。
他也有过被父母疼爱的时候。只是日子过去太久，久到他能回忆起的只有零星碎片。姑姑和母亲喜欢逗他，拿着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糖，引他在院子里摇摇晃晃地走。等他急得摔了个跟头，母亲才肯把糖塞进他嘴里，甜味一入口，眼泪也止住了，破涕为笑。
所以吃甜的，会让人笑，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之后几日，檀真每每来送药都带着小纸包。阮芙喝了药吃一个，另一个就留给檀真。慧空还向他抱怨，自己攒的果脯都快被他搜刮完了。
慧空喋喋不休道：“我看阮姑娘越来越有气色了，看起来是大好了！恐怕再过两天就能离开白马寺了。”
檀真低头撰写每日病况，头也不抬道：“病人愈来愈多，外面的境况并不好。”
小沙弥咂摸了一下这句话，一个大胆的想法袭上心头，他小心翼翼地问：“师兄，您是不想让阮姑娘离开吗？”
“我何时这么说了？”檀真睨他一眼。
慧空悻悻噤声，眼观鼻鼻观心。
檀真笔下不停，心思却早已经飘远。她快好了，他应当高兴才是。疠气横行，能病愈的是少数，她很幸运。离开白马寺她能去哪儿呢？因为疫病，锦官城已经被封锁，恐怕也只能留在家中守着空门。
她一日日好起来，檀真等着她出言告辞，没想到却等来她的另一句话。
“檀真师父，我想留在纳恙坊，同您一起治病救人。”
闻言，他猝不及防抬眼，对上她因真诚而发亮的眼睛。檀真肃起语气：“治病救人并非儿戏，你留在这里，很有可能再次染上疫病。”
“我不怕，”阮芙神色坚定，“我知道纳恙坊缺人手，一批人倒下了总要有一批人顶上。”
最重要的是，要一直留在他身边。对檀真，□□没什么胜算，还得攻心。
“你想清楚了？”檀真问她。
阮芙颔首。她抚上自己的心口，故意问他：“阮芙一片赤诚之心，您想看吗？”
“别胡闹！”檀真低喝，别过头不去看她，生怕她下一步又要作出什么惊人之举。她暗笑，理了理衣襟，说道：“檀真师父带我去熬药吧。”
药炉由医师看顾，檀真带着她过去，阮芙忽然嗅到了熟悉的不属于檀真的甜香味。
白衣男人正在一手称量药材，一手修改方子。见到檀真来了，也不放下手下的东西，抬头笑着同他招呼了一声。
“檀真师父怎么来了？”
香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的。阮芙悄悄抬眼打量他，他与檀真的长相有些相像，但是少了一分沉郁多了一分温润，笑意也更加温暖如春风，看起来比檀真平易近人多。
男人的目光掠过阮芙，疑惑道：“这位是？”
“阮芙，阮姑娘。这几日留在药庐中给你打下手。”檀真平淡介绍道。他转眸看向阮芙，发现她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邵楚，正如初见他一样。
“邵医师好。”阮芙甜笑着同他打招呼。
邵楚喜出望外，他药庐人手正不够呢：“阮姑娘好，药庐煎药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这人真会说话。阮芙浑然不觉身边某人的目光冷然。她不觉得檀真对她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在意他有什么情绪。
“我会的东西不多，还要求邵医师多多指教。”阮芙巧笑倩兮，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巧言令色，朝三暮四。檀真心底轻哼一声，也不同二人告辞就转身离开。阮芙望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只是这样他就生气了？
邵楚早就听慧空说了，檀真收留了一个特别的姑娘，为了那个姑娘都快把他的蜜饯罐头掏空了，只为博红颜一笑。今日一见，二人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熟稔。都说年轻女子易娇羞，邵楚觉得檀真才更扭捏，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形于色，同他交心有够费劲的。
阮芙摇着扇子看炉火，听得身边邵楚慨叹道：“锦官城上一次疠气横行，还是在我幼时。也是在那一年，檀真来了白马寺。”
“檀真师父这么年轻，辈分又高，我还以为他自记事起就在寺中了。”
邵楚失笑摇头：“他这人年纪轻轻就饱经世事，倘若不是遁入空门恐怕早就疯癫了。”
听起来檀真的故事很曲折。阮芙不欲细问，从旁人口中听他的故事总不如他自己讲来得动人动情。
邵楚问他：“你知道他的俗名叫什么吗？”
“邵医师同檀真师父是旧相识吗？怎么对他的事如此了如指掌？”
“旧相识倒也谈不上。不过我与他是同乡，他的旧事我略知一二罢了。”
阮芙点点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邵楚见她似乎并不好奇檀真的事，依旧自顾自盯着炉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扇子。
她很沉得住气。邵楚眯眸，黠光疏忽闪过。
往常有白虎为她护洞，凡人见了白虎便知道要避开。
阮芙睁眼，看见白虎正乖顺地伏在她脚边。见她望过来，白虎口吐人言：“城中疫病四起，他们来采草药治病，我不好再拦。”
“瘟疫？”阮芙若有所思，一手摸着老虎脑袋，手感很不错。
白虎将自己所见尽数告知她：“这瘟疫似乎来势汹汹，山腰处这几日多了不少坟冢。”
阮芙乔装一番入城打探情况。街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草药味盈满街头巷尾。偶尔传来悲恸哭声，她远远望去，只见家眷围着冲天火光哀泣，染病而逝的人不得不焚尸再葬。
药庐医馆皆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以绢布遮面，拎着药脚步不停地往回赶。门外告示上写着：烦请病者居家疗养，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出门。如缺医少药，无人照看，可至白马寺纳恙坊求医。
真是天赐良机。
阮芙暗暗调整脉搏，使自己脉象虚浮，脸色苍白无血色，一副楚楚可怜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
檀真再见阮芙时，她已经憔悴成了这样。
官府为了集中医治病患，在白马寺中开辟了纳恙坊，由僧人们每日施粥给药。病人们越来越多，厢房早已经不够住了，只能在院中支起搭棚，草草铺上模板，供病患们歇息。
阮芙来时，檀真正在为病人们分药。她对他盈盈行礼，面纱下强撑起笑容：“檀真师父，又见面了。”
檀真搁下汤勺，凝眉望着她，语气沉沉道：“你怎么来了？现下疫病盛行，你不该如此鲁莽。”
“自然是因为我病了啊。”阮芙声音缥缈无力，愁染面容，“养母已逝，阮芙已经成为孤儿，只能来寺中求医，免得死了也悄无声息。”
阮芙看出来他在纠结，似乎在分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微凉的手指触碰她的额头，让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味儿来，他已经收回了极少的凉意。
檀真被她额头的温度烫到，心尖也随之发热。是他太狭隘自大，把她想错了，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为了接近他不惜以身体康健开玩笑？
既然他已经动了恻隐之心，那不如她再下一剂猛药。
眼前的女人忽然毫无预兆地闭眼软倒下去，檀真下意识揽住她的腰，柔韧的身体靠在他怀中，他压住心底不适，将阮芙打横抱起，安置在方才空出来的厢房中。
她安静地睡着，苍白的小脸陷在枕中，长睫投射出静谧的阴影。不知道是不是檀真的错觉，他总觉得她与上次相见相比瘦削了许多。
他看了看自己的臂膀，她的腰围一圈只有他半臂粗。
真心待她的养母病逝，自己又感染上瘟疫，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坚韧了。这几日，他亲眼看着许许多多人生命消逝，好一些的还有家人将骨灰接走安置，更多人悄无声息地被焚化成灰，由寺院立碑安葬。
“檀真师父！”
院中有人在喊他，匆匆唤起了他奔逸的思绪。
不可以再想下去了，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门一阖上，阮芙就睁开了眼。这人方才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还挺好奇的。
她还没坐起来，便听见木门吱呀洞开。她假装刚刚清醒的模样，悠悠睁眼，只见檀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进来，那苦味她远远就闻到了。
“醒了就来把药喝了吧。”檀真将药端到她面前，见她一脸不情愿，还往前递了递。
阮芙皱着脸，轻声道：“太苦了。”
这倒是檀真始料未及的。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大家都抢着想要活命，哪会有人嫌药苦不肯喝。他努力缓和声音劝她：“是药皆苦，你忍忍就好。”
她勉为其难地接过碗，闭眼憋气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最后一口实在太苦，苦得她呛到了嗓子眼，搁下碗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太……太难喝了……”她做妖就算受伤也是汲取天地精华疗愈，从没喝过这种东西。熬药不过是凡人炼取精华的低级手段，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阮芙已经咳出了眼泪，整张脸绯红得不正常。檀真难得觉得无措，端起碗匆匆扔下句：“我去给你倒水。”
阮芙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来。
她心情颇好地弯唇。小和尚，经书读得再多又如何？还不是只会故作深沉，一戳就破。
第二日他再送药来时，还带了一个小纸包。阮芙好奇地问他那是什么，檀真红了耳根，支吾着说：“把药喝完了再打开。”
阮芙捏着鼻子乖乖把药灌下去，迫不及待打开了纸包。一阵甜香扑面而来，原来里面装的是杏子干，她抿了一块入口，甜津津的，瞬间盖过了挥之不去的苦涩味道。
“檀真师父也喜欢吃蜜饯吗？”
檀真连忙否认：“是我问慧空要的。小孩儿才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后半句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阮芙看破不说破，扬起甜甜的笑：“谢啦。”
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么做是好是坏。她把剩下一块递到他唇边，期待地看着他：“你也尝尝吧，很好吃。同我母亲给我买的味道一样。”
檀真本想拒绝，抗拒的手都伸出来了，但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暗淡，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推拒。杏子的甜味在他唇齿间弥漫开，还带着一点涩，是他很陌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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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檀真每每来送药都带着小纸包。阮芙喝了药吃一个，另一个就留给檀真。慧空还向他抱怨，自己攒的果脯都快被他搜刮完了。
慧空喋喋不休道：“我看阮姑娘越来越有气色了，看起来是大好了！恐怕再过两天就能离开白马寺了。”
檀真低头撰写每日病况，头也不抬道：“病人愈来愈多，外面的境况并不好。”
小沙弥咂摸了一下这句话，一个大胆的想法袭上心头，他小心翼翼地问：“师兄，您是不想让阮姑娘离开吗？”
“我何时这么说了？”檀真睨他一眼。
慧空悻悻噤声，眼观鼻鼻观心。
檀真笔下不停，心思却早已经飘远。她快好了，他应当高兴才是。疠气横行，能病愈的是少数，她很幸运。离开白马寺她能去哪儿呢？因为疫病，锦官城已经被封锁，恐怕也只能留在家中守着空门。
她一日日好起来，檀真等着她出言告辞，没想到却等来她的另一句话。
“檀真师父，我想留在纳恙坊，同您一起治病救人。”
闻言，他猝不及防抬眼，对上她因真诚而发亮的眼睛。檀真肃起语气：“治病救人并非儿戏，你留在这里，很有可能再次染上疫病。”
“我不怕，”阮芙神色坚定，“我知道纳恙坊缺人手，一批人倒下了总要有一批人顶上。”
最重要的是，要一直留在他身边。对檀真，□□没什么胜算，还得攻心。
“你想清楚了？”檀真问她。
阮芙颔首。她抚上自己的心口，故意问他：“阮芙一片赤诚之心，您想看吗？”
“别胡闹！”檀真低喝，别过头不去看她，生怕她下一步又要作出什么惊人之举。她暗笑，理了理衣襟，说道：“檀真师父带我去熬药吧。”
药炉由医师看顾，檀真带着她过去，阮芙忽然嗅到了熟悉的不属于檀真的甜香味。
白衣男人正在一手称量药材，一手修改方子。见到檀真来了，也不放下手下的东西，抬头笑着同他招呼了一声。
“檀真师父怎么来了？”
香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的。阮芙悄悄抬眼打量他，他与檀真的长相有些相像，但是少了一分沉郁多了一分温润，笑意也更加温暖如春风，看起来比檀真平易近人多。
男人的目光掠过阮芙，疑惑道：“这位是？”
“阮芙，阮姑娘。这几日留在药庐中给你打下手。”檀真平淡介绍道。他转眸看向阮芙，发现她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邵楚，正如初见他一样。
“邵医师好。”阮芙甜笑着同他打招呼。
邵楚喜出望外，他药庐人手正不够呢：“阮姑娘好，药庐煎药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这人真会说话。阮芙浑然不觉身边某人的目光冷然。她不觉得檀真对她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在意他有什么情绪。
“我会的东西不多，还要求邵医师多多指教。”阮芙巧笑倩兮，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巧言令色，朝三暮四。檀真心底轻哼一声，也不同二人告辞就转身离开。阮芙望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只是这样他就生气了？
邵楚早就听慧空说了，檀真收留了一个特别的姑娘，为了那个姑娘都快把他的蜜饯罐头掏空了，只为博红颜一笑。今日一见，二人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熟稔。都说年轻女子易娇羞，邵楚觉得檀真才更扭捏，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形于色，同他交心有够费劲的。
阮芙摇着扇子看炉火，听得身边邵楚慨叹道：“锦官城上一次疠气横行，还是在我幼时。也是在那一年，檀真来了白马寺。”
“檀真师父这么年轻，辈分又高，我还以为他自记事起就在寺中了。”
邵楚失笑摇头：“他这人年纪轻轻就饱经世事，倘若不是遁入空门恐怕早就疯癫了。”
听起来檀真的故事很曲折。阮芙不欲细问，从旁人口中听他的故事总不如他自己讲来得动人动情。
邵楚问他：“你知道他的俗名叫什么吗？”
“邵医师同檀真师父是旧相识吗？怎么对他的事如此了如指掌？”
“旧相识倒也谈不上。不过我与他是同乡，他的旧事我略知一二罢了。”
阮芙点点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邵楚见她似乎并不好奇檀真的事，依旧自顾自盯着炉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扇子。
她很沉得住气。邵楚眯眸，黠光疏忽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