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妖司，祠堂。
烛火明明灭灭，随处可见的“奠”字花圈摆放着，白黑纱布绕了祠堂一圈，在其中央，数不清的牌位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镇妖天师石像。
此刻一群詹氏族老头带白色麻布抹额，神情肃穆，以绿衣青年为首，低声交谈，眉眼焦急。
“又一个天师血脉死在仙石郡，自大前年始，妖鬼数量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短短三年，唉，这祠堂的牌位就增加了九个。”
“仙石郡，又是仙石郡，詹氏多少人都死在了仙石郡？依我看，这城池只怕无可救药了。”
绿袍青年突然蹙眉：“不妙不妙，珠玑台之方位，隐隐有大凶之象。”
“珠玑台？”鹤发族老大惊，“前年詹婳不是已经过去了？有天师血脉镇压，为何会如此？请阴师指点。”
绿袍青年长指往空中一滑，便出现了一张飘渺之画，画里黑雾纵横，唯有三个地方亮着，其中西南方向那颗隐隐呈妖异红色，正中央那颗璀璨夺目，东北方向最弱，黯淡到几乎与黑雾融合。
“暂且不可得知。不过可以看出，镇妖司尚且安稳，珠玑台虽有异变，还未到穷途末路之境，唯有仙石郡，几近沦陷。”阴师目光沉沉，“詹氏身负天师血脉的人还有几个？”
一道袍女族老犹疑道：“除去珠玑台那位，今日陨落一个，如今只剩三个了。”
“司主为其一，詹芸为其二，詹承为其三。”
司主需坐镇镇妖司，万不能出古京，但詹芸詹承，都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根本没有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如何能去仙石郡？
哪料祠堂的门被推开，少女执着一柄长剑，目光平静果决。
“我可以去。”
“詹承乃下任司主，他不能去，我去。”
-
珠玑台。
詹婳最终还是没有进镇妖司。
她好不容易重走一遭，必须万分谨慎，否则行差踏错一步，她怕，又得那样的结局。
今日若她当真去了，被昭启帝知道，提前起了猜忌之心，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纸人将轿辇抬到珠玑台上后，便变成一叠薄薄的纸片，落到詹婳手心。
这是她幼时在镇妖司时，阴师单独教与她的，倒是有意思，竟能避开金吾卫，让她随意离开珠玑台。
只是前世她过于天真，以为无论帝王如何更迭，都绝不会让镇妖司成为前朝葬品，便日日笙歌，不问世俗，连阴师教授的许多术法都遗忘了。
直到眼睁睁看着镇妖司坍塌，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彻底。
寒玉见她沉默站着，不禁道：“娘娘，外边天冷。”
冷是冷，不过珠玑台灯火通明，处处点着灯，缀着夜明珠，炭火也供得足，看起来亮堂，便也不觉得多冷了。
看向冷清到几乎没用过的五角亭，詹婳敛眉吩咐寒玉：“将这亭子扫了，支上一口檀木桌，几个蒲团，明日再准备些吃食糕点。”
寒玉猜测：“娘娘可是要围炉煮茶？”
煮茶？她哪里会这种雅致的东西，不过是算算时间，明日周泯该跪到珠玑台下了，她要亲眼看他，跪过九十九阶天梯，方能解一丝心头之恨。
不欲解释，她颔首道：“嗯。”
转身进入寝宫。
此时的珠玑台尚且没有七年后那般寒碜，一进寝宫，便有袅袅仙乐响起，穿过重重软纱，有人来给她脱下狐裘大衣，摘掉一头金钗，再给她递上玉杯，里边装着热茶，用来暖身子。
待走到榻前，她青丝已然散下，掀开绸缎被褥想和衣而眠，却见一个身段阿挪的女子正躺在里边，朝她媚笑。
詹婳无言。
倒是忘了，她前世惧冷惧到，特意寻了好几个暖床丫头，有时候还会抱着她们睡。
不过到底最后两年被周泯硬生生纠正了去，而今看到姿色艳丽的美人，心里总有几分发堵。
她揉了揉眉心，让小美人回去后，唤来寒玉。
“往后暖床的丫头都不必叫来了。”
“啊……哦哦，记着了。”
“跳舞的唱曲的也不用来了。”
寒玉问：“那弹琴的弹琵琶的吹箫的给娘娘按摩的做杏仁酥的煮茶的念书的哄睡的……”
“停。”詹婳眉心皱起来，她以前原来养了这么多幕僚？
沉吟片刻：“除去烧菜的和弹琵琶的，都不要了。”
寒玉回了声“是”，虽心下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娘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
翌日，雪霁天晴，雾霭消退。
昨夜下的雪此刻都变得脆硬起来，屋檐上冰锥棱棱。
五角亭内置了暖炉，檀木桌，茶具等物品，一应俱全。
还有一位青年正站在亭中，一袭俊雅青衣，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眸细长，是特别的铅灰色，唇不点而红，下巴尖削，有些过分的瘦。
詹婳想起来，这是柳……柳什么？
寒玉十分有眼力劲小声道：“娘娘，这位是柳迎之大人，一年前来的，您最喜欢他的茶，每晚都要喝呢。”
柳迎之朝她作揖，眼底局促。
“拜见贵妃娘娘。”
詹婳瞧着他，也算生了一副好模样，气质清疏胆怯，她前世定然不怎么喜的，现今倒是看得极为顺眼。
“坐吧。”她撩开衣袍，懒坐在蒲团之上，暖炉冒着热气，倒是暖和。
最重要的是，从这个视角看去，最能看清九十九阶天梯，也能看清后来那权势滔天的新帝，自断脊梁的卑微模样。
柳迎之在一旁煮茶，詹婳支着下巴，有些出神。
她回忆着周泯是何时成为后来那般模样。
明明印象中，他素来清正，像一棵温和的松，他叩首求她垂怜，也不过求了一个很小的机会，一个能免三年守孝期，进入宫中当官的机会。
她那时想，谁能不为权势折腰呢？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况且他年仅十七，便高中探花，担得上少年天才，才气无双，不该无端埋没。
便给他找了个校书郎的官，昭启帝自是知道的，只是鲜少插手这个贵妃的事，塞个九品小官而已，他没心思管。
哪知后来，这个九品小官担着贵妃幕僚的名声，短短几年爬上右丞之位，这些时候他还是贤名在外，朝中上下皆是夸耀之声。
于民，他治水患，惩贪官，还重新审了不少冤假错案。
于国，他拢能人，杀妖鬼，让古京之外的城池也安定许多。
民间无不夸其“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人人赞其风骨如松，清正廉明，有此贤臣是大昭之幸。
然就是这么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在大昭七十九年时，弑帝篡位，尔后，江山风雨飘摇。
她也是那时被幽禁珠玑台，从此与世隔绝。
大昭七十九年……怎么又是这年？
詹婳恍惚想起迎头砸下的排位。
［詹氏，詹承，斩妖鬼一百三十余只，大昭七十九年一月九逝，年十九。］
她对于这个弟弟的记忆已经模糊很多，只记得她离开镇妖司，前往珠玑台那日，詹承就站在门后，趴在门缝间看她，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而她竟是连亲弟弟的死讯，都不知道。
是没人告知，还是消息被特意拦着，根本没送到她面前？
詹婳眼底漫上几分阴霾，好得很，周泯真是好得很，竟然彻底断了她和外界的联系，她还以为……
还以为，自己寄出去数封信得不到回应，是镇妖司不耻于这么个私德败坏的妖妃竟是詹氏人，所以不回应她的信。
现下仔细想想，只怕那些信压根没有送出去过！
而同年，在周泯管辖之下，安全得号称“小古京”的仙石郡突然沦陷，城中数百万百姓沦为妖鬼，仙石郡也被封城绞杀，沦为死城。
詹婳眉头紧锁，眼前倏忽出现一杯茶，茶香四溢，热气腾腾。
柳迎之双手捧着茶，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比这玉杯还白上几分。
他垂眸小心翼翼道：“娘娘，请喝茶。”
不等她接过，寒玉已经风风火火走过来，先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用银针试毒后喝下去，直到确认万无一失才恭恭敬敬的把茶递给詹婳。
詹婳仰头喝下，清苦中带着一丝甜的味道在舌尖绕了一圈。
她若有所思看着一脸紧张的柳迎之，轻笑道：“茶不错。”话锋一转，“你可知道今年的探花郎？”
柳迎之面上浮现一丝错愕，很快便调整回来，薄唇微抿，细长的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倒映一片阴影，右眼旁的一颗泪痣若隐若现。
“批过他的文章，才华横溢，不虚此名。”
“说来听听。”
“仅观文章难以评判。但其字清雅灵秀，圆劲流美，可知其做事稳当，不急不躁；其文采玉佩琼琚，字字珠玉，可察其风姿绰约，才高八斗。听闻年纪尚小，想来前途似锦。”
柳迎之说得中肯，这与朝中夸赞周泯的话几乎别无二致。
还未回话，寒玉躬身贴着她耳朵小声说：“娘娘，周公子来了，金吾卫正拦着。”
詹婳脸带了几分笑，唇角的弧度却比这冰天雪地还冷上几分。
“放进来。”
烛火明明灭灭，随处可见的“奠”字花圈摆放着，白黑纱布绕了祠堂一圈，在其中央，数不清的牌位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镇妖天师石像。
此刻一群詹氏族老头带白色麻布抹额，神情肃穆，以绿衣青年为首，低声交谈，眉眼焦急。
“又一个天师血脉死在仙石郡，自大前年始，妖鬼数量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短短三年，唉，这祠堂的牌位就增加了九个。”
“仙石郡，又是仙石郡，詹氏多少人都死在了仙石郡？依我看，这城池只怕无可救药了。”
绿袍青年突然蹙眉：“不妙不妙，珠玑台之方位，隐隐有大凶之象。”
“珠玑台？”鹤发族老大惊，“前年詹婳不是已经过去了？有天师血脉镇压，为何会如此？请阴师指点。”
绿袍青年长指往空中一滑，便出现了一张飘渺之画，画里黑雾纵横，唯有三个地方亮着，其中西南方向那颗隐隐呈妖异红色，正中央那颗璀璨夺目，东北方向最弱，黯淡到几乎与黑雾融合。
“暂且不可得知。不过可以看出，镇妖司尚且安稳，珠玑台虽有异变，还未到穷途末路之境，唯有仙石郡，几近沦陷。”阴师目光沉沉，“詹氏身负天师血脉的人还有几个？”
一道袍女族老犹疑道：“除去珠玑台那位，今日陨落一个，如今只剩三个了。”
“司主为其一，詹芸为其二，詹承为其三。”
司主需坐镇镇妖司，万不能出古京，但詹芸詹承，都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根本没有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如何能去仙石郡？
哪料祠堂的门被推开，少女执着一柄长剑，目光平静果决。
“我可以去。”
“詹承乃下任司主，他不能去，我去。”
-
珠玑台。
詹婳最终还是没有进镇妖司。
她好不容易重走一遭，必须万分谨慎，否则行差踏错一步，她怕，又得那样的结局。
今日若她当真去了，被昭启帝知道，提前起了猜忌之心，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纸人将轿辇抬到珠玑台上后，便变成一叠薄薄的纸片，落到詹婳手心。
这是她幼时在镇妖司时，阴师单独教与她的，倒是有意思，竟能避开金吾卫，让她随意离开珠玑台。
只是前世她过于天真，以为无论帝王如何更迭，都绝不会让镇妖司成为前朝葬品，便日日笙歌，不问世俗，连阴师教授的许多术法都遗忘了。
直到眼睁睁看着镇妖司坍塌，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彻底。
寒玉见她沉默站着，不禁道：“娘娘，外边天冷。”
冷是冷，不过珠玑台灯火通明，处处点着灯，缀着夜明珠，炭火也供得足，看起来亮堂，便也不觉得多冷了。
看向冷清到几乎没用过的五角亭，詹婳敛眉吩咐寒玉：“将这亭子扫了，支上一口檀木桌，几个蒲团，明日再准备些吃食糕点。”
寒玉猜测：“娘娘可是要围炉煮茶？”
煮茶？她哪里会这种雅致的东西，不过是算算时间，明日周泯该跪到珠玑台下了，她要亲眼看他，跪过九十九阶天梯，方能解一丝心头之恨。
不欲解释，她颔首道：“嗯。”
转身进入寝宫。
此时的珠玑台尚且没有七年后那般寒碜，一进寝宫，便有袅袅仙乐响起，穿过重重软纱，有人来给她脱下狐裘大衣，摘掉一头金钗，再给她递上玉杯，里边装着热茶，用来暖身子。
待走到榻前，她青丝已然散下，掀开绸缎被褥想和衣而眠，却见一个身段阿挪的女子正躺在里边，朝她媚笑。
詹婳无言。
倒是忘了，她前世惧冷惧到，特意寻了好几个暖床丫头，有时候还会抱着她们睡。
不过到底最后两年被周泯硬生生纠正了去，而今看到姿色艳丽的美人，心里总有几分发堵。
她揉了揉眉心，让小美人回去后，唤来寒玉。
“往后暖床的丫头都不必叫来了。”
“啊……哦哦，记着了。”
“跳舞的唱曲的也不用来了。”
寒玉问：“那弹琴的弹琵琶的吹箫的给娘娘按摩的做杏仁酥的煮茶的念书的哄睡的……”
“停。”詹婳眉心皱起来，她以前原来养了这么多幕僚？
沉吟片刻：“除去烧菜的和弹琵琶的，都不要了。”
寒玉回了声“是”，虽心下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娘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
翌日，雪霁天晴，雾霭消退。
昨夜下的雪此刻都变得脆硬起来，屋檐上冰锥棱棱。
五角亭内置了暖炉，檀木桌，茶具等物品，一应俱全。
还有一位青年正站在亭中，一袭俊雅青衣，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眸细长，是特别的铅灰色，唇不点而红，下巴尖削，有些过分的瘦。
詹婳想起来，这是柳……柳什么？
寒玉十分有眼力劲小声道：“娘娘，这位是柳迎之大人，一年前来的，您最喜欢他的茶，每晚都要喝呢。”
柳迎之朝她作揖，眼底局促。
“拜见贵妃娘娘。”
詹婳瞧着他，也算生了一副好模样，气质清疏胆怯，她前世定然不怎么喜的，现今倒是看得极为顺眼。
“坐吧。”她撩开衣袍，懒坐在蒲团之上，暖炉冒着热气，倒是暖和。
最重要的是，从这个视角看去，最能看清九十九阶天梯，也能看清后来那权势滔天的新帝，自断脊梁的卑微模样。
柳迎之在一旁煮茶，詹婳支着下巴，有些出神。
她回忆着周泯是何时成为后来那般模样。
明明印象中，他素来清正，像一棵温和的松，他叩首求她垂怜，也不过求了一个很小的机会，一个能免三年守孝期，进入宫中当官的机会。
她那时想，谁能不为权势折腰呢？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况且他年仅十七，便高中探花，担得上少年天才，才气无双，不该无端埋没。
便给他找了个校书郎的官，昭启帝自是知道的，只是鲜少插手这个贵妃的事，塞个九品小官而已，他没心思管。
哪知后来，这个九品小官担着贵妃幕僚的名声，短短几年爬上右丞之位，这些时候他还是贤名在外，朝中上下皆是夸耀之声。
于民，他治水患，惩贪官，还重新审了不少冤假错案。
于国，他拢能人，杀妖鬼，让古京之外的城池也安定许多。
民间无不夸其“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人人赞其风骨如松，清正廉明，有此贤臣是大昭之幸。
然就是这么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在大昭七十九年时，弑帝篡位，尔后，江山风雨飘摇。
她也是那时被幽禁珠玑台，从此与世隔绝。
大昭七十九年……怎么又是这年？
詹婳恍惚想起迎头砸下的排位。
［詹氏，詹承，斩妖鬼一百三十余只，大昭七十九年一月九逝，年十九。］
她对于这个弟弟的记忆已经模糊很多，只记得她离开镇妖司，前往珠玑台那日，詹承就站在门后，趴在门缝间看她，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而她竟是连亲弟弟的死讯，都不知道。
是没人告知，还是消息被特意拦着，根本没送到她面前？
詹婳眼底漫上几分阴霾，好得很，周泯真是好得很，竟然彻底断了她和外界的联系，她还以为……
还以为，自己寄出去数封信得不到回应，是镇妖司不耻于这么个私德败坏的妖妃竟是詹氏人，所以不回应她的信。
现下仔细想想，只怕那些信压根没有送出去过！
而同年，在周泯管辖之下，安全得号称“小古京”的仙石郡突然沦陷，城中数百万百姓沦为妖鬼，仙石郡也被封城绞杀，沦为死城。
詹婳眉头紧锁，眼前倏忽出现一杯茶，茶香四溢，热气腾腾。
柳迎之双手捧着茶，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比这玉杯还白上几分。
他垂眸小心翼翼道：“娘娘，请喝茶。”
不等她接过，寒玉已经风风火火走过来，先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用银针试毒后喝下去，直到确认万无一失才恭恭敬敬的把茶递给詹婳。
詹婳仰头喝下，清苦中带着一丝甜的味道在舌尖绕了一圈。
她若有所思看着一脸紧张的柳迎之，轻笑道：“茶不错。”话锋一转，“你可知道今年的探花郎？”
柳迎之面上浮现一丝错愕，很快便调整回来，薄唇微抿，细长的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倒映一片阴影，右眼旁的一颗泪痣若隐若现。
“批过他的文章，才华横溢，不虚此名。”
“说来听听。”
“仅观文章难以评判。但其字清雅灵秀，圆劲流美，可知其做事稳当，不急不躁；其文采玉佩琼琚，字字珠玉，可察其风姿绰约，才高八斗。听闻年纪尚小，想来前途似锦。”
柳迎之说得中肯，这与朝中夸赞周泯的话几乎别无二致。
还未回话，寒玉躬身贴着她耳朵小声说：“娘娘，周公子来了，金吾卫正拦着。”
詹婳脸带了几分笑，唇角的弧度却比这冰天雪地还冷上几分。
“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