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贫民窟城中村一座老旧的小楼里,青绿色苔藓爬上窗台,明明灭灭的阳光穿过窗外的绿叶、水泥制老旧窗格投身到正在上楼梯的少女身上。

    修身黑紫色格纹修身上衣,袖扣处绣了细细密密的金线,下边是黑色真丝短裤,勾勒出少女曼妙身姿,许蓁蓁肩上挂着一只鳄鱼皮质包包,脚踩一双银色发闪的十厘米高跟鞋,正抬头仰望楼梯上的人。

    缝隙处,透出一个风微微吹动的衣角。

    许蓁蓁喊,“贺洲。”

    贺洲背着一把沾了灰的吉他,穿着曲意的旧T恤,下半身套着老旧校服裤,只那么随意一站,浑身写满了少年意气。

    许蓁蓁又朝上走了几步,少年居高临下站在半层楼梯处,逆光下,依旧高大,许蓁蓁不明白,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可高傲的。

    “真是你。”

    贺洲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许蓁蓁上前走了几步,扬眉问,“你找我来,什么事?”

    贺洲往下走几步楼梯,直到站到和许蓁蓁平齐的一阶上,慢条斯理取下背上的吉他,双手递给她。

    “什么意思?”她昂首,抱着手,声音淡淡。

    贺洲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谢谢你。”

    “你要还给我?”许蓁蓁终于舍得分一点眼神给他,“为什么?”

    贺洲顿了顿,撩起眼,“不喜欢欠人。”

    “我不缺钱,”许蓁蓁仰起头,眼神落在窗外的绿叶上,“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你拿去卖了,或是丢掉,都随你。”

    贺洲眉目微敛,“我不会卖掉,也不会丢掉,这把吉他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再也不要见面。”

    许蓁蓁抱着手臂,微微侧身,“哦”了一声,“原来你是想跟我一刀两断。”

    她斜睨贺洲几眼,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恢复起惯常二代吊儿郎当的神情, “正好,我还愁怎么跟你开口,你自己就先说了。”

    她翘起兰花指把玩,莹白如玉的手指反射着午后阳光,轻描淡写道,“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

    贺洲就这么静静站在楼梯上,许蓁蓁的话让他突然有片刻开始怀念起和曲意一起住的那个小房间,很小很小的屋子,却给了他破产后的一个小家,给了他唯一的温暖。

    秋日的风划过手指缝隙,他抬起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顿了顿,低下头,默默说了句“好。”

    他把吉他放在许蓁蓁身旁,快步下了楼梯,底下却是空荡荡的——

    那个他想象中的女孩并没有在等他。

    于是贺洲转过头去,问她,“曲意呢?”

    许蓁蓁靠在栏杆边,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谁?”

    贺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个送你过来的女孩。”

    许蓁蓁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从没有一个人会让曾经的他露出这幅严肃又紧张的模样,她想起巷子口带着一条大黑狗的女孩,手脚伶俐,脑子比她好使,想必早就已经脱身了。

    但她存了点狭隘的心思,她要逗一逗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

    “她啊,”许蓁蓁双手撑在栏杆上,背对贺洲,摇摇头说,“我刚刚来的时候在巷子里被抢了,她帮我跟那帮混混打架。”

    许蓁蓁故意止住话头,贺洲连忙问,“然后呢?”

    “然后,”她摇摇头,“然后我就来这里了喽,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跟那帮人打。”

    贺洲甚至连最后一个字都没有等她说完,就冲下了楼。刚刚入秋,头顶还是烈日,这一刻他却觉得划过耳边的风是如此刺耳,他又戴上了早上她递给他的口罩,周遭没有人,寂静无声。

    他想打斗大概是结束了,那她呢?

    那个一心一意喜欢自己的女孩去哪里了?

    贺洲沿着巷子四处奔走,四周楼里传来众人打牌的声音、摇骰子猜大小的声音、还有暧昧不明的呻吟声...那都不是她。

    他跑过一条有一条巷口,那些巷子空荡荡的,都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些新闻里播的少女被拐卖、被分尸、被迫□□的案件...贺洲抱住头,他不敢想,他觉得自己再找不到她下一秒就要爆炸。

    终于,在一个巷子口,他看到了一滩新鲜的血迹。

    血红色的,静静地淌在那儿,覆盖了四五块青石板。

    巷子里没有人,他猜这就是许蓁蓁说的,她们刚刚打斗的地方。她得受了多重的伤,才会留这么多血,他不敢想,她会有多痛。

    贺洲蹲在血迹边,用手轻轻沾了一些,还流动着的、新鲜的、甚至还有点热乎的血。

    他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整理出怎样的心情面对未知,如果她因为他丧了命,或者是被拐卖,他该怎么办...如果是拐卖,那他就花一辈子去找她,直到找到为止,可如果是打架丧了命呢...

    他想她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落到这种结局的。

    她还说她是全校第一,怎么会打架打得不知道天昏地黑呢,可如果是那帮混混不放过她呢...

    贺洲抱着头,不敢再想下去,他现在就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跟着青石板上的血迹,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他浑浑噩噩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汪汪”狗叫声。

    贺洲僵硬地、错愕地转过头,穿校服的少女倚在古旧的墙边,抱着手,淡淡看着他。

    是她,这样的女孩才是她。他心跳如擂鼓,一瞬间,好像一起又都鲜活起来,阳光在他脸上扑腾跳跃,微风拂过爬山虎墙面,他大跨步跑过去,拥抱了希望。

    曲意被他整个人紧紧锢在怀中,她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紧实有力的双手,她的胸前紧紧贴在对方怀里,像要揉碎了。

    她僵硬地举着两只手,回抱他不合适,不抱他又很尴尬。她不知道贺洲怎么了,她刚刚见他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和前女友谈了什么,至于这么失魂落魄吗?

    曲意不能理解。

    耳边传来贺洲喃喃声,“还好你在...”

    “还好你还在...”

    所以,她是被当成了替身?什么叫还好她在?

    曲意推开他的怀抱,目光冷冷看着他,“发生了什么?”

    贺洲目光扫视了一遍她的全身,确认没有伤口后,突然间又羞于启齿他刚才的担心。一个男人,是不该在喜欢自己的女人面前露怯的。

    他摇摇头,“刚刚和许蓁蓁一刀两断了。”

    曲意目光逐渐复杂,定定看了他一眼,最后长叹一口气。

    卖不掉的人终究是卖不掉,连许蓁蓁都不要他。

    她揉着太阳穴,脑子里盘算着要给他找点活干补贴家用,另一边贺洲又献宝式补充,“我把她给我的吉他也还给她了。”

    她一愣,“是你那把很贵的吉他?”

    贺洲“嗯”了一声。

    “没见你拿出来过啊,放哪儿的?”

    “放一个秘密基地的,今天过去了拿了一下。”

    秘密基地,一看就藏了很多私房钱的样子...曲意眼珠一转,也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摊出空空如也的一双手。

    贺洲愣了愣,问:“干什么?”

    “还我医药费。”曲意嬉皮笑脸把空手在他眼前晃悠,“再从你的秘密基地拿点来。”

    贺洲脸上一僵,支支吾吾道,“没...没了。”

    “那个秘密基地,是和许蓁蓁的...已经都还给她了。”

    “哦,”曲意淡淡说,蓦地又转向他,目光锐利,“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它还给她。”

    贺洲错愕地看向她,听到她说,“如果我是你,我就把那吉他拿去卖了。”

    他摇摇头,“我不会卖,这把吉他里有我的回忆。”

    曲意瞪他,“回忆值个屁的钱!”

    “人总不能为了感情,钱都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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