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随心吃过晚饭后去江边钓鱼。刚钓了一桶,让侍女提回去。自己又钓着,一个石子砸过来,砸到江里,打跑了鱼。随心赶紧别过去看是谁,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正往这走,眼神轻浮,脚步颠倒,踉踉跄跄,酒气扑面而来,给随心猛地一皱眉憋气。

    “小娘子,怎么自己一个在这里,多冷啊。”他颠三倒四走过来,眼神恍惚。

    糟了,侍女去放鱼了,自己又没有力气,躲开为好。随心连忙走开。

    那男子显然是奔着随心来的,她去哪儿,他拦哪儿。躲,躲不过,跑,跑不了,打,打不赢,急得冒汗,没了力气,只好扶着柱子,冒虚汗。完蛋,要晕。不行,撑住撑住,喊人,可声音如蚊,更是白费力气。苍天啊!来个人吧!谁都行!

    一个石子打中了那男子的腿,他曲了一下跪下去,再来一脚,直接趴在地上,衣服铺在淤泥上,脏了一片,又喝了酒,身体不稳,曲曲起不来,抱着腿喊疼。

    终于来人了,晕——

    等到慢慢睁开眼,不知道这是哪里,轻纱罗帐,暖炉生烟。

    支愣着起身,素手纤腰。

    好像比以前瘦多了。

    啊,头疼,难道放我下来的时候都不注意背后的钗鬟吗?

    怎么皱眉,伤到她了吗?

    随心打算下床,坐起来找鞋,趁机看了一眼周围。

    “宋明修?”

    宋明修正坐在案前看书,头上插着银鹤祥云冠,穿着修身的青蓝团云半臂过膝袄,腰间系着锦云绸缎大带,别着玉佩、令牌、荷包,各式各样,真真是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又看的是《草木谱》,妙哉妙哉。

    宋明修听见随心在喊他,放低了书,看了一眼,又看起了书。

    啊,这是不想理我啊,明白了,赶紧撤。“多谢宋公子出手相救,来日必有重谢。”说完就要出去回家,心快但身子实在是拖累。

    “怎么谢?”宋明修淡淡开口,眼都不抬。

    我都还没走到门边呢,这怎么回。“这...我下次多去云楼给您捧场。”这现在是走还是不走呢?

    宋明修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书,站起来去拿水。

    “那就不多打扰了。”撤!开门。

    “不急,我有话问你。”宋明修拿了水放在对面。

    显然,这就是给我准备的位置。啊——哦。

    随心慢慢走了过来,扶着椅子靠坐下,“不知宋公子有什么话要问的?”

    “你喜欢我吗?”

    啊!!!这么打!

    随心脑袋懵了,这是他会问的吗?这是宋明修吗?他刚刚承认他是宋明修了吗?啊!头昏脑胀,一时间不能集中。

    “随心,快说!”宋明修有点急了,靠近了点,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随心。

    随心才想起来还要回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管你是不是,都得是。

    “宋明修,你先让我缓一缓啊...”随心招架不住,有点晕,身体发软又有点抖,眼睛花了。

    于是,宋明修直接走过来,抱住她吻住。

    时间静止,随心脑袋一片空白,哔——————晕了。

    宋明修亲了好半天,发现人没动弹了,又晕了!

    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仔细掖住,不透一丝风。又把了脉,发现比大夫说的更严重,气若游丝,命若悬丝,如灯油将尽的烛火,如害虫蛀干的枯树,风一吹就折了。又缓缓送了些清气,看着她舒缓了些,才罢住。

    仔仔细细看着她,比之前见气色好多了,之前没戴钗鬟,只用发带辫发,吊在一边,身上衣服简单,许是在外面待太久了,脸色寒气十足,身体瘦弱。现在虽未施粉黛,却面颊含羞,黛眉盈睫,皓肤净面,口点绛唇,轻闭微含。越看越迷,越迷越看,越看越近,鼻息轻喷在脸上,终是憋不住,嘴下不禁加重。

    随心有点疼,皱起眉头,嗯了一声。

    宋明修才松开,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鲁莽!不过听了她喊了句宋公子,看着她急着走罢了,啊!误事!

    宋明修一直坐在床榻边,坐不了多久,赶紧走开,去吹吹风,冷静些。

    随心过了好一会儿才醒,她不想睁眼,睁眼就要面对,这怎么面对,疯了吧。啊!我喜不喜欢他?喜不喜欢啊?

    啊?喜欢!打定主意般。

    “宋明修!”声不大,但宋明修能听见。

    他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在火炉前转一转,再来床边。

    刚坐下,随心就腾起身,手揽着他的脖子,往下拉。完了!忘记没有力气了!

    根本纹丝不动,宋明修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弯下腰,凑近些,看着她,含情脉脉。

    随心看着亲了上去,轻轻亲着,轻轻闭眼。完蛋了!要命!

    宋明修呆了一下,但是身体却自动亲回去,两人抱在一块,难舍难分,不分你我。

    这边情意绵绵,那边慌慌张张。

    “人呢?人呢!”周逸瑾焦急地走来走去,“这么大个人就去钓个鱼,还能把人给弄丢的吗!你们都在干什么!”

    侍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回公子,我们在提鱼回来。”

    周逸瑾更气了,关键在于人去哪里了!

    “都给我去找!”

    侍女战战巍巍站起来,赶紧出去找。

    周逸瑾气疯了,他只是忙了几天,就把人给搞丢了!今晚急急来报!人丢了!这么大个人!这么弱个人!给她两时辰都走不出二里地,能丢去哪里!只怕已经落入歹人之手!这才是最糟糕的!哎呀!怎么出去只带一个侍女!她是不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弱,钓个鱼都钓不起半斤!啊!疯了!

    这边两人刚分开,宋明修一直盯着她,把随心看害羞了,半遮半掩,垂着眼眸,羞红了脸,烫烫的。这个时候说什么啊!

    “所以说你喜欢我喽。”宋明修步步紧逼。

    “嗯。”随心微微点头。妈呀!这是搞什么!我怎么这么废,不是!谁谈的人多啊!

    宋明修趁势追击,紧紧抱着她,靠着她。随心也抱住宋明修。

    要不要去报官?去吧!

    “公子!公子!”侍女急急跑进来,“公子!找到一个人!他说他可能见过姑娘!”

    “快快带进来!”

    随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宋明修,你赶紧送我回去,她们肯定找急了。”两人才分开。

    宋明修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下人去备马,自己陪着随心。

    “宋明修,这里是哪里?好像不是你家。”随心这才打量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但一应俱全,一边摆着红木桌木椅,墙边摆着些书架,上放着各色书,一边摆着卧榻,在这里午觉很是顺心,一边摆着镜匣,妆台,靠着衣柜,拦着屏风。床不大,方形,包住,挂上了薄纱帷帐。四处放着烛台,照的屋里亮堂堂。

    宋明修看着她,给她端了水来,坐在床边:“这是我的别院。”

    “哦。”随心接过来喝口水,“咦,你也会有别院?”别院一般不是偷偷藏着干些不好的事才有的吗?

    “离我办公的地方近点,我也好上朝。”宋明修放好水杯。

    啊!这岂不是在城中!而且耳目众多!“啊!那不是一出去就有人看着?”

    “有道理,那我给你开间房,你住着。”宋明修看着她,细细看着。

    “呃——”等一夜过去了,那些丫头一夜都睡不好,“我还是想回去。”随心看着宋明修,“要不我们翻墙吧?”

    宋明修见了她这样,没得办法,心又还欢悦着,“抱住我。”

    随心就抱住他了。宋明修打横抱起,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无极,斗转星移。”

    哦,传送咒。一会儿他们就落在院里。

    周逸瑾正在严刑逼供那喝酒的醉人,那醉人只吐出来正拦着一位姑娘,二人突然拱出来,又这么抱着。心下了然冷眼看着,丢下鞭子,就要走。

    随心赶紧下来,要去拦他;“唉,周逸瑾,你别走!”

    宋明修赶紧快走几步去拦人。

    周逸瑾见宋明修来更气了,这哥们儿还好意思来,还好意思在这儿,他们两个还好意思一起,敢情自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好朋友的死活是吧,欸,明明自己和随心玩得最好,自己和宋明修玩得也好,怎么两个人突然在一起,突然自己就成了旁外人了,旁外人就算了,欸,他还和我绝交,欸。

    “你们都别找了,人回来了,把他们叫回来吧。这个醉鬼丢在柴房,明天再发落。你们俩个也别来找我。”拂袖就要走。

    随心急了,忙走两步,但不稳要倒了,宋明修扶着她坐着,接着就去把周逸瑾扛在肩上。周逸瑾没那么大的力气,挣扎不开,被宋明修扛进屋里,丢在榻上,不好,又换了个地,丢在椅子上。

    周逸瑾被这么扛着,反应不来,倒消了几分气。

    宋明修又出去带着随心,随心让他快走,再在这里,周逸瑾真气着了。

    宋明修又传送回去了。

    随心在给周逸瑾顺气。

    “你知道他怎么气我的吧,嘿,跑来跟我吵一架,吵完了绝交了,这就算了啊,买了个楼,不准我去,这算什么人嘛!有这样的吗?你说有这样做事的吗!”

    “没有。”

    “是吧,你说我人虽然差一点哦,喜欢玩玩女人,和一些狐朋狗友一起玩,但是他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要和我玩啊!他之前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样,啊,这个时候,为了女人,和我闹掰了!闹掰就算了这干的什么事儿嘛!”

    “确实干的不对,差劲了。”

    “是吧,唉,这件事我又不是故意瞒他,”周逸瑾刚要说出口,脑子忽然在转,轻轻推了一下随心,随心靠在了椅子上,“是你的问题唉,你在这里答什么话,站起来!”

    这人怎么脑袋转这么快,这么快就想到了。随心撑着站起来了。

    “唉!是你叫我别说出去的!你自己憋不住给人送了一柄玉如意,唉!怎么闹到我身上了!”

    “是是是,都怪我,我脑子浅想不到这么多,让周大爷替我承受了这么多。”赶紧捶捶肩赔笑脸。

    周逸瑾气呼呼的,“不是,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不才,刚刚。”随心笑着呢。

    “还笑还笑。快告诉我。”

    随心就把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周逸瑾,边说边坐下来了。

    “他这么直接!看不出来唉!”周逸瑾又惊讶又开心,脸上什么油盐酱醋茶都打翻一遍了的样,“我天!”

    “我也觉得,他是不是谈过啊?”随心不禁问。

    “没有,他家里给他安排成亲,他天天说男儿没有一番事业,怎么好成家,就这样一直推一直推,搞得京城里的世家大族觉得这人未来大有宏湖,更加争着抢着要把女儿嫁给他。感情人家一直在等你!”周逸瑾一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的开心样,“可以啊你,你干了什么?”

    随心越听越开心但也觉得不对劲:“你别急,我想想”,随心想了想,“不是,很奇怪,我当年并没有故意勾他,我和他一直保持距离的,不应该这样啊?”

    “喜欢这个东西很玄幻的~”周逸瑾怪腔怪调。

    “去,”随心眉目间透着疑虑,“是不是我把人想坏了,你看啊,他为了那件事就和你这么闹,现在我回来了,他会不会想报复我?”

    “怎么可能?他不是这种人好吧!”

    “可是他连不让你去云楼吃饭都做得出来,这是他的作风吗?”随心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允许她不把很多事情想坏。

    周逸瑾思考了一下,认真说:“还是不可能,你救了他的命,他不可能这么对你。”

    “天呐!我竟然开始怀疑他的人了!”随心抱头,头有点疼,现在手脚也开始疼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还是相信他的人品,明修和我从小到大,虽然他这么对我,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气极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弥补,就一直搁着了。”周逸瑾趴在桌上拿手垫着下巴,看着随心说。

    “完蛋了!我觉得我不适合和他在一起,啊!怎么办?”随心看见周逸瑾,她没办法,以前都是她掌握主导权,现在啊!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太轻率了,该死的美男计啊,周逸瑾你要给我个主意。头痛。

    周逸瑾接收到了,“你好像吃到了就不想负责的样子。”好笑道。

    随心没心思笑,干嘿嘿。

    周逸瑾说:“反正现在还不算开始,你跟他说实在对不住,昨晚上我喝多了,干了些错事,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一回吧。”

    随心想了想,这个方法也是一种,点点头。

    周逸瑾打了个哈欠,“我回去了,跟你们闹了这半夜,明天该起不了床,上不了朝了。”走出门后,轻逸一笑。

    留随心一人在房里想着,不是他是真的喜欢我吗?不是我做了什么要他喜欢的?完蛋了,我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大概,难不成我救了他,他要以身相许?江长生一个,龙螭一个,蛇妖一个,郭昂邦一个,郭昂邦不算…不是吧?没必要啊!他想要报复我更合理一些。可是他是这么小气或者有心眼的人吗?三年不娶,就为了报复我?说不准啊,他们这种人执拗起来是真执拗,啊!杀了我吧!我想不下去了!咳咳咳。

    一夜过去了,有人欢睡,有人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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