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上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夜已经深了,都回去睡了。

    灯光昏暗,路更难行,又恐夜色寒凉,又恐路途遥远。只能摸着墙一边走一边歇,喘着气,连声咳嗽,身上难受,遍体疼痛,似千斤枷锁锁住手脚,头昏昏眼沉沉,每一步都是在向死而行,额头上都是冷汗,愁眉不展。这路怎么这么远,以前怎么不觉得,天呐!来个人捎我一程吧!

    灯光熹微,远远有马蹄声传来。马车上挂着四个小灯笼,雕祥云花鸟。马车穿过,踢踢踏踏,步伐轻快,带来一阵风,吹得生冷,生冷,发带打到脸上,冰冷,这冬日里寒风刺骨,只能裹紧麻布衣裙慢慢走。

    忽而,马车停住了。下来一个小厮,穿着整齐干净厚大。

    “姑娘,姑娘。”小厮提着个灯笼照着走过来。

    她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听见了声音,扶着墙艰难转过,只能虚弱地哼一声:“哈?”

    小厮站定,把灯笼往她身上靠,声音爽朗有力:“姑娘,我们少爷问你去哪里,我们可以载你一程?这大冬天的。”

    她感受到了温暖,悄悄靠过去,才恢复得能说话,寒颤着声:“哦,没事,没事,我快到了。”真的吗,真的快到了吗,这府怎么修得那么远,啊!

    小厮听了,看着她的穿着,也罢了:“那行,那我把灯笼给你拿着,你照着路。”

    她接过灯笼,虚弱道:“多谢了。”

    小厮便回到马车上,赶车要走,停顿着,又把马车赶回来。

    “姑娘,你还是上车吧,这天黑路远的,别有什么危险,还是送你一程吧。”小厮下了车,扶她。

    那也好,“太感谢了。”艰难抬腿,爬上车,打开车帘,弯腰进去。看了一眼人。

    “宋明修!”激动也激动,但是实在没有精力让声音激动起来。

    宋明修只看了她一眼,继续抱着手,闭眼养息了。

    他怎么了?谁惹他了?谁敢惹他?

    “姑娘,你要去哪里?”小厮坐好问。

    “去周王府。”随心腾了一下,扶着门边,靠着门坐。

    “好嘞!驾!”

    两人在马车里也不说话也不看对方。幸而宋明修闭上了眼,不然真得尴尬。

    随心也没什么事做,只是好冷,两只手紧紧握着,也不多动。糟糕!忍不住了!憋住嘴,急急从袖口中掏出手帕,匆忙手帕捂住嘴,咳嗽起来,咳咳咳,握紧手帕,血全部包在里面,融进去,没有露出来,幸好,拿边边擦干净嘴,收起来。

    “姑娘,到了。”

    “多谢。”随心说了句就缓缓出去,站在马车上踟蹰不知道怎么下,“呃,麻烦你。”

    “哦。”小厮才反应过来,在下面伸出手接她,这才下得来。

    随心行礼道谢。小厮驾着马车走了。

    周王府门口护卫正兢兢业业守着门。朱红色的大门,钢铜的门钉,金漆的牌匾,圣上的手笔,八个大红灯笼照亮着。

    随心下了车,缓了会儿。

    宋明修缓缓睁开眼,似在想着什么,放下了手,憋着的气吐了出来,嘶,眼眶红润。

    随心蹲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往大门走去。

    “站住!”两护卫拦着她在阶下。

    随心难受般脱下手上的玉镯,“拜托你们把这个给周逸瑾,我在这里等着他,事若成,必有谢。”她快站不住了,将要倒下。

    护卫见她这样,莫不是少爷哪里来的姘头吧,传便罢。带着玉镯拿进去。

    随心慢慢撑着台阶坐下,捂住胸口,嘴里苦涩,把自己弯成一团,紧紧取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心!”周逸瑾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随心不动,只应了声。

    周逸瑾急急下来,看着缩成小小一团,曲在角落里的清瘦的人。用力摇摇她,“随心!你!你!你!”

    “大哥,你别摇,我快死了。”随心撑起头,只能说出这句话。

    周逸瑾感受到了她好冷好虚好抖,给她披上袄子,打横抱起,带入府去。

    这袄子好暖和,充满着热碳的温度,给人以生命的力量。

    周逸瑾带她穿过园林,避开母亲那边,转过山水,到了自己的小院内,把她放在软榻上,盖好被子,炭火拢了拢,放过来。又倒了热茶,放些果点。再吩咐厨房煮些鸡汤,鸭肉,小蔬几份,沾不得半点猪肉,快快送过来,再烧些热水,别忘了在里面煮些艾叶。再拿二十两去给门外两个护卫。去太医院找御医!

    随心拦住了,自己掏出药方,按这个煮就好了。

    一时间这小院热闹起来了,煮药的煮药,找衣服的找衣服,上果点的上果点,拿褥子的拿褥子,加炭火的加炭火,上汤婆子的上汤婆子,传话的传话,打点的打点,每个人急而有序,各司其职。

    周逸瑾拿着凳子靠着火盆坐在对面烤火,给随心剥花生。随心捧着茶杯,怀里放着汤婆子,直盯着火盆。慢慢喝了口热茶,五脏六腑一股暖流流过,打从内里暖了过来。

    周逸瑾又剥了栗子,核桃,手撑着给她一直拿着。她一点点拿来吃。两人没什么话要问,能回来就好,这些话等以后身体好多了再说。

    厨房上了一整只鸡汤,里面飘着红枣,沉着人参,又片了鸭肉,放着黄瓜丝和面皮,剩下的就是小炒胡萝卜、侍郎豆腐、水煮青菜,主食是黄鸡粥,一应上齐,退了出去。

    周逸瑾帮着随心净手,扯鸡腿,拿在她手里。随心先喝了几口热汤,打心底里舒心高兴。

    “啊啊啊,我好久都没有吃这么好的饭的。呜呜呜。”没哭,这是激动。

    “你也不捎个信,我去接你。”周逸瑾又给她包鸭肉。

    “嗯嗯...你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钱也没有,力气也没有,就这一个人,一身衣服就都没了。”随心啃着鸡腿,又夹着喝汤。

    周逸瑾给她撸撸袖子,“你东西呢?”

    “被救我的人拿去了,当作回报。”

    “也行,救到命什么都可以,随他去,我到时候给你买。”周逸瑾又搅搅粥,冷一冷。

    “嗯。”随心放下骨头,趁着机会一口鸭肉卷,喝口粥。

    周逸瑾又给她撕了鸡翅。鸡肉白白净净、嫩嫩滑滑。

    随心吃过饭,好了很多,有些力气了。

    周逸瑾吩咐人撤下去,给她洗了手。药也煮好了,仔细端上来,现放一片人参进去,喝完汤药,人参也浸好了,含着在嘴里,这就了了。

    周逸瑾这才能仔仔细细看药方,“嚯!吃这些药,难怪要你乾坤袋呢。”上面写着百年人参、天山雪莲、灵芝、鹿茸,各色名贵药材九种,黄芪、肉桂、冰片、蟾酥等九种,早上煎一罐,煎一个时辰,早上喝一碗,中午再煎,喝一碗,晚上再煎,喝一碗,药味儿入了,睡前喝一碗,喝完含着人参,定时服药,一天才方了,第二天如此,一直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断。

    “哎,”喝完汤药后,随心好了很多,身子也暖了,笼着被子,躺着闭眼。

    周逸瑾看了看她,把药方拿下去,吩咐婢女以后也煮着。

    “别睡了,起来洗澡再睡。”周逸瑾看了看快要睡着的随心。

    “嗯。”随心眼睛都没睁。

    周逸瑾让下人抬水进来,衣服也暖好了,放在炭火边。自己把随心扶在澡盆前,让她坐好,就出去了。让侍女在房外守着,到处逛一逛院子,吩咐下人不许说出去,还给了赏钱。这院的都是可信可用之人,也不用威逼,都知道怎么做。

    东西都撤下去了,随心也换好了衣服被安置在西耳房去睡,里面已经打扫过,用炭火暖过,打开一小节窗户通风,不对着床,被褥都换的新的,烘过,四个角都放着汤婆子,倒会热得人冒汗。重重地睡去了,沉重,沉重,沉重。

    周逸瑾已经上朝回来了,随心还在睡着,早上刚被叫醒喝了药,继续睡。周逸瑾闲的无聊,在院里钓鱼,逗鹤,给慕容发了信,又闲逛了会儿,还探了探随心的鼻息。

    终于!中午喝药的时候把随心叫醒。

    “虽然我知道你很能睡,但是睡得这么沉,牛啊。”周逸瑾看着侍女端药,那味道闻起来就受不了。

    “哎,累了。我真的很需要睡觉,若不是要喝药,我一连睡上十来天都没问题。”随心淡然喝下药,还是有点苦,皱着眉头。

    “我的房子打扫好了吗?”

    “差不多了,今早上就吩咐了。”周逸瑾想起了什么,“哦,这个腰牌给你,你到时候要钱什么的自己吩咐人去就好了。”周逸瑾和随心合伙做了草药买卖,有些年赚头了。

    “我等会儿就过去了。”随心喝了药,含了人参,接过腰牌。

    “我这边安排好了,送你过去。”周逸瑾出去让随心换衣裳。

    随心换好后,周逸瑾抱着从小门出去了,坐着马车先去看病,再去一处。这离城中远了些,靠近乡下,小小一院,四五间房,临江背田的,收拾一下,栽花种草,也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里面长久没住人,但是周逸瑾时时派人打扫,倒也干净整洁,今天又安排了些东西,差不多了。

    看过病后,大夫吩咐了几句,就罢了。

    随心且在小院养病,无需操心,一应所需之物,周逸瑾每日来看望带来,又聊些她不在发生的事,欢笑着,再留了几个侍女帮着。日子过得好多了,身体也开始渐渐养着,只是还是虚弱得很,走路如弱柳扶风,禁不起风吹,经常晕,头还是沉的,手脚仍然戴着无形的枷锁般,精神倒比来时好多,但赶不上之前的窜上窜下的一半。这也不多言了,毕竟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还能多求什么。一连一个月都待在此处。

    春暖花开时,周逸瑾拉着她要出去走走,这经常闷在屋里,算什么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神经病吧,大哥。”随心坳不过他,被带着出去玩了。

    周逸瑾一路上喜笑颜开,喜气洋洋的。这春日里太阳又正好,暖洋洋的,在外面晒晒也是好的。

    “我们去花语阁吧,你还是得给我送几个花瓶。”

    “不能闻那么浓郁的气味儿。”

    “那咱们去瑶台戏园。”

    “太吵。”

    “那去哪里?”

    随心想了一会儿,“嗯...潇湘苑。”

    周逸瑾看了随心,好笑道:“妙啊,潇湘苑一点儿都不香,一点儿都不吵。”

    “那你说去哪里?”随心真的好久没品歌赏舞了,天天呆着闷着,虽是养着,痛苦着,倒也无趣,确实不如死了算了。

    周逸瑾想了一会儿:“走吧,去雅阁找上官姑娘。”

    雅阁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有歌舞,却不吵闹,独开一间包房,在二楼晒太阳,还可以在后院赏花看山。

    两人马车赶在门口,周逸瑾扶着她下了车。早早派人定了房间,备好了瓜果。

    楼下丝竹管弦声声春意,楼上琴棋书画样样和熙。

    独这间,一人在阳台上坐着躺椅盖着棉毯,晒太阳,一人在屋内洗笔画画听曲品茗,戏人间。

    丝竹管弦阵阵传来,亲切舒爽;阳光明媚春日和煦,温暖畅快,正是梦乡好时候,快且入梦寻周公。

    上官琴师在此间休息,看看周逸瑾画画,看看随心午眠。

    “唉,我怎么感觉随心精神大不如前了?”上官琴师悄声问,别吵醒了她。

    “哦,她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失了命,还没好。”周逸瑾正上色。

    “原来如此。”上官琴师又在仔细看周逸瑾的画,“你的画倒是越发随性了。”

    “非也非也,完全是懒的。”周逸瑾寥寥几笔道出神韵。

    宋明修今日来了雅阁,在下面逛呢。看着随心在上面睡觉,站住了。

    盖着厚厚的毯子,珠翠轻摇,侧颜轻悄悄的,安安静静的,温柔紧。

    “宋公子!”雅阁的一个侍女看着宋明修到这里来了,赶紧上来作礼,“今日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一声清脆高昂,随心动了动,许是要醒。

    宋明修被叫惊了一下,连忙带着那个侍女进去了。

    “伍公子在哪里?我怎么没注意你们进来。”侍女还在拉着说话。

    宋明修进来了才说:“我一人来的。”

    侍女听了,更加开心,“那宋公子,我领你去房内吧。”

    “嗯。楼上左边那间就好。”

    “这边请。”侍女在前面请。

    宋明修徐徐走上去。

    “宋公子,许久没来雅阁了,听伍公子说不是在办公就是在看书,许是不知雅阁新上了几道菜品,不如今日尝尝?”

    “好。”

    “我最近也练得些茶艺手法,想请宋公子指点指点。”侍女边说边瞟宋明修。

    “不必了,我自待一会儿。”宋明修自踏步进去。

    那侍女听了也不恼,自知道宋公子清净高洁,不理旁人,便道:“好,那我去催茶上来。”退出去,关上门。

    宋明修打开内门,在阳台上站站。

    随心只是翻了个身,还没醒。

    “宋公子。”侍女来上菜了,布完菜在旁边立着。

    “你出去吧,我这里不要人。”

    “是。”侍女讪讪地退了。

    宋明修默默回来坐着,一点点吃着,外面阳光晒在地上,大片大片,倒热得很。

    宋明修在这里呆着,靠着窗坐下,倚着半掩的窗看着书。

    “随心!随心!喝药了。”侍女送了药来,周逸瑾叫着随心。随心醒来,舒了口气,推开毯子,才起身进去。

    一样的药,一样的人参,一样的苦。“你们两个玩的挺好,这么久了,竟一点儿声音都没出。”

    “哪敢哪敢,姑娘你正睡着觉呢,哪敢打扰你。”上官看了这药,好黑。

    “哎呀,你们俩这么谦虚的吗?”周逸瑾收了笔,画画得差不多了。

    随心扶着走过来,看眼他的画,“天哪!你背着我偷偷学,长进了这么多!”

    “笑死,我没学也比你画的好。”

    咳咳,随心又咳了,微微皱眉。

    “哥你坐吧,别又晕了。”周逸瑾赶紧搬了椅子过来。

    随心撑着坐下。

    “姑娘你竟这么弱了吗?”

    “还好还好。”

    “这都不用管,弱不弱的,都不要紧,她心气好得很。”周逸瑾打趣着又晾晾画。

    上官和随心都笑了,这种伤心的话不必再提。

    “你们吃饭吗?”这也是中午了,是该吃饭了。

    “哦,不了,我们去云楼吃,好久没去了。”

    上官听了这话噗嗤笑了一下。

    随心奇怪好笑道:“怎么了?”看着上官又看了眼周逸瑾,他们俩一个笑开,一个苦色。“到底怎么了?”

    上官看了眼周逸瑾说:“你问他。”

    随心又看着周逸瑾,不笑了变疑惑。

    周逸瑾没法,撇撇嘴说:“那个地方被明修买了。”

    “那挺好啊。”

    “明修和我掰了。”

    “啊!周逸瑾你这好朋友也下手啊!”

    “随心你动点脑子,我是这种人吗?明修是这种人吗!”

    随心赔笑道:“我想的脏,污了您老人家,您继续,您继续。”

    周逸瑾冷笑道:“你觉得明修是因为什么跟我掰的。”

    随心想不出来,“你抢了他女人?”

    “随心,你脑子里面能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周逸瑾拿扇子敲她的头,也只是轻轻落下。

    随心还是捂着脑袋,“那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你们两是因为什么掰了。”又站周逸瑾说道,“这他也太不是人了吧,他也不想想,他快死的时候是谁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到处流,分不清楚,是谁求医师来,救了他一命,你放心,等遇见他了我帮你骂他。”

    上官可没听过这一截,听得直好奇。

    “谢谢你哦,反正掰了就掰了,他居然还不许我去云楼吃饭!小气鬼!”周逸瑾说到这里气死了,做不成朋友就罢了,居然连吃饭的地方都不给去,别人都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这里是仁义不成买卖也不在,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气死了气死了。

    宋明修在隔壁听得又是担心又是疑惑又是生气。

    “罢了罢了,你们就在雅阁吃一顿吧,我请。”上官早就听说过这些事,也不知道怎么原来玩的特别好的两人突然闹掰了,还闹得那么僵,连云楼都不让去了,且让京城议论了一顿。伍公子劝了又劝,两人都不听,夹在中间倒不好做人,幸亏宋公子没在乎是否朋友跟周公子玩,周公子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伍公子才好做些。

    “那我们就好好宰一宰上官姑娘了。”随心跟着岔开话茬。

    上官出去准备菜蔬。

    “什么我真不知道宋明修怎么会跟你掰的,不会吧,难道他闲你太过浪荡了?”随心搓搓手,哈哈气。

    “哼!随心姑娘使得好手段啊。”周逸瑾暗讽着她。

    “我?”随心可不知道,一脸茫然。

    “你以为他是怎么和我掰的,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哪儿知道!就这样觉得我俩瞒着他呢,不把他当自己人,就这样掰了。”周逸瑾气呼呼的,他自己只知道随心有死劫,剩下的随心说若有再见一天再说,自己都恼着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真对不住,真对不住。我以水代酒给周大哥赔罪。”

    “谢谢你哦。”

    随心喝了口水道:“难怪上次我说是他送我到门口,你好笑起来。”

    “哎哟,真烦,反正摆明了,他喜欢你,那敢问你呢?”周逸瑾话锋突转直指随心。

    “我...”随心支支吾吾,“我...”

    “菜来喽!”上官姑娘带着一众小厮来上菜。

    “随心姑娘,好久没来了,这里上了些新菜式,尝尝看看怎么样?”上官招呼着他们。

    “上官姑娘也来吧,哪有主人做东,不来陪客的呢?”随心拉着上官坐下。

    上官不好挣,怕把随心挣倒了,只好顺着她坐。

    “来来来,啊这清炖鸭汤可鲜了。”周逸瑾说着给自己盛了一碗。

    “诶,你怎么不给随心姑娘盛。”上官站起身给随心盛了一碗,小心放好。

    “这不是二位聊得欢,我只吃饭就好了。”周逸瑾夹起了菜吃。

    “你看他。”上官和随心都被逗笑了。

    随心浅浅吃过一点,就放了碗筷。上官也陪着吃些,看随心放了碗,就要去拿茶来。

    “不用了,上官姑娘,我只是断断续续吃着,你平常怎么和周逸瑾就怎么吧,不用这么客气。”

    “好,那敢问姑娘多大?”

    “二十有三了。”

    “可有婚配?”

    周逸瑾刚吃的虾仁卡住了,“问得这么快?”

    随心赶紧给他拍拍,上官也来送茶水。

    “还没有。”

    “哦,我话比较直,见谅见谅。”

    “没事,我就喜欢直来直去的。”

    “那家中订婚了吗?”

    周逸瑾刚喝了两口茶,顺下去了:“你给她找一个?她是孤儿,没人给她订婚。”

    上官听了这话,眼眶里渐渐润出几分泪水,“原来妹妹和我都是苦命之人。”握住了随心的手。

    随心似不安。

    周逸瑾赶紧打断她们:“你千万别握着她的手,上次有个女的一直闹着要嫁给她,把她吓坏了,搞得被女的握住手就难受。”

    上官听了赶紧松了手,笑道:“哦,没想到妹妹这么受人欢迎。”

    “唉,你是不知道差点就要成亲了。”周逸瑾回想起那段往事就难受,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看上了随心呢,自己未必不风流有趣,多金有颜。

    上官可喜欢听这些事了:“怎么说?”

    “还不是英雄救美呜呜...呜呜呜...”

    随心赶紧捂住周逸瑾的嘴,“没事没事,误会一场。”

    周逸瑾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松开。

    “你不说了?”

    周逸瑾摇摇头。

    随心才松开手。

    上官也不追问下去。

    “哦,上官姑娘,我不是很喜欢叫别人比我大的称呼,除非她非常非常非常强以及某些伦理上的关系,要不然你以后直接叫我随心,我叫你上官吧。”

    “行。随心。”上官也明白,“来,茶。”

    随心面露难色:“我生病不能喝茶。”抿嘴笑着抱歉。

    “疏忽了疏忽了。”上官又拿了水来。

    周逸瑾把两杯都喝完了,“上官我们走了啊,下次找你玩,我先带她看大夫去。”

    “好,你们去吧。”上官送他们到楼下,看着周逸瑾扶着随心上车,挥手告别,看着马车走远后,才上楼。和宋明修正对上。

    “宋公子。”上官压住吃惊,作礼道。

    “嗯。”宋明修礼貌道,也出去了。

    后来周逸瑾带着随心去见了一位老大夫,仔细看了看,直摇头,又看了看救治之人出的药方,只道出此方者必是神人,自己不好画蛇添足,就如此这般吃下去,一切皆有天定。

    二人出了去,便回去了。

    “这谁救的你?”

    “不知道。”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嗯,好看。”

    “没啦?”

    “没了,我哪里记得那些,出了门我就忘了长什么样,除非他在我眼前,我还能说出个名儿。”咳咳,话说多了有点难受。

    “那他叫什么?”

    “不知道。”

    “你是随心吗?”周逸瑾捏捏随心的脸,看看是不是有面具。

    随心被他揪得有些疼,边扯开他的手边说:“我那时都奄奄一息了,晕了两年,还一年躺在床上活死人般,话都说不出,哪里能打听,还有气来找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周逸瑾听了才松手:“唉,你也不说你在哪里,我或许还能去帮你,或许还能给你收个尸,也许就直接救你了,还苦这三年。”

    随心知道当初周逸瑾说要和她一起去,可自己这事只能自己去,别赔了他的性命,“我在前面上阵杀敌,你在后面给我保护粮草,给我留条退路,这安排非常合理。”两人又拍了手。

    “你的乾坤袋我托人取了来,这几天就快到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

    “什么!你跟我不好意思,你真是随心吗!”

    “我说的救我的恩人,我的全部家当可没放在一个篮子了,他拿去的只是我上学戴的,怪对不起他的。”

    “这有什么,如果还能遇见就记着这份情,一直报着,平日里供个长生牌位,给他烧香拜佛的。”

    “这也是了,但是就是不知姓名的,也不记得面容了,画不出来,这就难了。”

    “这有什么,写上时间地点,冥冥之中自是对应。”

    “行。”

    “你休息吧。”

    周逸瑾送随心回家后,待了会儿,就回去了,去潇湘苑玩了一夜。

    连日来,周逸瑾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忙,焦急地很,来不了。

    随心就偶尔去逛逛外边的田间,和小孩儿聊聊天,看着他们玩,偶尔有力气了讲些故事给他们听,在江边钓钓鱼,不一会儿就被搀扶着进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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