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气了,他这么会躲懒,迟早没他好果子吃。建国抓得严呢,干活少就工分少,哪跟其他大队一样,干多干少都一样工分!”

    “说的也是,不过,这大队长去公社干嘛去了,那么着急,连这拖拉机都没空卸下?”

    马建国被许干事载到了公社,他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揉揉被震得快散架的屁股,往里头去。

    许干事见马建国往会议室走去,赶紧把自行车停到车棚里排列好追了上去。

    会议室的门是推开的,里头坐着好几个大队的队长,马建国和许干事一进去,就被注目了几秒。

    许干事指引马建国到座位上坐好,自己端着本笔记本坐到了最后面一排小椅子上,做旁听和记录。

    马建国坐下,有点不自在。

    他这趟来得急,没有带上搪瓷杯和笔记本,连做个记录都没张纸,会被指责态度不端正的。

    尤其是书记比他都来的早,就在面前坐着。

    “呵,老弟,有没有多余的本子,我出来的急,都没带上。”马建国腆着脸低声向旁边坐着的大马村队长借笔记本。

    马宝宝喝了口热茶水才开口:“建国大哥,谁带本子还带两本的,我最多就给你撕几张纸页下来,应应急。”

    马宝宝说着给应急,但是手却没动。

    他马建国又不是他马宝宝的谁,他干啥帮他,他可记得他女儿马爱香是在他马建国管的村里受的委屈,他好好的外孙女还折了一个,他能和他太太平平坐着,就算是给面子了。

    马宝宝又喝了一口茶,吐了片茶叶子出来,头往右手边侧去,和别的大队长说话。

    得了,他这是被冷落了。

    马建国讪讪。

    也是,他马宝宝惯是个护犊子的,他女儿那事,咽不下一口气也是对的。

    要是他有个女儿有这种遭遇,他也会怨上大队长。

    大队长要为队里所有人负责,他虽然问心无愧自认为负责,但也耐不住人家怨怼。

    马建国没再想去碰壁,还是许干事拍了下头,才记起马建国此刻空空如也的手,赶紧去其他办公室里领了本空白笔记本和笔给马建国送过去。

    “谢谢你,许干事!”这到手的本子和笔不亚于是天降甘霖,马建国连连握住许干事的手感谢。

    许干事手被握得生疼,但他没呼痛,又回到自己位置上入座。

    上首的公社书记也没说什么。

    各个大队距离公社都各有远近,小马村算是中溜的,不远不近,陆陆续续隔个二十多分钟会进来一到两个大队长,直到等了快四十分钟还没人进来,众人才不等了。

    这场会议主要由公社书记主持,他是个老资历,也和各个大队长打了好几年的交道,这次会议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

    “今儿个把大家伙叫来,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咱们公社的养猪场有一批母猪感染了疾病,这种病又通过乳汁传染给了小猪,这些小猪被十个大队领了回去,要跟踪小猪的健康状况,谁都不知道猪仔是不是染病的母猪生育的。

    各大队回去统计生病的猪仔报上来,要是没生病的继续在大队养,要是有症状或者是生病严重的,把猪运到公社养猪场来统一治疗。

    没领猪仔的大队等猪仔健康后再领,已经领走的,都要上心,不能有瞒报,咱们公社一年的猪肉供应就指望这次了。

    第二件事是畜牧防治站发生的一桩不良事件。学徒工王储私开药物、收受贿赂一事经调查属实,但大马村治死猪仔那事他不算主责……”

    书记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眼对面的马宝宝,只见他眉头皱拢,手里握着的笔在雪白的字面上划出一笔深刻的痕迹。

    马宝宝不满,他抬头看向书记,两人目光相对。

    怎么,先前说好的赔偿着就要不算数了?哪怕这病是整个公社都有的,可王储那小子开的药不对症难道就没有责任,什么叫做不算主责,他们大队的猪死在防治站门口可是实打实的!

    “马宝宝,鉴于你们大队损失惨重,之前公社主任倾斜给了你们优惠,但这次是全公社的事件,先前倾斜的赔偿都先搁置,和其他两个大队一样,事后公社统一做补偿。放心,绝对会考虑各大队的情况,不会出现不公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马宝宝还能怎么,只能先就这么着。

    陈书记看着不言不语的马宝宝倒是点了点头,总算这个刺头没有跳出来反驳他,到时候再稍微倾斜他一点,支持公社工作的都是好同志。

    陈书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因为他的坏影响,村民们对畜牧站很有意见,人挤人摔没了畜牧站的药,又加上最近牲畜们生病较多还有这仔猪油皮病的事,畜牧站陈医生那里忙不过来。

    这么严峻的形势下,公社决定要招十个畜牧站临时工用于此次特殊病猪事件。”

    “轰”一下,会议室里都是各大队长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这招人可比刚才统计病猪的事还要影响大,统计猪只涉及猪和大队长,这招人可是涉及全村,谁家没有几门亲戚,这里有能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了。

    利益驱使,饶是冷静的队长们都打起了算盘。

    哪怕是马建国也觉得这是个好事,他生育了三个女儿,但个个站不住,不用竞争这十个名额,可他也有好几门亲戚,哪个都算是自己人。

    公社往村里招人可是极为少数的,要不是赶上这出事,怕是他们土里刨活一辈子都混不上一个公社里的临时工。

    实在是个好机会!

    不过具体章程是什么?

    还没等他问,就有人先张口了:“书记啊,一共找十个,咱们一共十三个大队,怎么分啊?”

    还有人更关心前途:“这之前畜牧防治站就王储和陈医生两个人,现在不算陈医生,要多九个,这九个人到时候也是临时工的编制,会不会这病猪事情了后又打回村里?这不是一次性的吧?”

    “要什么标准?什么学历?需不需要经验,考不考虑年龄,年龄大了的也能行吗?”

    那些问题也都是马建国想问的。

    陈书记知道这事大家比较关心,于是一个个回答。

    “十三个大队,根据每年公社缴纳的粮食和猪肉来排名,再考虑落后事项进行相应的减分。

    我这已经列好了每个大队分配的人数。

    大马村2名、大沟子村1名……”

    十个名额报完了,还是没有小马村的名额。

    马建国坐不住了,站起来问:“陈书记,不是,我们小马村无论是交粮还是交猪肉都是很积极列在前头的,怎么名额没有我们,大沟子村可比不上我们小马村,怎么他有一个名额,我们不惦记两个,这一个总也有的。

    “小马村啊……”陈书记刚想说,被大沟子村的队长先插了嘴。

    他作为大沟子村大队长心里头正不高兴呢,他们大沟子村怎么了,他们大沟子村是在交粮交肉方面差了点,但是他们没有偷窃、□□、故意伤人这些事!

    “都不用书记说,我就能告诉你,你们是排在前头,但不看看你们小马村发生的事情,整个公社都臭的出了名,还好意思说我们大沟子村不如你们,要是你们消停,别说一个了,两个名额都得是你们的!”

    说了是真舒坦,大沟子村队长机关枪式说完后,坐下灌了一大口茶。

    马建国脸青的,他无法反驳人家说的是事实,这就是他讨厌知青下乡的原因,惹出来太多祸事了。

    不过,就这么把他们小马村的名额给拿掉,他也是不服气的,光说差的怎么行,总要好的坏的一起论才公平。

    “陈书记,我不否认他说的这些,但是既然咱们把差的算上了,好的怎么就不算上,我们大队的孙建国可是公社亲自颁发的先进分子,这可是公社头一份荣耀,我还听说是省城那里都留过名的。”

    陈书记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他抬了抬眼镜思索起来。

    省城留名的大队要是在他这里变成了后进生,是有那么点打省城的脸,要是传出去……影响仕途啊。

    “既然这样,那就你们那里给一个名额,大沟子村顺延……”

    大沟子村队长一口茶水还没下肚,这到手的名额又飞了,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很不满:“不是,陈书记,话都说出来了,不能让我们大队白高兴啊。”

    “那……”陈书记看看马宝宝,马宝宝老神在在就是不回视。

    好家伙,别人说不通,就打主意打他那两个名额来了,没有这样的事。

    马宝宝腹议。

    见马宝宝不接茬,陈书记又看别的大队,这时候见到的都是一个个头顶,有茂密头发的,也有稀疏几根的,除了马建国就没人跟他对上眼。

    “那就考虑小马村先进代表这事,多加一个名额。”

    许干事在后头做会议记录,听到这里他也摇摇头感慨这陈书记不会做事,一个名额得罪了两个大队的队长,要是他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还好,要是哪一天他下了,那能有几个队长能念情。

    “至于推荐标准,至少要高中学历、最好是男性,年龄不要超过四十岁、能吃苦耐劳、记性好,最好懂英文……”

    “限不限知青身份?”马建国举手又问。

    高中毕业这条就筛掉绝大数村里年轻人,要是知青不行,他搞来名额也会白瞎。

    “不限知青,知青和村里人都可以,只要他优秀,至于以后会不会打回原样,等病猪事件解决后,由陈医生还有公社共同取决,最后留下两个转正,其他转回大队里,但还是保留临时工的身份。”

    这下倒是真的让利了,好歹转不了正也能回村里当临时工,不算白干一场。

    “但,这事情要尽快,县里公社的猪可等不起,最迟明天就要给我定下来!还有,别都把着自己家里人,要公正公开,我会让几名干事一起盯着,还是再出现王储那样子滥竽充数心思不正的,我可要撸了名额。”

    话到了最后,陈书记站了起来,大队长们也以为是散场的信号,都拉开椅子要往外走,哪知人家让其他干事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本小册子。

    马建国拿起来,这册子看着小,但是里头有好几十页呢。

    马建国翻了几页,皱起了眉头,里头还夹杂着中文和英文,这干啥的,不会是考试题吧?

    陈书记见人人都拿到了册子,指着册子说:

    “这里都是陈医生整理出来的药名和相应的药效,主治的病症。你们挑选人时要考察这方面知识,毕竟他们的主业是兽医,不是什么临时工的身份。”

    会议结束,跟来时一样,马建国搭着许干事的自行车回去,自行车气胎憋了,正拿着打气呢。

    马建国在一旁等着,其他有名额的队长都买一送一一样,搭上一个干事陪同回去。

    马建国敲着烟枪问:“许干事,你跟我透个底,这公社这么大动作是真为了那病猪吗?我咋瞅着这架势像是特意提拔那帮子下乡知青来着。”

    要是优惠村里人,那这名额就该卡着知青,就跟前几年一样,知青除了在地里挣工分,其他啥好事都不参与。

    但是这名额又多,还条件卡那么死,又要认得英文,这就是专门给知青们送工作岗位呢,他看不懂了,难道是政策松动,扶持下乡知青了。

    许干事两只手拉着杆子一蹲一蹲打着气,等到旋上车胎盖子才说:“病猪这事确实是个由头,我有同学在省城那里透露,他们开始都扶持下乡知青工作了,除了偏远地区知青还干着挣工分的重活,其他地方都是轻省活。政策传达有时间差,咱们这里也要响应,大趋势这样公社也得跟着趋势走。”

    “是不是,他们回城那天也不远了?”马建国吐了口烟。

    “谁知道呢,我觉得那么一天也快了,来,队长,上车。”

    许干事跨上自行车,拍拍车前横杆。

    马建国看着那横杆就屁股疼,人家屁股两瓣,他坐上去就成四瓣了。

    但是,总比腿走快,赶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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