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之后雾忱儿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背猛地别开楼津渡的脸,双眼失色:“楼医生不问直接亲的行为,算不算是在对我耍流氓?”

    还有,她话音不断:“楼医生前些时候不是说了只有女朋友能亲你吗?那你擅自亲别人是想告诉对方,你想和她谈恋爱吗?”

    楼津渡没反驳,从她身侧抽回手臂,理了理压弯的西装下摆,然后斯斯文文地走到雾忱儿对面坐下。

    沉默不语。

    他硬撑着不给回应的姿态有够折磨人的。

    雾忱儿有些急了:“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猜,“默认了?”

    “忱教官希望我说什么?”楼津渡回身招来服务员,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反手递给雾忱儿,“既然来了港城,就别着急回去了。如果忱教官特别想听到我的答案。”

    他故意打乱语序,听得雾忱儿一头雾水。

    她接着菜单漫无目的地翻了几页,一眼扫过去都是她会过敏的奶油制品,无奈退回到菜单首页,指腹点了两下第一张大图:“麻烦一份,不用加糖。”

    听到要求服务员明显一愣,但很快接走菜单点了点头。顾客至上,照做就是了。

    “忱教官是特地来港城找我的吗?”楼津渡猝不及防的直接令雾忱儿喉咙呛了声,刚想据理力争,却听到他自顾自的添上一句,“或是,忱教官有重任在身,只是路过、看到、碰巧。”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任轻寒早就给他通风报信,此刻他还能一本正经衣冠楚楚。

    雾忱儿被两个男人蒙在鼓里,明明片刻之前还处于领导压制地位,眨眼的功夫她被楼津渡的自问自答搞到说不出话。

    期间,服务员端着甜品靠近桌身。

    因为是女士点的,所以把甜品搁到雾忱儿面前没停留他就转身走了。

    “尝尝,”楼津渡一抬下巴,点瞬间笑了一下,“焦糖橙子,这家店的招牌。”

    看着是挺不错的。

    橙子切片的外形,焦糖淋撒一圈。许是经过小火慢烤,橙子皮焦焦脆脆。

    还没吃,酸甜味俨然漫及口腔。

    她却用指尖抵着白底托盘向前一推:“楼医生吃,我请你吃。”

    “怎么了?”楼津渡明显诧异,“这你可以吃,它不是奶制品。”

    “可我想请楼医生吃。”

    言外之意,你到底给不给我面子?

    “就当还你上次借你大哥的船,还陪我吹了一下午的海风,严重到生病请假的人情。”

    “我欠你的。”她说。

    她憋着坏。

    楼津渡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雾忱儿难得的体贴,他没法儿抗拒暴躁天鹅的热情,于是神情平静地向前探一步身,用勺子轻轻一沾橙子焦糖,就着空荡荡的勺子吃了一口,没笑硬挤:“不愧是招牌。”

    雾忱儿嘴角抿成一条线,见他抬头立马恢复平展,说:“好吃你就吃光,楼医生也算是基地半个军人,我相信你不会浪费粮食。”

    “是……”楼津渡就忍着,顾左右而言他,“忱教官吃饭了吗?”

    “午饭吗?还是晚饭?”女人反问。

    楼津渡顺势搁下勺子,故意跟她打岔:“忱教官饮食规律,我这问题问的不好,我能重新问一个吗?”

    “可以,你问。”

    她注意力被楼津渡成功转移。

    也是奇怪,和他说话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时候明明没话说还能挑起下一个话题,她是个不太爱和别人聊天的人,如果对方不抛出问题,她能呆坐着一句话不讲。

    楼津渡不一样,她想,一定是他话太多了。

    这些天来,楼津渡也清楚感觉到雾忱儿的变化,索性壮着胆子问:“忱教官有考虑过结婚吗?如果结婚对象是我。”

    “有,”她实话说,“但结果是,不会。”

    “和忱教官结婚需要向上级报告吗?”

    “嗯?你这算第二个问题?”

    “不算。请忱教官接着回答我,和你结婚需要向连老递交婚姻关系建立申请书吗?”

    和雾忱儿结婚应当归属军婚,军婚严肃自然要向上级申请政审。

    她云里雾里,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应该嫁给我,”楼津渡认真说,“我爷爷、我父亲、我,三代从军,直接过审。”

    楼爷爷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港城没人不知道,楼津渡的父亲也是从军多年才退转走的经商那条道。

    雾忱儿都知道,但楼津渡的过往经历没有写明,所以她并不清楚:“你也在部队待过?”

    “待过一阵,”男人回答模棱两可,“没多久就退了。”

    她挺好奇:“违反部队纪律?还是。你不喜欢走这条路?”

    “都不是,是我能力不够。”

    说着,楼津渡自然推出焦糖橙子,顺理成章地把它送到女人尾指停留的地方。

    愣神片刻,雾忱儿顺手接来瓷盘。

    她屈着一只胳膊垂在桌角,另一只手则抓起银勺、敲了敲早就不脆的焦糖。

    糖渣铺满白瓷,她挖下一小勺橙子果肉塞到嘴巴里,挺甜的,再抬头时发现楼津渡笑意晏晏地盯着她。

    “你笑什么?”

    这话听着耳熟,楼津渡忽然伸出手臂到她唇边来停住,她下意识后退,他拇指向前、抵着她染橙的唇珠、轻轻一滑,随后递给她一张面纸。

    心跳悬挂耳畔,他说:“我能力是不够报效国家,但保护未来老婆,我足够行。”

    老婆为国,我为老婆。

    没毛病。

    “其实,和你结婚,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忱教官同意了?”

    “没有。”她很快拒绝。

    好吧。

    要不要这么直接?楼津渡瞬间泄气,靠着椅背强迫自己不看她眼睛。

    隔过不久,他把自己哄好,对她说:“下次再问忱教官,希望你别这么快拒绝我。”

    一道甜品很快见底,雾忱儿也终于意识到吃的人原来是她自己,于是随口一提:“楼医生是讨厌橙子吗?”

    没别的意思,单纯是因为——

    【最讨厌的水果:橙子】

    楼津渡“嗯”了声,“有阵时间每天都吃,吃多了累,不吃又想。后来觉得我一定吃的是假橙子,不然怎么天天买天天吃还这么想她。”他往前靠来,放慢语调,勾人得很,“是不是,忱子?”

    ?

    真就是对牛弹琴。

    很会撩人的楼津渡和开一半窍还没完全领悟的雾忱儿。

    她刚问男人是不是讨厌橙子,问完脑海才闪过她常被连老叫“橙子”这个点。

    所以当她听到男人叫自己“忱子”,她脸一瞬间红透,纯粹是被两个同音不同字的昵称吓懵,几乎特别慌张地抓起墨镜戳到脸上掩饰她的不平静。

    不能自乱阵脚,她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走了。”

    她离座转身,从后门走出咖啡厅,速度慢到只要有人叫她就能第一时间停下来。

    她在心里默数三声,“一”声刚落,男人低沉嗓音传入耳畔:“忱教官。”

    她停住脚步,没回头,脸颊红晕久久不散。

    天色不恰时的黯淡,风吹树梢,闪电划破一望无际的天。

    男人边说边靠近:“天气预报今夜有雨,风浪危险,忱教官有考虑留下来吗?”

    “楼医生一直都这么关心病人吗?”

    他懂,雾忱儿这是在试探他。

    不管试探多少个回合,他的回答永远是:“病人是病人,忱教官是忱教官,你是你,无关身份。”

    就像,橙子不是忱子。

    所以他最讨厌的水果是橙子,和她叫什么扯不上半点关系。

    板着脸没回答他,雾忱儿抽出手机发了一条严肃短信:【第三阶段,Get】

    接着,从任务角色中抽离,继续打字:【义父,今天港城有暴雨,从港城回港岛的船都停了,我想……】

    L: 【留下吧,夜里风大容易着凉,凡事多加小心安全第一。】

    【好。】

    *

    “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

    “咱们去前面躲一会儿吧。”

    一对小情侣牵着手从旁边跑过去。

    盯着那两道校服背影,雾忱儿一时愣神忘了躲雨。

    下一秒,一只温热手掌握着她左手腕,楼津渡带着她跑向左斜边的商铺。

    跑到太阳伞下避雨。

    风衣沾挂薄薄细雨,寒意刺骨的两人却感觉闷热,左肩贴合右肩,暧昧滋生。

    雾忱儿额角滑落一颗豆丁大的雨珠,她把墨镜拨到脑袋架着凌乱头发,下意识地从衣服兜里拿出干净手帕擦拭脸颊雨水。

    楼津渡双手随意抄兜,视线一低落到女人手上。蓝色墨染的锦制手帕,没人比他熟悉。他止不住笑,却一言不发。

    察觉到他投.射来的目光,雾忱儿抬睫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视线定格他眉尾一滴雨点,恰到好处地滑到男人下巴摇摇欲坠,她手臂不受控、悬高手帕、碰触那颗快要垂落的雨滴。

    男人个头很高,她踮起脚尖。

    四目对视,呼吸紊乱,周围静得只能听到雨点拍伞的滴答声。

    雾忱儿腰背突然一紧,楼津渡将她揽入怀里、隔着距离虚虚地抱着她,指腹却用力扼着她腰身外衣。

    距离拉近,浓烈的栀子花香将两人呼吸紧紧缠绕在一块儿。

    他低头,贪婪地盯着她嘴巴。

    就在一个没名分的吻快要落下来时,雾忱儿倏地偏头用手帕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喃喃呓语像是在抱怨:“哪儿来的花粉味,你个大男人怎么还喷香水?”

    “?”接吻被打断,楼津渡脸色不爽,却好脾气地同她解释:“我从来不喷香水,这儿是花店,你闻到的应该是栀子花。”

    他手一指。

    雾忱儿寻着他指尖方向看去,一盆盆争奇斗艳的无名鲜花闯入她眼眸。

    错杂花香令她双腿发软,一个无措抱扑靠在楼津渡怀里,脚尖点地、嗓音轻昵:“楼医生,我对花粉过敏,快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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