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沫沫的事吧?”

    他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给细节提醒:“你爸同事的女儿,确定不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吧?艺高?”

    他摇头,起身洗手,给她倒水。

    她跟上来等揭秘。他回头,递出杯子,先给片前警告:“不能跟其他人说。”

    “明白!”

    她给嘴上拉链,又郑重点头。

    警告还有第二弹:“也不要随便代入,影响自己的心情。”

    看来这瓜不仅大,还水分足。

    她再点头。

    他走去关了门,坐下后,边做工,边讲解那段人间龌龊:乖巧老实的女孩,经亲戚介绍认识了某“老实”男,相亲第一面的感觉还行,双方都表示可以继续。然后奇葩开始了一系列奇葩操作,女孩慢慢回过味,发现对方满口谎话,房子车子都是虚构的,还试图从她这骗钱。她生性善良,不想为难人,只说性格不合适,分手吧。男方自认“投入”很多,不愿意空手而归。女方坚持要分,不得已,点破了他的部分谎言。他恼羞成怒,还怕阴谋暴露影响下一局,先下手,去学校纠缠,反咬是女方嫌贫爱富勾搭上了别家,要踹掉深情款款的自己。盗她的微信号,在工作群里自爆:工作太辛苦了,准备辞职做全职太太。

    社会性毁掉一个女孩只要两个词:黄谣,拜金。

    “畜生!她家人不搞那混蛋?”

    “报了警,那句话证明不了存在违法行为,结果是调解。”

    报警有用的话,要拖鞋干嘛?不对,拖鞋太客气,这种得上硬件。

    “哪的人?”

    金明开停工,关掉机器看着她。

    “我不干嘛,就避避雷。”她怕被他看穿心思,随口来一段土味唱,“just 避雷?,避雷……好吧,我知道了,闹越大,对她越不好。我保证安分守己。”

    他重新开机,她抢在他开水循环之前喊:“等下。”

    他按下OFF,收回手,看着她。

    “沫沫是这事的受害者,她本身没有过错,对吧?”

    他点头。

    “那你爸为什么不愿意给你们牵线搭桥?”

    他皱眉,她赶紧说:“对不起,就是好奇,你的想法我知道。这个问题可以不答。”

    他摇头表示不介意,语气淡淡地答:“因为我也是奇葩,我爸觉得拿不出手,去提这事像趁火打劫。”

    她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笑够了再安慰:“其实你很可爱的!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忙,我拍点照片,行不行?”

    他点头,然后埋头干活。

    这是眼下唯一的活,自然而然成了最重要。她绞尽脑汁给它们取名,古风古韵翻了个遍,绞到没有脑汁了,全盘放弃,改用容器加编号的方式系统命名:Y1(眼镜盒1号) ,M1(木盒) ,S1(塑料盒)……

    高端的容器,看起来洋气,但无形中会给人一种“我很贵,你买不起”的逼格,还会产生“商品过度包装肯定大溢价”的误会,所以不搞这些虚的。

    按照网购照片避雷指南,反向执行:自然光拍摄,无滤镜不凹角度不修图,保留质朴的容器做参照物。重点给细节,“翡翠无棉,与你无缘”,用不同倍镜放大瑕疵,依次排列。自曝其短,让你清清楚楚知道:只有高倍放大才会看到这个棉点,对佩戴无影响。

    主打一个真诚。

    定价也是实实在在。

    “搞低了,再加2000。”

    李胜男握紧鼠标,斜向抬头,看着久未露面的金无瑕。

    他推推眼镜,趴在吧台上,压低声音问:“你跟姓何的说清楚了?”

    “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没有。”金无瑕没顶得住压力,短叹,老实回答,“他给我看了Q。Q,既然你们曾经两情相悦,万难也应该有个机会。他求我了。”

    “你头上带光环了。”

    “什么?”

    “哈利路亚……让让,挡光了。”

    “别搞了,玩去。”

    他特意在手腕上拍打。她瞟一眼,抬眼问:“劳力士呢?”

    “还回去了。只剩电动车、拖鞋,配得上你了吧?”

    李胜男抓着头哀嚎:“你们能不能别闹了!”

    “闹什么?我租房子呢,房东,带我去看房。”

    完犊子了!

    “全租出去了,没机会。”

    “你妈说有。”

    她妈什么时候不拉后腿才稀奇。

    “金无瑕,你要真往这来,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我不租了。过来传达聚会通知,总没问题了吧?”

    他后方的金豪接话:“大金40岁,凑钱请他们一家吃个饭,顺便送点东西。你入不入股?”

    “入!”

    她当即就点了关机。

    年少时期,大金是他们这一波人的头,特别好的人,有活动他领,有事他顶,谁家有需要,他一定来帮忙,是个非常可靠的大哥。可惜老天爷不长眼,好人厄运,三十岁不到就出了意外,截下肢,只能跟她家一样,靠粗加工和租金赚个生活费,勉强养家。

    难得的是他老婆不离不弃,守着他吃苦耐劳,毫无怨言。

    他妈就是热心的莲阿婆,街坊有事,老人一定会出来帮忙。李胜男正愁没机会报答她呢。

    李胜男以为聚餐定在中午,事情迫在眉睫,一问才知道聚餐地点还没敲定,礼物也没商定。她用食指敲着桌子,无语问苍天:“就在这不行吗?”

    金豪赶紧说:“我这没大菜,不合适。”

    “买菜来做,一人一道。你请他们去吃大餐,他们不自在,吃不踏实,选这里还占个地理优势,他们出来方便。送钱也不合适,不如搞个电动轮椅。”

    金无瑕立刻捧场:“要不怎么说持家有方的都是女性呢,你看,我们头痛两天,她两分钟就解决了。”

    李胜男嫌弃:“行了,再吹下去我就李胜天了。你还跟以前一样叼毒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听你安排。我来一道烧鹅!”

    都是废物哥,金豪不甘示弱,赶紧抢一道:“我蒸腊肠。”

    “还有谁?”

    “我把人都叫来。”

    “私聊,有空的来,没空的不要动。还有,动静别搞大了。”

    才入股就莫名其妙被拱到了带头大哥的位置上,李胜男被责任心淹没,坐不住了,把电脑锁好,交代两句,骑车回去找小开。

    金明开外出上学那几年,他爸去上班,家里就只有他妈在,他们也受过大金家的恩惠,少他一个不合适。李胜男把情况说明白,告诉他电动轮椅四千左右,人均两三百。

    他居然没有痛苦面具,点头,很平静地说:“炒什么菜?”

    “你会什么就做什么,烧鹅跟蒸腊肠没名额了,要不你弄个焖鸡?会不会?”

    金婶很传统,家务一把揽,她估计他也是厨房小白。

    “我会。”

    “那行,你继续忙,食材不用操心。”

    “等下!”

    他把手机递过来,报数字,然后说:“密码,你帮我付。”

    难怪不痛苦,这是眼不见心不烦,远离痛苦根源的治疗法?

    她转了三百到自己这,憋住笑归还手机。

    本来她可以帮他出这个钱,但那样是不尊重他,不能这样做。回来路上她挺忐忑的,反复纠结要怎么表述,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也许她对小开的了解只是浮于表面。

    平头帆有个会做凉菜的好老婆,报了四喜拼盘。

    肖家乐报的牛腩煲,那是他妈的拿手好菜。

    大头斌报的鱼汤,至于是什么鱼,要等他爷爷到家才知道。

    “反正能搞一盆。”

    数量他能打包票,种类他不确定。感觉诚意有点不够,他拍着胸脯说:“轮椅算我一个人的。”

    “滚滚滚!”

    一句话得罪所有人,被群嫌。

    现场几人里,只有他的车后备箱最大,李胜男已经查到哪有电动轮椅,找了个懂行的同学帮忙,安排大头斌跟平头帆先去接人再去拉货。

    他假借要上厕所,掉头蹭到她旁边,小声问:“能不能戴罪立功?”

    “说!”

    “有辆可疑的车每天在这附近。”

    “你怎么知道?”

    她用看“可疑人物”的眼神逼供,他干笑两声,眨着眼说:“我操心家里的生意,每天要到这边的店里看看货场。”

    “什么车?”

    她有点怀疑是何玉润,但如果是大奔或者路虎,她不可能不知情。

    “大众。”

    管它大众还是群众,还是不要沾的好。

    “知道了。”

    到场的几人中午都留在好迈吃迟到的午饭,她要请客,被金豪抢了先。他眼含热泪,有一大泡感悟,李胜男就把机会让给他。

    下午采购食材,然后各自准备晚上的餐。

    带头大哥理直气壮说:“我不会炒菜,先回去问问我妈怎么弄。”

    她妈会做菜,还很会唠叨:女儿不会做饭,在她眼里,跟人妖同等罪过。

    她给金明开送鸡,磨磨蹭蹭不想回家,留下来看他洗菜。

    “你要做什么?”他问。

    “就看看。”

    “什么菜?”

    “花生猪手煲,打算舞弊。”

    她搜了“请客吃饭做什么菜体面简单又好做”,系统给的答案里,只有这菜程序简单点。

    “拿来吧。”

    她等的就是这句,但走完客套程序会比较礼貌,“你这忙不过来,还是……”

    “电饭锅焖鸡,砂锅煲猪手,不耽误。”

    “辛苦了!”

    她去楼梯拐角把已经处理好的猪手拿来交给他,他很娴熟地腌上鸡肉,转头开始洗猪手。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居然还是荤菜,震惊!

    “中学,水平一般。”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金婶身体还没完全好,他应该是为了照顾他母亲才学做荤菜。

    好孩子!

    这勾起了她自我反省:“我对我妈是不是太凶了?”

    他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解释:“我没给她做过饭,听她说话就不耐烦。”

    “她说的话不好听。”

    她笑着回应:“谢谢理解。”

    “她的观念不合时宜,人又比较固执,很难沟通。”

    “对对对!”

    知音啊!

    她接着说:“明明是想关心她的,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唉,她男人每天出门躲懒,喝醉了回来发疯。我心疼她太辛苦,要收拾那个,她反过来怪我。每次我一管……她就找我事。掉眼泪,挖旧事,烦死了。 ”

    依她的脾气,一天一顿打,不足以收拾那个好爹。但她管得越多,何芬的眼泪就越多,所以她现在只能假装不知道那混蛋不干正经事。李家盛玩游戏乱充值,管好家长源头也是重要一环,但她已经放弃了,管不了,根本管不了。何芬永远不觉得男人和儿子有错,她解决问题的唯一思路是“女儿啊,你这么强悍,找游戏公司把钱要回来吧”。

    “我妈跟邻居都劝过她,没用。”

    “她有没有跟你妈吐槽我很差劲?不会做饭,不会服侍男人。”

    他没回头,没回答,专心配辅料。

    那答案就是“有”。

    她郁闷地吐气,他总算给了回应:“时代不一样了,没人认同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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