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浮现出那人的影子,但仅一息就被她否决掉了,姜娇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可是在兴京城,又怎会无端出现在此?

    而且就算他出现了,那么他们也没理由瞒着她,而是会说他待她有多么多么好,从而让她对他产生愧疚,这样就会喜欢上他。

    故她觉着这不大可能。

    不过看着上头绣着的梨花,姜娇别的不敢说,但却断定此人定是第一次绣这个,毕竟这梨花虽绣的还算美观,但线头极为突出,甚至有几根线头上还沾上了些许血迹。

    瞧着啊,极为突出。

    故她才这样觉着。

    但为今之计只得好生养着身子再想这些了,所以她捏紧手中的帕子,眼神慢慢充斥着些许的坚定后,才把帕子放进袖子里头。

    然刚放一瞬,就听门外头传来丫鬟的议论声,她本不想去听,可奈何他们说的不是别人,而是姜娇。

    故她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忽地心下一惊,便有种不享的预感油然而生,仿佛在告诉她,他们讲的真是有关那日火场上所发生的事。

    故她缓缓凑近窗边去,侧耳去听。

    ——

    “唉,你听说了吗,这大姑娘那日深陷火海时,被一男子所救,那男子救了大姑娘后那半张脸都被烧伤了,怕是日后都恢复不了。真真是可惜了。”

    那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惋惜,甚至在说到“被烧毁的”半张脸”时还明显得叹了口气。

    而姜娇也从中得到关键的话语,就是救她的男子因为她而导致半边脸被烧伤,这使得她心里头不由得对那人产生愧疚,同时觉得应该不会是江席玉。

    毕竟他如月亮般遥远,又怎会舍得救宛若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土。

    即使是,她也不敢想。

    “是啊是啊,那公子生得如此俊美,可惜竟被大火烧成那样子,也不知道大姑娘是怎么想的,硬要陪二姑娘去茶楼,她要是不去就不会害那公子被烧成那样子。”

    另一丫鬟话语中皆是对姜娇的不满以及埋怨,仿佛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若她没有去,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虽明白这些都不是她害的,但听着她们那般埋怨的话语,心里头就像是被乌云笼罩般,闷闷的,甚至还攥着藏在袖中的手,痛恨自个儿为何不勇敢些,若再勇敢些,就不会在被人说时不敢出声,默默忍受了。

    泪水无助地在眼眶中大转时,她听到外头

    另个丫鬟朝那丫鬟嘘了声,旋即用警告的话语说道:“你这么说若被大姑娘知晓了那还得了?她要是又跟二姑娘说咱们,那又得挨罚。”

    姜娇听着那丫鬟的话语更加感到奇怪,她从来都没有向姜岁安说她们不好的话语,又何来这一说,而且听她这么说,想必不止一次?那会是谁?

    “那又如何。”那丫鬟极为不屑的话语透过窗子传进她的耳中,也打断了她的思绪,使得她不得不侧耳倾听。

    “我不像某人跟个稚童似的,整日里头哭哭啼啼伤怀悲秋的,一被人说就去告状,被人说又不会掉块肉,至于吗?依我看啊,她这是在人牙子那养的臭毛病,怕是他们受不住,才被卖了五次都卖不出去。”

    她这声音极其大,大到像是故意让她听了去似的,甚至说到最后时,还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要不是另个丫鬟忙劝她让她少说些,怕是她还会继续说。

    不过临了临了,她还是补了一句:“就让她告,我看她还能告出什么名堂来,呸!”

    姜娇听后更加气得不行,甚至都很想冲出去骂她,可她不会骂人,而且只要跟别人对骂那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留下来,难不成就要这样默默忍受下去吗?

    她并不想这样。

    她脑袋低垂着,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抬不起头来,她不知为何,泪水竟在此时宛若那断了线的珠帘般颗颗砸向被衾上,那泪水中含着不甘以及愤恨,更是对自己那懦弱的性子厌恶。

    她没有那刻不讨厌自己这般懦弱的性子,可自己,真的真的就是控制不住。

    她整个身子像是被人粘在哪儿般,一直坐在哪里,眼神呆愣愣地盯着衾被,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而后就听见外头的争论声忽地安静下来,静的让她只能听见外头风吹过那绒花树时发出的声响。

    但此时的她却安静不下来,甚至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像反抗成婚那日那么勇敢就好了,不得不说,那日的她,真的真的很勇敢。

    但与其这般想,不如实际做了去,毕竟自个儿若再这般软弱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自己又何必受这般耻辱,还让什么,像姜岁安那样试试,就一次,让他们看看自己才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

    姜娇在府里头不知昼夜颠倒的一直睡着,她不想听她们对她的争论,即使已经麻木到骨子里去,但听着还是会感觉到不舒服。

    而姜岁安也自那日后时不时的来这看看她,每次来姜娇都会笑着欢迎她,只是她脸瞧着还是有点儿僵硬。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过来,从最开始站都站不稳,到稳稳的走出去,花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般,那疼的她一息都忍不了。

    但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不过今日个天如此好,就让她好好去外头好好走走散散心,将坏心情全撒出去。

    然刚走出屋子半步,就听那丫鬟用不屑的语气说道:“瞧她这般神气的样儿真是让人恶心。”

    她听着这般话语,心中自是不好受,她紧紧攥着拳头像是隐忍什么,在深呼吸好几次后,她睁开双眼,回头朝那还在嬉笑的丫鬟说道:“既然这般会说,我不介意让嬷嬷将你发卖到茶楼去好好说上一说,若我再听到你谈论我一句,不,是半句,我定要让嬷嬷拔了你的舌去!”

    姜娇话里头带着一股子狠劲,像是一定会这般做似的,她心里头更是觉得这般骂还还真有点舒服的,她倒是明白姜岁安骂人时的心情了。

    “姑娘莫不是听岔了,奴婢怎敢在背后议论您。”

    那丫鬟丝毫不服输,那语气中似乎还有点儿针对的意味。

    而姜娇此时并不闹,而是走上前去,凑到那丫鬟耳畔说道:“你以为你是母亲派来的就可为所欲为了?我且告诉你,若奴婢欺主这事被传到外头去,丢脸的可是我父亲,你说照我父亲那脾气,即使不在意我,那也会在乎这慎王府的脸面,到时哪怕是母亲也保不了你。”

    她说完后,并没去看她的脸色,而是转身径直朝前走去,别看她表面镇定,实际她脚底已然软了下来,甚至在心里头不断说对不起,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哪里对不起她了,明明是她有错在先,而自己,无非是说她一两句。

    难不成还能叫她掉下块肉来?

    而其实她出来还有个目的,就是借医书看看有没有治烧伤的,毕竟他也是因为救她才成那样的,所以她得看看,看看有没有法子。

    她正往前走时,竟听见一较为凄清的箫声从她右侧方传来,她那原本低垂的脑袋在听到箫声那一刹那间抬眸看去,就见一身着惨绿罗衣的少年正背对着她在湖边吹着箫,正当她狐疑此人是谁时。

    箫声忽地停了下来,这让姜娇那原本怀疑的神情转为震惊,最后只余惊吓,然那少年转头却露出一张戴着银制面具的脸,而姜娇见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顿时将原本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从而叹道:

    “原来是沈公子,不知沈公子到访是寻我父亲?但我父亲今日也不知去了何处,不如……”

    “我是来寻你的。”

    沈听肆那温润的话语打断了姜娇的话语,而她待听到他这一番话后,表情微微顿了下,旋即便有些许不自然起来,甚至都开始转移了话头:“不得不说,沈公子方才的箫声可真是好听极了,听得我都快着了迷。”

    她说完刚准备借个由头溜走时,就听沈听肆那宛若空谷幽泉般的嗓音又传进她的耳中:

    “在下吹的只是曲子中的一小部分,还是让姑娘您见笑了,不过姑娘身子可好?自那日茶楼救下姑娘后,在下便一直想瞧瞧姑娘,可奈何男女有别不敢,但今日实在是耐不住太想了,故才过来瞧瞧,若姑娘不喜,那在下走便是。”

    姜娇听着他话中有话的样子,甚至看他这样还有点儿喜欢她的样儿来,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乎她在他说完这话后快速地朝左右两侧看了看后,又看着他想往前走近一步的样儿,忙伸手拦住他前进的步子。

    她语气中带着些许慌乱但好在都说清楚了:“沈公子,我,我明白你的心意,但冒领他人功劳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望沈公子莫要再做此等傻事了,还有,我既已赐婚给江世子,那便是他的妻子,还望沈公子自重。”

    姜娇觉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够明确了,想来他应当是听得懂的,她觉着若自己拒绝再不狠些,会被他认为他还是有机会的,这也太太太可怕了。

    所以为了断了他的念想,她也只得如此,希望沈听肆能明白。

    然而她话毕那一瞬间,就听见沈听肆用很坚决又有点儿想要辩解的语气说道:“在下不知姑娘话里头是何意,但只要姑娘心悦在下,那在下便可为姑娘上京求圣上赐婚。”

    他说完甚至还朝她盈盈拜了拜,态度极其诚恳,可落在姜娇眼里却只剩下惊慌,她不断地左右看看,见两侧都没人后,还不放心的往回看去,生怕被人瞅见误会什么。

    不过听他话里头的样儿好像是认真的,但她还是无法接受,并怀疑四周真的没藏人,真的没听?

    “沈公子,我我其实,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人不是你,也不会是你。”

    姜娇已经把话说的很绝很绝了,绝的连她自个儿语气都渐渐弱了下去,头也埋的低低的。

    她不知等了多久,只知道没得到他的回答。

    就在姜娇以为再也不会得到他的回应时,就听见沈听肆那低沉且有些沙哑的回应:“嗯,祝您幸福,对了,若姑娘需要治烧伤的草药,在下倒是知道,就在宁西山上有一草药治伤极为有效,姑娘若不信大可去翻书瞧瞧看看在下有没有说错。”

    她听后确实没全信,毕竟有些事得眼见为实,但她还是向沈听肆道谢:“那就先谢过沈公子,愿公子能遇到真心爱你的人。”

    姜娇话语中满是对他的感激,在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后才抬眸看向他,就见他点点头后并没答话,而姜娇又自觉站在这儿怪尴尬的,故说道:“我记着我妹妹有事找我去一趟,就先走了。”

    她说完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欲转身走去,却在转身那一瞬间被他叫住。

    姜娇那原本带了一丝笑容的脸上瞬间消失,转而有些困惑地转眸看向沈听肆,用眼神询问他可还有事时,就听他说:

    “姑娘喜欢之人,可是阳安王之子江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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