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苏成韫就悄悄的从床上回到了自己的榻上,怕被其他人看见影响了钟离榕的清誉。

    钟离榕一直睡到了天大亮,直到苏成韫来喊她她才醒过来。

    等到喝完梧桐送来的燕窝粥后,苏成韫便低声对她说:“梧桐已经让人安排完了,外面的弓箭手守了一夜,大概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要换班,而这个时候正好可以送你从后门离开,只是我不能够将你送回府了。”

    “锦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若是安全回府后,定然要在院中高高放起一只风筝,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苏成韫十分舍不得的看着她,但他也知道,现在钟离榕和苏家扯上关系才更危险,所以就算是苏成韫有多么想要她陪在自己身边,如今也必须忍着,她平安才要紧。

    钟离榕也是有些着急离开了,一整晚她都没有回府,还不知道哥哥和锦儿那边会担心成什么样呢。

    于是,钟离榕匆匆洗漱一番后,便准备跟着苏成韫一同出府。

    梧桐一直在外面把守着,他见那些弓箭手开始骚动起来,便知道现在正是时候,就连忙转身去寻苏成韫:“少爷,现在是那些人换班的时候了,我观察了,现在弓箭手都不在位置上,此时若不走,怕是再也来不及了。”

    “好,榕儿,我即刻送你离开!”苏成韫一把抓住钟离榕的手腕,然后拉着她朝向后门走去,而梧桐也提着刀跟在他们身后,若是有个万一,梧桐也能够照应一番。

    还好这一路虽然焦急,但却没有任何人阻止,也没有遇见什么险情,他们就这么一路顺畅的来到苏府后门。

    苏成韫先是将钟离榕护在身后,小心的推开后院大门,确保无虞后,这才让钟离榕出去。

    一切都是匆匆,钟离榕根本没有时间同苏成韫说话,只在大门关闭之时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那双充满不舍的眼睛。

    看着苏成韫的眼神,钟离榕也忍不住心口处一阵酸楚,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钟离榕只冲他点点头,便转身匆匆向锦儿等待的街角处小跑离去。

    苏成韫还站在门口看着钟离榕离去的背影,梧桐连忙出声提醒:“少爷!来不及了!再不回院子,外面那些人又要找事了!”

    “走吧。”

    苏成韫叹了口气,也知晓自己继续看下去也无用,反而多惹事,便带着梧桐匆匆回去了。

    *

    等了一整夜的钟离桦浑身都僵了,锦儿不忍心,多次叫他进马车里避避寒,可钟离桦却执意在马上等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府大门,仿佛这世上除了榕儿之外不再关心其他。

    当他看见那一抹月白色身影出现的时候,钟离桦这才回过神来,猛然间翻身下马,却因为一夜的等待双腿麻木,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哥!”钟离榕远远就看见那骑在马上的青衣少年郎,她虽然惊讶为何哥哥也在这里等着自己,可还没有来得及多问,就看见哥哥摔下马来,急的她加快脚步,连忙过去扶住哥哥。

    钟离榕心疼的看着摔倒的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怎的还从马上摔下来了?”

    “姑娘,少爷他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了……”锦儿见她安全回来心下定了定,忍不住出言埋怨她。

    “先别在这里、在这里说了,我们、我们回家。”

    此时的钟离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锦儿和马夫连忙将他搀扶上马车,钟离榕也跟上,一行人匆匆回了钟离家。

    *

    他们回到钟离家后,府中的下人连忙把自家公子抬回院中,钟离榕也跟着过去,但她没有忘记答应过苏成韫的事情,让人去花园中高高放起一只风筝,向他报平安。

    而她则是去看哥哥的情况。

    钟离桦外感风寒,双手和双脚都被冻坏了,就连脸颊也被冻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来,他一直在发热,双眉紧皱,口中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好似很紧张一般。

    “姑娘,公子这般我们没有办法帮他清理手上的伤啊!”一直留在府中和钟离榕学医的小医童帮他抹药,只是在抹到手的时候为难了。

    钟离榕想了想,她伏下身子轻轻拉住哥哥的手:“哥,我在你身边,不要担心,我回来了。”

    就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听到钟离榕的话后,他竟然神奇般的松开了手,就连刚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钟离榕松了口气,吩咐小医童帮他上药,然后亲自去盯着人熬些退热驱寒的药给钟离桦灌了下去。

    一碗药进肚,刚刚还在浑身打冷战的钟离桦明显好了不少。

    见状,钟离榕这才将锦儿拉出屋子,询问她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锦儿埋怨她:“姑娘,你怎的进去了就那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但怕你出门后找不到我也不敢离开,公子回府后没有见到你,所以就找了过来。”

    她把钟离桦大胆的假传圣旨就为了进去救钟离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说道:“我本想让公子回府,我在那等你就好,可是公子坚决不肯,就这么坐在马车上一整晚。姑娘,公子他本就身子虚,可对于他来说你的安危甚至超过了他自己,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否则你就是要了公子的命啊!”

    钟离榕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半晌后她红着眼眶点点头:“好,是我不好,我应该想办法传信给你们的,都是我的错……”

    见她哭了,锦儿又赶紧上前哄道:“姑娘,你别哭,锦儿不是怪你,锦儿知道你有心无力,只是……公子他真的很不容易。”

    那一整晚的守候就连锦儿也忍不住动容,这才忍不住对钟离榕这般说话的。

    进屋后,钟离榕坐在哥哥的床边,她想想这么多年来钟离桦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忍不住落泪。

    滚烫的眼泪滴在钟离桦的手心中,没想到还在发热的钟离桦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他睁大迷蒙的眼睛,只能够看见床前那抹倩影,他沙哑着嗓子伸出手,艰难地想要擦干她的眼泪:“榕儿,不哭,哥哥、哥哥没事。”

    这么一句话,就让钟离榕所有的冷静全盘崩溃,她捂住脸趴在哥哥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八年了,这八年来钟离桦简直是用尽一切去对她好,无论是她想要什么,钟离桦都无所不依,平日里哪怕她惹钟离桦生气,她看见的也都是一个笑眯眯的哥哥,这人连一点脾气都舍不得对妹妹发。

    长安城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不在羡慕钟离榕,不为别的,就为这么一个百依百顺的哥哥,也足够让人心中温暖。

    是啊,温暖,钟离桦是个很温暖的人,如今这温暖的人因为钟离榕变成这般,甚至还在安慰她。

    她钟离榕何德何能啊!

    *

    一直到夜幕降临,钟离桦才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他就看见钟离榕端着一碗白粥从屋外匆匆进来,一看见他醒了,立马弯起双眼冲他笑道:“哥,我估摸着你差不多要醒过来了,就给你准备了些粥,你现在身体还虚弱不能吃太过大补油腻的东西,等你好了,我亲自为你做你最爱吃的三鲜鸡丝。”

    说着,她端着粥要过去喂钟离桦,却没想到钟离桦只是冷脸看着她,然后突然开口冲外面喊道:“来人!”

    守在屋外的小厮立马进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将大姑娘送回自己的院子,从今日起,没我的允许,再也不许姑娘出门,若是有人来找大姑娘,也直接拒绝!”

    说完后,钟离桦自己接过粥碗,上面滚烫的触感让钟离桦忍不住皱眉看向她被烫红的指尖,可他忍住心疼,抿嘴不肯看向榕儿那不可置信的眼睛。

    “哥,你、你竟然要软禁我?”钟离榕先是一惊,但立刻就明白过来,哥哥这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小厮见势不对,应下后匆匆离开,将屋子留给这对兄妹自己解决情绪,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就连族长都没有办法介入的感情。

    她连忙像平日一般,扯住钟离桦的衣角,低声求饶:“哥哥,这次是我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你看,我也一直在这里照顾着你,一步都没有离开,你别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平日里她只要一撒娇,钟离桦那冰封的眉眼顿时就会溶解,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不管她怎么说,哥哥就是低着头不肯看她。

    “这次真的不是我想要留在那里的,我本来是想要帮子昇救治苏老将军,但那朱公子分明是收到消息,有备而来,他本就在我生辰宴上和我结仇了,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没有办法,我只能躲在那里,不能因为我而连累苏府吧?”

    “苏老将军他为了国家奉献一生,甚至全家只剩下他和子昇了,我不想看着子昇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可是记着哥哥教过我,绝对不能够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子昇他救了我的命,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毕竟婚约这件事情也是我对不起他,而且子昇他真的是个好人……”

    听着钟离榕滔滔不绝的解释着,钟离桦心中那沉积已久的情感再也没有办法强忍下去了。

    他猛地拉住钟离榕的手,厉声喝道:“慕容舒雅,我不想听你说起苏子昇!你的眼中莫非只有他?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有多担心吗?”

    钟离榕一愣,下意识的解释:“不,我想过,只是我懂哥哥你的……”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可曾知道?”

    情绪崩溃之时,那曾经暗藏在心中多年的喜欢宣泄出口,房间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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