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玉歌第三日就离开了,他带走了子桑族长,但留下了所有子桑家的财富,并且留下有族长印鉴的信,说明将子桑家所有的财产和暮纱楼赠予慕容舒雅。

    可是他却没有给那个陪伴许久的钟离榕留下一个字。

    因为对于子桑玉歌来说,他已经无颜面对钟离榕,当初所有的美好记忆就让他自己珍藏下来,余生慢慢品味。

    钟离榕收到黄衣女子送来的账本时才知道这一切,她也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将子桑玉歌留下的财产都让哥哥交给了李越,唯独留下了暮纱楼。

    李越如今刚刚登基,需要钱财的地方多,而钟离榕重修慕容家也有被追回的慕容家曾经的财富,所以她不需要这些。

    但留下暮纱楼只是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让人一眼惊艳的翩翩公子,也不会忘记当初相伴的点点滴滴。

    听闻有人在进山口的地方看见了子桑玉歌,他曾经如墨般的长发露出斑驳的银丝。

    子桑玉歌走了半年后,钟离榕和苏成韫做主,为锦儿和杨渊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仪。

    钟离榕以慕容舒雅的身份将锦儿认做义妹,锦儿从新修葺的慕容府出嫁,以慕容府二姑娘的身份嫁给新任侍卫统领杨渊,成为长安的一段佳话。

    看着凤冠霞帔的锦儿,钟离榕忍住掉下的眼泪,祝福道:“锦儿,从我来到钟离家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之间早就不是主仆的关系,我是真的将你视为亲妹。”

    “我慕容家如今只有我一人,现在又多了个你,我父亲母亲在九泉之下定然也会为你和杨渊祝福。你二人往后的日子定然要恩恩爱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锦儿早已哭红了眼:“姑娘,我舍不得你。”

    她一哭,钟离榕也忍不住了,她拉着锦儿的手:“别哭,如今杨渊在长安置办了家产,我们都在长安,你随时可以回来看我的。”

    在她和锦儿依依不舍的时候,外面有人喊道:“杨统领来接新娘了!”

    “去吧,锦儿,去奔赴那个属于你的幸福吧!”

    热闹的人群中,钟离榕远远的就看见陪着杨渊来迎亲的苏成韫,他依旧是一身红色,只是今日为了不抢了新人的风头,他将外衫换成了暗红色。

    但不管他换了什么衣服,钟离榕总是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他。

    两人相视而笑,是啊,事情都结束了,她也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

    素华二年,三月初三,慕容家家主慕容舒雅与苏家崇风将军苏成韫大婚。

    锦儿看着镜中的自家姑娘,又忍不住红了眼:“姑娘你实在是太美了,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钟离榕的凤冠霞帔是宫中御赐的,听说李越让工匠用了半年的时间打造,上面镶嵌的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唯独钟离榕的这件嫁衣稍显古朴——这是当年慕容夫人嫁给慕容族长时候所穿。

    当然,这件嫁衣是她那位舅舅让人送来的。

    一起送来的还有舅舅的一封信:“雅儿,这是你母亲当年在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交托给我的,她说过,若是将来她有女儿,希望我能够在她女儿出嫁之时将这件嫁衣为她披上。只是舅舅的身份实在不方便进入长安,只能用这种方式将它送来,还有舅舅送你的礼物,记住,你永远都是我们异域最尊贵的公主,舅舅祝你二人百年好合。”

    看着镜中羞红脸的自己,钟离榕忍不住想到,当年那个在乱葬岗中依偎在父母尸体旁的小女孩儿,苦难已经过去了,她也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姑娘,小将军已经来了,咱们快把红盖头盖上吧!”站在门口的喜娘匆匆进来,看见钟离榕还没盖盖头急坏了。

    当她盖好盖头后,忽然听见哥哥的声音:“榕儿,哥哥送你出门。”

    按照习俗,新嫁娘是要由自己的兄长背出门的,但因为慕容家情况特别,所以李越下旨,她出嫁的仪式一切按照公主的礼制来,光是嫁妆就铺了十里,当真是十里红妆的盛况。

    可就算是这样,钟离桦还是出现了,他答应过榕儿会送她,那就一定不会食言。

    喜娘本想阻止,但钟离榕已经朝着哥哥伸出了手,她在盖头下笑得很甜:“好,哥哥你背我。”

    钟离桦将她背上花轿,看着花轿远去,心绪复杂的他默默祝福着榕儿的未来要永远幸福。榕儿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婚仪前一月,钟离桦曾经去找苏成韫打了一架,那一架过后,二人重归于好,他也算是正式承认了这个妹夫。

    下了花轿后,在喜娘和锦儿的搀扶下,钟离榕向着来接她的苏成韫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她相信做出的选择不会错。

    当苏成韫的大手拉住她的时候,滚烫的温度灼热了她的心,也让她的脸通红一片,忍不住在盖头下垂眸微笑。

    “雅雅,你准备好了吗?”

    还是这句话,当初在雪域中的时候,苏成韫就是这般问的她,也是从那时开始,钟离榕才决心将未来托付。

    这一次,钟离榕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然后坚定地说出:“我,准备好了。”

    并蒂花开三月天,两姓缔良缘。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一拜天地日月同欢;

    二拜高堂百年恩爱;

    夫妻对拜并蒂花开。

    苏成韫送走宾客后,带着酒味儿回到喜房中,看着坐在红霞中的钟离榕,他忍不住心跳如鼓,颤抖着手用喜秤挑起盖头,一瞬间便被眼前的美人惊得忘记了呼吸。

    “雅雅,你今日真的太美了。”

    他呼吸急促,眼睛却半刻无法离开面前的人儿。

    瞧见他这傻样,钟离榕真是又羞又觉得好笑,抬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娇嗔道:“瞧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怎的还这般……”

    她话还没说完,红唇便被另一张滚烫的唇吻住,剩下的话全都被他吞入口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成韫将双唇红肿的钟离榕松开,此时二人都是满眼迷离,但婚仪还未结束,二人还未喝?合卺酒,在这上面苏成韫一丝一毫不愿意委屈了她。

    二人含情脉脉的饮了酒,小丫鬟进来为钟离榕卸下钗环后,屋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钟离榕很紧张,成婚前钟离夫人找了嬷嬷来为她讲夫妻之事,虽然知道了下面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浑身都在抖,额上也沁出一层一层的香汗。

    “你不必紧张……”苏成韫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但却因为顾及到她的情绪,所以还百般安慰着。

    苏成韫轻轻吻上她的嘴唇,喉结剧烈滚了滚后,声音沉哑道:“娘子,可以吗?”

    他本来没有指望已经害羞的不成样子的钟离榕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怀中香软的人儿竟然轻柔的喃喃道:“可以,相、相公。”

    相公二字一说出口,苏成韫紧绷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他抬手用掌风放下围帐,身影交缠,火山喷薄前的山石撞上烧融滚烫的岩浆,而她的声音被撞得破碎不堪。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漫天喧嚣,掩盖了此刻房间内所有旖旎的声响。

    直到凌晨之时,大雨停歇。

    苏成韫拥着钟离榕沉沉睡去。春暖洞房鸳鸯意,柔情蜜意缠绵时。

    *

    钟离榕和苏成韫成婚后,二人决定离开长安。

    来到宫中请辞之时,李越十分不理解:“姐姐,子昇,如今你二人已经成婚,家人也都在长安中,更何况有我在你们永远不必担心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再次离开?”

    面前的新婚燕尔相视一笑,苏成韫开口解释:“回陛下,我与雅雅上次离开是狼狈逃命,但这一次我们想要出去走走,雅雅这么多年被条条框框束缚,我曾在雪域中发誓,等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要带她吃遍天下美食。”

    “可是,姐姐……”李越眼中露出不舍。

    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的钟离榕说道:“我们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我愿意和他一起看遍山川河流,走遍繁花似锦,等到我们再回来之时,长安如故,故人们依旧安好,这便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她这般说了,李越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着钟离榕点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我已经定下宰相嫡女为后,令她入宫主持后宫之事,并且还从旁支选了位十分优秀的世子进宫,他将是我的太子。”

    钟离榕明白李越的用意,他还无法忘记那份感情。

    可时间漫长,那女子钟离榕也熟识,是位貌美贤淑的姑娘,与阿越很是般配,将来定然会融化他的心,真正代替曾经的旧情走入他的心中。

    *

    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去见钟离桦,只是为他留下了封信。

    离别的滋味总是让人难过,而钟离榕不忍心看哥哥难过,所以匆匆离开。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和苏成韫策马疾驰到城门时,哥哥就在城门上看着他们的背影,风将他的锦袍吹起,那一刻的钟离桦无比孤寂,却还是送予他的妹妹全部的祝福。

    看着通往远方的路,钟离榕依偎在苏成韫的怀中,侧过头对他说:“接下来就要靠你养我咯!”

    “放心吧,你夫君我绝对不会饿到你的。”苏成韫亲了亲她的眉心:“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呢?”

    钟离榕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她在苏成韫腰间掐了一下:“油嘴滑舌!再不走,今晚你就睡外面吧!”

    “得令,娘子坐稳了。”

    “苏成韫,你慢点!”

    “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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