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两个人都还不认识。但此刻，许开年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打量他，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问：“陈家老太的孙子？”
“是。”许开年不卑不亢。
李文燕点了点头，提过东西擦肩继续走，许开年客气打招呼的话打了个轱辘，也就咽回去了。
贸然凑上前，也说不上什么。
刚要迈步离开，身后人有忽然咳了声，许开年闻声回头，疑惑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陈老太的孙子……”李文燕皱了皱眉，似作纠结，说出的话像是质问：“前几年怎么没见过你？”
“在上学。”许开年言简意赅，又觉得不太礼貌，刚想补充点什么，兜里电话响了。说了句抱歉，取出来，是洛璃打来的。
他看了眼神情莫名的女人，在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接起来。
洛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问他人在哪，她下来了。许开年侧过身，朝手机那头说自己所在的地方。
之后又简短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许开年抿唇：“阿姨，我……”
“你喜欢我女儿？”
许开年略微惊讶。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事大大方方，喜欢又不犯法。他正要点头承认，女人神情变了，忽说：“怎么……”
“看她可怜？”
许开年一时没说话，只不过脸色冷了几分。
洛家父母在他这本来印象就不怎么好，也是看前阵子洛璃给他打电话说最近她妈妈回来了，仅仅几句，便能知道小姑娘是高兴的。
此话一出，就不想搭理了，顿觉没必要。
转身走几步气不过又忽然回头，声音降下来，克制着说不出来的火气：“阿姨。”
“你太低看洛璃了。”还是忍不住护着怼了句。
人走远，李文燕腰塌下来，往侧边的路避了避。看到女儿蹦跶过去时，她才走出来，偏头看了好一会，这才继续往回走。
走几步，又垂头笑了笑。
陈老太回来大包小包的，随行还有个稍年轻些的阿姨，据说是许开年妈妈请的保姆阿姨，都叫她刘姐，人做事不仅利索，还挺专业。
“你妈啊……真是哟！”陈老太做到家里沙发，“她自己忙团团转，还不忘唠叨我，非得……”抬下巴朝一回来就闲不住往厨房跑的刘姐。
陈老太摇头，不满嘀咕：“也不怕我闲发慌，还花钱！”
“不让跟着，说什么都不要我回，真是！她爸一个人还在山沟沟的，就不管了啊！”
“外婆……”许开年无奈笑了。
这会分明就是说到起头上了，哪有这回事。每年清明、春节，陈兰君都会尽力空出时间回来一趟，虽然也待不了多久就是了。
但公司事情确实也多，实在抽不出空，也会嘱咐小辈来趟的。
哪有老太太嘴里说的不管？
不过这会可不是讲理的时候，顺着就对了。俩小年轻默默低头，相互对视一眼笑了。老年人赶路一天肯定累，洛璃没事干就顺势给老太太锤捶背。
陈老太舒服叹口气，才软下来，拍拍洛璃：“看看……这一个个的！还是小梨子乖巧。”
“来来来，陪奶奶看会电视。”
“……好。”
话题顺势被扯开，坐在沙发上洛璃被往后仰仰，狡黠地眨了眨眼，似是在邀功求夸奖。
许开年眉眼笑开，胳膊往上抬，竖了个大拇指。
哪知道他们这小动作，一点不漏地影射到墙上的光亮交替的电视机上。陈老太看个正着，猛然侧头瞪了眼许开年。
手都还没收回来，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许开年连咳好几下。
“小兔崽子！”说着还使劲拍了下孙子腿。
“外婆！”许开年嗷傲叫：“干嘛呢干嘛呢！谋杀啊！”
陈老太看都不看他一眼，鼻子哼气，悠悠道：“那你是说对了。”
许开年：“……”
祖孙俩之间相处，总是让洛璃开心，忍俊不禁。
中午陈老太留饭，洛璃没留下说是回去，家里有人。陈老太没多问，哦了声皱了皱眉就又说多来陪她坐坐。
写作业也到这边来写，你圆圆哥哥可以辅导。
许开年降低存在感，这会反正老太太还看他不怎么顺眼就是了。
最后走时，陈老太说让许开年送洛璃过去，正合他意，许开年：“好的，太上皇。”
“嘿！”陈老太已经作势扬起手来。许开年反应迅速，捉住洛璃手就把人拉跑了，到门口想起来：“等下。”
“嗯？”洛璃一顿。
“忘了个东西。”说完他就快速跑上楼道，下来时手里抱了个纸盒。
直接塞到了洛璃怀里，他说：“新年礼物，昨晚上准备给你的，谁知道……”睡了过去。
洛璃垂眸看了眼，说了句谢谢。心里想的是昨晚搁在床头柜的围巾，他看见了吗？喜不喜欢。
应该看见了吧。
往前走了几步，纠结要不要问一句的时候，她回头，许开年还站在原地笑着看她，见她转头，挑了挑眉。
“喜欢。”许开年说：“自己织的？”
不待她问，他就知道要说什么，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么？
洛璃被他看得不自在，嗯了声，咬了下下唇。说：“你喜欢就行。我先上、上去了。”话罢就羞跑了。
谁知刚跨上几节阶梯就再次折转反向，听到许开年面前，气喘吁吁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她知道他导师只给了几天假。
“啧，跟老太太叛变了？也赶我走。”他故意曲解。
洛璃着急，体会到老太太揍人时的复杂心情了。她蹙起娇眉，鼓嘴：“说正经的。你……”
“大后天左右。”许开年：“怎么？”
“好，我知道了。”洛璃抬起眼看他，郑重强调：“不准偷偷走，那天我要送你去车站。”
她不想许开年孤零零一个人离开。
许开年只是笑。
以为他不同意，洛璃戳了下男生衣角：“行不行？”
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撒娇口吻，怎么不同意？要命都给。
“跟上次的车站送我一样？”许开年意味深长说。
凭借对视上的目光，洛璃破天荒听懂了。难免想起上次，耳朵微微泛起红晕，蚊子大小声音：“……嗯。”
这次是真的跑走了，天塌都不下来了。
许开年手插兜，冲寒冷空气呼出口气，一团白雾雾。嘴角上扬地悠哉游哉往回走，就在想这会广场有没有老大爷下棋？
他现在心痒痒。
是条灰色围巾，料子柔软。回去许开年围脖子上试了试，别说还挺合适，也好看。女朋友第一次送的礼物独一无二，可不得好好收着。
他这样想，谁知道关上卧室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老太太脖子上的同款，样式一模一样，老太太的是淡紫色。
他盯着看了半晌，陈老太瞅他一眼，甚至目不斜视，“好看吧？小梨子专门给我织的。暖和着呢。”
好看，他咬牙。
真是好看死了。
看着外婆得瑟的牡丹开花，许开年死尸似的仰躺倒沙发，好一阵郁闷，说好的独一无二呢？
洛璃没料到这茬儿，想着许开年送她礼物，她应当回礼，只是人生头一回，难免无从下手。
她不知道许开年需要什么，也担心送的东西不实用。还是陈老太给的建议，她也是抽空和陈奶奶学的。
一共做了三条，都是放学陪老太太看剧时织的。陈奶奶的颜色是她自己挑的，而许开年则是她选的。
做了两条灰色，一条男款稍长，而有个偏短的同色女款。
她自己留下了，算是一点小私心，但她现在可不太好意思戴出门。
抱着礼物回到自己卧室，洛璃拆开了包装盒子，呆愣了片刻。她眼神不移，看不够似的上手轻轻摸了下。
应当是个石塑玩偶，梨子形状，底座内沿还——刻了首字母缩写。
洛璃当真爱不释手，这玩意她见过，班上有同学带过，很可爱，她向来喜欢收藏萌萌的小物件。
也不知道许开年是怎么知晓的。
把它放到书桌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再看一眼，就又怕给摔了，往里给挪挪。
这才安下心来学习。
下午，许开年要和陈奶奶去给陈爷爷上香烧纸，洛璃没出屋子，闷在屋里做题，脑袋全都是公式环绕。
看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洛璃合上书本准备去小区转转。
拉上房门，洛璃走到门口换鞋，突然意识到一早上没见着李文燕。侧耳时好像听到从主卧传出些许笑声。
她疑惑了瞬，循着声音过去。
到跟前音又没了，主卧门缝暗着，只偶尔透出些烁光。大抵是窗帘拉上，电脑应当是开着的。
自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最起码有五个小时都没出来？
洛璃扭了下门把手，没打开。屋里的人像是听到动静，忽然静下来，被按了哑键一样。
“有事？”李文燕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过来开了点缝隙。
“没有。想问你晚上吃什么？我做。”洛璃说着话，想往房间看看，却被李文燕侧身子挡住了。
“不用不用。”李文燕不耐烦，“你自己弄自己吃，不做我的。”说几句就把门关上了。
下楼梯的时候，洛璃还在想刚才的事。
亮着的光是之前搬回来的二手电脑在角落发出的，地上还掉着个耳机，好像慌乱之下没收拾好。
“是。”许开年不卑不亢。
李文燕点了点头，提过东西擦肩继续走，许开年客气打招呼的话打了个轱辘，也就咽回去了。
贸然凑上前，也说不上什么。
刚要迈步离开，身后人有忽然咳了声，许开年闻声回头，疑惑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陈老太的孙子……”李文燕皱了皱眉，似作纠结，说出的话像是质问：“前几年怎么没见过你？”
“在上学。”许开年言简意赅，又觉得不太礼貌，刚想补充点什么，兜里电话响了。说了句抱歉，取出来，是洛璃打来的。
他看了眼神情莫名的女人，在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接起来。
洛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问他人在哪，她下来了。许开年侧过身，朝手机那头说自己所在的地方。
之后又简短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许开年抿唇：“阿姨，我……”
“你喜欢我女儿？”
许开年略微惊讶。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事大大方方，喜欢又不犯法。他正要点头承认，女人神情变了，忽说：“怎么……”
“看她可怜？”
许开年一时没说话，只不过脸色冷了几分。
洛家父母在他这本来印象就不怎么好，也是看前阵子洛璃给他打电话说最近她妈妈回来了，仅仅几句，便能知道小姑娘是高兴的。
此话一出，就不想搭理了，顿觉没必要。
转身走几步气不过又忽然回头，声音降下来，克制着说不出来的火气：“阿姨。”
“你太低看洛璃了。”还是忍不住护着怼了句。
人走远，李文燕腰塌下来，往侧边的路避了避。看到女儿蹦跶过去时，她才走出来，偏头看了好一会，这才继续往回走。
走几步，又垂头笑了笑。
陈老太回来大包小包的，随行还有个稍年轻些的阿姨，据说是许开年妈妈请的保姆阿姨，都叫她刘姐，人做事不仅利索，还挺专业。
“你妈啊……真是哟！”陈老太做到家里沙发，“她自己忙团团转，还不忘唠叨我，非得……”抬下巴朝一回来就闲不住往厨房跑的刘姐。
陈老太摇头，不满嘀咕：“也不怕我闲发慌，还花钱！”
“不让跟着，说什么都不要我回，真是！她爸一个人还在山沟沟的，就不管了啊！”
“外婆……”许开年无奈笑了。
这会分明就是说到起头上了，哪有这回事。每年清明、春节，陈兰君都会尽力空出时间回来一趟，虽然也待不了多久就是了。
但公司事情确实也多，实在抽不出空，也会嘱咐小辈来趟的。
哪有老太太嘴里说的不管？
不过这会可不是讲理的时候，顺着就对了。俩小年轻默默低头，相互对视一眼笑了。老年人赶路一天肯定累，洛璃没事干就顺势给老太太锤捶背。
陈老太舒服叹口气，才软下来，拍拍洛璃：“看看……这一个个的！还是小梨子乖巧。”
“来来来，陪奶奶看会电视。”
“……好。”
话题顺势被扯开，坐在沙发上洛璃被往后仰仰，狡黠地眨了眨眼，似是在邀功求夸奖。
许开年眉眼笑开，胳膊往上抬，竖了个大拇指。
哪知道他们这小动作，一点不漏地影射到墙上的光亮交替的电视机上。陈老太看个正着，猛然侧头瞪了眼许开年。
手都还没收回来，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许开年连咳好几下。
“小兔崽子！”说着还使劲拍了下孙子腿。
“外婆！”许开年嗷傲叫：“干嘛呢干嘛呢！谋杀啊！”
陈老太看都不看他一眼，鼻子哼气，悠悠道：“那你是说对了。”
许开年：“……”
祖孙俩之间相处，总是让洛璃开心，忍俊不禁。
中午陈老太留饭，洛璃没留下说是回去，家里有人。陈老太没多问，哦了声皱了皱眉就又说多来陪她坐坐。
写作业也到这边来写，你圆圆哥哥可以辅导。
许开年降低存在感，这会反正老太太还看他不怎么顺眼就是了。
最后走时，陈老太说让许开年送洛璃过去，正合他意，许开年：“好的，太上皇。”
“嘿！”陈老太已经作势扬起手来。许开年反应迅速，捉住洛璃手就把人拉跑了，到门口想起来：“等下。”
“嗯？”洛璃一顿。
“忘了个东西。”说完他就快速跑上楼道，下来时手里抱了个纸盒。
直接塞到了洛璃怀里，他说：“新年礼物，昨晚上准备给你的，谁知道……”睡了过去。
洛璃垂眸看了眼，说了句谢谢。心里想的是昨晚搁在床头柜的围巾，他看见了吗？喜不喜欢。
应该看见了吧。
往前走了几步，纠结要不要问一句的时候，她回头，许开年还站在原地笑着看她，见她转头，挑了挑眉。
“喜欢。”许开年说：“自己织的？”
不待她问，他就知道要说什么，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么？
洛璃被他看得不自在，嗯了声，咬了下下唇。说：“你喜欢就行。我先上、上去了。”话罢就羞跑了。
谁知刚跨上几节阶梯就再次折转反向，听到许开年面前，气喘吁吁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她知道他导师只给了几天假。
“啧，跟老太太叛变了？也赶我走。”他故意曲解。
洛璃着急，体会到老太太揍人时的复杂心情了。她蹙起娇眉，鼓嘴：“说正经的。你……”
“大后天左右。”许开年：“怎么？”
“好，我知道了。”洛璃抬起眼看他，郑重强调：“不准偷偷走，那天我要送你去车站。”
她不想许开年孤零零一个人离开。
许开年只是笑。
以为他不同意，洛璃戳了下男生衣角：“行不行？”
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撒娇口吻，怎么不同意？要命都给。
“跟上次的车站送我一样？”许开年意味深长说。
凭借对视上的目光，洛璃破天荒听懂了。难免想起上次，耳朵微微泛起红晕，蚊子大小声音：“……嗯。”
这次是真的跑走了，天塌都不下来了。
许开年手插兜，冲寒冷空气呼出口气，一团白雾雾。嘴角上扬地悠哉游哉往回走，就在想这会广场有没有老大爷下棋？
他现在心痒痒。
是条灰色围巾，料子柔软。回去许开年围脖子上试了试，别说还挺合适，也好看。女朋友第一次送的礼物独一无二，可不得好好收着。
他这样想，谁知道关上卧室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老太太脖子上的同款，样式一模一样，老太太的是淡紫色。
他盯着看了半晌，陈老太瞅他一眼，甚至目不斜视，“好看吧？小梨子专门给我织的。暖和着呢。”
好看，他咬牙。
真是好看死了。
看着外婆得瑟的牡丹开花，许开年死尸似的仰躺倒沙发，好一阵郁闷，说好的独一无二呢？
洛璃没料到这茬儿，想着许开年送她礼物，她应当回礼，只是人生头一回，难免无从下手。
她不知道许开年需要什么，也担心送的东西不实用。还是陈老太给的建议，她也是抽空和陈奶奶学的。
一共做了三条，都是放学陪老太太看剧时织的。陈奶奶的颜色是她自己挑的，而许开年则是她选的。
做了两条灰色，一条男款稍长，而有个偏短的同色女款。
她自己留下了，算是一点小私心，但她现在可不太好意思戴出门。
抱着礼物回到自己卧室，洛璃拆开了包装盒子，呆愣了片刻。她眼神不移，看不够似的上手轻轻摸了下。
应当是个石塑玩偶，梨子形状，底座内沿还——刻了首字母缩写。
洛璃当真爱不释手，这玩意她见过，班上有同学带过，很可爱，她向来喜欢收藏萌萌的小物件。
也不知道许开年是怎么知晓的。
把它放到书桌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再看一眼，就又怕给摔了，往里给挪挪。
这才安下心来学习。
下午，许开年要和陈奶奶去给陈爷爷上香烧纸，洛璃没出屋子，闷在屋里做题，脑袋全都是公式环绕。
看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洛璃合上书本准备去小区转转。
拉上房门，洛璃走到门口换鞋，突然意识到一早上没见着李文燕。侧耳时好像听到从主卧传出些许笑声。
她疑惑了瞬，循着声音过去。
到跟前音又没了，主卧门缝暗着，只偶尔透出些烁光。大抵是窗帘拉上，电脑应当是开着的。
自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最起码有五个小时都没出来？
洛璃扭了下门把手，没打开。屋里的人像是听到动静，忽然静下来，被按了哑键一样。
“有事？”李文燕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过来开了点缝隙。
“没有。想问你晚上吃什么？我做。”洛璃说着话，想往房间看看，却被李文燕侧身子挡住了。
“不用不用。”李文燕不耐烦，“你自己弄自己吃，不做我的。”说几句就把门关上了。
下楼梯的时候，洛璃还在想刚才的事。
亮着的光是之前搬回来的二手电脑在角落发出的，地上还掉着个耳机，好像慌乱之下没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