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年走的那天，洛璃去送了。
那天走的时候一大早挺冷的，洛璃早起脖子冻得一哆嗦，没注意看，拿了条围巾边往出走边带上，等到了外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织的那条。
但没时间换，因为叫的车已经到了。
去车站的路上，她就发现身边坐着的人隔一会就盯着她脖子，直到洛璃实在忍不下去扭头看了下。
被发现，许开年索性不装了。
脸上笑意明显，他在洛璃的注视下，翻包打开，从里面取出来灰色围巾，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
边动作边悠哉谓叹，得瑟到尾巴翘上天。
“原来是情侣款啊。”他弯了嘴角说，“不早说。”
洛璃偏过视线，望向窗外，脸颊微热，是冬日清晨的寒风都吹不散的程度。她语不搭边，含糊：“凑巧。”
“嗯，就，”洛璃就差挠挠脸了，“就灰色毛线买多了，对。”
许开年只是笑，也不知道信没信，半响才忍笑应和：“行，咱们家小梨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洛璃：“……”
候车室已经有零散的乘客在等车了。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洛璃想到什么，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喝水吗？我要不要去买几瓶。”
“不用，外婆给装了。”许开年牵着她手，“陪我坐会儿。”
洛璃捏了捏他指腹，“……好。”她有些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下次见可能就要高考完了，所有的一切都说不准。
这让洛璃莫名心慌，有些不安。
许开年背靠在椅背上，慵懒放松的姿态。右手捉住洛璃手腕，伸出左手摊平开来，有一下没一下握着她的把玩，在他宽厚的掌心轻轻拍打。
“洛璃。”他倏尔唤她，语气认真。
顿了两秒，他忽然轻快说：“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在这给你担着。考的是好是坏都没关系，尽力就好，成绩在我们俩之间从来都不是阻碍。就算离千里万里，我都找得到你。”
他们之间很少说这些算是肉麻的话，但有些话，许开年觉得该说。
洛璃眨了下眼睛，就明白了用意，她微愣，只问：“怎么突然……”说这些。
“怕你心里压事，偷着扛。”许开年胳膊搭了下额头，叹了声气，捏了下洛璃脸颊：“没猜错吧？是不是难受着。”
洛璃抿唇。
“我就怕这个，怕我无形中给你带些不好……”许开年想了下，坦白说：“谈恋爱这事，是我拉着你的，的确是冲动了，但我真不觉后悔。”
“往后的事，各种情况我都预想过了，考来一起也好，不一起挑一个你喜欢的，别的城市的也好，大不了三年时间，往后工作了就去找你。”
说完等了会，等她入心入耳。待似是回神过来，抬手摸了下她耳垂，“现在……松劲没？”
洛璃点头，但还是没说话，一双眼直直望着他。
看的人心软软，许开年揉了揉她脑袋，仰头看了下站牌，开始检票了。他站起来，轻道：“好了，回去吧。”
洛璃站起来。
许开年抬了下下巴，当是想看着她先出车站再去检票的。洛璃咽了下口水，手捉住他的衣角。
男生视线看过去。
“不是说……要和上次一样么。”洛璃小声呢喃，脸有些红。
许开年微愣，而又迅速反应过来。他笑了：“原来是听明白了啊。”说这话时就已经将洛璃拉到自己怀里来了。
他笑得愉悦，胸腔微震，声音到耳畔。
“你是不知道老太太早上送我走的时候，好一阵耳提面命，生怕我带坏你，欺负你，嘱咐我不要急。”
老人家心里门清，看得透和明白。
真的知道了……
他们抱的有点久，安检员已经举起喇叭催了。许开年拍拍她后背，“走了。”
“好。”分开怀抱的瞬间，洛璃踮起脚尖，仰头侧了下下巴。
温热唇瓣巧妙地落到与上次一样的地方。
只停留了一下下，而后很快推开。洛璃后退几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她忽然笑了，是久违了的自信，整个人似乎都明亮了，道：“许开年，等我，等我去找你。”
出车站，洛璃往旁边走了走，等到这趟列车发出后才慢慢往回走。踩着公路边边的道沿，她一字步往前跨，双手稍稍搁两侧保持着平衡。
有些话她没有说。
许开年是她的压力，更是她唯二不多的动力。她怎么舍得……让他失望？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战战兢兢走在钢索上，微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这就养成了她这样子的性子，什么事往心里憋，面上强忍着淡定不在意，从前是没人可倾诉，遇上了许开年，仿佛定理被推翻。
他不用她说，他全部知道。
-
今年春节，洛璃不再是一个人。
家里不止她一个活人，心里也有了新的牵挂。算下来，洛兴城前所未有的将近五个月没回来，以往最长一次是三个月。
这次算是再创新高。
洛璃贪心地祈祷久一点，再久一点，让这次的安宁持续长一些。现在的她实在没精力遭受大半夜被吵醒，耳边全是谩骂的噩梦了。
总是要回来，她隐隐觉得或许这次会有不同。李文燕不往外跑了，她也自认坚强心硬许多。
年后没多久，安岚高三生回校。
倒计时112天，大量的巩固背诵、错题梳理、加强强化、模考……纷沓而来。洛璃忙得团团转，每天沉浸在知识海洋里。
高三誓师大会，演讲老师激情澎湃，多次强调高考紧要冲刺关头，旁的是往后稍稍，一定别泄气，整个心绷紧活络起来，坚持坚持再坚持。
学生代表泪洒现场，带头宣誓。
此一落，才恍恍然发现高中三年，好像真的要走到了尽头。
一天周天中午，连续高强度，睡眠少得可怜，专门空出两小时补觉稍作调整。醒来时脑袋舒畅多了。
去洗了把脸，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
出门的时候，离家数月的男人回来了，洛兴城大咧没换鞋，身上酒气熏天，看见她问：“哪去？”
“去学校。”看见他的那刻，洛璃条件反射后退几步，声音冷了下来。
男人似是头晕的厉害，没再管她，鞋都没脱径直往沙发一躺。
走下楼道，洛璃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却又没有办法。
自习数学老师在讲上次模考卷子，走神几次，洛璃敲脑袋强迫自己要专注，可还是有些困难。
一丁点都不受影响，原来她做不到。
晚上放学回家走得比以往都要慢，但无论多么慢，也会到的。回家前做了几次深呼吸，推开门，餐厅灯亮着。
“回来了？”李文燕出声：“过来吃饭。”
她在学校吃过了，不过洛璃还是走过去，视线在客厅碎掉的瓷瓶多停留了小会，心里出奇地宁静。
终于砸完了。
这是家里最后一个装饰的瓶子了。
坐下挑着吃了两口，没有说话，看到对面女人夹菜时露出袖子下一道口子，想来又是一场恶战，不知是谁狠心，谁伤得更严重。
洛璃搁下筷子，垂头做了几次深呼吸，说服自己真只这一次，“妈，离婚吧。离婚好不好？明明就过不下去，互生怨怼，离了吧，求您了，行吗？”
她是真受够了，这样担惊受怕。
“不用担心钱，我存的有钱，真的够，重新组个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也没多久就高考了，考完我也能找兼职，怎么样都……”
“闭嘴！”李文燕碗重重往大理石桌面一放，皱眉瞪她，“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哪有人让父母离婚的，不孝的东西，赶紧，赶紧吃你的饭。”
她又在搪塞。
似是怕她再说什么，嘴里讷诺几句就往外走，像是烦她。
洛璃见状，胸膛起伏不平，猛地站起来，木椅发出刺耳声响，她崩溃吼道：“那你要一直这样，有意思吗？！”
“你怕人笑话，别人早就把我们家当笑话看了……”眼角无声无息滑落泪水，她想到初中遭受的排挤，和看怪人似的审视眼神，一下子红了眼，“每天吵，见面就打，家不像家，亲人像仇人，这样，就不难堪吗？”
她在质问，李文燕却哑口无言，身形晃了下，没回头，咬牙硬着声音：“哪有你操心的事！管、管好你自己！”
说话不留情地出去，也没有待在家，直接出了门。
洛璃泄了气，瘫坐回椅子上。
趴在桌子上，捂住了脸。
这段时间，李文燕开始在家待了，有时还会给她做顿早饭，她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但现实是并没有。
并没有给她侥幸。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什么都没有改变。洛兴城在家待了几天，白天出去喝酒，晚上醉醺醺回来，而李文燕白天会在，晚上不回来。
错了开来，碰不上就不会动手，至少在洛璃的视角是这样的，眼不见心不烦，她也不会再管了。
每次快十一点到家，锁上房间，到里面待着不出来。
两个人她都很少见了，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高考前夕。
六月五六号，学校就开始清东西大扫除了，低年级早已放回家，高三仍在最后的冲刺，不到最后一刻不松懈。
她见到了李文燕，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正是中午大课间吃饭，这时会有学生家长进校给孩子送饭送汤。
洛璃一般就是吃食堂，但这一次李文燕是提了保温桶来的，她招手：“过来，煲的鱼汤，味道应该还可以，你尝尝？”
她怔住了，一时没有动作。女人以为她拒绝，嗫嚅道：“你试试，不爱喝就倒了。”说完就脚步匆忙地离开。
走廊上不止她，还要其他吃午饭的学生，这还是洛璃第一次，第一次站在这里同这些走读生一样有人送过饭。
打开盒盖，尚是热气腾腾，洛璃试着尝了一口，第一口还行，第二口微咸，再多两口就齁咸齁咸的。
尽管如此，洛璃还是给喝完了，最后和那些吃饭的同学一起回的教室。
高考三天，许开年请了假跑回来了。
一开始洛璃还不知道，到考第一天的清早，在小区楼下看到他的，她还以为出现幻觉了，直到男生一步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笔袋，才反应过来。
“准考证、身份证，都带了？”
“嗯。”
难怪前几天都没联系，原来是要回来的。
“导师肯放人？”一边走，洛璃偏头问。
“啊……”许开年还在检查笔袋有没有落下的，在她身侧跟着她步伐，“怎么不放。”后一句近乎小声嘟囔：“送女朋友高考这等大事，还不给批假这还是人么。”
洛璃：“……”
高考三天一眨眼过去，最后一场英语，是洛璃长项，时间充裕，做完又检查了几遍才打铃。
铃声一响，学生各个撒欢往外跑。
洛璃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散差不多了，她四处望了望，想找下许开年。
视线一抬，和对面的人分外默契地四目相对。方要抬起脚往过走，身侧忽然来了个人，大声喊她：“洛家娃娃，洛家娃，出事了，你家出事了啊！”
“要出人命喽，你快，快回去看看吧！”
那天走的时候一大早挺冷的，洛璃早起脖子冻得一哆嗦，没注意看，拿了条围巾边往出走边带上，等到了外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织的那条。
但没时间换，因为叫的车已经到了。
去车站的路上，她就发现身边坐着的人隔一会就盯着她脖子，直到洛璃实在忍不下去扭头看了下。
被发现，许开年索性不装了。
脸上笑意明显，他在洛璃的注视下，翻包打开，从里面取出来灰色围巾，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
边动作边悠哉谓叹，得瑟到尾巴翘上天。
“原来是情侣款啊。”他弯了嘴角说，“不早说。”
洛璃偏过视线，望向窗外，脸颊微热，是冬日清晨的寒风都吹不散的程度。她语不搭边，含糊：“凑巧。”
“嗯，就，”洛璃就差挠挠脸了，“就灰色毛线买多了，对。”
许开年只是笑，也不知道信没信，半响才忍笑应和：“行，咱们家小梨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洛璃：“……”
候车室已经有零散的乘客在等车了。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洛璃想到什么，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喝水吗？我要不要去买几瓶。”
“不用，外婆给装了。”许开年牵着她手，“陪我坐会儿。”
洛璃捏了捏他指腹，“……好。”她有些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下次见可能就要高考完了，所有的一切都说不准。
这让洛璃莫名心慌，有些不安。
许开年背靠在椅背上，慵懒放松的姿态。右手捉住洛璃手腕，伸出左手摊平开来，有一下没一下握着她的把玩，在他宽厚的掌心轻轻拍打。
“洛璃。”他倏尔唤她，语气认真。
顿了两秒，他忽然轻快说：“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在这给你担着。考的是好是坏都没关系，尽力就好，成绩在我们俩之间从来都不是阻碍。就算离千里万里，我都找得到你。”
他们之间很少说这些算是肉麻的话，但有些话，许开年觉得该说。
洛璃眨了下眼睛，就明白了用意，她微愣，只问：“怎么突然……”说这些。
“怕你心里压事，偷着扛。”许开年胳膊搭了下额头，叹了声气，捏了下洛璃脸颊：“没猜错吧？是不是难受着。”
洛璃抿唇。
“我就怕这个，怕我无形中给你带些不好……”许开年想了下，坦白说：“谈恋爱这事，是我拉着你的，的确是冲动了，但我真不觉后悔。”
“往后的事，各种情况我都预想过了，考来一起也好，不一起挑一个你喜欢的，别的城市的也好，大不了三年时间，往后工作了就去找你。”
说完等了会，等她入心入耳。待似是回神过来，抬手摸了下她耳垂，“现在……松劲没？”
洛璃点头，但还是没说话，一双眼直直望着他。
看的人心软软，许开年揉了揉她脑袋，仰头看了下站牌，开始检票了。他站起来，轻道：“好了，回去吧。”
洛璃站起来。
许开年抬了下下巴，当是想看着她先出车站再去检票的。洛璃咽了下口水，手捉住他的衣角。
男生视线看过去。
“不是说……要和上次一样么。”洛璃小声呢喃，脸有些红。
许开年微愣，而又迅速反应过来。他笑了：“原来是听明白了啊。”说这话时就已经将洛璃拉到自己怀里来了。
他笑得愉悦，胸腔微震，声音到耳畔。
“你是不知道老太太早上送我走的时候，好一阵耳提面命，生怕我带坏你，欺负你，嘱咐我不要急。”
老人家心里门清，看得透和明白。
真的知道了……
他们抱的有点久，安检员已经举起喇叭催了。许开年拍拍她后背，“走了。”
“好。”分开怀抱的瞬间，洛璃踮起脚尖，仰头侧了下下巴。
温热唇瓣巧妙地落到与上次一样的地方。
只停留了一下下，而后很快推开。洛璃后退几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她忽然笑了，是久违了的自信，整个人似乎都明亮了，道：“许开年，等我，等我去找你。”
出车站，洛璃往旁边走了走，等到这趟列车发出后才慢慢往回走。踩着公路边边的道沿，她一字步往前跨，双手稍稍搁两侧保持着平衡。
有些话她没有说。
许开年是她的压力，更是她唯二不多的动力。她怎么舍得……让他失望？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战战兢兢走在钢索上，微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这就养成了她这样子的性子，什么事往心里憋，面上强忍着淡定不在意，从前是没人可倾诉，遇上了许开年，仿佛定理被推翻。
他不用她说，他全部知道。
-
今年春节，洛璃不再是一个人。
家里不止她一个活人，心里也有了新的牵挂。算下来，洛兴城前所未有的将近五个月没回来，以往最长一次是三个月。
这次算是再创新高。
洛璃贪心地祈祷久一点，再久一点，让这次的安宁持续长一些。现在的她实在没精力遭受大半夜被吵醒，耳边全是谩骂的噩梦了。
总是要回来，她隐隐觉得或许这次会有不同。李文燕不往外跑了，她也自认坚强心硬许多。
年后没多久，安岚高三生回校。
倒计时112天，大量的巩固背诵、错题梳理、加强强化、模考……纷沓而来。洛璃忙得团团转，每天沉浸在知识海洋里。
高三誓师大会，演讲老师激情澎湃，多次强调高考紧要冲刺关头，旁的是往后稍稍，一定别泄气，整个心绷紧活络起来，坚持坚持再坚持。
学生代表泪洒现场，带头宣誓。
此一落，才恍恍然发现高中三年，好像真的要走到了尽头。
一天周天中午，连续高强度，睡眠少得可怜，专门空出两小时补觉稍作调整。醒来时脑袋舒畅多了。
去洗了把脸，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
出门的时候，离家数月的男人回来了，洛兴城大咧没换鞋，身上酒气熏天，看见她问：“哪去？”
“去学校。”看见他的那刻，洛璃条件反射后退几步，声音冷了下来。
男人似是头晕的厉害，没再管她，鞋都没脱径直往沙发一躺。
走下楼道，洛璃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却又没有办法。
自习数学老师在讲上次模考卷子，走神几次，洛璃敲脑袋强迫自己要专注，可还是有些困难。
一丁点都不受影响，原来她做不到。
晚上放学回家走得比以往都要慢，但无论多么慢，也会到的。回家前做了几次深呼吸，推开门，餐厅灯亮着。
“回来了？”李文燕出声：“过来吃饭。”
她在学校吃过了，不过洛璃还是走过去，视线在客厅碎掉的瓷瓶多停留了小会，心里出奇地宁静。
终于砸完了。
这是家里最后一个装饰的瓶子了。
坐下挑着吃了两口，没有说话，看到对面女人夹菜时露出袖子下一道口子，想来又是一场恶战，不知是谁狠心，谁伤得更严重。
洛璃搁下筷子，垂头做了几次深呼吸，说服自己真只这一次，“妈，离婚吧。离婚好不好？明明就过不下去，互生怨怼，离了吧，求您了，行吗？”
她是真受够了，这样担惊受怕。
“不用担心钱，我存的有钱，真的够，重新组个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也没多久就高考了，考完我也能找兼职，怎么样都……”
“闭嘴！”李文燕碗重重往大理石桌面一放，皱眉瞪她，“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哪有人让父母离婚的，不孝的东西，赶紧，赶紧吃你的饭。”
她又在搪塞。
似是怕她再说什么，嘴里讷诺几句就往外走，像是烦她。
洛璃见状，胸膛起伏不平，猛地站起来，木椅发出刺耳声响，她崩溃吼道：“那你要一直这样，有意思吗？！”
“你怕人笑话，别人早就把我们家当笑话看了……”眼角无声无息滑落泪水，她想到初中遭受的排挤，和看怪人似的审视眼神，一下子红了眼，“每天吵，见面就打，家不像家，亲人像仇人，这样，就不难堪吗？”
她在质问，李文燕却哑口无言，身形晃了下，没回头，咬牙硬着声音：“哪有你操心的事！管、管好你自己！”
说话不留情地出去，也没有待在家，直接出了门。
洛璃泄了气，瘫坐回椅子上。
趴在桌子上，捂住了脸。
这段时间，李文燕开始在家待了，有时还会给她做顿早饭，她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但现实是并没有。
并没有给她侥幸。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什么都没有改变。洛兴城在家待了几天，白天出去喝酒，晚上醉醺醺回来，而李文燕白天会在，晚上不回来。
错了开来，碰不上就不会动手，至少在洛璃的视角是这样的，眼不见心不烦，她也不会再管了。
每次快十一点到家，锁上房间，到里面待着不出来。
两个人她都很少见了，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高考前夕。
六月五六号，学校就开始清东西大扫除了，低年级早已放回家，高三仍在最后的冲刺，不到最后一刻不松懈。
她见到了李文燕，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正是中午大课间吃饭，这时会有学生家长进校给孩子送饭送汤。
洛璃一般就是吃食堂，但这一次李文燕是提了保温桶来的，她招手：“过来，煲的鱼汤，味道应该还可以，你尝尝？”
她怔住了，一时没有动作。女人以为她拒绝，嗫嚅道：“你试试，不爱喝就倒了。”说完就脚步匆忙地离开。
走廊上不止她，还要其他吃午饭的学生，这还是洛璃第一次，第一次站在这里同这些走读生一样有人送过饭。
打开盒盖，尚是热气腾腾，洛璃试着尝了一口，第一口还行，第二口微咸，再多两口就齁咸齁咸的。
尽管如此，洛璃还是给喝完了，最后和那些吃饭的同学一起回的教室。
高考三天，许开年请了假跑回来了。
一开始洛璃还不知道，到考第一天的清早，在小区楼下看到他的，她还以为出现幻觉了，直到男生一步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笔袋，才反应过来。
“准考证、身份证，都带了？”
“嗯。”
难怪前几天都没联系，原来是要回来的。
“导师肯放人？”一边走，洛璃偏头问。
“啊……”许开年还在检查笔袋有没有落下的，在她身侧跟着她步伐，“怎么不放。”后一句近乎小声嘟囔：“送女朋友高考这等大事，还不给批假这还是人么。”
洛璃：“……”
高考三天一眨眼过去，最后一场英语，是洛璃长项，时间充裕，做完又检查了几遍才打铃。
铃声一响，学生各个撒欢往外跑。
洛璃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散差不多了，她四处望了望，想找下许开年。
视线一抬，和对面的人分外默契地四目相对。方要抬起脚往过走，身侧忽然来了个人，大声喊她：“洛家娃娃，洛家娃，出事了，你家出事了啊！”
“要出人命喽，你快，快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