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钰琳放在床上的手紧握,手脚一用力,硬是把自己给撑了起来。

    “小神医,你说的对,我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我要照顾好我自己,照顾好小弟弟。”

    接着,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人,给母亲换寿衣,收敛妆容。

    站在床前,气势逼人,让人不敢小视。

    对于院内很多的老人来说,现在夫人走了,他们的卖身契就被捏在了小姐的手里。

    犯了什么错事?要打要杀,都是小姐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新媳妇进门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该听谁的,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曲钰琳叫干嘛,就去干嘛。

    但对于曲府内很多下人来说,他们的卖身契,签的是曲府,没捏在曲母的手中。

    等曲钰琳出来主事的时候,也许会看她年轻,轻视她。

    更有胆大的,还会在她主持中馈的时候,欺上瞒下。

    这些都是必定会发生的。

    等新妇进门,家里的中馈转交过去以后,情况只会更糟糕。

    哪怕曲钰琳表面上,能跟新妇处的没有大矛盾,也是一样的处境。

    谁看见前夫的女儿,心里头会没有疙瘩呢?

    大宅院里的下人,远比一般人更懂得见风使舵。

    曲钰琳整理好母亲,让她能体面的见人后,出门前,还去看了一眼在襁褓中的兄弟。

    见下人们给他收拾的不错,心里头还是有些满意的。

    这些下人很好,不愧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并没有因为她母亲的走,就乱起来,更没有立马糊弄她。

    奶娘给他喂了奶以后,他就安安静静的睡了,黄色的小脸皱皱的,无比难看,躺在白色的包被内,好像没长开的小猴子。

    曲钰琳看在眼里,莫名的心里一软。用手轻轻一抱,软软的,堪比豆花。

    再使点劲,想要把他从奶娘的怀内抱出来。

    才发现,他好像没长骨头,一个手没伸对地方,整个人就不直了。

    吓得她立马不敢动了,缓缓的抽出手来,扭头看向马菁芸。

    “小神医,我要去忙活母亲的白事安葬事宜,你能给我照看一下他吗?”

    马菁芸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时还走过去,把小婴儿轻轻的接过,环抱在怀内,轻柔的拍着。

    “去吧,在你忙完以前,我都在。”

    曲钰琳感激的点了点头,带着母亲生前比较倚重的几个嬷嬷和丫鬟,就跨步走了出去。

    能被曲夫人常年带在身旁的,当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曲钰琳在忙碌中,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后,才上前提议。

    给她点醒的曲钰琳,疲惫的吐了吐气,暗骂自己又干蠢事了,忙吩咐她去。

    这位嬷嬷领命后,带着一堆人,又回到了曲母的房间,叫奶娘抱上新出的小少爷,同时,请马菁芸移步去另一个房间。

    也是他们忙昏头了,那怕平时来人,也不会叫人去产房,更不会叫他一直待在产房内。

    现在犯了大不忌就不说了,居然还把别府的客卿,放在这么不吉利的房间内,还放了那么久!

    简直是大为不敬。传出去,曲府的脸都不用要了。

    马菁芸没有异意,不用抱娃以后,骨头都灵活了几分,一身轻松的跟着来人就走。

    但哪怕换了房间,曲钰琳派来的嬷嬷,还是坐在,抱着小娃娃的奶娘旁,脸上好似一直带笑的看着她,特别有礼貌。

    但奶娘就像是被吓住了,整个人都僵直了不少。

    再看看,在旁座位上撑着额头,在闭目养神的少女,心中的惶恐更胜。

    这位小大夫的本事,她刚才可是看过的,还会施针呢。

    街上有多少医馆的大夫都不会这一手,要不是有她在,曲母都不能掉着一口气,跟曲小姐告别。

    她可是听产婆叨念过的,像曲夫人这种严重的情况。

    在乡下,有很多都是,连娃娃都挤不出就走了!哪还能交代什么后事?

    她现在只敢老老实实的,抱着怀内的小娃娃,他不哭不闹,她就还有用,还有月钱拿。

    三天后,曲府已经从一派混乱中恢复过来。

    曲钰琳眼见着她的小弟弟没有什么大事。就把马菁芸给送走了。

    马菁芸软语安慰了一番,拎着药箱就回了武府。

    唉,她刚到手的药材,出门前也来不及整理,也不知道药性流失了多少。

    第二天早上,马菁芸还在睡回笼觉的时候,她的房门就被拍的碰碰响。

    着急忙慌的跟着来人走,路上细听才知道。

    他们今天一早,发现小公子全身痉挛,牙关紧闭!像是染上锁口风征兆!

    上到帝王家,下到走卒,是个人都知道,小孩子一旦染上了锁口风,就绝无救治的可能。

    除非菩萨保佑,才有极少数的孩子能挺过去。

    但他们小姐不信,一定要让人来侯府请马医女看看。

    等马菁芸来到曲府的时候,看见曲钰琳的弟弟的脸上,不知道被谁点上了两个小黑点,就在两边嘴角上一点。

    他现在牙关紧闭,时不时抽搐两下,还一直挂着苦笑面具,看去有点像纸扎的娃娃,笑的很是诡异。

    只不过纸扎娃娃点着的是,两点口红一样鲜红的腮红,而他却在酒窝处,被点上了两点黄豆大小的黑点,看着更渗人了。

    “怎么回事?他脸上的黑点是什么?”

    用手帕轻轻的抹掉香灰后,才能够看出,居然还点出伤口来了,不怕感染吗?

    他现在都已经感染四六风了,再来一样,小家伙可以直接原地去世了好吗?

    曲钰琳吱吱吾吾的说不清楚。

    她身边的嬷嬷,见过不少小孩子,都是这样挺过来的,忙解释:“我们刚请了牛婆过来他给点上的,听说经她的手点过的不少孩子,哪怕发生了锁口风,也能活下来不少。”

    马菁芸听的有点头疼,拿手按了按太阳穴问道:“能活下来不少是多少?十个里面有五个吗?”

    从没有实际调查过数据,只是从多方听说的嬷嬷,说不出话来了。

    但又被一个小年轻这样质问,哪怕心性修炼多年,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听说从经别人手点的,基本上都活不下来,

    她这里,哪怕只有一两个,能站的住脚跟,就算是不错的了,别家都是生十个,十个都站不住!”她可是可靠的很。

    沉默,是此时的喧嚣!

    四六风又叫肚脐风,就是产婆在给新生儿剪肚脐的时候,所用的剪刀不干净而导致的感染。

    一般从肚脐染上后不会立马发病,都会等个4~7天以后,才有症状发生。

    发生的时间越短,症状越剧烈。

    现在距离他出生不过才五天而已,这种急性感染性疾病,发生在他的身上的程度不算很严重,不然也挺不到现在。

    在后世,一般在这么简陋的医疗条件下接生,都会给孕妇注射破伤风。

    等生的时候,基本上就能够隔绝新生儿四六风的发生,大大的降低了新生儿的死亡率。

    听这位嬷嬷的话,她请来的什么牛婆,还挺厉害的,能从四六风手下抢人。

    但这种危急时刻,是可以避免的好吗?

    马菁芸这种时候也在懊恼,要是她几天前,多关注一下产婆的动向就好了。

    她怀疑是接生的那晚,气温低,用来给剪刀消毒的水,烧开后再拿过来时,温度已经不够了,剪刀泡下去也消不了毒。

    要么就是产婆的手不干净,直接就触碰到了新生儿的脐带。

    给新生儿绑完脐带后,又不注意消毒,就把婴儿给感染了。

    也是她疏忽了,跟着这些少年混以后,就绝再碰接生的事宜,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要是还在泉州那会,哪怕是在村里,给一名家徒四壁的村妇接生,她也能保证,四六风想要发生的可能,绝无尽有,那是对她专业的亵渎!

    不过在村里给人接生,也没有像曲母这样,还需要她用几十根银针吊命,真是顾得头顾不了尾。

    看着笑得一脸诡异的娃娃,马菁芸的头中想过多种治疗方案,都被现实条件给否决了。

    后世的医疗条件好,实在不济,还有万能的青霉素能救急,但也需要静脉注射,才能把这种破伤风杆菌给灭杀,她上哪给这个娃娃注射?

    按照这里的人说的治疗方法,她又觉得很玄幻。

    但好像也并不奇怪。

    这里的百姓,都爱把各种病症,用玄学的手法去治疗。

    至于有没有效果?就看个人的体质了,比如现在。

    对发病的新生儿,在脸颊两边,用香点了一点后。

    再用家中供奉的老爷香灰撒上去,看不会流血了,就说治过了。

    至于能不能好?就看老爷的保佑了。

    如果你家人的心,虔诚的话,这些带着祝福的举动,就能保佑新生儿,在锁口风的死亡阴影下,活过来。

    马菁芸对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不敢苟同,尽管她是诡异事件的经历者。

    她看看了,叫人把小孩放在安静、避光的环境内,尽量减少刺激,以减少痉挛的发作。

    别看这个病在古代的致死率,能跟破伤风一样,都极高,还有潜伏期。

    但它是少数,可以不用依靠后世科技就能治疗成功的疾病。

    关键是,要能止住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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