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与唐刀
夜色笼罩之下，十数条杀人鲸在北水水面上交叉穿行。
黑色的背鳍交错拦在苔衣等人身周，成为一圈没有突破口的流动围墙。
——“野刀子”劫道，一般都是冲着金属香料之类的宝贵货物来的，声东击西常有，但逐个击破纯属没事找事。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敌人要特地把北岸边的冰层变成陷阱，特地分割一小批根本不重要的人出来？
苔衣瞥了岩须一眼。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普通的劫道。对方想要的，至少不只是“财”。
……似乎知道苔衣她们更打不起消耗战，杀人鲸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紧不慢地环游。
时不时地，几道浪头就会迎面打来。
冰冷的夜风，正一缕一缕地带走几人身上的水和体温。
年纪最小、身体也最孱弱的鬈发少男面色酡红，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战了。
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温。
突然，一条杀人鲸凌空跃起，重重地拍落水面，溅起大朵水花。
石花和那个鬈发少男猝不及防，被兜头泼了一身一脸。
刚一能睁开眼，石花的视线立刻向身边寻去：“你没事吧，小伯劳！”
小伯劳——那个鬈发少男虚弱地呛咳着，浑身抖如筛糠。
他努力地在满脸横流的水中睁开眼，白着脸看向石花：“我没事……”
然而下一道浪头，一下子把他拍了下去。
拽着他的石花也被带了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跪在了冰面上。
“该死，我的脚……”剧痛之中，石花咬了咬牙，“小伯劳，抱歉，能扶我起来——”
石花刚抬起脸，说到一半的话便戛然而止。
映入石花眼帘的，是小伯劳半拖在冰水里的右腿。
那条腿不正常地弯折着，已经完全断了。
就和先前落水的木贼一样，小伯劳也长长地伸着手，向着石花，已经尸体般失去了意识。
几支背鳍不怀好意地缓缓靠近。
“——救救我！救救我们！”
声嘶力竭的叫喊，回荡在水面之上。
苔衣和岩须的目光，都被这声嘶力竭的呐喊吸引了过来。
石花保持着跪在冰面上的姿势，撑着地面，额头紧紧抵在灼人的冰上：
“求您了……岩须‘大人’！”
嘶喊声一波一波地传扩在无边的水面。
待那喊声开始消散，苔衣转向了岩须：“听见了吗？别害怕了。不然等我们死光，敌人照样会确定：你就是这里唯一的遗物使。”
“谁害怕了！”岩须怒喝。
短暂的静寂过后，岩须与苔衣对视了片刻。
他翕动嘴唇，最终恨恨地啐了一口，将手一甩。
一道银光，嚓一下暴露在夜色之中。
那是一条刀刃，质地既非兽骨、也非黑铁。刀身月光一样的银白色，像冰一样发着森森的寒光。
苔衣的目光，被短暂吸引了一瞬。
这就是岩须的“遗物”。当初帮里将它交给岩须继承时，用了一个极生僻的“唐”字，称呼它为“唐刀”。
就在唐刀高高见了天光的瞬间，数条杀人鲸一同发力，直冲岩须、苔衣而来。
鲸鱼巨大的尾巴拍在水面上，炸开了巨大的浪幕。那浪幕瞬间将苔衣、岩须两人隔绝，并将她们脚下的浮冰向两边猛地推远。
上冲的浪幕飞到极限，然后被重力拽停，在北水之上创造出了瞬息的静寂。
然后嗖的一声，一阵破空声传来。
唐刀的刀尖噗地一声刺穿浪幕，锚到了苔衣所在的浮冰上。
“……哦？”
苔衣饶有兴味地顺着刀尖看去，只见唐刀后半的刀身全部拉长成了一条长长的金属片。
下一秒，那金属片嗖地一收。借着这力量，岩须破开浪幕，飞身而出。
随着浪幕哗啦啦地落回水面，岩须也轰地一声重重着陆，险些掀翻苔衣脚下那块不大的浮冰。
直到这时，苔衣才终于迈出腿、重重踏上冰板另一端，将快要垂直倾覆的浮冰压了回去。
在浮冰的摇摆中，苔衣侧目看向岩须道：“既然是遗物使，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吧？”
岩须看了苔衣一眼。
刚刚这一飞身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直接将他的臂骨拽脱臼了。显然，苔衣对此洞若观火。
“你或许很有能耐。”岩须反手将自己的臂骨一拧、一接，“但是，我依然是这里唯一的遗物使，是最强的人。”
他接好脱臼的手臂，活动两下站起身：“如果我的‘遗物’被抢走，你也不可能活得下来。想活命的话，就拼上性命帮我！”
——没错。“神代的遗物”，是可以从“遗物使”身上抢过来的。
狩猎“遗物使”风险虽大，但架不住利益更为可观。这批“野刀子”的真正目的，大概率就是岩须的“唐刀”。
岩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也知道苔衣知道。所以他才会特地跑过来，和苔衣“痛陈利弊”，拉拢帮手。
……虽然目的性明显，但岩须说的话，倒也不是危言耸听就是了。
按“野刀子”的行事作风，“吃干抹净”、连尸体都拖去物尽其用，的确只是顺手的事儿。
就算对方得到了“唐刀”，这边剩下的人也绝不会被放过。
苔衣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看向敌人所在的遥远冰山，从这个距离遥遥望去，若隐若现的敌人只有摇蚊那般大小。
……一看就是个不好处理的家伙。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岩须从怀中掏出一柄黑铁的匕首，掷在苔衣脚前。
“拿起来，用它战斗。”他说，随即补充道，“我不会告发你的。”
苔衣顿了一下。
“敌人能驱使鲸鱼，八成是‘丰收’大类的遗物使……啊，我是说，那家伙大概率没有什么近身战的能力。”
岩须顺势将手里的唐刀一甩，
“但是，我的‘唐刀’是‘战争’大类的，是近战专精。你只要帮我近敌人的身就行了，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吧？”
苔衣瞥了一眼插在脚前的匕首。
最终，她蹲身下去，嚓一声将那匕首拔出。
……
持续不断的浪头，逐渐开始消止。
群鲸逡巡。
逐渐散去的白色水雾之中，苔衣戴着风帽、隐匿面孔，若隐若现地步出。
忽地，她展开架势、抡起长臂，将匕首猛地一掷。
那支匕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嗖地掠过夜空，精准地刺进了杀人鲸的眼球。
噗嗤一声。
受到重创的杀人鲸翻滚挣扎，在水面上激起剧烈的浪花。
——这样强力而精准的攻击，除非亲眼确证，很难相信是非遗物使的所为。
加上风帽的遮掩，现在，苔衣代替岩须，彻底成为了敌人的“首要目标”。
一大片杀人鲸蜂拥围向苔衣的所在，用巨大的尾巴扇起足有它们自己一般高大的巨浪。
在这样此起彼伏的围攻中，饶是苔衣也无法保持平衡。
几轮下来，她终于一个失足，和整块浮冰一起侧翻落水。
……
另一边，在苔衣独战鲸群的同时，岩须侧身踩着一件长而扁的“板子”，顺势冲上了浪峰。
浪将尽处，他猛地一收腰腹，在反力作用下跃身而起，重重刹在一块稍大的浮冰之上。
巨大的水花“哗啦啦”地打在他头顶，他却稳稳半蹲在剧烈颠簸的浮冰上，屹立不倒。
等风浪稍静，岩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稍稍拔起锚在浮冰上的脚。
那只脚底，唐刀化成的数道银白尖刺“嗖”地一下收回。
它顺着岩须的裤管爬上，不多时，便重新以一把长刀的模样，握回了岩须手里。
……
“你要我踩着它，冲到东北边浮冰密集的地方去？”岩须看了一眼手里的唐刀。
“对，把它加宽压扁。你能明白吗？”苔衣用手比了一下，“就像……嗯，缩小版的船底那样。”
……
在岩须成功落地的时候，落水的苔衣刷一下从水面上探出头来。
她黑色的短发湿透了，比平常更加黏糊糊地紧贴着头皮。
从她的手臂侧面，持续不断的暗色血雾正在上涌。
一条杀人鲸游来，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地一声，唐刀化成的细长金属条凌空抽来。
它啪地一下勒住苔衣的上半身，一下子将她凌空拽起。
苔衣微微一愣，随即在空中调整身形，一个受身滚落在地，蹲跪到了岩须的面前。
“……谢谢？”苔衣抬头看向岩须，“呃，我有点意外。”
她按住了自己的左肩。刚才被杀人鲸咬中的左臂，大块血肉连同袖筒一起被撕了下去。
岩须也看到了那个伤口。他的眼睛有点动摇地眯了起来：“你还能打吗？”
苔衣拽起断裂的外衣，利索地勒紧左臂止血，作为回应。
期间，苔衣抽空回头望了一眼。
所有的杀人鲸，都在向苔衣两人这边急速追来。
——石花和小伯劳被扔在了原地。
注意到苔衣的视线，岩须叹气道：“现在没工夫管拖油瓶的死活。真要是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太弱了。”
苔衣收回视线，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
……
到了浮冰密集的地方，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只需要简单的跳跃和平衡，苔衣和岩须二人就能如履平地地奔跑，身后的鲸群反而显得笨拙。
越来越近的冰山上，敌人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岩须脚下，唐刀已经完全拧成了两支稍微有点儿宽大的弹簧。
一压，一弹。
砰地一下，岩须便跳上了高高的夜空。
在滞空的数秒之内，岩须从最高点向下俯瞰，第一次看到了冰山上敌人的真容。
那是个异常高大、粗壮，瞎翳了一只眼睛，脸上爬着狰狞伤疤、手上拖着一口黑铁砍刀的人。
那疤脸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即将凌空袭来的岩须，嘴角掀起的弧度纹丝不动。
盲目自大？还是早有准备？
唯一能确凿看见的，是疤脸那张露着一小片黄牙的嘴角里，小半支“插”在上唇和牙龈中间的奇异竹笛。
黑色的背鳍交错拦在苔衣等人身周，成为一圈没有突破口的流动围墙。
——“野刀子”劫道，一般都是冲着金属香料之类的宝贵货物来的，声东击西常有，但逐个击破纯属没事找事。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敌人要特地把北岸边的冰层变成陷阱，特地分割一小批根本不重要的人出来？
苔衣瞥了岩须一眼。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普通的劫道。对方想要的，至少不只是“财”。
……似乎知道苔衣她们更打不起消耗战，杀人鲸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紧不慢地环游。
时不时地，几道浪头就会迎面打来。
冰冷的夜风，正一缕一缕地带走几人身上的水和体温。
年纪最小、身体也最孱弱的鬈发少男面色酡红，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战了。
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温。
突然，一条杀人鲸凌空跃起，重重地拍落水面，溅起大朵水花。
石花和那个鬈发少男猝不及防，被兜头泼了一身一脸。
刚一能睁开眼，石花的视线立刻向身边寻去：“你没事吧，小伯劳！”
小伯劳——那个鬈发少男虚弱地呛咳着，浑身抖如筛糠。
他努力地在满脸横流的水中睁开眼，白着脸看向石花：“我没事……”
然而下一道浪头，一下子把他拍了下去。
拽着他的石花也被带了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跪在了冰面上。
“该死，我的脚……”剧痛之中，石花咬了咬牙，“小伯劳，抱歉，能扶我起来——”
石花刚抬起脸，说到一半的话便戛然而止。
映入石花眼帘的，是小伯劳半拖在冰水里的右腿。
那条腿不正常地弯折着，已经完全断了。
就和先前落水的木贼一样，小伯劳也长长地伸着手，向着石花，已经尸体般失去了意识。
几支背鳍不怀好意地缓缓靠近。
“——救救我！救救我们！”
声嘶力竭的叫喊，回荡在水面之上。
苔衣和岩须的目光，都被这声嘶力竭的呐喊吸引了过来。
石花保持着跪在冰面上的姿势，撑着地面，额头紧紧抵在灼人的冰上：
“求您了……岩须‘大人’！”
嘶喊声一波一波地传扩在无边的水面。
待那喊声开始消散，苔衣转向了岩须：“听见了吗？别害怕了。不然等我们死光，敌人照样会确定：你就是这里唯一的遗物使。”
“谁害怕了！”岩须怒喝。
短暂的静寂过后，岩须与苔衣对视了片刻。
他翕动嘴唇，最终恨恨地啐了一口，将手一甩。
一道银光，嚓一下暴露在夜色之中。
那是一条刀刃，质地既非兽骨、也非黑铁。刀身月光一样的银白色，像冰一样发着森森的寒光。
苔衣的目光，被短暂吸引了一瞬。
这就是岩须的“遗物”。当初帮里将它交给岩须继承时，用了一个极生僻的“唐”字，称呼它为“唐刀”。
就在唐刀高高见了天光的瞬间，数条杀人鲸一同发力，直冲岩须、苔衣而来。
鲸鱼巨大的尾巴拍在水面上，炸开了巨大的浪幕。那浪幕瞬间将苔衣、岩须两人隔绝，并将她们脚下的浮冰向两边猛地推远。
上冲的浪幕飞到极限，然后被重力拽停，在北水之上创造出了瞬息的静寂。
然后嗖的一声，一阵破空声传来。
唐刀的刀尖噗地一声刺穿浪幕，锚到了苔衣所在的浮冰上。
“……哦？”
苔衣饶有兴味地顺着刀尖看去，只见唐刀后半的刀身全部拉长成了一条长长的金属片。
下一秒，那金属片嗖地一收。借着这力量，岩须破开浪幕，飞身而出。
随着浪幕哗啦啦地落回水面，岩须也轰地一声重重着陆，险些掀翻苔衣脚下那块不大的浮冰。
直到这时，苔衣才终于迈出腿、重重踏上冰板另一端，将快要垂直倾覆的浮冰压了回去。
在浮冰的摇摆中，苔衣侧目看向岩须道：“既然是遗物使，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吧？”
岩须看了苔衣一眼。
刚刚这一飞身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直接将他的臂骨拽脱臼了。显然，苔衣对此洞若观火。
“你或许很有能耐。”岩须反手将自己的臂骨一拧、一接，“但是，我依然是这里唯一的遗物使，是最强的人。”
他接好脱臼的手臂，活动两下站起身：“如果我的‘遗物’被抢走，你也不可能活得下来。想活命的话，就拼上性命帮我！”
——没错。“神代的遗物”，是可以从“遗物使”身上抢过来的。
狩猎“遗物使”风险虽大，但架不住利益更为可观。这批“野刀子”的真正目的，大概率就是岩须的“唐刀”。
岩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也知道苔衣知道。所以他才会特地跑过来，和苔衣“痛陈利弊”，拉拢帮手。
……虽然目的性明显，但岩须说的话，倒也不是危言耸听就是了。
按“野刀子”的行事作风，“吃干抹净”、连尸体都拖去物尽其用，的确只是顺手的事儿。
就算对方得到了“唐刀”，这边剩下的人也绝不会被放过。
苔衣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看向敌人所在的遥远冰山，从这个距离遥遥望去，若隐若现的敌人只有摇蚊那般大小。
……一看就是个不好处理的家伙。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岩须从怀中掏出一柄黑铁的匕首，掷在苔衣脚前。
“拿起来，用它战斗。”他说，随即补充道，“我不会告发你的。”
苔衣顿了一下。
“敌人能驱使鲸鱼，八成是‘丰收’大类的遗物使……啊，我是说，那家伙大概率没有什么近身战的能力。”
岩须顺势将手里的唐刀一甩，
“但是，我的‘唐刀’是‘战争’大类的，是近战专精。你只要帮我近敌人的身就行了，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吧？”
苔衣瞥了一眼插在脚前的匕首。
最终，她蹲身下去，嚓一声将那匕首拔出。
……
持续不断的浪头，逐渐开始消止。
群鲸逡巡。
逐渐散去的白色水雾之中，苔衣戴着风帽、隐匿面孔，若隐若现地步出。
忽地，她展开架势、抡起长臂，将匕首猛地一掷。
那支匕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嗖地掠过夜空，精准地刺进了杀人鲸的眼球。
噗嗤一声。
受到重创的杀人鲸翻滚挣扎，在水面上激起剧烈的浪花。
——这样强力而精准的攻击，除非亲眼确证，很难相信是非遗物使的所为。
加上风帽的遮掩，现在，苔衣代替岩须，彻底成为了敌人的“首要目标”。
一大片杀人鲸蜂拥围向苔衣的所在，用巨大的尾巴扇起足有它们自己一般高大的巨浪。
在这样此起彼伏的围攻中，饶是苔衣也无法保持平衡。
几轮下来，她终于一个失足，和整块浮冰一起侧翻落水。
……
另一边，在苔衣独战鲸群的同时，岩须侧身踩着一件长而扁的“板子”，顺势冲上了浪峰。
浪将尽处，他猛地一收腰腹，在反力作用下跃身而起，重重刹在一块稍大的浮冰之上。
巨大的水花“哗啦啦”地打在他头顶，他却稳稳半蹲在剧烈颠簸的浮冰上，屹立不倒。
等风浪稍静，岩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稍稍拔起锚在浮冰上的脚。
那只脚底，唐刀化成的数道银白尖刺“嗖”地一下收回。
它顺着岩须的裤管爬上，不多时，便重新以一把长刀的模样，握回了岩须手里。
……
“你要我踩着它，冲到东北边浮冰密集的地方去？”岩须看了一眼手里的唐刀。
“对，把它加宽压扁。你能明白吗？”苔衣用手比了一下，“就像……嗯，缩小版的船底那样。”
……
在岩须成功落地的时候，落水的苔衣刷一下从水面上探出头来。
她黑色的短发湿透了，比平常更加黏糊糊地紧贴着头皮。
从她的手臂侧面，持续不断的暗色血雾正在上涌。
一条杀人鲸游来，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地一声，唐刀化成的细长金属条凌空抽来。
它啪地一下勒住苔衣的上半身，一下子将她凌空拽起。
苔衣微微一愣，随即在空中调整身形，一个受身滚落在地，蹲跪到了岩须的面前。
“……谢谢？”苔衣抬头看向岩须，“呃，我有点意外。”
她按住了自己的左肩。刚才被杀人鲸咬中的左臂，大块血肉连同袖筒一起被撕了下去。
岩须也看到了那个伤口。他的眼睛有点动摇地眯了起来：“你还能打吗？”
苔衣拽起断裂的外衣，利索地勒紧左臂止血，作为回应。
期间，苔衣抽空回头望了一眼。
所有的杀人鲸，都在向苔衣两人这边急速追来。
——石花和小伯劳被扔在了原地。
注意到苔衣的视线，岩须叹气道：“现在没工夫管拖油瓶的死活。真要是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太弱了。”
苔衣收回视线，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
……
到了浮冰密集的地方，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只需要简单的跳跃和平衡，苔衣和岩须二人就能如履平地地奔跑，身后的鲸群反而显得笨拙。
越来越近的冰山上，敌人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岩须脚下，唐刀已经完全拧成了两支稍微有点儿宽大的弹簧。
一压，一弹。
砰地一下，岩须便跳上了高高的夜空。
在滞空的数秒之内，岩须从最高点向下俯瞰，第一次看到了冰山上敌人的真容。
那是个异常高大、粗壮，瞎翳了一只眼睛，脸上爬着狰狞伤疤、手上拖着一口黑铁砍刀的人。
那疤脸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即将凌空袭来的岩须，嘴角掀起的弧度纹丝不动。
盲目自大？还是早有准备？
唯一能确凿看见的，是疤脸那张露着一小片黄牙的嘴角里，小半支“插”在上唇和牙龈中间的奇异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