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头子的话是正确的，与其在这块土地上，和它共赴灭亡，不若先去他处，为脚下的这块大地，挣出一丝生机。
即使很难。
即使很微末。
那也得去做！
她得为这大地上的岑怀安们，为安丰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最大的支持。
她得积累丰厚资金，和天底下众爱国商人一起，撑起这场战争，撑起拼死拼活在前线流血的在后方支援的各类战士们！
钟晴坐回去，又道：“姐姐，我虽微末之力，但也想为我们最爱的地方做一些事情。你经济发展在国外更方便，而我想做的事情，只有根植于这块大地，才能做起。放心吧，作者秦卿的名字在，钟晴就活着。”
夏景秋叹了口气。
知道劝不了她也不必再劝。
转而说起其他的。
“洪琅也去了前线。”
钟晴一愣。
洪琅？
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说的是她前夫。
愣愣哦了一声。
那些个日子，恍若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夏景秋抿了口酒：“现在是全民抗倭，洪琅也是被逼无奈，否则，他的上峰饶不了他。”
“洪夫人呢？”钟晴问。
“洪夫人？在家相夫教子呢。”夏景秋嗤笑：“已经为洪琅抬了十三个小妾啦，听说都赞她深明大义呢。看样子，是准备毕生都在后宅斗了。”
钟晴反应过来夏景秋说的是康馨，洪琅夫人。又问：“不是，是洪老夫人，洪琅母亲。”
夏景秋哦了一声：“她啊，听说快死了。”
钟晴愣愣啊了一声。
快死了？
夏景秋回忆：“你去北欧的那年吧，孔夏两家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通信时，孔家提了一句，说是重病缠身，病入膏肓，苟延残喘。洪琅为了他娘的病，倒真听了一和尚的话，酒肉色戒了几年。”
说着又笑道：“你别说，那洪家孙辈里，的确没有在那几年里出生的。洪琅这人是个真畜牲，对他母亲倒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后来便再没听到什么消息。”
钟晴恍惚间想起，洪琅好似不是洪夫人亲生。
洪夫人也知晓。
却仍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抚育，洪琅也将她视为亲母。
至于中间种种。
哪个世家大族里没些见不得人的秘事呢。
“洪老爷呢？”
夏景秋想了想：“不清楚，没人提过，倒是他们家那小姐，听说嫁给了军长，做社会慈善，一直她丈夫拉拢民心呢，今年还是明年，中央大选，候选人里有她丈夫名字，洪琅也因此抬了军衔，成了少将。那少爷，被洪琅扔进了军队，现在，应当也在战场前线吧。”
钟晴嗯了一声。
听夏景秋说这些，真真恍若隔世。
“你不想知道你家的那些事？”
钟晴垂眸，苦笑，知道与否，有何要紧。
钟家，早没了她这人。
如今这世道，钟家那般行事，定维持不了多久，
夏景秋见她郁郁，叹道：“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钟晴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夏景秋掐了朵豆角棚子上的小白花，别在钟晴耳边：“洪琅率军退出城时，军阀混战，钟家没了洪家的庇护，立被军阀瓜分殆尽。你大哥逃去孔家，和孔家一起退出城，回了孔氏祖宅现在庆城。高湖商会会长被新入驻的军阀一枪毙了，你二哥立休了妻，接替商会，成了新的会长，这几年也是如鱼得水。你父母亲跟着你大哥，赖在孔家呢，也是孔忻写信告诉我的。你三哥……”
钟晴抬眸。
夏景秋狠了狠心：“据我在南洋的同学说，你三哥……在南洋定居了，妻子是南洋人，现也是南洋有头有脸的人物。”
钟晴静默半晌，眉眼弯弯温声道：“挺好的。”
幼时，她出痘，一个人躺在床上，是三哥哥冒险来看望她。
那些年，她独自孤身长在院里，也是三哥哥教导她，安慰她，陪伴她。
留学南洋时，也曾想去找过，后还是放弃了。
夏景秋见她情绪低落，故意逗她，撞了下她肩膀：“我怎么听说……某人桃花儿朵朵灿烂盛开呐，嗯？”
钟晴脸红：“你都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夏景秋哈哈笑起来，嗑起瓜子：“才刚那李妈妈说的，说你好事将近，前些日子有个男的送你回来，听说长得一表人才的？”
钟晴脸通红，脑海中立现了一个人影，下意识却松了口气。
夏景秋对他人的事情倒是眼明心亮：“看样子不是他，另有其人。”
硕大一张俊脸浮现在钟晴眼前，钟晴立刻反驳：“绝不是他！”
声儿挺大。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夏景秋眉一挑，往身后的靠背上一倚：“他是谁？！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钟晴嗫嚅：“没有。”
夏景秋轻哼一声，伸出手来。
挠！！
钟晴哈哈大笑到处闪躲。
“说不说？！说不说！！”
夏景秋一面说一面挠。
钟晴哪躲得过，不禁求饶：“好……哈哈……姐姐……我说！哈哈……我说！！”
夏景秋这才收了手，理了理裙摆，拿了片西瓜：“说吧。”
钟晴满脸的通红，耳朵脖子红了个彻底。
“快点！”
钟晴这才小声道：“也不算……就……我自己也不明白，时不时会想起他，总觉得哪儿见过，其他的就没了。”
夏景秋不信：“什么时候见他的？发生过什么事？长的如何？工作如何？家世如何？情感经历呢？”
钟晴拿了个花生扒壳儿：“长得……还行，工作……编辑，其他的，不知道。”
遂又将和易谨两次见面的场景说了。
夏景秋恨铁不成钢，拿指尖戳她脑袋：“什么都不知道，就见了两次面就喜欢上了？！你这比我还不如呢！！光长得好看有个屁用！！你怎能一劲儿看脸呐！”
她那前四任丈夫，哪个丑的？！
有个鬼用！！
钟晴嘟嘟囔囔：“原本也没什么嘛，也不是喜欢吧……就……心里……也不算个什么。”
顿了顿，塞了个花生米放嘴里，红皮忘搓了，有些苦：“本也没打算有什么，我这样的人……”
夏景秋戳她的手一顿。
这孩子，根底里还是有些自卑。
“你怎么了？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怎样了？你就离过一次婚，我还离了四次呢，照你这么说，我剃了头发做姑子去得了。”
钟晴见她气急，抬头笑着撒娇：“姐姐，别气，是我说错话了。”
夏景秋冷哼一声。
“你很好，要是谁因为这个低看了你，那也是个瞎的，配不上你，不要才好，没的把个垃圾放手心当宝贝捧着的。”
钟晴拉她的手撒娇：“好嘛，知道了嘛～”
夏景秋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当年还担心你成我小后妈呢。”
钟晴吓得立扔了她的手，惊悚地差点没跳起来。
夏景秋皱眉：“你什么反应？”
“姐姐，你吓到我了。”
夏景秋翻了个白眼，嗑瓜子：“当年老头子对你那样好，我怎么不担心他老牛吃嫩草？白糟蹋你了。”
“三爷对我，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有个屁面子！”
“姐姐！”
“好好好，我不该说脏话，可事实就是，他那会儿的确对你很好啊。”
钟晴安抚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怕死三爷了，一和三爷对上，坐一屋儿里我都想哭。”
夏景秋噗嗤一笑：“好了，后来我反应过来，老头子真心想要你的话，照他的性子，绑也把你绑回家里去，不会放你出国，更不可能送你读书。”
钟晴嘟囔：“我就说不可能的事儿。”
夏景秋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抱在怀里：“我一辈子没有亲生的姐妹兄弟，你若真当我是你姐姐，就好好待自己，好好珍惜自己。”
钟晴嗯了一声，埋在夏景秋怀里，眼眶湿润。
何其有幸，得遇知己。
事挺急，夏景秋也只呆了一夜，次日便走。
钟晴送她去了火车站，反复叮嘱好跟着的小子丫头们，总不放心。
“你怎么比宁伯还啰嗦？”
夏景秋不耐。
“若宁伯跟你，我倒放心了。”
夏景秋笑她：“宁伯都多大年纪了，还让人跟？”
钟晴笑了笑。
火车鸣笛。
钟晴抱了抱夏景秋：“好好的，常来信。”
夏景秋回抱：“这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常来信，以后，关于那人的事情多说些，我想知道。”
口气揶揄。
钟晴红了脸：“快走吧你。”
夏景秋戳了戳她的腰：“见色忘友，这就嫌弃我了？”
火车鸣笛又响，车上随从在催。
夏景秋正色道：“妹妹，好好照顾自己。若遇良人，别错过，若遇非人，别犹豫，定以保重自己为要。”
钟晴嗯了一声，送她上了车。
火车很快开走，钟晴眼眶红了。
这一别，真不知何时能见。
擦眼泪的功夫，不小心撞到一人，钟晴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被拉住：“帮我。”
又一次，如此熟悉的话。
即使很难。
即使很微末。
那也得去做！
她得为这大地上的岑怀安们，为安丰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最大的支持。
她得积累丰厚资金，和天底下众爱国商人一起，撑起这场战争，撑起拼死拼活在前线流血的在后方支援的各类战士们！
钟晴坐回去，又道：“姐姐，我虽微末之力，但也想为我们最爱的地方做一些事情。你经济发展在国外更方便，而我想做的事情，只有根植于这块大地，才能做起。放心吧，作者秦卿的名字在，钟晴就活着。”
夏景秋叹了口气。
知道劝不了她也不必再劝。
转而说起其他的。
“洪琅也去了前线。”
钟晴一愣。
洪琅？
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说的是她前夫。
愣愣哦了一声。
那些个日子，恍若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夏景秋抿了口酒：“现在是全民抗倭，洪琅也是被逼无奈，否则，他的上峰饶不了他。”
“洪夫人呢？”钟晴问。
“洪夫人？在家相夫教子呢。”夏景秋嗤笑：“已经为洪琅抬了十三个小妾啦，听说都赞她深明大义呢。看样子，是准备毕生都在后宅斗了。”
钟晴反应过来夏景秋说的是康馨，洪琅夫人。又问：“不是，是洪老夫人，洪琅母亲。”
夏景秋哦了一声：“她啊，听说快死了。”
钟晴愣愣啊了一声。
快死了？
夏景秋回忆：“你去北欧的那年吧，孔夏两家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通信时，孔家提了一句，说是重病缠身，病入膏肓，苟延残喘。洪琅为了他娘的病，倒真听了一和尚的话，酒肉色戒了几年。”
说着又笑道：“你别说，那洪家孙辈里，的确没有在那几年里出生的。洪琅这人是个真畜牲，对他母亲倒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后来便再没听到什么消息。”
钟晴恍惚间想起，洪琅好似不是洪夫人亲生。
洪夫人也知晓。
却仍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抚育，洪琅也将她视为亲母。
至于中间种种。
哪个世家大族里没些见不得人的秘事呢。
“洪老爷呢？”
夏景秋想了想：“不清楚，没人提过，倒是他们家那小姐，听说嫁给了军长，做社会慈善，一直她丈夫拉拢民心呢，今年还是明年，中央大选，候选人里有她丈夫名字，洪琅也因此抬了军衔，成了少将。那少爷，被洪琅扔进了军队，现在，应当也在战场前线吧。”
钟晴嗯了一声。
听夏景秋说这些，真真恍若隔世。
“你不想知道你家的那些事？”
钟晴垂眸，苦笑，知道与否，有何要紧。
钟家，早没了她这人。
如今这世道，钟家那般行事，定维持不了多久，
夏景秋见她郁郁，叹道：“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钟晴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夏景秋掐了朵豆角棚子上的小白花，别在钟晴耳边：“洪琅率军退出城时，军阀混战，钟家没了洪家的庇护，立被军阀瓜分殆尽。你大哥逃去孔家，和孔家一起退出城，回了孔氏祖宅现在庆城。高湖商会会长被新入驻的军阀一枪毙了，你二哥立休了妻，接替商会，成了新的会长，这几年也是如鱼得水。你父母亲跟着你大哥，赖在孔家呢，也是孔忻写信告诉我的。你三哥……”
钟晴抬眸。
夏景秋狠了狠心：“据我在南洋的同学说，你三哥……在南洋定居了，妻子是南洋人，现也是南洋有头有脸的人物。”
钟晴静默半晌，眉眼弯弯温声道：“挺好的。”
幼时，她出痘，一个人躺在床上，是三哥哥冒险来看望她。
那些年，她独自孤身长在院里，也是三哥哥教导她，安慰她，陪伴她。
留学南洋时，也曾想去找过，后还是放弃了。
夏景秋见她情绪低落，故意逗她，撞了下她肩膀：“我怎么听说……某人桃花儿朵朵灿烂盛开呐，嗯？”
钟晴脸红：“你都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夏景秋哈哈笑起来，嗑起瓜子：“才刚那李妈妈说的，说你好事将近，前些日子有个男的送你回来，听说长得一表人才的？”
钟晴脸通红，脑海中立现了一个人影，下意识却松了口气。
夏景秋对他人的事情倒是眼明心亮：“看样子不是他，另有其人。”
硕大一张俊脸浮现在钟晴眼前，钟晴立刻反驳：“绝不是他！”
声儿挺大。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夏景秋眉一挑，往身后的靠背上一倚：“他是谁？！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钟晴嗫嚅：“没有。”
夏景秋轻哼一声，伸出手来。
挠！！
钟晴哈哈大笑到处闪躲。
“说不说？！说不说！！”
夏景秋一面说一面挠。
钟晴哪躲得过，不禁求饶：“好……哈哈……姐姐……我说！哈哈……我说！！”
夏景秋这才收了手，理了理裙摆，拿了片西瓜：“说吧。”
钟晴满脸的通红，耳朵脖子红了个彻底。
“快点！”
钟晴这才小声道：“也不算……就……我自己也不明白，时不时会想起他，总觉得哪儿见过，其他的就没了。”
夏景秋不信：“什么时候见他的？发生过什么事？长的如何？工作如何？家世如何？情感经历呢？”
钟晴拿了个花生扒壳儿：“长得……还行，工作……编辑，其他的，不知道。”
遂又将和易谨两次见面的场景说了。
夏景秋恨铁不成钢，拿指尖戳她脑袋：“什么都不知道，就见了两次面就喜欢上了？！你这比我还不如呢！！光长得好看有个屁用！！你怎能一劲儿看脸呐！”
她那前四任丈夫，哪个丑的？！
有个鬼用！！
钟晴嘟嘟囔囔：“原本也没什么嘛，也不是喜欢吧……就……心里……也不算个什么。”
顿了顿，塞了个花生米放嘴里，红皮忘搓了，有些苦：“本也没打算有什么，我这样的人……”
夏景秋戳她的手一顿。
这孩子，根底里还是有些自卑。
“你怎么了？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怎样了？你就离过一次婚，我还离了四次呢，照你这么说，我剃了头发做姑子去得了。”
钟晴见她气急，抬头笑着撒娇：“姐姐，别气，是我说错话了。”
夏景秋冷哼一声。
“你很好，要是谁因为这个低看了你，那也是个瞎的，配不上你，不要才好，没的把个垃圾放手心当宝贝捧着的。”
钟晴拉她的手撒娇：“好嘛，知道了嘛～”
夏景秋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当年还担心你成我小后妈呢。”
钟晴吓得立扔了她的手，惊悚地差点没跳起来。
夏景秋皱眉：“你什么反应？”
“姐姐，你吓到我了。”
夏景秋翻了个白眼，嗑瓜子：“当年老头子对你那样好，我怎么不担心他老牛吃嫩草？白糟蹋你了。”
“三爷对我，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有个屁面子！”
“姐姐！”
“好好好，我不该说脏话，可事实就是，他那会儿的确对你很好啊。”
钟晴安抚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怕死三爷了，一和三爷对上，坐一屋儿里我都想哭。”
夏景秋噗嗤一笑：“好了，后来我反应过来，老头子真心想要你的话，照他的性子，绑也把你绑回家里去，不会放你出国，更不可能送你读书。”
钟晴嘟囔：“我就说不可能的事儿。”
夏景秋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抱在怀里：“我一辈子没有亲生的姐妹兄弟，你若真当我是你姐姐，就好好待自己，好好珍惜自己。”
钟晴嗯了一声，埋在夏景秋怀里，眼眶湿润。
何其有幸，得遇知己。
事挺急，夏景秋也只呆了一夜，次日便走。
钟晴送她去了火车站，反复叮嘱好跟着的小子丫头们，总不放心。
“你怎么比宁伯还啰嗦？”
夏景秋不耐。
“若宁伯跟你，我倒放心了。”
夏景秋笑她：“宁伯都多大年纪了，还让人跟？”
钟晴笑了笑。
火车鸣笛。
钟晴抱了抱夏景秋：“好好的，常来信。”
夏景秋回抱：“这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常来信，以后，关于那人的事情多说些，我想知道。”
口气揶揄。
钟晴红了脸：“快走吧你。”
夏景秋戳了戳她的腰：“见色忘友，这就嫌弃我了？”
火车鸣笛又响，车上随从在催。
夏景秋正色道：“妹妹，好好照顾自己。若遇良人，别错过，若遇非人，别犹豫，定以保重自己为要。”
钟晴嗯了一声，送她上了车。
火车很快开走，钟晴眼眶红了。
这一别，真不知何时能见。
擦眼泪的功夫，不小心撞到一人，钟晴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被拉住：“帮我。”
又一次，如此熟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