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朦胧日光隐在层层云雾之下,窗门半开,冷戚戚的寒风撞动着窗扉,发出一阵阵吱呀声。

    书桌前,李瑾宛提笔,在那淡黄的信纸上留下一连字迹。

    听闻世子离世后,何皆卿整日躲在房内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她倒是有些诧异,何皆卿那般大大咧咧性子的人,竟会为了这么个不值当的人消沉度日。不过,面上还是要关心一番,她笔下的这封信便是用来劝慰她的。

    碧云这时已收到消息,她走进房内,回禀道:“夫人,香凝居那边传来的消息,昨夜严将军宠幸了丽香,给了个侍妾的名分。”

    “这么快?” 笔尖一顿,李瑾宛笑了笑,又自语道,“看来是求子心切啊。”

    一字流利写下,她面上笑容未减,语气却瞬间冷了几分,

    “要是真这么想了,那就是我太蠢了。只要我死了,不论是严皓思,还是侯府爵位,他都能通通得手。舍近求远,何必呢?”

    她抬眸瞧了一眼青媱,沉声吩咐道:“挑个没人的时候,好好提醒提醒她,安心替我做事,想要什么就尽管给她。”

    青媱应下,刚要出清雅院,就撞见了一直侯在路旁的张倾辞。

    瞧见青媱走来,她赶忙上前问道:“青媱,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府一趟啊?我想出去见一位朋友……”

    自从上一回她跟着陆无洛上山采摘草药,之后便一直在府里干些杂活,连着好一段时间不仅是连府门出不去,甚至连这清雅院也不能出去。

    青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现在府里忙着呢,你要是出去了,闯了祸怎么办?乖乖在院里待着吧,没少你吃喝。”

    说完,青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雅院,张倾辞目光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只得无奈叹息。

    窗门“砰”的一声破开,惊得李瑾宛笔尖一抖,荧奚站在窗前,双臂环抱于胸,注视着她,淡淡说道:“昌兴酒楼,二楼第三间屋子,里面大概聚了五个男人。”

    李瑾宛将紫毫毛笔搁在了笔架上,她站起身来沉声吩咐道:“碧云,派人去给堂兄报信。”

    她低着头将信纸折好,塞进了信封里。荧奚慢悠悠走到她的身边,听见李瑾宛突然开口向他问道:“就真的没有什么蛊毒能控制住一个人,把他变作傀儡的吗?”

    荧奚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下,他趴在桌案上,一只手托着脸,像是在认真思索。接着,他含着笑,看向她道:“如果真有这种蛊毒,我可能会先下在小主人身上吧。”

    李瑾宛正用着一节红烛烤着用作封口的火漆,偏过头瞪向他的眼神一寒,目光又悠悠落在了他捆了一圈白布的左手上。

    这边碧云已派人去通知了李卓炎,她快步走回屋来,垂着头,恭敬说道:“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李瑾宛瞧了她一眼,淡淡回道: “好,走吧。”

    赏梅宴开场,满园红梅蓬勃开放,殷红花簇裹着银雪,烈火般席卷着整个院落。这般美景,正是林府别院中的一大盛景。

    冬日苦短,女人们时常聚在一块,绣花喝茶赏诗赏景,打发时间过着日子。今日,便是林家夫人邀上了京城一帮贵女,聚在一块赏梅谈天。

    李瑾宛和江云柔并肩走在众人身后,两人各怀心事,很快就落人一大截。

    江云柔的肚子是一日比一日大了些,她撑着腰,叹了口气,偏头朝她问道:“瑾宛,你写信劝过她了吗?”

    “写了,但她能听进去多少,这就不清楚了。”

    “唉,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又不愿意见咱们一面。”

    江云柔正为何皆卿之事愁心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婉女声,

    “姐姐,这风大,您还是披着吧。” 一双纤白素手,提着一件厚实披风,披在了江云柔的背上。

    两人转身看去,辰王侧妃林月绾正站在身后,玉体迎风,嫣然巧笑。

    李瑾宛跟她倒不相熟,只是知道她是辰王表妹,两人青梅竹马,情意深深,若是没有陛下指婚,想必这辰王正妃的位置早就由她坐稳。

    李瑾宛心中暗笑,目光淡淡落在了林月绾虚握着的手上,白嫩手掌连同几根手指布了好些红褐小点,她见江云柔始终不愿回话,只得自己寻了个话题问道:“你这手是怎么了?”

    林月绾浅浅一笑,语气温婉,“无妨,不过是连夜做了几个香囊,被针给扎伤了。”

    “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做呢,瞧瞧你这满手的伤,要是辰王回来瞧见了,不得好一阵心疼。”

    “这香囊其实是给王爷的,王爷他白日操劳,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所以我这才连夜做了些安神助眠的香囊,忙着让人送了过去。以前他睡不好时,总是缠着我替他做,如今倒是瞒了下去,写信来也不提上一句,还是身旁的丫鬟提醒,我这才记了起来。”

    江云柔别开脸,深呼一口气,语气沉闷,插嘴打断道:“这外面确实挺冷的,还是进屋歇歇吧。”

    “也好,那边花榭处已派人端来了火炉,暖和的很。天冷路滑,还是我搀着姐姐吧。”

    林月绾伸着手,正打算搀她一把,却被江云柔毫不留情地挥开了手。

    “不必了。” 她撂下这话拔脚就走,留下李瑾宛和林月绾面面相觑。

    已有一群人围在了花榭处,还未走近,就听见了一阵热闹的谈笑声,几个人聚在一块猜字谜,拿着写好的谜题,相互竞猜着。

    瞧见她们来,她们赶忙招手,让她们也来参与。

    江云柔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她坐在椅子,慢声道:“我还是歇一歇吧,就不参加了。”李瑾宛和林月绾倒是没怎么推辞,加入了游戏中,一群人又热热闹闹了起来。

    红梅林中有两三人身影穿过,隔着斑驳枝条,李瑾宛率先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她轻声问向了身旁的林月绾,“那边是什么人啊?”

    林月绾跟着抬起头来,朝那边瞧去一眼,“怕是父亲邀来的宾客吧。”

    闻言,李瑾宛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碧云,碧云轻点了点头。

    李瑾宛回过头来,幽黑眸子垂在了长睫之下,她将手中笔一搁,写着谜题的长条一折,无奈叹息一声,拔高声音说道:“唉,我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谜题来了。”

    “怎么,这就难住你了?” 一位夫人笑着接过话道。

    “欸,我瞧那里不是有人吗?不如请他们来,为咱们出几个谜题。”

    众人朝着她的指向望去,林夫人捏着帕子,笑着答应道:“好,那便听你的。秋苒,把那些客人请来。”

    不一会,丫鬟秋苒便将那群人全都请了过来,前两人她不甚在意,只是后面这人,一身劲装,身高八尺,浓眉虎须,膀大腰圆,妥妥一副武将之相。她的眼睛紧紧盯向了他。

    严启垣手下有三位副将,他马安宗便是其中之一。这次严启垣回京,只留下郑舟一位副将驻守军营,而马安宗和张之闵一同护送他回京。

    等着林夫人把谜题之事告知,马安宗哈哈一笑,率先开口道:“我一个武将,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这种事啊,还是让这两位大人为夫人们出题吧。”

    见他想要推脱,李瑾宛立马打趣道:“马副将既是武将,自有自己的一套本事。这般推辞,莫不是嫌咱们这些妇人家麻烦。”

    “夫人这话一出,我哪敢再推辞啊。虽这字谜是想不出,但还是可以想想其他的。”

    李瑾宛笑着起身,朝他递去了纸笔。马安宗一一接过,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阵,这才在纸条上大笔写下一行。

    “黑羽黑骨又黑肉,体形娇小似玲珑——打一动物”

    众人一一传看,思考着谜底。等林月绾接过后,她轻笑一声,说道:“这黑羽乌鸡,我生产后倒是常吃呢。”

    “哈哈,看来我这题还是出简单了啊。”

    丫鬟递来新的纸条,马安宗大笔挥写,再次提起给众人展示——“性急如雷公,无文肚子空,高楼常坐坐,两面看西东——打一物”

    “这…是桶?”

    “不对不对。”

    “我猜啊,是鼓。”

    “不愧是林夫人啊,再来再来!”

    这时青媱端来一壶温好了的酒,给众人一一倒去。

    马安宗拿过酒杯,一口闷下,醇厚酒香刺激味蕾,在唇齿间碰撞绽放,他不禁赞叹道:“这酒好啊!林夫人,这是哪酿的酒啊?改天,我也拎一壶回去!”

    “哎呀,早就听闻马副将长了个馋酒胃,这传闻果真不假。你啊问错人呐,这是侯夫人带来的美酒。” 林夫人含笑着看向了李瑾宛

    李瑾宛笑着接过话道:“不过是从祖父库房里拿出来的,给大家暖暖身子便好。要真问我是哪里酿的,这我还真是不太清楚。马副将若真要去寻一坛好酒,不妨去京城天源酒舍看看,祖父曾是那家店的常客。”

    “既然能入李太师之眼,看来是家挺不错的店。赶明儿,我就去瞧瞧!” 马安宗一声应下,又要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等到落日时分,李瑾宛这才与众人辞别,上了马车回府。

    “都拿到手了吗?” 她一落座,便向一旁的碧云问道。

    “全都在咱们手里。” 碧云从衣袖中掏出一沓纸条,递给了李瑾宛。

    她看着这些写满了谜题的纸条,悠悠说道:“待会交给那位先生,让他先照着字迹模拟一番。对了,派人跟着了吗?”

    “已经派人跟着马副将了,但他是习武之人,怕让他察觉,便不敢靠得太近。”

    “那汪海那边呢?”

    “他一直是天源酒舍的常客,几乎每晚都会过去。他身边的小侍也已经被咱们买通,只要马副将露面,就会有咱们的人从中生事。”

    李瑾宛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现在就要看堂兄那边如何了,到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再等等看吧。”

    茶馆二楼的雅间内,严启垣高居正位,佩剑搭在桌面上,手中的茶杯猛地往桌上一放,厉声喝道:“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刘榕谄媚笑着,添油加醋般说道:“那个女人还借您的名头,四处为瑞王招揽宾客。”

    刘榕这人生性狡诈,上次被李瑾宛抓住把柄,不得已才投诚瑞王。

    这次严启垣回京,他打着主意接近于他,为的就是试探严启垣到底知不知道他那侄媳早已经站队瑞王一事。

    严启垣冷哼一声,混浊双目闪过利剑般凶恶杀意,

    “这种女人,是留不得的。我那侄子英年早逝,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不如就让刘大人送她一程吧。”

    “将军,这……” 刘榕咂舌攒眉,一时语塞。

    严启垣拿过茶壶,一边替刘榕倒茶,一边道:“刘大人,要人,我能派给你;要时机,我能帮你通风报信。一个小女娃,你动动手的事,就别担心了,好好做吧。”

    刘榕额头冒起一片虚汗, “将军,我就一读书人,这……我下不了手啊。”

    “刘大人,你还在推迟什么?” 严启垣竖起眉头,一阵怒喝,“要是我能动手,还需得你来!?你帮我办妥了这事,好处你心里清楚。”

    刘榕擦了擦头上的汗,只得讪笑着点头答应。

    自从赏梅宴一别,江云柔就在府里发了好大的脾气,不顾自己怀胎数月,一个劲地折腾自己。

    李瑾宛得知这一消息时,正翻看着李卓炎送来的信,江云柔的贴身侍女前来求见,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又不敢将此事闹大,只能恳求她前去相劝。

    她脑筋一转,手中的信纸一折,便猜出来了她是为什么事而烦心。

    她披着斗篷,双鸾累丝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扫过耳畔,勾起缕缕碎发,在寒风中缓缓摇曳。

    来到辰王府,刚一进屋,就听见江云柔断续的抽噎声。

    她侧卧着身子,整个头蒙在被子里,连她进来都浑然不知。李瑾宛坐在床沿边,轻轻拍了拍被子。江云柔钻出头来,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红肿双眼又簌簌钻出泪珠来。

    “瑾宛………” 她语含委屈,双睫一抖,泪珠滚落下来,隐入被褥之中。

    事情缘由她已从那丫鬟口中知晓,她开口劝她道:“唉,你好歹得顾及着自己的身子啊,何必跟辰王怄气呢。”

    江云柔从床上坐起身来,擦了一把泪痕,忿忿诉道:“是他非要跟我怄气!好不容易等到他写信回来,却是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他表妹,让她熬着夜做了香囊!他心里只有他表妹,到底还记不记得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明明我才是正妻,怎么却像一个碍着他们眼的外人似的。他总说亏欠了她,难道就不亏欠我吗?若不是皇上下旨,谁愿意嫁给他啊!他有表妹,我就没有表哥了吗?!”

    李瑾宛赶忙打断道:“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了,快擦擦脸吧。”

    李瑾宛拿过手帕,替她将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净。她捧住她的脸,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她幽幽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 江云柔哽咽着回话,被李瑾宛立马打断。

    “你不必在意这些的,你是辰王妃,是他唯一的妻子,坐在这个位置上,你需要得到他的尊重、信任,让他明白只有你能承担起这个担子。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既然得不到,让给别人就是了。”

    瞧她神色戚戚,李瑾宛又道:“男人的爱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年少的情谊能支撑一辈子?别傻了,只要林月绾活得够长,总有一天会消磨尽之间的情分,被另一个女人替代的。你再想想,若是辰王登上了皇位,三宫六院,宠妃不断,难不成你还要挨个跟他怄气啊?还是坐稳你自个儿的位置为好。”

    “你的身份,你的母家都是你的底气,管他辰王如何宠爱林月绾,难不成还真敢一辈子不进你房门了?只要那些女人动不了你的权势地位,不爬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忍耐一番,换个宽厚大度的名声,有何不好。”

    听着她的话,江云柔犹疑片刻,断断续续道:“可……可我心里还是难受……”

    “要让心里好受,那还不简单。” 李瑾宛轻笑一声,给她出主意道:“现在王府里不就你们两个人吗,还是太冷清些了,不妨趁着这个时候,替王爷纳两房妾室,多些人伺候王爷,也免得林月绾这般操劳。”

    “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你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连这点事都不能做主了?到时候人进了王府,你还得记得多劝劝王爷莫冷落了新人。”

    江云柔笑出声来,语气欢快了几分:“那好,我就给他选几房小妾,反正我是这府上的外人,多来几个,指不定是谁烦心呢。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一起好好选选。”

    李瑾宛眼眸一深,回道:“自然奉陪。”

    马车上,李瑾宛支着脑袋,思考着今日之事。辰王纳妾,倒是一个可以在辰王身边安插眼线的好机会。

    她看了一眼正躬着脊背,欲上马车的碧云,突然发话道:“碧云,你先回府。派人去挑选名单,看看哪些人较为适合。”

    碧云身形一滞,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恭敬应下后,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哒哒行驶,驶入喧闹街道。不大的车厢内,加上青媱共坐着三个丫鬟,马车尾部也始终跟随着两个骑着马的侍卫。

    而天际辽阔之处,她心里清楚,荧奚正躲在哪个房檐之后,始终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

    严启垣回京,自然得小心一点为好。

    李瑾宛半阖着眼,思考着待会要跟见面那人商谈的事,她突然蹙起眉头,左思右想,总觉得还是得再多一份筹码为好。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两位庶妹,脑海中又一一闪过严白垚、严启垣、梁二婶的身影,指尖在额角前轻点一二,她又生出一主意来。

    突然,一阵劲风迅猛刮过,将那窗帘大大掀起,一人影趁此蹿进马车内,吓得车厢里的丫鬟惊声尖叫起来。

    车夫听见身后动静,赶忙勒马停车。两个侍卫翻身下马,忙着跑了过来。

    只有李瑾宛眉头紧蹙,无奈叹息一声,望向他的眸子里掺杂了几分怨念,但她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隐下心底不快,语气平静,听不出半分怪罪。

    “又怎么了?” 她向荧奚问道。

    荧奚抓过她支着脑袋的那只手,笑着说道:“肚子饿了,听说这家店不错,我还没去过呢。”

    李瑾宛直起身子,她眼眸一眺,越过他的身影,又越过聚拢在马窗前的侍卫,这才瞧见了一家四层楼高的酒楼。

    算不上多有名气的店,怎么就入了他的眼呢?她只好朝着青媱吩咐道:“青媱,派人去打包些吃食来。”

    她暗中用力,正打算挣开他紧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荧奚却忽地收得更紧,“不要,我要你陪我去那酒楼上吃。”

    李瑾宛皱眉看着他,漆黑双瞳结上一层碎冰,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青媱见情形不对,只得大着胆子,吞吐说道:“可是…荧奚公子……那边还等着咱们……”

    荧奚倘若未闻,只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李瑾宛,眸间泛起细碎幽光,唇角浅笑一点一点失了温度。

    李瑾宛扫了一眼青媱,视线又落回在他紧握的手腕上。

    他的四根指头紧束着她的腕口,唯有拇指拨动着她腕前的金丝镯,一下又一下地转着圈儿。她又抬起眸来,直视着他幽暗双眸,眼底笑意尽敛,微凉星芒浅浅跃动。

    忽地一笑,她轻快说道:“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眼梢一弯,荧奚这才收回手,率先一步跳下车去。青媱提起她绛紫色衣摆,两个丫鬟跟在了她们身后,一行人下了马车,一同往那酒楼走去。

    马车停靠在街旁,两个侍卫拴住自个儿的黑棕马,百无聊赖地倚靠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车夫就见那抹绛紫色身影缓缓从那酒楼里走了出来。

    一只白纱帷帽戴在那人头上,遮去了底下光彩,她身旁只有一个面熟的丫鬟搀扶着,却不是青媱。

    车夫虽有些疑惑,但到底是主人的事,他只管好好驾车,其他的都与他无甚干系。

    随着一声“驾”,马车再次行驶开来,身后侍卫也跟着驾马前进。马车在街道上平稳驶过,人流杂乱,喧哗声处处四起。

    可突然,一枚飞镖自空中划过,刺中了驾车的马股上,剧烈的疼痛激起马儿发出一阵嘶鸣,不顾前方拥挤的人群,发了疯般地在街市上狂奔开来。

    车夫猛地拽紧缰绳,可即使绳索将他手掌磨烂,那马依旧不知疲惫般疾驰而去。

    耳畔传来路人阵阵惊叫呼喊,车内的女子惊慌无措,哭喊着悲泣着,随着车身摇晃四处碰撞。

    只见两枚石子一前一后猛地击中马踝,马腿向前一屈,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那一刹那,身后马车腾空跃起,车辕瞬间折断,徒留车厢在空中一个翻转,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车厢被摔得四分五裂,有女人的衣摆被压在碎片之下,泊泊鲜血缓缓扩大,路人正要围上前去,可街道上又传来一声声尖叫,回头一看,两匹失控的马正朝着这边狂飙而来,刮起一阵疾风,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踏在那车板下血迹斑斑的身躯之上,绛紫衣袍溅上鲜血,晕染开一朵朵黛紫莲花。

    那侍卫慌忙跑来,淌着冷汗正要搬开碎板。

    他看了一眼踏着鲜血长驱远去的黑棕马,又朝身后的同伴望去,却猛然发现早已不见那人身影。

    “呵,原来是打这主意啊。”

    三楼的雅间内,李瑾宛目光淡然地看向了街道处的混乱场景,又噙着笑,眸光浅浅注视着身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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