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奚坐在另一侧,捏着一块糕点,放在唇边轻咬一口,“看来,你又被人盯上了啊。知道是谁吗?”

    “怎会不知道,在我马车上动手脚,又收买我的侍卫,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来。不过……”

    她话音一转,“如果真是他的话,伪造成意外才更能洗清嫌疑吧。这么大胆,还真是让我心生怀疑。”

    两人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只有青媱哆嗦着身子,站在一旁。

    一想到差点死掉的人就是自己,她紧紧捂住胸口,平复着胸腔内的惧意。

    可那两个小丫鬟就这么死了,她一时心慌,悄悄瞄了李瑾宛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你就不能救了?”  李瑾宛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能救。” 荧奚瞥了她一眼,又低声道:“不过受伤了,总是不好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

    她指尖叩在桌案上,“行了,也该吃饱了吧?那就动身吧。”

    脑袋一偏,她对着青媱吩咐,“去寻一辆马车来,让它在后门等着。”

    话音落下,青媱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李瑾宛抬眸看向她,身子悠悠朝着椅背一靠,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她问道:“想什么呢?”

    青媱身子一怔,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哆嗦着回话道:“奴婢…奴婢胆子小,被吓得慌了神,这就安排马车去。”

    看着青媱忙慌慌地下了楼,李瑾宛收回目光,又听见荧奚开口问道,

    “那我呢?”

    他叼着糕点,身子向后一倾,双手抱在头后,语气颇为慵懒。

    李瑾宛站起身来,目光停留在依旧混乱的街道上,她噙着一抹笑,眼角余光只冷冷瞟了他一眼。

    “跟着我,保护好我安危即可。你今天做得不错,我会赏你的。”

    昌兴酒楼雅间内,黄幔幕帘四下遮蔽,香烟缭绕之下,酒香菜香聚拢成一团。

    一盘又一盘的珍馐佳肴摆在眼前,张之闵只稍稍提了提筷子,眉头紧皱,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一旁的李卓炎挤着笑,肚子里的话来来回回说了个遍,只能干巴巴地敬酒夹菜。

    木门吱呀一响,淡黄帷幕映照出女人的形象,随着她动作向前迈进,一股冷香冲淡了屋内的暖香。

    玉手一勾,李瑾宛含着笑,大步走进了房内。

    “路上出了事,耽误了一阵,还望张副将不要见怪。”

    张之闵也不起身,睨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夫人可真是让咱们好等,还以为,是要给在下一个下马威看看啊。”

    李瑾宛坐在了位置上,眉眼含笑,未有半分气恼,“倒也是我的错,竟没想到他选在了今天下手。”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怔。李卓炎注视着她,关切道:“瑾宛,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只是怕是让严启垣白高兴了一场。”

    她眼眸一转,看向了张之闵,“不知道张副将考虑的如何了?”

    张之闵微微一笑,“夫人就这般信我?”

    “哪是什么信不信的道理。张副将,我这方法既能成全我自己,又能成全张副将您,还能帮我堂兄也谋个出路。这一箭三雕,哪里不好呢?”

    张之闵一阵沉默,见他始终没定下心来,李瑾宛替他斟了杯酒,娓娓道,

    “张副将年轻有为,乃是严启垣手下这三位副将中能力最胜之者。可严启垣对你,始终是不如其他两位亲厚。在这军营里,前程都是拿自己性命来谋,严启垣他不愿给你,现在有机会摆在你眼前,张副将还犹豫什么呢?”

    张之闵接过酒杯,漫不经心地回道:“张某家世卑微,承蒙大将军抬爱,才有今日这番光景。”

    她拨弄着细白指尖,轻笑道:“张副将既然已经坐在这儿,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

    张之闵偏过头,细长眼眸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缓缓道,

    “不知夫人背后,站的是哪一位王爷呢?”

    一个女人,费尽心思想要谋夺严家的兵权。要说她背后没人指点,他还真是不信。

    李瑾宛瞳孔一暗,面上笑颜敛去几分,“张副将,我背后只有李家。莫非你是觉得我一个女人,没这能力统筹全局吗?”

    “夫人多虑,是在下说错了话,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张之闵端起酒杯,朝着李瑾宛敬了杯酒。

    李瑾宛看着他,悠悠道:“不过……我确实是与几位王爷交好,若是张副将有意结交,我这边倒是能做个顺水人情。”

    话已至此,李瑾宛放下白瓷酒壶,与李卓炎相视一眼。一旁的李卓炎也端起了白瓷酒壶,斟了两杯酒,进而问道,

    “闵兄切莫再客套了,也该给咱兄妹二人一个准话了吧。”

    张之闵一手接过酒杯,另一只手往怀里一掏,一叠纸张拍在了桌子上。

    “你们想要的东西我早就拿来了,接下来便静待夫人吩咐。”

    这叠纸张乃是张之闵与严启垣的另一位副将郑舟之间的往来书信,李卓炎拿过,翻看了几页,这才递给了李瑾宛。

    一双玉手轻轻拨弄一番,倒也没怎么细看。

    她又道:“张副将常年驻守边关,番邦之事了解得比咱们齐全。这件事,可得让张副将多费些心。”

    “夫人开了口,我又怎会不上心呢。”

    见他心思已定,李瑾宛巧笑嫣然,又朝他问道:“听闻张副将早年丧妻,如今正值壮年,孤零一个人岂不可惜?”

    “夫人,这是何意?” 张之闵眉头一挑,正对上她那双深潭般幽黑的双眸。

    “我家二妹正值碧玉年华,模样可人,脾性和善,倒是可以结段良缘。”

    张之闵哈哈一笑,他心里清楚,若是跟着李家结亲,哪怕身处边疆,在京城中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夫人既有此意,在下还推脱什么呢?” 他端起酒杯,就朝着李卓炎碰去,“炎弟,咱们今后可就真成一家子了。”

    李卓炎回敬道:“闵兄,今后到军营里,还得靠你多提携提携啊。”

    厢房内推杯送盏,言笑晏晏。

    而此时侯府的香凝居内,看着满桌佳肴,丽香吞了吞口水,哪怕现在成了主子,也如丫鬟一般,时刻要注意着身旁表面侍奉,实为监视的嬷嬷眼色。

    她一直站在门前候着,头上厚重精美的头饰压得她脖子酸疼,可她也只能像个不知疲累的木娃娃般,等着严启垣回来,哄着他喝下那碗不知里头加了什么东西的汤药。

    一阵阵脚步声敲击在地面上,一魁梧身影带着几个黑甲侍卫出现在院门前,丽香立马换了张笑颜,扭着腰就凑过来道,

    “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严启垣手臂一伸,直接朝她臀上轻拧了一把,调笑道:“想爷了?你这贱骨头还真是该再挨上几把。”

    丽香扭过头羞涩一笑,她心里高兴,这严启垣果真如传信嬷嬷说得那般心情大好,看来那碗汤药是能让他喝下肚了。

    她的手指轻轻勾在他的胸前,“爷肯定早就饿了,奴家准备了好些吃食,自己看着都快流口水了。”

    严启垣搂着她,就往屋里走,一众侍卫在门前停了脚,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杯箸碰撞声。

    一顿饭下来,丽香没吃着几口,只记着给他布菜去了。她眼眸往中间那碗乌鸡汤瞧去,见严启垣吃得也差不多了,舀了一碗,递给他道,

    “爷,喝口乌鸡汤,润润嗓子吧。”

    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严启垣瞬间拧紧眉头,低喝道:“哪个不长手脚的东西做的?一股子药味,白糟践了东西!”

    “这里面掺了党参灵芝,药味是重了些,可对爷身子好啊,不妨先尝尝?”

    “胡闹!没病乱吃什么药!”

    见好话说尽,他也不肯喝下一口。

    丽香心里一急,撅着嘴,收回碗,娇声抱怨道:“候了一下午才熬了这么一碗,爷不喜欢便算了,奴家这就让她们都撤下去。”

    严启垣见她使起性子来,眯着眼睛,接过白瓷碗道:“哪能让你受这委屈啊,我喝一口便是。”

    这碗乌鸡汤咸中带苦,他就着白勺喝了两口,缓缓道:“药味是足了些,但也不至于咽不下去。”

    丽香笑得极甜,“这汤啊,对身子骨极好。爷要是喜欢,奴家天天去厨房守着他们做。”

    严启垣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几声轻叩,只见一侍卫进了屋子,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咔嚓”一声,白瓷碗被严启垣生生捏碎,

    “不是说已经出事了吗?!” 他突然一声怒吼,吓得身旁的丽香一时心悸,瞬间惨白了脸。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严启垣眼眸一转,又落在了丽香身上,“没点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滚!”

    眼见着他发了怒,丽香哆嗦着身子,慌忙起身,屋内伺候的几个嬷嬷丫鬟也跟在她身后,急忙走了出去。

    三日后,夜幕深深,明月高悬。夜市渐起,人声喧闹。

    一整条街上的酒馆里,就属天源酒舍最为热闹了。

    当马安宗踏进天源酒舍时,一股股酒香,瞬间扑鼻而入。他在边疆呆久了,就越发馋起这京城里的美酒来。

    他这刚一入门,藏在二楼的一双眼睛瞬间紧盯向了他。

    那小厮俯下身子,对着身旁正畅饮美酒的男人道:“爷,你瞧刚进来的那人,这不是那个马安宗吗?”

    “马…安宗……”工部右侍郎之子汪海摇了摇酒杯,“哪个马安宗啊?”

    “爷您忘了?几年前,就香风院那个小贱货,亏得爷大把银子往她身上砸,这贱货非但不领情,转身就勾搭上了那个马宗安。”

    汪海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这我倒是记起来了。”

    他眯着眼望向楼下,越过橼拦,他看见马宗安随意找了张桌子坐着,正招呼着小二。

    那小厮见汪海没个反应,又继续道:“爷,听说那小子在边疆军营里待了些时日,现在都混上个副将的位置了。”

    “副将?” 汪海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揪了揪小厮的耳朵道:“你都跟我多长时间了,咋还这么不开眼。一个小副将,还能把你给吓着了?”

    他起身,提了提腰前的裤带,“走,咱们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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