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宛静默地看着他,待他情绪稳定后,她淡漠开口,“二叔,你心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若由您来推举,想必陛下自会多考量几分。”

    闻言,严启垣转过头盯着她,“你——想让我推举谁?”

    李瑾宛勾起一抹浅笑,眼眸里依旧是淡漠无波,

    “我一个妇人,又有什么人可推举的呢?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侯府能牢牢握住青羽军,我也就知足了。想必二叔您,也不愿意失去青羽军吧?”

    严启垣冷笑,“你们李家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别在那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李瑾宛黑了脸,蹭得一下站起身来,“二叔,这话你得说清楚,我们李家能打什么主意?!”

    没等严启垣回话,李瑾宛瞪着他,怒斥道:“我们李家乃书香世家,你那青羽军,我父亲不想管也不想碰!他曾几次告诫我不要插手此事,是我固执己见,昏了头,非要为这侯府费心费力!在你眼里我是个外人,可我告诉你,我已经是这侯府的当家人了,想把我踢出去,也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大胆!竟敢这般同我讲话!别忘了,我好歹是你长辈!” 严启垣怒目而视,一口气哽在了胸口。

    “正是敬你为长辈,才与你好声商量着。可你呢?防我像防贼一般!我真不明白了,这侯府的兴衰是干系着你,可也干系着我啊!为何在侯府危机之时你还要与我相斗!?为何就不能抛下之前的那些成见,与我好好的为这侯府谋事!?”

    “你给我住嘴!” 严启垣大吼。

    李瑾宛余怒未消,不依不饶道:“我能入主侯府,前有陛下亲赐的婚约,后有皇后亲下的口谕!在这二位眼里,我早已与宁平侯府结为一体。侯府的处境,如何不是我的处境!?侯府没了青羽军,失了权势,你大可以搬离侯府,自立门户,可我呢?”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充斥在二人之间,打断了李瑾宛接下来的话。

    严启垣止住了咳嗽,擦了擦嘴。

    他盯着她脸,那一贯令他厌恶的虚伪假笑终于被撕裂,露出了面具下真实的容颜。他心里虽恼怒,但隐隐间倒也信了她几分。

    “行了。” 他语气软和了几分, “你无需多言,青羽军之事,还得让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 李瑾宛目光一凛,忿然道:“青羽军之事已是拖延不得了。待定好了主将,你远在京城,又如何能插手!?”

    严启垣的火气又窜了上来,“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我们是左右不了陛下的决断,可至少还能从军营里下手。二叔你统率军营多年,亲信心腹之人自然是要用上来的。即使他人作了青羽军主将,只要军营里有我们的人在掌控,待二叔体愈,自然能官复原职。”

    严启垣思考了一阵,问向她道:“那个张之闵,你可有打听过他?”

    闻言,李瑾宛眸光一闪,她回道:“倒是听过这个名字,陛下已下令让他尽快回军营,想必启程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吧。”

    严启垣垂头,沉吟片刻, “你派人去请他来侯府,我有话吩咐他。”

    李瑾宛神色淡淡,“张太医说过了,如今你身子虚乏,安养为重,不宜见客。张太医是陛下派来的人,我不敢不从。不过,二叔你可以写好书信,我再派人送去便是。”

    “纸笔拿来!”

    严启垣一声高喝,惊动了不远处的丽香。她一直默默待在外屋,隔着一层三折屏风,她听见里面争论不断,却不敢贸然上前。

    听见严启垣的话,她立马应声,立即出了门吩咐丫鬟。不过片刻,一众丫鬟端着笔墨纸砚,另抬着一张可供在床榻书写的书几进了屋子。

    待一切物件准备齐全后,丽香再次屏退了丫鬟,站在床榻旁,为严启垣研墨。

    李瑾宛坐回了一旁椅子上,她喝了口热茶,问道:“二叔是打算嘱咐那个张之闵?不过……若是这人背叛了咱们,可不是白费力气?”

    “他没这个胆子。” 严启垣提起毛笔,缓缓落下了第一笔。

    “如今是没这个胆子,可若是收了二叔军营里的势力,又巴结上了新来的主将,那胆子可就不一定了。”

    下笔的那只手突然顿住了,严启垣拧紧了眉头,心底的忧虑也被她的这一句话给勾了上来。

    李瑾宛瞟了一眼他的神色,唇角一弯,她悠悠道:“既要拉拢他,让他为我们侯府做事,仅仅只凭着一两张信纸,分量太轻。不如……”

    她眼眸一转,看向了他,“不如让他与侯府结亲,这般他定会为侯府更尽心些。”

    严启垣侧首瞪着她,语气颇为不善,“结亲?你让谁来结?我那两个小丫头,一个十岁,一个七岁,那张之闵都多大岁数了,你还要选她俩嫁去!?这传出去,真让人笑话!”

    “我二妹李瑾瑢,十七芳华,倒是合适。二叔,你意下如何?”

    严启垣那目光里再次染上了探究的意味,“你们李家是名门望族,让你妹妹嫁给一个小小副将,岂不是亏待她了?”

    见他对自己又有了防备,李瑾宛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自然是亏待,不过除了我这位妹妹,这亲眷里还有谁待字闺中,能在这个节骨眼和张之闵成亲的?既然二叔不信我李家,那便自己去寻个姑娘吧。”

    见她抬脚要走,严启垣急忙喝住她,“急什么!?你先坐下!”

    李瑾宛停住了脚步,又坐回了椅子上。

    “你那二妹的婚事,你能决定?”

    “姊妹的婚事自然是由父亲来决定。所以,还需得二叔你给我父亲写一封书信,帮那张之闵求娶。”

    严启垣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染上墨迹的笔尖再次落在了厚硬黄纸上。

    离开香凝居,穿过月洞门,再转入一条小径,此处僻静,唯有风声。

    竹林间的积雪化了,汇成一道水,在飕飕风声中,如细雨飘落。

    主仆二人踩在这湿漉漉的石子路,碧云正轻声在她耳畔说着话,一声轻唤从身后传至耳边。

    “夫人……”

    两人回过头,见丽香站在小径的另一头。她自李瑾宛出了香凝居后,便借着煎药的名头,也跟着出来了。

    她满脸堆着是殷勤笑意,眼神中流露着些许不安,似在担心自己的这番突然打搅会引人不快。

    李瑾宛朝她招了招手,待丽香走至自己身旁,她摸了摸她如今被一众丫鬟精心照料着的乌黑长发,含笑着轻声道:“不枉我选了你放在他身边,脾性倒是摸准了他。今日能成事,可多亏了你透露的那些消息。”

    丽香垂下头,受宠若惊地回道:“为夫人办事自然是尽心竭力。”

    她抬了眼,快速又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李瑾宛的神色,又道:“夫人,我那小弟近日又托人问了我他那差事的事情。夫人您看,能不能赶着这几天随便给他安排个什么活,他什么活都能干,只要能让他有事做就行,他一天到晚在家里游手好闲的,要是沾染上些臭毛病,那可就有得操心了。”

    李瑾宛瞥了一眼碧云,碧云领命回道:“你不用操心,这事我会替你小弟安排好的。”

    丽香大喜,赶忙俯身谢恩,“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李瑾宛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止住了她的动作。

    “何须谢呢,这是你应得的。”

    丽香望向她的眼眸,黑如点漆,宛若幽邃深潭。只见她唇瓣轻启,叹息般的吐出了话来,

    “你这么聪明,我倒是悔得很,怎么就将你给了那严启垣呢 ?若是派你去伺候辰王,定是能更助我一臂之力。”

    丽香心口一震, “夫人……”

    “最近辰王妃在为辰王挑选侍妾,托我帮着一同挑选。这是个在辰王身边安插眼线的好机会,我思来想去,既聪慧机灵,又对我忠心不二之人,也就只有你了。”

    “可…可奴婢已经跟了严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碧云淡淡开口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一直都待在这侯府里,从未见过外人,就算是出去了也没人知道你是严启垣的小妾。之后,我们自会给你安排个新身份,送你进王府。”

    丽香惊愕地听完了碧云的话,转眸又看向了李瑾宛,

    李瑾宛依旧带着笑,柔声安抚她道:“去辰王府可是一件好事啊。辰王相貌俊朗,脾性温和,比那严启垣好伺候的多了。再说了,倘若辰王有机会登上皇位,那你就是一步登天,恐怕到时我还得仰仗你呢。”

    丽香赶忙跪在了地上,“奴婢叩谢夫人大恩。今后,不论奴婢身份如何,自始至终奴婢都只记得自己是夫人的人,也只会对夫人忠心。”

    李瑾宛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现下你还得好好照料着严启垣,入辰王府的事,之后再慢慢商量。”

    说罢,李瑾宛摆了摆手,丽香起身行礼,离开了此处。

    “你不是说好之后会把她交给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要留她一命?”

    竹叶飒飒作响,熟悉的少年声音冷不丁地从耳边传来,李瑾宛心口一惊,忙抚着胸口,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荧奚站在她的身侧,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我蛊虫都为她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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