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陆舒客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更清楚自从一开始她凌云木便在算计着他。
与他交好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罢了，而他竟天真的以为他寻到了真心相待之人……真是笑话。
他在狱中这般想着。
牢狱阴暗而潮湿，耗子叽叽喳喳，蟑螂四处乱窜，锁链声随着犯人的嚎叫声一道响起，如临地狱。
这是他被羁押在此的第七日，第一日的时候，他将这些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对她的恨意悄然滋生。
第二日他沉浸在思绪之中无法自拔，悲痛万分，潦草度过一日。
第三日，他与老鼠蟑螂大战，将它们尽数赶了出去，他一向是极爱干净的。
第四日，他听到牢役说四王爷被贬为庶民，不得步入京都一步。
第五日，他听说太子自民间带回一女子，亲爱有加，极为宠爱。
第六日，他在墙上刻写着天数，一条杠是一日，他怕自己忘了时辰。
第七日，他望着满地的脏鼠，已是视若罔闻，身形潦草，心中对她的恨意到达顶峰。
狱中只有一扇小窗，他若井底之蛙，只能透过这双狭窄的眼睛去看看外面的天色。
第八日……第九日……第十日……
她来了。
“陆大人，好久不见。”多日不见，她换了一身衣着，身姿风采，比之初见时更为耀眼夺目。
她手中提着饭盒，笑眼望向他：“多日不见，陆大人怎地落魄成这般模样。”
说话间，牢役已将门锁打开，凌云木迈了进去，头上别着他送得那支兰花木簪。
陆舒客一眼便瞥见了她头上簪子，心头情绪交杂，末了冷哼一声，声音微寒：“还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我给你带了些好饭好酒来。”凌云木将饭盒放置木桌上，对他所言却是毫不在意。
瞥了那佳肴美酒，不置可否，语气虽是戏谑，却冷若冰霜：“断头酒吗？”
凌云木顿了顿，轻挑眉梢，歪了歪头：“陆大人怎地这般想？”
“你我故人相逢，我设酒摆席不也是常理之中？”话语落下，酒宴也已摆好。
俯身之时，陆舒客见她头上兰花木簪，冷笑道：“这兰花木簪倒真是配你。”
凌云木：“陆大人相赠之物，自是极好的。”
他顿了顿，眸中染上一抹混杂情绪，声音微寒：“当时你便在骗我。”
“为什么？”他抬眸望向她，眸中是永远晕染不开的浓墨。
“陆大人聪慧，应当知晓，何必多此一问？”她夹了一口菜放入他碗中，不知情者见了此情此景，真要以为二人伉俪情深呢。
“你是太子的人。”他声音微狠，却带着些迷茫与惊恐，再一次问道：“你是太子的人吗？”
凌云木但笑不语，拍了拍手，便有人端着木盘入内，盘内左边放着三尺白绫，右边放着一杯烈酒。
“哈哈哈……”陆舒客望向眼前这个女人，眸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凄楚，细看之下竟在眸中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缱绻。
“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丝感觉吗？”他撑起身子，逼至她跟前，眸中带着疯狂与不安的试探。
“你难道对我只有利用吗……”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凌云木扯开眸光，不与他对视。
利用……凌云木心头苦笑，若只有利用，她又何必前来？
直接让太子派人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害死，以除后患不就得了吗。
不过她不能说。
为了保他的性命，她什么都不能说。
凌云木清了清嗓子，将他毫不留情推开，嫌恶似的拍了拍肩上他曾触碰过的地方，看着他的眸光亦带着让人心死的厌恶。
“太子心善，愿救你一命。”
“当然，选择权在你，要么三尺白绫自己了结，要么便饮下这杯酒，成为太子幕僚，好生辅佐她。”
她不疾不徐说着，眸光却是冷冷望着他。
他失魂落魄形销骨立的模样落在她眼中，没来由的让她心头一紧，不敢再看。
“呵呵……”他抬手覆上那比雪还要白上三分的白绫，如墨眼珠却是死死盯着她。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望陆大人好生考虑一番，莫要意气用事。”说着便出门而去，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在暗处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今日必须，也只能选择第二个。
她这般在心头想道。
不过他也没选第一个，而是毫不留情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看来陆大人已经做了抉择了。”自暗处现身，面无表情看着他。
凌云木试探道：“想来你对四王爷也不过如此，若是四王爷知道你轻易便易了主，不知又要如何做想。”
“却是一言不发，走至她跟前，将她头上兰花木簪取下。
凌云木没有动作。
他想要，那便让他拿走好了，反正又不是她的。
正欲转身离开，却见他揽住自己腰，将自己往他跟前凑了凑。
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凌云木心中腹诽。
只见他手下认真而仔细的替她盘发，眉眼宁和目光温柔似水，微凉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一缕青丝随之飘落。
“这样才对。”他点了点头。
“不知我何时能出去？”陆舒客往后退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凌云木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崖州之时他可不是这般。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他来崖州是为了四王爷搜集证据，而不是为着他自己。
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倒并不像迂腐的老臣。
“待我回禀殿下再说。”凌云木道。
他点了点头，忽而念及前些时日听说的一些消息，心中隐隐有些眉目，道：“早些时日听闻太子自民间得了一位美娇娘，宠爱有加……”
“不知是何许人也？”
这句话让牢狱之内的气氛降到极低处，凌云木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我。”
陆舒客脸上划过一瞬间的阴沉，却转身即逝仿若不曾发生过一般。
凌云木望向他，眸中隐约带着些旁人捉摸不透的期许，她在期许什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陆舒客微微俯身，贺喜道：“凌姑娘与太子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你替她蛰伏崖州八载，而今也算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了。”
这话听了有些难受，心里面闷闷的。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眉眼阴沉狠厉，似是暗夜中危机四伏的猎物，势要咬断敌人的脖子。
再抬起头时，瞬间换了一张面孔。
“既已无事，我便先走了。”凌云木道。
不待陆舒客点头，她便已大步离开。
浮光在外等候，见凌云木出来，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浮光关切问道。
凌云木：“他倒是识时务，选了第二个。”说着，又蹙了蹙眉头：“只是……”
浮光不语，看着她的模样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怕不是为情所困。
“他陆舒客说到底不过也是个男人罢了，九兰为他求情险些与太子生了嫌隙，当真值得？”
“我也不清楚……”她晃了晃脑袋“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他死。”
浮光：“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九兰。”
凌云木在京都置办了一宅子，巾帼将众人以及诸位亲眷，迁至京都。
陆舒客出狱时，便径直去了此地。
他一袭白衣翩翩，手中携一折扇，发丝高高挽起，身姿挺拔，五官清爽，惹人注目，好一个翩然美少年！
只是这宅中住着的人与当今太子有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联系，怎地而今却有一男子登堂入室？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太子本欲立她为太子妃，然凌云木出生乡野，皇帝并不同意，而今一番传言，怕更是雪上加霜。
肇事者自是晓得其中厉害，故而才来登门拜访。
彼时凌云木在院内小憩，忽而一片阴影落下，她睁开双眸，见是故人到来。
“陆大人，你怎地想起来我这儿了。”瞥了他一眼，便再次合上双目，摆明了不想与她交谈。
陆舒客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当日多亏了我在下方才性命无虞，而今特来上门拜访，以示谢意。”
“我与陆大人已毫无瓜葛，未免旁人说闲话，日后陆大人还是莫要与我来往为好。”
逐客令下得过于明显，他面色一顿，心中一痛，她现在便如此厌恶我，甚至看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不过，他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凌云木想要把他推得远远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加安全。
故而不由得嘲讽道：“哦……我倒是忘了，陆大人而今不过一丧家之犬，早已被陆家除名。”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陆舒客面色微白，凌云木欣赏着他的痛楚。
“倒也是可怜的紧，不若我挪出个空屋子与你住，如何？”凌云木讥讽道。
却在下一瞬，他面色恢复如初。
若非是她，他也不会成为京都笑柄，自己母亲的处境亦不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他恨她。
“你这模样……瞧起来倒是不服气。”她在他耳边轻笑着：“你可要记得，若非是我，你活不到现在。”
“不许你这么说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锦衣女子款步而来，面容俏丽。
与他交好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罢了，而他竟天真的以为他寻到了真心相待之人……真是笑话。
他在狱中这般想着。
牢狱阴暗而潮湿，耗子叽叽喳喳，蟑螂四处乱窜，锁链声随着犯人的嚎叫声一道响起，如临地狱。
这是他被羁押在此的第七日，第一日的时候，他将这些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对她的恨意悄然滋生。
第二日他沉浸在思绪之中无法自拔，悲痛万分，潦草度过一日。
第三日，他与老鼠蟑螂大战，将它们尽数赶了出去，他一向是极爱干净的。
第四日，他听到牢役说四王爷被贬为庶民，不得步入京都一步。
第五日，他听说太子自民间带回一女子，亲爱有加，极为宠爱。
第六日，他在墙上刻写着天数，一条杠是一日，他怕自己忘了时辰。
第七日，他望着满地的脏鼠，已是视若罔闻，身形潦草，心中对她的恨意到达顶峰。
狱中只有一扇小窗，他若井底之蛙，只能透过这双狭窄的眼睛去看看外面的天色。
第八日……第九日……第十日……
她来了。
“陆大人，好久不见。”多日不见，她换了一身衣着，身姿风采，比之初见时更为耀眼夺目。
她手中提着饭盒，笑眼望向他：“多日不见，陆大人怎地落魄成这般模样。”
说话间，牢役已将门锁打开，凌云木迈了进去，头上别着他送得那支兰花木簪。
陆舒客一眼便瞥见了她头上簪子，心头情绪交杂，末了冷哼一声，声音微寒：“还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我给你带了些好饭好酒来。”凌云木将饭盒放置木桌上，对他所言却是毫不在意。
瞥了那佳肴美酒，不置可否，语气虽是戏谑，却冷若冰霜：“断头酒吗？”
凌云木顿了顿，轻挑眉梢，歪了歪头：“陆大人怎地这般想？”
“你我故人相逢，我设酒摆席不也是常理之中？”话语落下，酒宴也已摆好。
俯身之时，陆舒客见她头上兰花木簪，冷笑道：“这兰花木簪倒真是配你。”
凌云木：“陆大人相赠之物，自是极好的。”
他顿了顿，眸中染上一抹混杂情绪，声音微寒：“当时你便在骗我。”
“为什么？”他抬眸望向她，眸中是永远晕染不开的浓墨。
“陆大人聪慧，应当知晓，何必多此一问？”她夹了一口菜放入他碗中，不知情者见了此情此景，真要以为二人伉俪情深呢。
“你是太子的人。”他声音微狠，却带着些迷茫与惊恐，再一次问道：“你是太子的人吗？”
凌云木但笑不语，拍了拍手，便有人端着木盘入内，盘内左边放着三尺白绫，右边放着一杯烈酒。
“哈哈哈……”陆舒客望向眼前这个女人，眸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凄楚，细看之下竟在眸中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缱绻。
“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丝感觉吗？”他撑起身子，逼至她跟前，眸中带着疯狂与不安的试探。
“你难道对我只有利用吗……”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凌云木扯开眸光，不与他对视。
利用……凌云木心头苦笑，若只有利用，她又何必前来？
直接让太子派人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害死，以除后患不就得了吗。
不过她不能说。
为了保他的性命，她什么都不能说。
凌云木清了清嗓子，将他毫不留情推开，嫌恶似的拍了拍肩上他曾触碰过的地方，看着他的眸光亦带着让人心死的厌恶。
“太子心善，愿救你一命。”
“当然，选择权在你，要么三尺白绫自己了结，要么便饮下这杯酒，成为太子幕僚，好生辅佐她。”
她不疾不徐说着，眸光却是冷冷望着他。
他失魂落魄形销骨立的模样落在她眼中，没来由的让她心头一紧，不敢再看。
“呵呵……”他抬手覆上那比雪还要白上三分的白绫，如墨眼珠却是死死盯着她。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望陆大人好生考虑一番，莫要意气用事。”说着便出门而去，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在暗处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今日必须，也只能选择第二个。
她这般在心头想道。
不过他也没选第一个，而是毫不留情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看来陆大人已经做了抉择了。”自暗处现身，面无表情看着他。
凌云木试探道：“想来你对四王爷也不过如此，若是四王爷知道你轻易便易了主，不知又要如何做想。”
“却是一言不发，走至她跟前，将她头上兰花木簪取下。
凌云木没有动作。
他想要，那便让他拿走好了，反正又不是她的。
正欲转身离开，却见他揽住自己腰，将自己往他跟前凑了凑。
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凌云木心中腹诽。
只见他手下认真而仔细的替她盘发，眉眼宁和目光温柔似水，微凉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一缕青丝随之飘落。
“这样才对。”他点了点头。
“不知我何时能出去？”陆舒客往后退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凌云木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崖州之时他可不是这般。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他来崖州是为了四王爷搜集证据，而不是为着他自己。
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倒并不像迂腐的老臣。
“待我回禀殿下再说。”凌云木道。
他点了点头，忽而念及前些时日听说的一些消息，心中隐隐有些眉目，道：“早些时日听闻太子自民间得了一位美娇娘，宠爱有加……”
“不知是何许人也？”
这句话让牢狱之内的气氛降到极低处，凌云木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我。”
陆舒客脸上划过一瞬间的阴沉，却转身即逝仿若不曾发生过一般。
凌云木望向他，眸中隐约带着些旁人捉摸不透的期许，她在期许什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陆舒客微微俯身，贺喜道：“凌姑娘与太子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你替她蛰伏崖州八载，而今也算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了。”
这话听了有些难受，心里面闷闷的。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眉眼阴沉狠厉，似是暗夜中危机四伏的猎物，势要咬断敌人的脖子。
再抬起头时，瞬间换了一张面孔。
“既已无事，我便先走了。”凌云木道。
不待陆舒客点头，她便已大步离开。
浮光在外等候，见凌云木出来，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浮光关切问道。
凌云木：“他倒是识时务，选了第二个。”说着，又蹙了蹙眉头：“只是……”
浮光不语，看着她的模样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怕不是为情所困。
“他陆舒客说到底不过也是个男人罢了，九兰为他求情险些与太子生了嫌隙，当真值得？”
“我也不清楚……”她晃了晃脑袋“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他死。”
浮光：“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九兰。”
凌云木在京都置办了一宅子，巾帼将众人以及诸位亲眷，迁至京都。
陆舒客出狱时，便径直去了此地。
他一袭白衣翩翩，手中携一折扇，发丝高高挽起，身姿挺拔，五官清爽，惹人注目，好一个翩然美少年！
只是这宅中住着的人与当今太子有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联系，怎地而今却有一男子登堂入室？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太子本欲立她为太子妃，然凌云木出生乡野，皇帝并不同意，而今一番传言，怕更是雪上加霜。
肇事者自是晓得其中厉害，故而才来登门拜访。
彼时凌云木在院内小憩，忽而一片阴影落下，她睁开双眸，见是故人到来。
“陆大人，你怎地想起来我这儿了。”瞥了他一眼，便再次合上双目，摆明了不想与她交谈。
陆舒客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当日多亏了我在下方才性命无虞，而今特来上门拜访，以示谢意。”
“我与陆大人已毫无瓜葛，未免旁人说闲话，日后陆大人还是莫要与我来往为好。”
逐客令下得过于明显，他面色一顿，心中一痛，她现在便如此厌恶我，甚至看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不过，他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凌云木想要把他推得远远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加安全。
故而不由得嘲讽道：“哦……我倒是忘了，陆大人而今不过一丧家之犬，早已被陆家除名。”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陆舒客面色微白，凌云木欣赏着他的痛楚。
“倒也是可怜的紧，不若我挪出个空屋子与你住，如何？”凌云木讥讽道。
却在下一瞬，他面色恢复如初。
若非是她，他也不会成为京都笑柄，自己母亲的处境亦不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他恨她。
“你这模样……瞧起来倒是不服气。”她在他耳边轻笑着：“你可要记得，若非是我，你活不到现在。”
“不许你这么说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锦衣女子款步而来，面容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