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禾从自己房中醒来。阳光透窗，洒在地板上。
昨夜她又得一个梦，这一次，她记得。
梦里，她成为朱凌雪，与朱彬、朱夫人和朱凌霄，一同春游、赏花。与哥哥在小溪里嬉戏，摘花送于娘亲，听爹爹坐在草坪上吟诵诗词。
温暖如此，以致她落了泪。
垂眸间，她发现了手腕上的木镯，尝试取下却失败。一番挣扎，她放弃，换了衣服，洗漱好，出了厢房，想要去给朱夫人请安。
一路上她思索，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是去了朱凌雪的院子，可又是如何返回的？
满腹疑问，路过朱凌雪院子前，却见匆匆赶来的医师与几位侍女。
黎禾不由心慌，见那群人行色匆匆，立刻明了朱凌雪出事了。
她迟疑不敢上前。院内传来嘈杂之声。
“还未醒？”
“这可如何是好？”
“呀！小姐醒了！醒了！”
黎禾松了一口气，步入院门。
院中不少丫鬟小厮探头探脑，而房间里人影拥簇。朱彬、朱夫人与朱凌霄皆是担心不已。
黎禾来到朱彬之前，行了礼。朱彬只点点头，目光全在朱凌雪身上。
朱凌霄瞥见黎禾，解释道：“妹妹昨日在院中睡着，仆人竟然未发现，害得妹妹得了风寒，体热梦魇。”
一旁的侍女急色辩解：“奴婢昨日已经服侍小姐在床上入睡了！可哪知小姐半夜又跑到院中去了！”
医师开了些药，说并无大碍。但朱凌雪靠着床，眼神呆滞且恐慌，宛若受惊小鹿。
黎禾微蹙眉头。
朱凌霄安慰：“禾儿妹妹，别担心，雪儿不会有事的。”
黎禾这才看向朱凌霄：真是个儒雅谦逊、模样秀气的少年公子，明明只比自己大几月，却坚强地承担起照顾她的职责。
他温柔地笑着，可疲惫的脸色已然出卖了他表面的镇定。
黎禾想起昨日梦中那位赤脚踏水、笑颜绚丽的少年，眼前此人明明模样无差，却这般成熟、这般疲惫。
朱彬询问朱凌雪，“雪儿，感觉如何？”
朱凌雪惊恐地抬眸，扑进朱彬怀中，瑟瑟发抖。
朱夫人叫人散了去，黎禾随着朱凌霄退去。
朱凌霄说道：“禾儿妹妹，按理说你入住朱府，我们应当为你接风洗尘。奈何这几日家中事多，父亲实在有心无力。请见谅。”
“朱伯伯能收留黎禾，黎禾已经感恩戴德。”
“瞧你这话说的。”朱凌霄停步，看向黎禾，眼神温柔，“你我父亲本就是至交，如今——罢了。午膳后我正要出门，你若有任何所需之物，可列个清单于我。我会路过黎宅，如若你需要我帮你取什么东西…….”
“凌宵哥哥。”
朱凌霄眼眸微亮，“嗯？”
“我想随你一起去。”
朱凌霄面露担忧，“可是……”
“放心，我无碍。”
朱凌霄见黎禾面色平和，眉眼间萦绕清冷之气。他无奈一笑，“好。”
在他记忆中，黎禾一直这般。果然无论发生何事，都难以从她的面孔上看出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
但失去至亲，定然是这世上最痛之事，何况黎禾与黎献愚一直彼此相守相伴。所以，黎禾定然痛苦万分，只是不露于色。想到这儿，朱凌霄站在黎禾身前，靠近一步。
黎禾抬眸，盯着他。
“禾儿妹妹，以后你只当这里是你的家。我想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凌雪也会很开心拥有一个姐姐的。”
错愕之间，黎禾撞见朱凌霄温暖如阳的目光。
他伸手，微微轻抚黎禾头顶，“我也很开心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黎禾感到梦中那股暖流再次流入心间。“嗯，哥哥。”
朱凌霄愣了片刻。
下午，黎禾与朱凌霄返回黎宅。黎宅已被查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黎禾走在熟悉而陌生的场景之中，往日与父亲黎献愚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于府中。
黎家虽曾是大家族，但从黎献愚上几代就已然开始衰落，到黎献愚这儿，已无家底。若不是黎献愚为文学大家，怕是黎家早就名不见经传、销声匿迹。
黎宅只是个二进的小院，但黎献愚打理精心，收拾得雅致。他在池塘中养了一群五彩之鱼，黎禾记得，每日黎明之际，黎献愚就会站在池边，喂养、逗弄池中鱼。
行至池塘，水里已无鱼。
朱凌霄紧随一旁，默默注视黎禾，见她凝视着池塘，眼神悲伤。他便心痛。
“以前池里有鱼。”黎禾说道。
朱凌霄立刻靠近，弯腰倾听，“什么鱼？”
“五彩之鱼。”黎禾叹息一声，“怕是它们也都遭了灾。”
“未必。”
黎禾不解，抬头看向朱凌霄。
朱凌霄一笑，“或是它们被好心人养了去。”
黎禾垂眸，“或许。”
黎禾来到父亲书房之中，一顿翻找。
朱凌霄问：“找什么？”
“爹爹有一根竹箫，不算珍贵，或许并未被搜走。”
“好，我帮你寻。”
寻了许久，两人皆是灰尘扑扑。朱凌霄跪在地上，弯腰，探查书桌之下。
“找到了！”他从底部掏出一跟竹箫，兴奋地抖落其上的灰尘。
黎禾一喜，忙得拿过，眼露喜悦。朱凌霄注视着她，嘴角也不由自主上扬。
“太好了……”黎禾将竹箫放于胸口，想起黎献愚吹箫的模样。
她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父亲已经死了。
城门上，那颗人头还在风中晃动。黎禾睁眼，微露戾气。她红了眼，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有过这般情感，以前最喜欢的小猫死去，她也心中毫无波澜。那时她想，死亡不过如此。
如今，死亡，到底如何？
朱凌霄蹲在黎禾身旁，轻碰她头顶，“不要怕，禾儿。”
黎禾一愣，抬眸，直视朱凌霄清澈的眼睛，她第一次开始思索：这是个怎样的人？
儿时有一次，朱家、黎家与徐家一同春游。那时她第一次见到朱凌霄：瘦瘦弱弱、脸颊白皙的小男孩，模样比女孩儿还要清秀，一双水润杏眼，睫毛茂密卷曲。那时候，她真以为这是个小妹妹。
但爹爹介绍：“禾儿快来认识一下你的凌霄哥哥。”
如今，朱凌霄褪去不少幼时的稚嫩，个子高大，身形单薄，眉眼却不再懵懂。
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那样会照顾他人。
“谢谢凌霄哥哥。”
朱凌霄扶起黎禾，“还有什么东西吗？”
黎禾摇摇头。
“那我们回家吧。”
离去时，黎禾忍不住回首，眷恋地看了眼黎府。黎献愚好似就站在院中，朝黎禾挥手。
黎禾懵懵懂懂，心痛却如此真切。
晚膳后，朱凌霄不放心黎禾，便在她院中陪她说话。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黎禾手里把玩着竹箫。
朱凌霄问：“你会吗？”
黎禾想到什么，回房间拿出卷轴。
“这是？”
她铺开来。朱凌霄惊异，“竟然是《乌夜啼》曲谱。”
黎禾点头，手握竹箫，开始吹奏。
黎禾一吹，箫声顿响。朱凌霄双眼一亮，望着黎禾的侧颜。
箫声空洞悠长，演奏成哀婉的《乌夜啼》，叫人悲从中来。朱凌霄不由想到瘦弱的黎禾一人跪在父亲尸体旁时，那种无助的画面。想着想着，他又想到朱家如今的困境，越发清晰地意识到，如今仅剩的安宁也很快会失去。
他红了眼。
朱彬路过，听见箫声，一时恍惚，踉跄寻去。却见院中的少年少女：少女低头吹奏，少年侧目凝望。
朱彬没有打扰，静静伫立，倾听《乌夜啼》，心中感慨：不愧是黎公之女，这《乌夜啼》吹得当真有几分味道。但到底涉世不深，吹不出《乌夜啼》的无奈与绝望。
他忍不住想起黎献愚吹箫，徐公廉弹琴，而自己吟诗的场景。不由抹泪。
一曲罢，朱凌霄开了口，“禾儿，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们。”
院门外，朱彬闻此，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走得那般无力。
翌日，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悄然议论新任太尉：朱彬。
周明借傀儡皇帝之手，下来任命书，并送了不少东西，让人大摇大摆地抬进朱府。
正堂之外，黎禾瞥见堂内的朱彬：他坐在堂厅之上，眉头紧锁，盯着一箱又一箱的财宝被抬入家中。
太尉一职，虽地位高，但不过是空衔，没有实权。朱彬不过又是周氏家族的另一个傀儡。
黎禾看着朱彬的眼睛愈来愈红，看着他脸色愈发惨白，看着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怕是都陷进了肉里。
她转身离去，却见不远处站着同样摇摇欲坠的朱凌霄。
“凌宵哥哥，早上好。”
“嗯。”朱凌霄死盯着正堂外来来往往之人。
“禾儿，你会失望吗？”
黎禾沉思，片刻，回答：“不会。”
朱凌霄咬破了嘴唇，但看向黎禾时，他又变得神情温柔，“那就好。不论外头如何辱骂，只要我们，作为父亲的亲人，相信他就好。”他的声音变得哽咽沙哑，“父亲本最重名誉，可还是为了我们，选择屈服。我也更不能让父亲失望。”
黎禾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几日，朱彬专门为黎禾派了佣人，吩咐他们好生照料；每日午时，还会邀请黎禾一同用膳。他还专门托了关系，要回了黎献愚的头颅，重新为其安葬。
朱彬为她重新选了一间院子。搬到新院落中，黎禾惊异发现，院中有一池塘。
翌日起床，她又发现，池中多了五彩之鱼。
黎明洒在水面上，照得鱼儿流光溢彩。
昨夜她又得一个梦，这一次，她记得。
梦里，她成为朱凌雪，与朱彬、朱夫人和朱凌霄，一同春游、赏花。与哥哥在小溪里嬉戏，摘花送于娘亲，听爹爹坐在草坪上吟诵诗词。
温暖如此，以致她落了泪。
垂眸间，她发现了手腕上的木镯，尝试取下却失败。一番挣扎，她放弃，换了衣服，洗漱好，出了厢房，想要去给朱夫人请安。
一路上她思索，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是去了朱凌雪的院子，可又是如何返回的？
满腹疑问，路过朱凌雪院子前，却见匆匆赶来的医师与几位侍女。
黎禾不由心慌，见那群人行色匆匆，立刻明了朱凌雪出事了。
她迟疑不敢上前。院内传来嘈杂之声。
“还未醒？”
“这可如何是好？”
“呀！小姐醒了！醒了！”
黎禾松了一口气，步入院门。
院中不少丫鬟小厮探头探脑，而房间里人影拥簇。朱彬、朱夫人与朱凌霄皆是担心不已。
黎禾来到朱彬之前，行了礼。朱彬只点点头，目光全在朱凌雪身上。
朱凌霄瞥见黎禾，解释道：“妹妹昨日在院中睡着，仆人竟然未发现，害得妹妹得了风寒，体热梦魇。”
一旁的侍女急色辩解：“奴婢昨日已经服侍小姐在床上入睡了！可哪知小姐半夜又跑到院中去了！”
医师开了些药，说并无大碍。但朱凌雪靠着床，眼神呆滞且恐慌，宛若受惊小鹿。
黎禾微蹙眉头。
朱凌霄安慰：“禾儿妹妹，别担心，雪儿不会有事的。”
黎禾这才看向朱凌霄：真是个儒雅谦逊、模样秀气的少年公子，明明只比自己大几月，却坚强地承担起照顾她的职责。
他温柔地笑着，可疲惫的脸色已然出卖了他表面的镇定。
黎禾想起昨日梦中那位赤脚踏水、笑颜绚丽的少年，眼前此人明明模样无差，却这般成熟、这般疲惫。
朱彬询问朱凌雪，“雪儿，感觉如何？”
朱凌雪惊恐地抬眸，扑进朱彬怀中，瑟瑟发抖。
朱夫人叫人散了去，黎禾随着朱凌霄退去。
朱凌霄说道：“禾儿妹妹，按理说你入住朱府，我们应当为你接风洗尘。奈何这几日家中事多，父亲实在有心无力。请见谅。”
“朱伯伯能收留黎禾，黎禾已经感恩戴德。”
“瞧你这话说的。”朱凌霄停步，看向黎禾，眼神温柔，“你我父亲本就是至交，如今——罢了。午膳后我正要出门，你若有任何所需之物，可列个清单于我。我会路过黎宅，如若你需要我帮你取什么东西…….”
“凌宵哥哥。”
朱凌霄眼眸微亮，“嗯？”
“我想随你一起去。”
朱凌霄面露担忧，“可是……”
“放心，我无碍。”
朱凌霄见黎禾面色平和，眉眼间萦绕清冷之气。他无奈一笑，“好。”
在他记忆中，黎禾一直这般。果然无论发生何事，都难以从她的面孔上看出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
但失去至亲，定然是这世上最痛之事，何况黎禾与黎献愚一直彼此相守相伴。所以，黎禾定然痛苦万分，只是不露于色。想到这儿，朱凌霄站在黎禾身前，靠近一步。
黎禾抬眸，盯着他。
“禾儿妹妹，以后你只当这里是你的家。我想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凌雪也会很开心拥有一个姐姐的。”
错愕之间，黎禾撞见朱凌霄温暖如阳的目光。
他伸手，微微轻抚黎禾头顶，“我也很开心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黎禾感到梦中那股暖流再次流入心间。“嗯，哥哥。”
朱凌霄愣了片刻。
下午，黎禾与朱凌霄返回黎宅。黎宅已被查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黎禾走在熟悉而陌生的场景之中，往日与父亲黎献愚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于府中。
黎家虽曾是大家族，但从黎献愚上几代就已然开始衰落，到黎献愚这儿，已无家底。若不是黎献愚为文学大家，怕是黎家早就名不见经传、销声匿迹。
黎宅只是个二进的小院，但黎献愚打理精心，收拾得雅致。他在池塘中养了一群五彩之鱼，黎禾记得，每日黎明之际，黎献愚就会站在池边，喂养、逗弄池中鱼。
行至池塘，水里已无鱼。
朱凌霄紧随一旁，默默注视黎禾，见她凝视着池塘，眼神悲伤。他便心痛。
“以前池里有鱼。”黎禾说道。
朱凌霄立刻靠近，弯腰倾听，“什么鱼？”
“五彩之鱼。”黎禾叹息一声，“怕是它们也都遭了灾。”
“未必。”
黎禾不解，抬头看向朱凌霄。
朱凌霄一笑，“或是它们被好心人养了去。”
黎禾垂眸，“或许。”
黎禾来到父亲书房之中，一顿翻找。
朱凌霄问：“找什么？”
“爹爹有一根竹箫，不算珍贵，或许并未被搜走。”
“好，我帮你寻。”
寻了许久，两人皆是灰尘扑扑。朱凌霄跪在地上，弯腰，探查书桌之下。
“找到了！”他从底部掏出一跟竹箫，兴奋地抖落其上的灰尘。
黎禾一喜，忙得拿过，眼露喜悦。朱凌霄注视着她，嘴角也不由自主上扬。
“太好了……”黎禾将竹箫放于胸口，想起黎献愚吹箫的模样。
她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父亲已经死了。
城门上，那颗人头还在风中晃动。黎禾睁眼，微露戾气。她红了眼，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有过这般情感，以前最喜欢的小猫死去，她也心中毫无波澜。那时她想，死亡不过如此。
如今，死亡，到底如何？
朱凌霄蹲在黎禾身旁，轻碰她头顶，“不要怕，禾儿。”
黎禾一愣，抬眸，直视朱凌霄清澈的眼睛，她第一次开始思索：这是个怎样的人？
儿时有一次，朱家、黎家与徐家一同春游。那时她第一次见到朱凌霄：瘦瘦弱弱、脸颊白皙的小男孩，模样比女孩儿还要清秀，一双水润杏眼，睫毛茂密卷曲。那时候，她真以为这是个小妹妹。
但爹爹介绍：“禾儿快来认识一下你的凌霄哥哥。”
如今，朱凌霄褪去不少幼时的稚嫩，个子高大，身形单薄，眉眼却不再懵懂。
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那样会照顾他人。
“谢谢凌霄哥哥。”
朱凌霄扶起黎禾，“还有什么东西吗？”
黎禾摇摇头。
“那我们回家吧。”
离去时，黎禾忍不住回首，眷恋地看了眼黎府。黎献愚好似就站在院中，朝黎禾挥手。
黎禾懵懵懂懂，心痛却如此真切。
晚膳后，朱凌霄不放心黎禾，便在她院中陪她说话。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黎禾手里把玩着竹箫。
朱凌霄问：“你会吗？”
黎禾想到什么，回房间拿出卷轴。
“这是？”
她铺开来。朱凌霄惊异，“竟然是《乌夜啼》曲谱。”
黎禾点头，手握竹箫，开始吹奏。
黎禾一吹，箫声顿响。朱凌霄双眼一亮，望着黎禾的侧颜。
箫声空洞悠长，演奏成哀婉的《乌夜啼》，叫人悲从中来。朱凌霄不由想到瘦弱的黎禾一人跪在父亲尸体旁时，那种无助的画面。想着想着，他又想到朱家如今的困境，越发清晰地意识到，如今仅剩的安宁也很快会失去。
他红了眼。
朱彬路过，听见箫声，一时恍惚，踉跄寻去。却见院中的少年少女：少女低头吹奏，少年侧目凝望。
朱彬没有打扰，静静伫立，倾听《乌夜啼》，心中感慨：不愧是黎公之女，这《乌夜啼》吹得当真有几分味道。但到底涉世不深，吹不出《乌夜啼》的无奈与绝望。
他忍不住想起黎献愚吹箫，徐公廉弹琴，而自己吟诗的场景。不由抹泪。
一曲罢，朱凌霄开了口，“禾儿，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们。”
院门外，朱彬闻此，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走得那般无力。
翌日，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悄然议论新任太尉：朱彬。
周明借傀儡皇帝之手，下来任命书，并送了不少东西，让人大摇大摆地抬进朱府。
正堂之外，黎禾瞥见堂内的朱彬：他坐在堂厅之上，眉头紧锁，盯着一箱又一箱的财宝被抬入家中。
太尉一职，虽地位高，但不过是空衔，没有实权。朱彬不过又是周氏家族的另一个傀儡。
黎禾看着朱彬的眼睛愈来愈红，看着他脸色愈发惨白，看着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怕是都陷进了肉里。
她转身离去，却见不远处站着同样摇摇欲坠的朱凌霄。
“凌宵哥哥，早上好。”
“嗯。”朱凌霄死盯着正堂外来来往往之人。
“禾儿，你会失望吗？”
黎禾沉思，片刻，回答：“不会。”
朱凌霄咬破了嘴唇，但看向黎禾时，他又变得神情温柔，“那就好。不论外头如何辱骂，只要我们，作为父亲的亲人，相信他就好。”他的声音变得哽咽沙哑，“父亲本最重名誉，可还是为了我们，选择屈服。我也更不能让父亲失望。”
黎禾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几日，朱彬专门为黎禾派了佣人，吩咐他们好生照料；每日午时，还会邀请黎禾一同用膳。他还专门托了关系，要回了黎献愚的头颅，重新为其安葬。
朱彬为她重新选了一间院子。搬到新院落中，黎禾惊异发现，院中有一池塘。
翌日起床，她又发现，池中多了五彩之鱼。
黎明洒在水面上，照得鱼儿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