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整个农业培训还算顺利。
原本农民们对一边要开垦新地，一边又要修改轮作制这件事并不情愿，但当伊耿保证春耕时节会一直保持这个餐标，并在春耕结束后做顿好的犒劳大家后，农民们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当曲辕犁正式亮相后，他们对这个新家伙立刻产生了兴趣，一个个全都上手来试。
摸着手下那个轻巧柔便，只需一头牛就能拉动的曲辕犁，再对比一下他们之前用的、由一块网格状木板构成的刮犁，简直就是一个天赏一个地下，哪里还愿意撒手？
负责最多条田的杰森立刻就不答应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曲辕犁耍赖，说他家负责的田最多，几个小子也正直青年，这犁就该归他家用。
其他人哪里肯让？
他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谴责他，说犁具是农庄公用的，凭什么就归你一人使唤？负责的条田多怎么了，好东西就该你先用？他们也同样承担着农庄的生产，每天也很辛苦，这种好东西就该每天挨家挨户地轮流使用！
伊耿看了眼莉娜，她立刻会意，拿起小号角又猛吹几声。
眼见大家又安静了下来，伊耿这才说出他其实订了10台这样的犁具，够负责整个农庄的耕田。
他们看到的只是样品，所以负责耕地的农民是有机会使用到的。
这下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结合之前伊耿说的要加餐的事，庄园全体上下的气氛变得好了起来，一扫之前因冬天刚过，地里还没下种，此刻正没什么粮食可吃的忧愁。
散会后，伊耿指挥几个农民去把刚才的地清理干净。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莉娜的母亲正站在自己身后，穿着粗布衣裙的腰上围着围裙，一脸犹豫的样子。她不安地把手在裙侧擦了擦，欲言又止道：“大人.......”
嗯？有什么难处吗？
伊耿摆摆手，说：“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谷仓的粮食不多了，我想，恐怕......”莉娜的母亲还没说完，伊耿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他问：“怎么，是不够吃到下次小麦收割吗？”
伊耿的语气很真诚，眼神也很清澈，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好奇的询问，就像那些会被狡猾的奴仆忽悠的贵族小少爷一样，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毫无准备。
但很可惜，莉娜的母亲没什么和贵族打交道的经验。
她没想到伊耿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否认了：“不，只是我想，您给他们吃这么好，他们很容易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对您接下来的管理有影响，对您的收入也有损失.......”
伊耿点点头，长长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忽然向上看去。
就像是突然睁眼露出竖瞳的魔龙一样，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
“那跟你也没关系吧，玛丽。”
这是伊耿第一次直呼莉娜的母亲的名字。
她没料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然而伊耿依旧不改之前语调，依旧轻柔，依旧毫无指责之意，甚至面上还带着一层朦胧似月光般的笑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莉娜的母亲就是感受到了一丝无端的寒意。
自见面以来，伊耿很好说话，他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礼貌，温和，简直好脾气地不像一位王子，但就在刚刚，他只是略微改变了一下措辞，就让她觉得他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好像不负责这些事务，玛丽。我记得这座农庄的管家事务由莉娜负责，她都没提出异议，我也不计较这点得失，你为什么要替我考虑？”
伊耿又笑了一声。
他双手交握，站在那里的样子很放松，但形象却与那些贵族渐渐重合了。
好像他本来就是那样的。
“另外，莉娜的工作直接向我汇报，你没有任何打听、干涉的权力，因为你的实际职务要远低于你的女儿，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上级了。”
伊耿歪了歪头，银白的发丝顺着他的脸侧滑落。
本应是可爱的模样，可他的语气里却透露出上位者命令时的机锋。
“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
由于系统的升级，伊耿可以使用「每日任务」的功能了。
他需要在十几项不同的任务里，随便挑选四项任务完成，才能获得任务奖励。
“等等，怎么还有画饼忽悠的任务啊？”
伊耿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个系统的节操产生了些许怀疑。
好在他也没多想，比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拿到100枚金龙币的任务奖励后，伊耿就在系统里哐哐买了一堆小麦种子，以及少量大豆和玉米种子。
系统的购买说明里还注明了“购买超过50袋，即可获得9.8折及配送服务”。
原本伊耿还在纠结买多少的，一看到这个他立刻不困了，二话不说就把麦种的购买数量拉上去了，直接把今天的奖励全花完了，还搭上了自己的两百个金龙币，就为了看看这配送服务到底啥样。
结果让人很是失望。
其实就是几个驾着满载粮袋的车夫，用简陋的马车把种子送了过来，而且全程就是一张司马脸，脸色灰暗仿若伪人，交付货物的时候也没有一句解释，东西送到立刻就走。
害的伊耿还不得不想了个借口应付山姆，说这是自己买的。
不过山姆对此倒也没看出什么来，他收好这些种子，拿着农庄的地图，就兴致勃勃地去给规划接下来的耕地的区域了。
伊耿见没他什么事了，又接收了老卡特让人送来的曲辕犁，就和亚当骑马回城了。
等回参天塔后，这下轮到亚当傻眼了。
要知道，旧镇可不像君临这种建立在小渔村上、对城市规划几乎可以说是野蛮生长的年轻城市，旧镇历史悠久，加上港口贸易，以及富饶的地面农业产出为旧镇带来了丰厚的收入，这使得历代海塔尔家主一直孜孜不倦地投入一定财政，不断优化旧镇的城市结构。
结合学城的诸位学士的建言，旧镇在整个城市地面格局规划，地表污水排放，以及街道卫生方面都要远超君临十条街，甚至已经初具现代文明的雏形了。
然而当他们驻马在征战岛的对面，等待门口的守卫打旗，指挥塔上卫兵放下高耸的金属吊桥时，亚当还是不免被面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天色渐暗，海边辽阔的天空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不甚明朗的紫金色。
几缕絮状的云霞飘过，仿佛万年前的黎明纪元，在那个魔法横行的时代，站在次数，依稀能听到护城海沟里深潜者凄厉的歌声。
“我那个贵族生父，也住在海疆城高高的城堡内。”
亚当低低地说道：“小时候，每当我从远处的集市上，远远地看向那座建立在海崖之上的城堡时，想到那个偶尔会骑马来酒馆'光顾'母亲的男人，心里不由得想，他就是住在那座城堡里吗？
“.......再后来，由于他需要一个去君临参加君临比武大会的儿子，而他几个婚生子在武艺方面，只能说是表现平平，可比武大会又是如此的不讲情理——无数向往荣誉，追逐头衔的贵族子弟，就是这样从马上一头栽下，摔断脖颈。”
“所以，我就来了君临。”
红堡的威严壮美自不必说。
一代暴君梅葛敕命让工匠在高丘之上建设的华美建筑，赤红的墙面仿佛用鲜血涂就，而梅葛也确实在工匠建造完那座恢弘的城堡后，下令将他们尽数处死。
洁白的参天塔，却好像是红堡的另一个对照面。
伴随着铁链转起的铰动声，闸门应声升起，而长长的吊桥也从上方降了下来，为二人铺出了一条向前的道路。
“走吧，还不知道过会老头要怎么蛐蛐我呢。”
伊耿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等着，他待会儿肯定自己就急不可耐地下楼，要来找我聊聊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了。”
而不是让他去找对方。
·
君临，红堡，梅葛楼。
王后阿莉森·海塔尔，此刻正急匆匆地行走在宫廷的长廊之间。
她穿着一身银色长裙，柔软的胸口挂着一串月长石点缀的祖母绿项链，发间的雕花金梳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从东方仪地的上等舶来品。
因着急促的步伐，浅金色的长发从阿莉森的肩头滑落。
作为一向礼仪得体、端庄温柔的王后，梅葛楼的宫人从未见过阿莉森露出这般模样，也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人说一句重话。
哪怕是行止之间，阿莉森王后也一直都秉持着南境淑女的优雅做派。
然而阿莉森却没在乎这些，反而伸手挥退了试图跟上她脚步、想要为她整理裙摆的侍女。
路过的宫人都下意识朝她看了过去。
她手里拿着一封刚从腾石镇寄来的信，因用力过重，甚至将纸页捏出了些许皱痕——那是她父亲的来信。
信上叙述了她的长子，伊耿王子，此时已脱离护送他们的王室卫队，独自骑龙南下的这件事。
作为母亲，阿莉森对伊耿再了解不过。
就以伊耿那无法无天的性格，一放出去就是撒手没的小鸟，哪里还能找得到他？
可旧镇距离君临也有千里之遥，渡鸦迟迟未到，她根本不知道伊耿如今是否平安抵达旧镇，还是跑到别处去玩耍。
她必须要国王的一个表态。
她要国王以他的名义对旧镇下令，如果伊耿没到，立刻对周边区域展开寻找。一旦看到金色巨龙的身影，当地贵族必须立刻派遣渡鸦禀报，并护送王子前往旧镇。
然而事实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两名身披白袍的御林铁卫见王后前来，左右对视一眼，下意识就要给她放行，然而犹豫了一下的行为还是出卖了他们。
“国王在和谁见面？”阿莉森问。
见他们不答，阿莉森又重复了一遍。
两名白袍骑士再次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让我进去。”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旧镇的春天那天让人心旷神怡，但隐藏在脉脉柔情下的话语，却有着先前不曾出现的命令口吻。
国王并未下达不允许他人进入的命令。
但公主在把出生没多久的国王外孙，那名长得与公主侍卫极为相似、疑似私生子的小王子抱来后，曾经对他们嘱咐过，在她没回来前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是听公主的话？
还是听王后的话？
两名御林铁卫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国王的意志。
既然国王没说不行，那就让王后进去。
然而，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阿莉森却看到了那个已经露出龙钟老态的男人，此时正兴奋地把那个棕发棕眼，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像坦格利安家族外貌的婴儿抱在怀里，笑着逗弄道：
“小杰，我的外孙，这铁王座将来是会传到你手里的......”
他是如此高兴，甚至愿意把自己的飞龙模型给怀里的婴孩把玩。
但这样的一面，却从未对他们的长子，伊耿·坦格利安展露过。
她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那个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向门口望过来一眼，而年轻的王后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阿莉森不自觉地把手里的信封抓紧，越抓越紧。
直至捏成一团。
“关门。”她听见自己说。
原本农民们对一边要开垦新地，一边又要修改轮作制这件事并不情愿，但当伊耿保证春耕时节会一直保持这个餐标，并在春耕结束后做顿好的犒劳大家后，农民们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当曲辕犁正式亮相后，他们对这个新家伙立刻产生了兴趣，一个个全都上手来试。
摸着手下那个轻巧柔便，只需一头牛就能拉动的曲辕犁，再对比一下他们之前用的、由一块网格状木板构成的刮犁，简直就是一个天赏一个地下，哪里还愿意撒手？
负责最多条田的杰森立刻就不答应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曲辕犁耍赖，说他家负责的田最多，几个小子也正直青年，这犁就该归他家用。
其他人哪里肯让？
他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谴责他，说犁具是农庄公用的，凭什么就归你一人使唤？负责的条田多怎么了，好东西就该你先用？他们也同样承担着农庄的生产，每天也很辛苦，这种好东西就该每天挨家挨户地轮流使用！
伊耿看了眼莉娜，她立刻会意，拿起小号角又猛吹几声。
眼见大家又安静了下来，伊耿这才说出他其实订了10台这样的犁具，够负责整个农庄的耕田。
他们看到的只是样品，所以负责耕地的农民是有机会使用到的。
这下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结合之前伊耿说的要加餐的事，庄园全体上下的气氛变得好了起来，一扫之前因冬天刚过，地里还没下种，此刻正没什么粮食可吃的忧愁。
散会后，伊耿指挥几个农民去把刚才的地清理干净。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莉娜的母亲正站在自己身后，穿着粗布衣裙的腰上围着围裙，一脸犹豫的样子。她不安地把手在裙侧擦了擦，欲言又止道：“大人.......”
嗯？有什么难处吗？
伊耿摆摆手，说：“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谷仓的粮食不多了，我想，恐怕......”莉娜的母亲还没说完，伊耿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他问：“怎么，是不够吃到下次小麦收割吗？”
伊耿的语气很真诚，眼神也很清澈，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好奇的询问，就像那些会被狡猾的奴仆忽悠的贵族小少爷一样，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毫无准备。
但很可惜，莉娜的母亲没什么和贵族打交道的经验。
她没想到伊耿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否认了：“不，只是我想，您给他们吃这么好，他们很容易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对您接下来的管理有影响，对您的收入也有损失.......”
伊耿点点头，长长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忽然向上看去。
就像是突然睁眼露出竖瞳的魔龙一样，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
“那跟你也没关系吧，玛丽。”
这是伊耿第一次直呼莉娜的母亲的名字。
她没料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然而伊耿依旧不改之前语调，依旧轻柔，依旧毫无指责之意，甚至面上还带着一层朦胧似月光般的笑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莉娜的母亲就是感受到了一丝无端的寒意。
自见面以来，伊耿很好说话，他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礼貌，温和，简直好脾气地不像一位王子，但就在刚刚，他只是略微改变了一下措辞，就让她觉得他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好像不负责这些事务，玛丽。我记得这座农庄的管家事务由莉娜负责，她都没提出异议，我也不计较这点得失，你为什么要替我考虑？”
伊耿又笑了一声。
他双手交握，站在那里的样子很放松，但形象却与那些贵族渐渐重合了。
好像他本来就是那样的。
“另外，莉娜的工作直接向我汇报，你没有任何打听、干涉的权力，因为你的实际职务要远低于你的女儿，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上级了。”
伊耿歪了歪头，银白的发丝顺着他的脸侧滑落。
本应是可爱的模样，可他的语气里却透露出上位者命令时的机锋。
“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
由于系统的升级，伊耿可以使用「每日任务」的功能了。
他需要在十几项不同的任务里，随便挑选四项任务完成，才能获得任务奖励。
“等等，怎么还有画饼忽悠的任务啊？”
伊耿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个系统的节操产生了些许怀疑。
好在他也没多想，比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拿到100枚金龙币的任务奖励后，伊耿就在系统里哐哐买了一堆小麦种子，以及少量大豆和玉米种子。
系统的购买说明里还注明了“购买超过50袋，即可获得9.8折及配送服务”。
原本伊耿还在纠结买多少的，一看到这个他立刻不困了，二话不说就把麦种的购买数量拉上去了，直接把今天的奖励全花完了，还搭上了自己的两百个金龙币，就为了看看这配送服务到底啥样。
结果让人很是失望。
其实就是几个驾着满载粮袋的车夫，用简陋的马车把种子送了过来，而且全程就是一张司马脸，脸色灰暗仿若伪人，交付货物的时候也没有一句解释，东西送到立刻就走。
害的伊耿还不得不想了个借口应付山姆，说这是自己买的。
不过山姆对此倒也没看出什么来，他收好这些种子，拿着农庄的地图，就兴致勃勃地去给规划接下来的耕地的区域了。
伊耿见没他什么事了，又接收了老卡特让人送来的曲辕犁，就和亚当骑马回城了。
等回参天塔后，这下轮到亚当傻眼了。
要知道，旧镇可不像君临这种建立在小渔村上、对城市规划几乎可以说是野蛮生长的年轻城市，旧镇历史悠久，加上港口贸易，以及富饶的地面农业产出为旧镇带来了丰厚的收入，这使得历代海塔尔家主一直孜孜不倦地投入一定财政，不断优化旧镇的城市结构。
结合学城的诸位学士的建言，旧镇在整个城市地面格局规划，地表污水排放，以及街道卫生方面都要远超君临十条街，甚至已经初具现代文明的雏形了。
然而当他们驻马在征战岛的对面，等待门口的守卫打旗，指挥塔上卫兵放下高耸的金属吊桥时，亚当还是不免被面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天色渐暗，海边辽阔的天空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不甚明朗的紫金色。
几缕絮状的云霞飘过，仿佛万年前的黎明纪元，在那个魔法横行的时代，站在次数，依稀能听到护城海沟里深潜者凄厉的歌声。
“我那个贵族生父，也住在海疆城高高的城堡内。”
亚当低低地说道：“小时候，每当我从远处的集市上，远远地看向那座建立在海崖之上的城堡时，想到那个偶尔会骑马来酒馆'光顾'母亲的男人，心里不由得想，他就是住在那座城堡里吗？
“.......再后来，由于他需要一个去君临参加君临比武大会的儿子，而他几个婚生子在武艺方面，只能说是表现平平，可比武大会又是如此的不讲情理——无数向往荣誉，追逐头衔的贵族子弟，就是这样从马上一头栽下，摔断脖颈。”
“所以，我就来了君临。”
红堡的威严壮美自不必说。
一代暴君梅葛敕命让工匠在高丘之上建设的华美建筑，赤红的墙面仿佛用鲜血涂就，而梅葛也确实在工匠建造完那座恢弘的城堡后，下令将他们尽数处死。
洁白的参天塔，却好像是红堡的另一个对照面。
伴随着铁链转起的铰动声，闸门应声升起，而长长的吊桥也从上方降了下来，为二人铺出了一条向前的道路。
“走吧，还不知道过会老头要怎么蛐蛐我呢。”
伊耿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等着，他待会儿肯定自己就急不可耐地下楼，要来找我聊聊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了。”
而不是让他去找对方。
·
君临，红堡，梅葛楼。
王后阿莉森·海塔尔，此刻正急匆匆地行走在宫廷的长廊之间。
她穿着一身银色长裙，柔软的胸口挂着一串月长石点缀的祖母绿项链，发间的雕花金梳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从东方仪地的上等舶来品。
因着急促的步伐，浅金色的长发从阿莉森的肩头滑落。
作为一向礼仪得体、端庄温柔的王后，梅葛楼的宫人从未见过阿莉森露出这般模样，也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人说一句重话。
哪怕是行止之间，阿莉森王后也一直都秉持着南境淑女的优雅做派。
然而阿莉森却没在乎这些，反而伸手挥退了试图跟上她脚步、想要为她整理裙摆的侍女。
路过的宫人都下意识朝她看了过去。
她手里拿着一封刚从腾石镇寄来的信，因用力过重，甚至将纸页捏出了些许皱痕——那是她父亲的来信。
信上叙述了她的长子，伊耿王子，此时已脱离护送他们的王室卫队，独自骑龙南下的这件事。
作为母亲，阿莉森对伊耿再了解不过。
就以伊耿那无法无天的性格，一放出去就是撒手没的小鸟，哪里还能找得到他？
可旧镇距离君临也有千里之遥，渡鸦迟迟未到，她根本不知道伊耿如今是否平安抵达旧镇，还是跑到别处去玩耍。
她必须要国王的一个表态。
她要国王以他的名义对旧镇下令，如果伊耿没到，立刻对周边区域展开寻找。一旦看到金色巨龙的身影，当地贵族必须立刻派遣渡鸦禀报，并护送王子前往旧镇。
然而事实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两名身披白袍的御林铁卫见王后前来，左右对视一眼，下意识就要给她放行，然而犹豫了一下的行为还是出卖了他们。
“国王在和谁见面？”阿莉森问。
见他们不答，阿莉森又重复了一遍。
两名白袍骑士再次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让我进去。”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旧镇的春天那天让人心旷神怡，但隐藏在脉脉柔情下的话语，却有着先前不曾出现的命令口吻。
国王并未下达不允许他人进入的命令。
但公主在把出生没多久的国王外孙，那名长得与公主侍卫极为相似、疑似私生子的小王子抱来后，曾经对他们嘱咐过，在她没回来前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是听公主的话？
还是听王后的话？
两名御林铁卫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国王的意志。
既然国王没说不行，那就让王后进去。
然而，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阿莉森却看到了那个已经露出龙钟老态的男人，此时正兴奋地把那个棕发棕眼，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像坦格利安家族外貌的婴儿抱在怀里，笑着逗弄道：
“小杰，我的外孙，这铁王座将来是会传到你手里的......”
他是如此高兴，甚至愿意把自己的飞龙模型给怀里的婴孩把玩。
但这样的一面，却从未对他们的长子，伊耿·坦格利安展露过。
她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那个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向门口望过来一眼，而年轻的王后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阿莉森不自觉地把手里的信封抓紧，越抓越紧。
直至捏成一团。
“关门。”她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