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谦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他的面容逐渐阴森鬼魅起来,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就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她们既然能找到他,想必是知道了一些能要他命的事,光是戕害皇后这条罪名他就担当不起。

    与其等她收集证据再派人来抓,倒不如……

    “殿下独自深夜到访,不知是有何底气说出这话的。”莫谦镇定下来,只当她在虚张声势,“你想知道,不如去问问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四个字一出,赵槿的手猛地握紧了,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寒意,粹着冰冷的毒,恨意自心底慢慢爬起,占据了她的心头。

    男人有恃无恐的模样令她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他竟是干脆装也不装了,就因为她是孤身前来的?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皇后之死与你有关?”她的语声很平静,恨意并未冲昏她的头脑,反而让她变得更理智,更沉稳。

    莫谦笑了笑,肩头微耸,“我并没有这么说。”

    他一再的拖延,不断的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吸引她的注意,再这么下去,只怕到了明日都问不到自己想要的。

    迟则生变,她没时间了。

    “本宫耐性不好,既然你不愿说,那就去牢里说吧。”

    赵槿转身,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能听见她清晰入耳的声音,含着笑意的调子,“忘了告诉你,大理寺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做过的那些事,都已呈交给大理寺。”

    “你不要以为本宫毫无证据就敢来这。”

    说完,她准备走,却被身后人喊住,“殿下且慢。”

    无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能让她离开这间屋子。

    莫谦往身后随手一抓,抓到一封卷轴,头尾是一截短棍,若是砸中了脑袋,应该是能拖延一阵子了。

    只要等明日,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

    赵槿回头,扬眉道:“怎么?”

    “殿下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莫谦缓缓开口,将卷轴藏在身后,朝赵槿走了两步,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十一年前,方家的案子殿下可曾记得?”

    赵槿眯起眸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殿下理应记得。”莫谦嘲了声,“毕竟方家余孽至今还藏在公主府里,只是当年负责那一案子的相关人员皆已遇难,才叫她逃了这么多年,我记得,她还换了个名字。”

    莫谦的双眸污秽,却好似能看透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出破绽,“叫方梨,对吧?”

    当年一案,着实轰动。

    她虽年纪小,但好歹也算是亲自将方梨救下,多多少少有点印象。

    那时宫里才经历了一遭叛乱,圣上与夏国人达成协议后,目送他们离去,待他们一走,他彻底大怒,命人严查此事。

    后来听闻是方云嵩偷了边防图给敌国,致使那一战中所有战士竟无一人生还,边关告破,夏国武士一路打到城下,他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军心溃散,乱成一盘散沙,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攻到皇城。

    圣上听后,当即下令,将方家抄家,女眷尽数流放,男丁于午门外枭首示众。只因方夫人不信自己的夫君会做出这种事来,誓死抵抗,竟被当场绞杀。

    大多数负隅顽抗之人皆被残忍杀害,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赵槿记得那日无意间经过,看到倒在她脚边的女孩子,眼中尽是惊慌失措,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令人感到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可那绝望中又生出一抹希冀,像在地狱游走的孤魂突然感受到一丝光亮。

    渴望靠近,却又惧怕靠近,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略带倔强的双眼,将柔软又怯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赵槿想到自己,经历过背叛和放弃,在绝望之时,无人肯向她伸出手,有的只是伸出却又收回的手。

    胆小懦弱是每个人的天性,只是那时若有人拉她一把,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所以当那双眼执着的望着她时,她短暂的将理智抛却脑后,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朝方梨伸出了手,就像拉住曾经的自己一样,拉了她一把。

    她当时以为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连何嬷嬷也是如此担心,她替她瞒下了这事,连皇后娘娘都未告诉,只以为第二日,圣上便会派人来抓。

    谁知等了好几日,都不见动静,只听宫里的宫女太监讨论起,那处理方家一案的侍卫在回宫复命的路上遭人杀害,无一活口。

    自此,方家一案算是告一段落,并无人知晓方家后人尚且存活于世,且就在圣上身边。

    赵槿并未否认,这事她早就听方梨提起过,上次写信邀她之人也是莫谦,他能知道别人不知道之事,也属正常。

    只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然后呢?”赵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问道:“你莫不是要告诉本宫,当年方家一案也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方云嵩窃取边防图不会也是被你设计陷害的吧?”

    莫谦笑出声,“殿下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以我的身份如何能接近军事要地。”

    “你不能,难道你大哥就不能了?”赵槿扯了扯唇,“你既知道其中秘事,想必也与之关联,除你以外,还能有谁位高权重,却仍野心不改,有这能力与本事?”

    “你即便猜中了又如何,有什么证据吗?”

    “方家一案早已盖棺定论,他方云嵩通敌叛国,这身污名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即便后人尚在又如何,还不是这一生只能隐姓埋名,做你宁安长公主脚边的一条狗,对你摇尾乞怜,奢求一丝庇护?”

    “她连为方家翻案的勇气都没有,你又凭什么来追问当年之事?”

    一口气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槿,多半是酒意未散,他仍旧觉得脑热的厉害,冲动之下,连他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赵槿静静盯着他,似乎在思忖,想到他眼下表现,便勾唇一笑,“好,那就不追问当年之事,就问前不久发生过的。”

    她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白的、沉重的问出:“皇后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她的目光如刃,寸寸划过莫谦的脸,她的声音像结了霜的寒冰,字字锋锐,句句尖利,屋外的雨一刻不停,天空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大雨如瀑,似银河般浇灌而下。

    轰声震震,响彻九霄。

    莫谦似乎笑了下,这笑容里多是嘲弄与鄙夷,“否。”

    赵槿嗤笑一声,“那本宫就当你承认了。”

    “你!”赵槿油盐不进,的确不好糊弄,他冷冷一笑,“既然你都有了结论,又何必来问我。”

    “本宫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既然你对谋害皇后一事供认不讳,那就随本宫走一趟吧。”

    “走哪去,去见圣上吗?”莫谦看着她,眼中竟流露出可怜又兴致的意味,“你不如去问问那位好皇帝,是什么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莫谦叹了口气,“就是见殿下被瞒在鼓里,于心不忍罢了。”

    他一步步靠近,眼见他就要走到面前,叶婵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与赵槿之间,“站那就行,莫要靠的太近。”

    莫谦握紧手中的卷轴,不以为意一笑,“怎么,你们两个人,还怕我对长公主殿下做什么吗?”

    “太脏。”

    “……”莫谦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声冷嘲,“你以为你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赵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表情,仿佛并未受到他话语的影响,但内心也隐有波动。

    她不敢深想他话中之意,若照他所说,那牵连的可就不是几个官员那么简单了。

    也是,皇城之中,有谁敢在天子脚下动手,有谁能不动声色的安插进自己的人,谁的授意才让母后不敢妄动,这一切的一切,指向已然明显。

    只是她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即便她对那人不抱期待,也不愿相信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

    “本宫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赵槿道:“既然你说不清楚,就等着大理寺的人来抓吧。”

    她方一转身,莫谦心一横,将藏在背后的卷轴抛出,狠狠地朝赵槿砸去,他虽喝醉了酒,但好歹还是个男人,力道也不容小觑。

    “殿下当心——”

    叶婵见状,瞪大双眼,也没多想,当即伸手去挡,好在她反应快,胳膊抡过去,把卷轴挥到一侧,撞在木椅上发出沉闷动静。

    她捂着胳膊,面色难看的很,赵槿回头,蹙眉抓了下叶婵的胳膊,听她轻嘶一声,而后抬眼,冷冷的眼刀射向莫谦,朱唇微动,“你的胆子,果然大。”

    见一击不成,莫谦自知今夜一过,他必然不会有好下场,遂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大不了杀了她,连夜逃出城,等她们的尸首被发现之时,只怕为时已晚。

    他的袖中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映照着赵槿模糊的面容,叶婵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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