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外院来客人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江语和李晔同时回头。
“知道了陈掌柜，我们马上过来。”江语笑着朝前方的大胡子爷爷挥了挥手。
“成了。”江语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李晔，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李晔嫌弃的向一旁躲开，心里那颗腐烂的种子却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长出了嫩芽。
“只是......你还需要配合我一下。”江语一步一步靠近李晔。
李晔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将他的黑眸掩盖，随之掩盖的还有李晔心中一闪而过的无措。
李晔没有反抗，任由江语挽住自己的胳膊。
江语的手轻轻搭在李晔手上，明明隔着几层衣服，但他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来自江语的温度。
李晔不知道是怎么跟江语走到前院的，只觉得全身格外的僵硬，丝毫不敢移动被江语挽着的手半分。
“那是陈爷爷，是缘尘馆的掌柜。”
“为首穿红衣的便是杨姨，下巴上长了黑痣的是李姨，那个又白又胖的是赵姨，最矮的这个是王姨，最后面并排站着的从左至右依次是张姨和刘姨”，江语凑到李晔耳边，红唇轻启。
李晔觉得耳廓痒痒的，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爬过一样，他摸着泛红的耳朵，点了点头。
杨姨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开口道，“听说缘尘馆不仅做媒，还做做着帮人和离的生意，依据个什么律法来着，反正就是和离还能分到银钱，我看呀，这生意必定红火。”
“当真？”后面的媒婆面面相觑。
杨姨挥了挥袖子，随意抓了抓脸上瘙痒的地方，“我反正是加入了缘尘馆拿了份工钱。”
“多少工钱呀？”身后的媒婆眼睛都直了。
“哎呀，还没结呢，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定是不少的。”我杨姨在市井混迹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早已摸的门清。
“是依据朝堂的《婚法》，缘尘馆帮助收集背叛婚姻的证据，以助上报府衙，使苦主得到最大限度的维护。”江语解释到。
“那工钱是？”开口的是下巴长了一颗大黑痣的李姨，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
“十两。”江语笑了笑。
“每月十两！”
“那也算是份稳定的营生了！”
“还需要人吗？”
“我也要来！”
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此起彼伏。
江语将挽着李晔胳膊的手抽出，赶忙去取来纸笔，签好劳动契约。
李晔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江语，低头轻笑，也去取来一套纸笔，在江语旁边坐下，帮她拟着契约。
江语将头凑过去一看，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开来，看着那工整秀丽的小楷，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宝。
“你的字真好看。”江语看向李晔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与欣赏。
李晔将江语快贴在她纸上的头轻轻推开，动作跟言语间是难藏的温柔，“快去忙你的吧。”
江语对着李晔吐了吐舌头，好好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忙就是几个时辰，李晔帮忙拟好契约后在江语的桌子旁边放上一杯热茶，看着她跟一个又一个阿姨交代个中细节，再将她们送走。
这是李晔第一次见江语如此认真的模样，少了点平时的吊儿郎当，到是让李晔一时有点不习惯。
碎发垂落在江语耳侧，窗外的风不知趣的将那一缕碎发吹到江语眼前，江语不耐烦的扒开，可惜过不了多久又在江语眼前晃悠，别在耳后也无济于事。
江语气的鼓起脸颊，颇像一只鼓起身子的河豚，很是可爱。
眼前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模样，李晔心想。
“终于忙完了。”江语把腰靠在椅背上，向后仰着，使全身舒展开来，“大概用不了多久缘尘楼就会在大街小巷中传开，我们有的忙了。”
“是啊，有的忙了。”李晔将桌子上的契约叠好，装进盒子里。
“牧云，你饿不饿？”江语直起身，眼巴巴的望着他。
“是不是想吃春熙楼的烤鸭？”李晔眉毛轻挑。
“你怎么知道！”江语眼睛都亮了，那一刻她觉得李晔整个人都在发光。
“路过春熙阁时，你那眼睛都快粘在小二端着的烤鸭上了。”
“我哪有！”被如此光明正大的戳破心中所想，让江语有些恼羞成怒。
“好好好，你没有。”真是一点就炸，李晔心想。
待回过神来，发现江语大半个身子已经在了门外。
“走呀，发什么愣呢？”江语朝他招了招手。
李晔无奈的笑了笑，加快脚步，与江语并肩而行。
“一份烤鸭，两份肘子，一份烧鱼，再来一壶酒。”若非食量有限，江语到是真想把那些好吃的都点个遍。
“牧云，你喜欢吃什么？”江语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一脸好奇的盯着一路上一言不发的人。
江语的话好似一块有温度的烙铁，烙进他的心里，将冰封的心脏慢慢融化，在胸腔里小心翼翼的跳动，生怕惊扰了什么。
十年前，他是身负家国的京城太子，他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在日复一日的课业中，从来都身不由己。十年后，他辗转流亡于临安，因为外表，人见人恶。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喜欢吃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呀？”江语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
李晔从思绪中抽离，长长的睫毛也无法遮住他眼里的万分情绪。
“糯米糕。”李晔试探着开口。
一旁的小二用搭在肩头的白色毛巾擦去额角的汗，笑了笑，“抱歉客官，我们店里没有糯米糕。”
李晔刚想开口说无妨，便见江语起身，满脸兴奋的对他说，“刘嫂的糯米糕可是整个临安最好吃的糯米糕，不远，就在这附近，我去去就来。”
不等李晔回答，分秒间，江语已经夺门而出，李晔想要将她拉回的手举在了半空。
等到江语提着一带糯米糕蹦蹦跳跳的回来时，菜已经上齐了。
江语赶忙将手里的糯米糕塞给李晔，拿起筷子开始对着烤鸭下手。
李晔握着糯米糕，感受着糯米糕的温度透过纸袋，在他的指尖漫开。
“你干嘛老是握着他不吃呀，等下凉了不好吃了。”江语啃着烤鸭腿，满脸疑惑的看着李晔。
李晔抽开包住糯米糕的绳子，再将松动的纸拨开，轻轻捏起一块白色的糯米糕，生怕将这软糯糯的东西捏坏。
李晔在糯米糕的一侧，咬了一小口。
江语满意的扬起嘴角，将另一个烤鸭腿夹进了李晔碗里，“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吃过的其他糯米糕都要好吃。”
“这是我第一次吃糯米糕。”
江语瞪大了眼睛，大为震惊。
“有一日，我看见堂弟在吃糯米糕，我也很想要，便去找他要了一块，没想到正好被路过的父亲看见，他打掉了我手中的糯米糕，罚我在祠堂跪了三日，自那日起，我再也没有提过想吃糯米糕这件事了。”李晔细细的嚼着糯米糕，感受着糯米糕的香甜绽放在他的整个口腔中，这本该是属于十年前的自己。
江语眉头微皱，满脸担忧。但李晔不喜欢她皱起眉头的样子，她本该如山花般烂漫，无忧亦无拘。李晔解释到：
“我的父亲他只有我一个儿子，自然就对我严厉了一些，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承担起他肩上的重担。”
不知是浊酒醉人，还是人更醉人，李晔总还想告诉她更多，想告诉她那些埋在心底早已腐烂成一滩烂泥的过往。
“他说，我所展现出的喜怒哀怨被有心之人洞察，都会成为架在脖子上致命的一把刀。”
“我所爱非我爱，所喜非我喜，其实本就也没有人会在乎，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李晔眼眶微红，他不明白今日的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和失态，明明他早已接受也早已明白这一切。
就是这样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糯米糕，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牧云，会有人在乎的。”
江语将肘子往他那一侧推了推。
回到缘尘馆时已是宵禁，李晔这一晚，跟江语谈天说地，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和快乐。李晔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如此笑的肆意是在什么时候。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语的那句“会有人在乎的。”
到了后半夜，李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梦见了母妃死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害怕的躲在柜子里，透过门缝看着父皇和母妃吵的不可开交。
“是你给我下的药。“父皇居高临下，指向母妃的手在盛怒下微微发颤。
“陛下，臣妾只是你一时兴起抬上来的一个奴婢，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之女，但偏偏就是我这么一个婢女，诞下了这嫡皇子。陛下，您说这后宫如何能容的下我跟晔儿。”母妃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端庄贤良，跪在地上嘶哄着，挣扎着，眼里是无尽的绝望。
“我在这宫墙，步步谨慎，生怕行差踏错，让我跟晔儿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陛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纵然你坐于高位，但你依旧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晔儿！”母妃哭的撕心裂肺，让人觉得肝肠寸断。
母妃常在宫中哭，但从来没有如今天一般，她的哭声里有无尽的怨愤，不甘，和绝望。
“你怎么可以给我下这种药，你可知帝王有疾，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知晓，那时但凡是跟皇族沾点血的人都会想来这把椅子上坐一坐，你让江山如何安稳！”父皇的脸气的通红，声音也在隐隐发颤。
“我只想保护我的孩子。”母妃在地上缩成一团，是地上太凉了吗，母妃为何在瑟瑟发抖。
“你这是害了他。”父皇的叹气声透过柜子的缝隙，传入李晔的耳中。
“我的事终究有瞒不住的一天，当那一天真正到来之时，晔儿再无安宁之日，他们会想尽办法的让晔儿死。”
母妃眼中的恐惧快要溢出，她变得慌乱跟不知所措。
“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
父皇亲自将鸩酒递给母妃，离开前给母妃留下最后一丝温存，“淑敏，我若是不信你，不爱你，又怎么会日日喝你送来的汤药。”
待父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赶忙从柜子里出来，想阻止母妃喝下鸩酒，慌乱之间被自己的衣角绊倒。
“晔儿，对不起。”
母妃明明眼里含泪却笑着将鸩酒一饮而尽，倒在他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江语和李晔同时回头。
“知道了陈掌柜，我们马上过来。”江语笑着朝前方的大胡子爷爷挥了挥手。
“成了。”江语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李晔，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李晔嫌弃的向一旁躲开，心里那颗腐烂的种子却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长出了嫩芽。
“只是......你还需要配合我一下。”江语一步一步靠近李晔。
李晔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将他的黑眸掩盖，随之掩盖的还有李晔心中一闪而过的无措。
李晔没有反抗，任由江语挽住自己的胳膊。
江语的手轻轻搭在李晔手上，明明隔着几层衣服，但他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来自江语的温度。
李晔不知道是怎么跟江语走到前院的，只觉得全身格外的僵硬，丝毫不敢移动被江语挽着的手半分。
“那是陈爷爷，是缘尘馆的掌柜。”
“为首穿红衣的便是杨姨，下巴上长了黑痣的是李姨，那个又白又胖的是赵姨，最矮的这个是王姨，最后面并排站着的从左至右依次是张姨和刘姨”，江语凑到李晔耳边，红唇轻启。
李晔觉得耳廓痒痒的，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爬过一样，他摸着泛红的耳朵，点了点头。
杨姨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开口道，“听说缘尘馆不仅做媒，还做做着帮人和离的生意，依据个什么律法来着，反正就是和离还能分到银钱，我看呀，这生意必定红火。”
“当真？”后面的媒婆面面相觑。
杨姨挥了挥袖子，随意抓了抓脸上瘙痒的地方，“我反正是加入了缘尘馆拿了份工钱。”
“多少工钱呀？”身后的媒婆眼睛都直了。
“哎呀，还没结呢，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定是不少的。”我杨姨在市井混迹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早已摸的门清。
“是依据朝堂的《婚法》，缘尘馆帮助收集背叛婚姻的证据，以助上报府衙，使苦主得到最大限度的维护。”江语解释到。
“那工钱是？”开口的是下巴长了一颗大黑痣的李姨，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
“十两。”江语笑了笑。
“每月十两！”
“那也算是份稳定的营生了！”
“还需要人吗？”
“我也要来！”
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此起彼伏。
江语将挽着李晔胳膊的手抽出，赶忙去取来纸笔，签好劳动契约。
李晔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江语，低头轻笑，也去取来一套纸笔，在江语旁边坐下，帮她拟着契约。
江语将头凑过去一看，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开来，看着那工整秀丽的小楷，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宝。
“你的字真好看。”江语看向李晔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与欣赏。
李晔将江语快贴在她纸上的头轻轻推开，动作跟言语间是难藏的温柔，“快去忙你的吧。”
江语对着李晔吐了吐舌头，好好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忙就是几个时辰，李晔帮忙拟好契约后在江语的桌子旁边放上一杯热茶，看着她跟一个又一个阿姨交代个中细节，再将她们送走。
这是李晔第一次见江语如此认真的模样，少了点平时的吊儿郎当，到是让李晔一时有点不习惯。
碎发垂落在江语耳侧，窗外的风不知趣的将那一缕碎发吹到江语眼前，江语不耐烦的扒开，可惜过不了多久又在江语眼前晃悠，别在耳后也无济于事。
江语气的鼓起脸颊，颇像一只鼓起身子的河豚，很是可爱。
眼前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模样，李晔心想。
“终于忙完了。”江语把腰靠在椅背上，向后仰着，使全身舒展开来，“大概用不了多久缘尘楼就会在大街小巷中传开，我们有的忙了。”
“是啊，有的忙了。”李晔将桌子上的契约叠好，装进盒子里。
“牧云，你饿不饿？”江语直起身，眼巴巴的望着他。
“是不是想吃春熙楼的烤鸭？”李晔眉毛轻挑。
“你怎么知道！”江语眼睛都亮了，那一刻她觉得李晔整个人都在发光。
“路过春熙阁时，你那眼睛都快粘在小二端着的烤鸭上了。”
“我哪有！”被如此光明正大的戳破心中所想，让江语有些恼羞成怒。
“好好好，你没有。”真是一点就炸，李晔心想。
待回过神来，发现江语大半个身子已经在了门外。
“走呀，发什么愣呢？”江语朝他招了招手。
李晔无奈的笑了笑，加快脚步，与江语并肩而行。
“一份烤鸭，两份肘子，一份烧鱼，再来一壶酒。”若非食量有限，江语到是真想把那些好吃的都点个遍。
“牧云，你喜欢吃什么？”江语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一脸好奇的盯着一路上一言不发的人。
江语的话好似一块有温度的烙铁，烙进他的心里，将冰封的心脏慢慢融化，在胸腔里小心翼翼的跳动，生怕惊扰了什么。
十年前，他是身负家国的京城太子，他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在日复一日的课业中，从来都身不由己。十年后，他辗转流亡于临安，因为外表，人见人恶。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喜欢吃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呀？”江语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
李晔从思绪中抽离，长长的睫毛也无法遮住他眼里的万分情绪。
“糯米糕。”李晔试探着开口。
一旁的小二用搭在肩头的白色毛巾擦去额角的汗，笑了笑，“抱歉客官，我们店里没有糯米糕。”
李晔刚想开口说无妨，便见江语起身，满脸兴奋的对他说，“刘嫂的糯米糕可是整个临安最好吃的糯米糕，不远，就在这附近，我去去就来。”
不等李晔回答，分秒间，江语已经夺门而出，李晔想要将她拉回的手举在了半空。
等到江语提着一带糯米糕蹦蹦跳跳的回来时，菜已经上齐了。
江语赶忙将手里的糯米糕塞给李晔，拿起筷子开始对着烤鸭下手。
李晔握着糯米糕，感受着糯米糕的温度透过纸袋，在他的指尖漫开。
“你干嘛老是握着他不吃呀，等下凉了不好吃了。”江语啃着烤鸭腿，满脸疑惑的看着李晔。
李晔抽开包住糯米糕的绳子，再将松动的纸拨开，轻轻捏起一块白色的糯米糕，生怕将这软糯糯的东西捏坏。
李晔在糯米糕的一侧，咬了一小口。
江语满意的扬起嘴角，将另一个烤鸭腿夹进了李晔碗里，“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吃过的其他糯米糕都要好吃。”
“这是我第一次吃糯米糕。”
江语瞪大了眼睛，大为震惊。
“有一日，我看见堂弟在吃糯米糕，我也很想要，便去找他要了一块，没想到正好被路过的父亲看见，他打掉了我手中的糯米糕，罚我在祠堂跪了三日，自那日起，我再也没有提过想吃糯米糕这件事了。”李晔细细的嚼着糯米糕，感受着糯米糕的香甜绽放在他的整个口腔中，这本该是属于十年前的自己。
江语眉头微皱，满脸担忧。但李晔不喜欢她皱起眉头的样子，她本该如山花般烂漫，无忧亦无拘。李晔解释到：
“我的父亲他只有我一个儿子，自然就对我严厉了一些，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承担起他肩上的重担。”
不知是浊酒醉人，还是人更醉人，李晔总还想告诉她更多，想告诉她那些埋在心底早已腐烂成一滩烂泥的过往。
“他说，我所展现出的喜怒哀怨被有心之人洞察，都会成为架在脖子上致命的一把刀。”
“我所爱非我爱，所喜非我喜，其实本就也没有人会在乎，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李晔眼眶微红，他不明白今日的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和失态，明明他早已接受也早已明白这一切。
就是这样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糯米糕，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牧云，会有人在乎的。”
江语将肘子往他那一侧推了推。
回到缘尘馆时已是宵禁，李晔这一晚，跟江语谈天说地，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和快乐。李晔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如此笑的肆意是在什么时候。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语的那句“会有人在乎的。”
到了后半夜，李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梦见了母妃死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害怕的躲在柜子里，透过门缝看着父皇和母妃吵的不可开交。
“是你给我下的药。“父皇居高临下，指向母妃的手在盛怒下微微发颤。
“陛下，臣妾只是你一时兴起抬上来的一个奴婢，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之女，但偏偏就是我这么一个婢女，诞下了这嫡皇子。陛下，您说这后宫如何能容的下我跟晔儿。”母妃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端庄贤良，跪在地上嘶哄着，挣扎着，眼里是无尽的绝望。
“我在这宫墙，步步谨慎，生怕行差踏错，让我跟晔儿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陛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纵然你坐于高位，但你依旧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晔儿！”母妃哭的撕心裂肺，让人觉得肝肠寸断。
母妃常在宫中哭，但从来没有如今天一般，她的哭声里有无尽的怨愤，不甘，和绝望。
“你怎么可以给我下这种药，你可知帝王有疾，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知晓，那时但凡是跟皇族沾点血的人都会想来这把椅子上坐一坐，你让江山如何安稳！”父皇的脸气的通红，声音也在隐隐发颤。
“我只想保护我的孩子。”母妃在地上缩成一团，是地上太凉了吗，母妃为何在瑟瑟发抖。
“你这是害了他。”父皇的叹气声透过柜子的缝隙，传入李晔的耳中。
“我的事终究有瞒不住的一天，当那一天真正到来之时，晔儿再无安宁之日，他们会想尽办法的让晔儿死。”
母妃眼中的恐惧快要溢出，她变得慌乱跟不知所措。
“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
父皇亲自将鸩酒递给母妃，离开前给母妃留下最后一丝温存，“淑敏，我若是不信你，不爱你，又怎么会日日喝你送来的汤药。”
待父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赶忙从柜子里出来，想阻止母妃喝下鸩酒，慌乱之间被自己的衣角绊倒。
“晔儿，对不起。”
母妃明明眼里含泪却笑着将鸩酒一饮而尽，倒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