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鲜鲜闻言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将他牵到了餐桌边上,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软软的,有点哑,“那正好,我跟着教程做了一些,我自己尝着还行,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李逍任由她牵着他,视线落到抓着他胳膊的那只细白漂亮的手上,声音极小,像说给自己,“你做的我都会喜欢。”

    “嗯?”沈鲜鲜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想到什么,突然松开他,一双杏眼弯了几分,“你随意吃点,等我一下。”

    那一袭修长纤细的黑裙身影闪身进了厨房,客厅安安静静,只剩了他一人。

    片刻,她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捧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六寸大小的生日蛋糕。

    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那双杏眼愈发弯,那张明媚漂亮的脸随着那烛光闪烁,她看着他,这一刻,眼睛里只有一个他,“生日快乐。”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神思有一瞬间的迟滞。

    李逍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她,“你……知道我的生日?”

    “不好意思啊,时机不太对,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沈鲜鲜垂目看了眼手中的蛋糕,语气中透出几分惭愧,“只做了个小蛋糕。”

    李逍从她手中接过那个蛋糕,盯着蛋糕表面巧克力酱画的一个人像出神,“画的是我么?”

    “还能有谁?”沈鲜鲜似乎对自己的手笔颇满意,“多帅呀。”

    李逍似乎笑了下,视线却并未放在那蛋糕上,只定定落在她的脸上,“谢谢,我很喜欢。”

    李逍盯着她,留意到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将蛋糕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凑过来些许,蹙眉道,“你哭过?”

    沈鲜鲜怔了下,意识到什么,朝餐桌方向抬了抬下巴,“切洋葱切的。”

    李逍伸手过来,似乎想要碰一碰她的眼睛,意识到不妥又收了回去,只盯着她的眼睛道,“还难受吗?”

    沈鲜鲜摇摇头,有些好笑,“哪有这么娇气。”

    “时间不早了,还好我做完也没有多久,菜都还热着,”沈鲜鲜张罗着,“你一定饿坏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李逍随着她坐下,微微蹙眉,“你还没吃饭?”

    “没有呀,”沈鲜鲜给两个人一人盛了一小碗米饭,理所应当道,“你可是寿星,我当然要陪寿星一起吃饭了。”

    李逍似乎笑了下,“好,你陪我。”

    沈鲜鲜的确饿了,那些饭菜味道一般她也吃得津津有味。李逍一如既往地端庄优雅,胃口却是比平日里要好许多,每一道菜都吃了不少,每一道都很喜欢的样子。

    沈鲜鲜假装不在意,当下看到自己的厨艺被认可了,浑身疲惫都消下去了,心里美滋滋的,有点小得意。

    两个人吃过晚饭,一人切了一小块蛋糕在阳台上吹风,沈鲜鲜吃到一半,想到什么,突然道,“我在厨房看到一些调酒用的东西,你平时……会调酒?”

    “老二买的。”李逍说。

    “我说呢,一个不怎么喝酒的人怎么会喜欢调酒。”沈鲜鲜眼波流转,一双杏眼微微弯了弯,突然将蛋糕放下,“正好有工具在,想喝酒吗?给你调杯酒?”

    李逍将碟子上最后一口蛋糕吃下去,抬眸看过来,“你想喝?”

    “你生日嘛,生日总该喝点酒庆祝庆祝,”沈鲜鲜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带出些隐隐的蛊惑意味,“我调酒的手艺可是一流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喝我调的酒的。”

    李逍垂目,片刻,朝她抬了抬下巴,“跟我来。”

    李逍放下手中的碟子,转身走在前面,沈鲜鲜一喜,跟着他走了上去。

    沈鲜鲜知道这幢别墅中肯定有酒,但未成想,这里竟有一间专门的藏酒室。

    这间藏酒室位于别墅的地下一层,推门进去,里面开阔简约,灯光柔和,造型精美的实木酒架上,摆满了酒,瓶身的标签在灯光下光泽闪烁,让沈鲜鲜这种内行人直接看花了眼。

    房间湿度和温度适宜,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淡淡酒香,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心中颇有种沉静安逸的感觉。

    沈鲜鲜靠近玻璃橱柜,像赏玩珠宝珍品,颇感意外,“看你平时不怎么喝酒,你们家存的酒还真不少。”

    “老二放的。”李逍说。

    沈鲜鲜扭头看他一眼,半真半假道,“这里的酒我可以随便挑么?万一挑到了别人的心肝怎么办呀?”

    李逍微微笑了下,“不会,你自便。”

    沈鲜鲜抿唇一笑,在里面游荡一圈,最后取了三瓶中规中矩的上去。一瓶金酒,一瓶蓝橙力娇酒,一瓶朗姆酒。

    二人回到客厅,并排坐在沙发上,方才取上来的酒,和一些需要用到的果汁配料,以及一个摇酒器和两个大号的高脚杯,都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沈鲜鲜将披散着的头发在身后扎了一个麻花辫低马尾,手里忙碌起来,神情专注自信,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带着点俏皮的小得意。

    沈鲜鲜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不消片刻,两杯晶莹剔透的鸡尾酒大功告成,一杯呈深蓝色,深邃似海洋,一杯呈红宝石色,热烈似火焰。

    两杯酒在茶几上放好,一红一蓝,各有千秋。

    李逍盯着那两杯酒,“有名字么?”他问。

    “有。”

    李逍的视线落到红色那杯上,“这杯叫什么?”

    “血色浪漫。”

    “另一杯呢?”

    “深蓝色的夜晚。”

    沈鲜鲜看过来,“你要喝哪个?”

    “深蓝色的夜晚,血色浪漫。”

    那道微哑清冽的声音将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吐出来,近乎缠绵。

    沈鲜鲜怔了怔,被那声音燎得心中一颤,她怎么没发现这两个唯美的名字连在一起读,这么的色气,这么的引人遐想……

    李逍低着头,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有些近,这两杯酒的名字在柔和的灯光下被发酵,氛围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那道视线直白落在她脸上,沈鲜鲜心脏漏跳一拍。

    “两杯都要喝?好呀,我不跟你抢,”沈鲜鲜强行安抚住作乱的心跳,“但是我友好提示,这两杯酒后劲都有点大。”

    “嗯。”

    “那行,我没灌你啊,是你自己要喝的。”

    沈鲜鲜撇清关系,抿唇一乐,将两杯酒都推给了他。

    然后,在她表面劝阻实则期待的目光中,李逍小口小口饮完了那两杯酒。

    她调的酒,口感自不必说,但后劲儿有多大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当下饶有兴趣盯着李逍,像是期待着什么。

    李逍喝完酒坐在沙发上,还是安安静静的,神色粗看之下并无异样。细细观之,却可窥见眸间醉意,眼神也不似以往清明,多了几分脆弱和迷离。

    两个人坐在那里,那一汪醉意很快被时间发酵,变得浓稠起来。

    那张如玉如琢的脸上泛起一层酒气,他依旧盯着她,眼神朦胧而灼热。

    沈鲜鲜好似专等着这一刻,当下抿唇一笑,颇有种恶趣味得逞的意味,“醉了?”

    李逍似乎有些不舒服,当下软绵绵向后仰靠在沙发上,身上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随意和慵懒。他盯着她,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有点。”

    有点?沈鲜鲜在心里又是一乐,看你的模样可不止是有点。

    果然是这样,李逍这样的人,连喝醉了也不会出什么丑态。

    不像有的人,一喝醉了就可劲儿作,胡搅蛮缠,口不择言,比如盛某。

    沈鲜鲜看着他,顿了下,试探发问,“如果这个时候我问你问题,听到的是不是都是实话?”

    “你什么时候问我问题,听到的都是实话。”李逍淡淡应道。

    “我才不信。”沈鲜鲜笑了下,看着他,突然神使鬼差道,“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李逍直勾勾盯着她,久久没有言语。

    半晌,就在沈鲜鲜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喉结动了动,轻轻吐出来两个字:“仙女。”

    仙女?

    沈鲜鲜扯了扯嘴角,像个戳破小孩幻想的恶毒大人,“世界上没有仙女。”

    那人仍盯着她,意味不明,“有。”

    李逍久久地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忽而有些僵硬将脸别开半分。片刻,他合上了眼,将她隔在了视线之外。

    灯光柔和,沿着他的侧脸勾勒出分明的线条。他闭着眼睛,睫毛长而浓密。

    他是真的喝醉了,沈鲜鲜想。

    沈鲜鲜坐在一侧,托腮盯着他安静的侧颜,一时晃神。

    她的视线落到他长长的睫毛上,落到他高挺的鼻子上,然后停在他微翘的唇角上——

    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角度……

    这个念头跳出来,沈鲜鲜愣了愣,旋即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豁然坐直了身体。

    她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回过神来两只手捂住脸颊,像惩罚,又像纾解,掌心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轻轻拍了几下。

    她在想什么?真是疯了。

    这么流氓的想法是怎么到她纯洁的脑子里去的?

    大逆不道,实属大逆不道。

    鬼迷心窍,实在鬼迷心窍。

    沈鲜鲜正拍脸懊悔,下一瞬,那人忽而俯身过来,她的两只手腕蓦地被他捉住。

    那双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手从她脸上拿开,他捧着她的脸,大拇指在她拍过的地方极轻极轻地蹭了蹭。

    像在安抚一件价值连城的白瓷,看过来的目光中有种莫名的幽怨,好像不满自己的宝贝被人肆意对待。

    鼻息间是混合着淡淡酒香的独属于李逍的清冽气息,脸上的触感极轻极柔,对上那双深邃的漂亮的眼睛,一刻之间,沈鲜鲜心里明明白白闪过两个大字——

    “完了”。

    她完了。

    她疑神疑鬼,她左右试探。

    却在把别人的心意弄清楚之前,先一步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那种想得到想拥有的占有欲,那种想靠近不敢靠近的纠结,那种没由来的患得患失,通通指向一个答案。

    她喜欢他。

    她喜欢上李逍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念头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她一无所查。

    像被人诱哄着启了程,迷迷糊糊上了路,待她意识到不对往回看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已走很远很远,几乎不能回头。

    ……

    当天晚上,沈鲜鲜罕见地梦到了江驰。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出现在她梦里。

    她已经长大了,他还是那个满身意气的少年。

    他来她的宿舍楼下等她,穿着大学时常穿那件黑色冲锋衣,插兜站在枇杷树下。

    她在梦里并不知道这是个梦,一如曾经那般快乐地从宿舍楼上跑下来,朝他快意招手,然后热烈地奔向他。

    可梦里的江驰并没有像她记忆中那样也朝她走来,他只是站在那棵枇杷树下,笑意微微看着她。

    她跑过去,下意识想要去挽他的手。

    他第一次没有回应她的动作,看着她,一脸痞笑,“有喜欢的人了,对吗?”

    一个阳光灿烂的,没有恶意的笑。

    可她一瞬之间,遍体生寒。

    沈鲜鲜从梦中惊醒,脸色煞白。

    她曲腿坐在床上,身上大汗淋漓,再也睡不着了。

    天还未亮,她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就那么靠在床头,发了许久的呆。

    当初她跟盛泽契约结婚,两个人对外以夫妻之名生活,“盛泽老婆”的身份勋章在她身上戴了两年之久。

    即便如此,她想起江驰时,也从来都还坦然的,无论什么时候在梦里见到江驰,她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直视他的眼睛。

    可当下,她跟李逍分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却第一次有了背叛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她动心了。

    她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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