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十六年,秋。

    一连几天大雪,宫道两边是扫雪的侍从,琉璃红瓦被掩在大雪之下,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一片雪白,煞是好看。

    晏清姝向地牢走去,牢道幽深狭窄,时有,女子抿了抿唇,向里面走去。

    “薛侯,你先与他换身衣袍,随我去见皇上,如今京中舆论繁杂,弹劾你,择日问斩。”晏清姝抬眸望向面前男子,被镣铐在架上,身上血迹斑斑,女子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忍看了。

    男子一身污迹,头发凌乱,眼睛却是好看的,开口道:"表哥,他愿意见我吗..。"

    此次征伐敌军,朝夷国向来与大祁国不对付,怎料敌国得了情报,一路打到了邺城,导致军中元气大伤,薛凛功退不是,为护城中百姓只得死守,却不知怎么敌军压境之时......

    晏清姝有些不忍看他,温柔软语开口道:“他自是信你,只是如今需待风头过去。你同原徽身形相似,让他先委屈几天,本宫先带你出去,你放心,待查明真相,原徽便出来了。”

    薛凛闭了闭眼,自从到了地牢,日日便有人逼他招供,他多次要求见皇帝,时隔多日,也并未见到人。

    薛凛执意不走,有些晦涩的开口道:“我若出逃,表哥会为难。”,原徽“扑通”一声跪下道:“圣上下旨,三日后问斩!侯爷,你快走吧,此次乃是敌国通朝廷内贼,不知怎么得了我军情报,才害得损失惨重。”

    薛凛闭了闭眼,想到那日邺城失守,他察觉情况不对,便留下一队精卫护送百姓到临近的小城避难,怎料那小城出了通敌细作,前后夹击,他一路纠缠,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敌国将领却放了他。

    匪夷所思,他一路追杀,对方却不似有杀意,他有些不解。

    两军对峙,城门之下,“邺城薛侯来取,自然双手奉上。”

    待回了京,城池惨遭屠杀,定北侯为护百姓伤势惨重,只是,慢慢就变了味儿。

    他早年于京中陪太子左右,父亲死后,便也去了西北,这几年世人只道战神出世,他战绩赫赫,又是皇亲,不待几年,京中早年关于他纨绔的传闻也就消了声迹。

    但此事,偏偏他活了下来,却被朝中有心之人谏言,他一向敬重的表哥.....

    那日,他班师回朝,永乾殿上,表哥告诉他:“阿凛,如今朕刚登基今年,本就人心不稳,朕相信你,但若是朕偏袒了你,莫不是让众臣非议,你且去大理寺走个流程,委屈了你。”

    薛凛喃喃道:“表哥是要杀我,对不对?”

    晏清姝有些不忍,低声说“王珑将军在城外接应,你且先去,皇上那边,本宫自会周旋!待查明真相,定会还你清白!”

    门口传来异动,罗瑶低声说道:“娘娘,快走,皇上带着人来了。”

    ……

    “薛侯胆大包天,勾结内贼,送我城池!皇上念其旧情,三日后问斩,薛侯又与后妃、世家勾结,其罪当诛!”站在皇帝旁边的言官大声呵道,剑指薛凛。

    利剑穿膛之时,薛凛似是不敢相信,一口鲜血喷出,双目通红的望着他。

    晏清姝有些站不稳,颤颤巍巍的望向为首之人。

    如今还有何不明了!无论是何种缘故,都是他默许杀了薛凛!

    .......

    汉阳宫建于群山之中,远离帝都,已荒废许久,附近人烟稀少,倒是空寂,殿内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凑在一起,倒是有些热闹。

    “阿清,是我慢了一步...”

    “阿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瘦弱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阿清,本侯......跟你和解!”

    "阿清,你怎么同太子表哥如此交好......你莫要讨厌本侯 "

    “阿清,你...要入宫吗?”

    晏清姝有些睁不开眼,脑海中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唤她,少年张牙舞爪,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却什么都看不清,最后一幕却是少年满身是血的躺在她面前。

    “他怎么还不醒!”晏清姝微微睁了眼,望向眼前的场景,这是汉阳宫!

    她的侍女罗瑶还是十四五岁模样,太子和薛凛站在床边,侍女有些激动的说道:“小...公子,你终于醒了”。

    侍女端来药,喂晏清姝服下,晏清姝刚醒过来有些头脑发晕,听侍女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在汉阳宫路上遇了刺,她替薛凛挡剑,晏清姝狠狠掐了下手心确定不是在做梦,眼眶有些泛红。

    她是又活了,这是她陪太子囚禁的那一年。

    “醒了醒了!公子可算醒了!”先道其声,服侍在薛凛身旁的小厮。

    晏清姝缓缓起身,望向来者。

    少年一身玄色衣装,人面如玉,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见她醒了,皱着的眉头有些舒展开了,这时的薛凛还是十六七岁模样,晏清姝呆呆的望着他,不免想到上一世他遭牢狱之灾,又被乱箭射死的惨死模样,指尖颤了颤。

    薛凛见这晏家公子呆呆的样子,方才舒展了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开口问道小厮:"他中箭倒下的时候,头朝下的,脑子没摔坏吧。"

    “晏公子,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站在薛凛身旁的少年关怀的看向她。

    晏清姝这才转向了目光,祁司言此时还是东宫太子,温厚良善,因生母陷害皇后,太子求情被迁怒,被皇上打发来了汉阳宫思过。

    女子掐了掐手心,压下心中骇意,摇了摇头,开口道:"多谢太子、侯爷关心,在下已无大碍。"

    薛凛见状,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晏公子莫不是因为他脑子真的摔坏了,怎么醒来眼红红的盯着他,便试探着开口道:“晏公子,你记得你怎么倒下的吗?”

    祁司言见晏清姝眼神空洞,警告的瞪了薛凛一眼,看向晏清姝柔声开口道:“太医说你需要静养,如今我们三个相伴,年龄相仿,都当自家兄弟,你有哪里不舒服和本宫说,明日再来看你。”

    晏清姝点了点头。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一世,她入了东宫,太子纳她为妃,父兄多年镇守西北,薛凛自小与他交好,这大祁的兵权,形同他手握一半。

    余下京中只听皇帝任命、和朝中一些中立派,他也毫不费力的收揽麾下。

    这时京中有变,后宫之中,皇后有孕,云贵妃被陷害杀后腹中胎儿,太子本是云贵妃之子,但皇后多年膝下无子,自小将太子养育身旁,皇后仁善,只是用心教导,太子也素有温厚之名,虽是妃嫔所出,但也算皇上第一个儿子,又过继给了皇后,便封太子。

    生母受难,太子求情,云氏一族又被查出有招兵买马之意,朝中百官谏言,皇上罚太子汉阳宫思过三月,定北王之子薛凛与太子素来交好,自请陪同,只余她......。

    晏家是京中世家大族,辅佐过几代帝王,但到了这一代,便有些没落,祖父年事已高,晏父不愿入朝为官,自小舞刀弄枪,去西北镇守边关,她兄长于定北王麾下,皇帝召回之时,西北战局动荡不稳,兄长作为将领自是走不开,她便装扮成晏家旁系子弟的身份,被送入宫中,随同前去汉阳宫。

    谁料路上遭遇山贼杀害,她替薛凛挡了一剑。

    薛凛这人京中素有纨绔冷傲的恶名,又奈何是皇亲国戚,定北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多年镇守大祁边关,又战功赫赫,薛凛向来只与太子交好。

    她当初入汉阳宫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打听这么多,还是听宫中下人议论。

    她上一世久居闺中,谁料情况突然,又要与外男同伴,二人又身份尊贵,心中也极为恐慌,父亲自小告诉她,宫中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父亲百般阻挠,可祖父派人去接了他,她还记得临行前......

    晏慎正值中年,妻子早逝,不愿入官,便去西北,望向面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目光悲切,喃喃叮嘱道:“你务必藏好女子的身份,伴君如伴虎,你性格向来软和,你莫让自己受了委屈!”

    汉阳宫三人作伴,太子温厚,薛凛冷傲,她自是要喜欢太子多些,何况,临走前,祖父告诉她,务必照顾好太子。

    但实际相处了发现,小侯爷并不如表面的这么....高傲。

    比如,现在.......

    晏清姝一躺便是数日,今日清醒了想起身走动走动,上一世她便是在这汉阳宫落下了毛病,她坐在窗户旁边,听到有脚步声,趴在侧窗户,抬眸便看见薛凛在她门口来回踱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

    晏清姝好整以暇的望着他,想起上一世的薛凛,二人关系不坏,也谈不上亲近,只是后来她入东宫,薛凛随军,为扶持太子登基,晏氏一族鼎力相助,不料被歹人设计惨死,为了查清父兄死因只能去西北查,新帝登基,朝纲不稳,祁司言只是安抚她不愿细纠,她只身前往,薛凛为了救她,以身犯陷。

    父兄之事,成了敌国向大祁谈判的筹码,她不知具体缘由,去问祁司言,男子沉默。

    她动了暗线,派人去查,这事渐渐有了眉目.....

    宫中何人要害她晏氏一族,又有何人会害他,她带着不甘和些许的解脱愤愤而终,睁开眼,望见薛凛,心中倒是庆幸。

    晏清姝敛了敛思绪,眼角带了些笑意,主动开口道:“小侯爷,你可是找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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