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人事部消息时，孟远宁正在收拾行李。
她心里清楚，要取得梁以恒的信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持久战在所难免，她也不可能一直窝在酒店里。
找房子不容易，幸好梁以恩倾情赞助一套住宅，顺便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房子在梁以恒家对面。
梁以恒住的大平层是他母亲生前所买，后来梁父把同层的另一套也买了下来，使用权自然而然地落到梁以恩头上，只是她怕梁以恒不高兴，所以不敢去住。
孟远宁本想拒绝，可梁以恩说得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快些获得信任，得全方位拉近距离。
可她心中依旧疑惑，梁以恒为什么会急着让她立刻入职？
就算梁以恒认出她来，以他的性格，觉得孟远宁别有用心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梁大小姐指名要罩着，怕是会更反感。
出师不利，孟远宁叹了口气。
*
天源集团办公室，众人围在一起，低声讨论。
“听说新助理今天来报到，我赌五十，撑不过两个月。”
“两个月？上一个那么精明能干，才撑了一个半月不到，这个我猜一个月顶天。”
“我赌二百，半个月。”
“那也不至于吧。”有人质疑道。
“她来得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撞上我们刚丢了大单子。”
“第一天入职就赶上梁总发脾气，可怜呐。”有人摇头叹息。
“咳咳……”
人事部总监方良明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众人一激灵。
他身后那张面孔出现时，所有人的表情由惊吓变为惊讶。
米色风衣搭配着缎面长裙，卷发自然披散在肩头，身姿轻盈而优雅，整个人干练明艳，仿佛阴郁天气中划破云层的一缕阳光。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来的总裁助理，孟远宁。”方良明带头鼓掌。
办公室顿时掌声雷动。
孟远宁扬起微笑，她眼神掠过每一个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总裁还没到，先让同事们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方良明说完，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孟远宁往办公区走了几步，好奇的眼神瞬间将她包围。
“孟特助，你好，我叫黎昕悦，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找我。”下注五十的黎昕悦略带同情和不舍地看着她。
“你好……你们怎么都这个眼神……”孟远宁不解道。
“唉，说来话长。”
一群人自来熟，拉着她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天源近一个月都在和车企洽谈新能源电池的订单，合同细节已经敲定，可在签约前，车企突然变卦，倒向了竞争对手碧海集团。
碧海集团是矿业起家，后转型做新能源，这些年发展迅速，抢走天源不少客户，挖走许多核心员工，眼看就要赶超。
这次丢掉订单，梁以恒气得不轻，今天开会，势必要找出罪魁祸首。
“这么突然的吗？签约前就没发生什么？”
孟远宁觉得奇怪，订单事关重大，天源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又或者碧海做了什么，能让甲方一夕变卦。
黎昕悦靠在桌上，满脸写着不清楚，身旁的人补充道：“公司内部都挺正常的，上哪找病因？当时梁总参加行业峰会，还和对方老总碰面了，谁知道他们会反悔。”
入职第一天就撞上枪口，难怪他们那种眼神。
孟远宁只能自认倒霉。
她想起自己曾见过梁以恒脆弱的一面，那时他就像一根枯枝，稍稍用力便会折断。
人都有两面性，一个极端往往容易造就另一个极端。
她预感梁以恒发火的场面，一定恐怖如斯。
“先带你逛逛公司？”黎昕悦自告奋勇，承担了“导游”的工作。
其他人则是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虽然他们也自身难保。
*
在公司熟悉了一圈，见了各部门同事，孟远宁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来报到前，她从梁以恩那得知了不少天源的情况，此刻又坐下开始熟悉公司业务，顺便了解对手碧海集团。
刚刚路过研发部时，工位又空出来两个，据说也是被碧海挖了墙脚。
梁以恒性格大概不会御下，只会一味震慑，所以员工看他就像看“暴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碧海反倒成了义士，不断把对他心灰意冷的臣子招入麾下。
上午十点，梁以恒还没到公司。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像是不知道行刑期的死刑犯。
在位子上坐了好久，她腰酸背痛，起身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来时，方良明通知他，梁以恒已到办公室，让她速去。
她刚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项目部的同事捧着文件灰溜溜地出来，眼神一个劲提醒她小心。
火山正在喷发中。
孟远宁深吸一口气，敲响门。
“进来。”门内传来的声波中夹带着几分冷冽。
她推开门，项目报告像火山灰一样落了满地，梁以恒背对着靠在桌上。
“梁总好，我是新来的助理，孟远宁。”
她走到办公桌前，裸色高跟鞋压住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长越集团项目合作方案报告”。
梁以恒没有立刻理会，他沉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再见他，孟远宁有些尴尬，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那种场景。
但也仅限于尴尬，她向来不惧任何压迫。
梁以恒眼神凛冽，带着审视和探究。
孟远宁迎着那目光，心跳微微加快，但她不慌不忙，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自信从容。
她没有躲避，甚至故意与他对视。
片刻对峙后，梁以恒的视线忽然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冰山喷火，她还真想看看。
她以为梁以恒会说点什么，至少有关那天的初见又或者问起她和梁以恩的关系。
可他只是沉默着，未见怒火甚至没有波澜。
见他一直不说话，孟远宁只能再次开口。“梁总有什么吩咐吗？”
“一会儿和我一起去开会。”梁以恒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阳光照在他脸上都失了温度。
孟远宁规矩地回了个“好”字。
“你先出去吧。”梁以恒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这就完了？他的反应完全在孟远宁意料之外。
在她想象里，气头上的梁以恒至少会摆个脸色给她看，没想到，别说摆脸色，他甚至没有脸色。
孟远宁回望他一眼，蹲下捡起地上的纸张，而后轻轻推门离开。
门锁关闭的声音响起，梁以恒才又转过身。
他嘴唇微动，那句谢谢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难受，却吐不出口外去。
*
上午十一点，距离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
一群“囚犯”正坐在会议室，等待行刑，上路做饿死鬼。
判官梁以恒出现时，房间里的气压瞬间降低，心跳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我不想死。
孟远宁坐在他身旁，最直观地感受着让暖气失效的低温。
“说说吧。”梁以恒目光如炬，投向项目主管高守成。
高守成擦掉额头的汗珠，倒退的发际线清晰可见，他战战兢兢地起身。“梁总，我们内部复盘过好几次……确实没出什么纰漏。”
他满腹委屈，为了拿到订单，他低声下气，陪对方公司主管喝酒喝到肠胃炎，谁知道他们临阵倒戈，他想问为什么，一发消息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究竟哪里做错了。
“不是你们的问题，难道是我？”梁以恒脸色沉下来，眼里愠色渐浓。
说不定就是你。
孟远宁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梁以恒和对方老总在峰会时，一定发生了什么。
高守成连忙摆手，“梁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又不能说是碧海在背后使阴招，梁以恒最讨厌推卸责任的人，横竖都是死。
梁以恒把矛头对准高守成，其余人也不敢帮着解释，否则必遭连坐。
气氛一时间凝固住，梁以恒的手紧攥着文件夹，眼看下一秒就要扔出去。
“梁总。”孟远宁打断他即将到来的冲动。“我觉得，与其花时间在上一个项目，不如好好讨论接下来和长越的合作。”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谁都看得出梁以恒即将发火，这时候打断他，下场如何，他们见过太多实例。
梁以恒转向她，眼里的风暴落在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在浪费时间？”他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压迫感。
孟远宁微微一笑，表情从容。“不，我只是想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她继续说下去。“长越的合作项目，是天源未来几年布局的关键。如果我们能够赢得这个订单，不仅能够弥补损失，还可以借此机会拓展海外市场。当然，碧海集团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我们快些行动。”
“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和碧海竞争这个项目，而不是纠结上一个项目的失利。您说呢？”孟远宁的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会议室里每个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梁以恒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犀利，却带着几分迟疑。“你刚来公司，倒是挺有见地。”
“我只是根据现有的信息做出的分析。”孟远宁的声线依旧平缓，“而且，我相信您早就考虑过这些。”
她清楚，梁以恒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只不过PTSD患者容易纠结过往，一旦事情出现任何偏离预想的情况，就会陷在那，很难继续往下走。
他有能力，能预判行业发展方向，提前为公司布局，可他不懂如何操纵人心。
任何一个成功的资本家，都是玩弄人心的大师，显然梁以恒没意识到他缺失的一部分。
对于他这样信任感稀薄的人，一味顺从他的决议也不会得到多少“青睐”，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即便是换来他的呵斥或愤怒，在他心里剜一刀，总好过不痛不痒。
人心就是这样，不裂出一条缝，很多东西没法生根发芽。
可在其他人看来，她简直是倒反天罡，敢教梁总做事。
尤其高守成，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
梁以恒与她视线交汇，不知为何，她的笑竟让他心口的热浪逐渐消退，最后眼底的血色也悄然消失，只剩一片寒意。
他终于松开交叉的手，缓缓开口：“长越的项目报告呢？”他把文件夹推出去。
“嗯？”孟远宁迟疑了片刻。
梁以恒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她的语气甚至带了些许挑衅的意味，按理说，绝对能把梁以恒激怒。
她有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往往一眼就能看透假面，此刻看梁以恒，却是有些看不懂了。
高守成见矛头不在他这，便悄然坐下，报告写手陈朔却苦着脸，欲言又止。
“在我这。”孟远宁回过神，拿出一打印有她鞋印的A4纸。
精心准备的报告，梁以恒没看就给扬了，陈朔有苦难言，还好孟远宁为他重新争取到机会，他眼神表示感谢，立刻起身讲解报告内容。
梁以恒全程都没有表情，但他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
“今天的会先开到这，报告重做。”梁以恒扫了陈朔一眼，起身离开。
所有人都惊叹，他说出“重做”这两个字时居然只是轻描淡写。
陈朔早预料到他会否定，但也没想到他没说一句重话，感叹孟远宁真是天将神兵。
梁以恒走出会议室，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往门缝里一探，孟远宁像个民族英雄似的，被簇拥着。
他回味起孟远宁反驳时的那抹笑。
他想起来，他忘了发火。
她心里清楚，要取得梁以恒的信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持久战在所难免，她也不可能一直窝在酒店里。
找房子不容易，幸好梁以恩倾情赞助一套住宅，顺便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房子在梁以恒家对面。
梁以恒住的大平层是他母亲生前所买，后来梁父把同层的另一套也买了下来，使用权自然而然地落到梁以恩头上，只是她怕梁以恒不高兴，所以不敢去住。
孟远宁本想拒绝，可梁以恩说得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快些获得信任，得全方位拉近距离。
可她心中依旧疑惑，梁以恒为什么会急着让她立刻入职？
就算梁以恒认出她来，以他的性格，觉得孟远宁别有用心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梁大小姐指名要罩着，怕是会更反感。
出师不利，孟远宁叹了口气。
*
天源集团办公室，众人围在一起，低声讨论。
“听说新助理今天来报到，我赌五十，撑不过两个月。”
“两个月？上一个那么精明能干，才撑了一个半月不到，这个我猜一个月顶天。”
“我赌二百，半个月。”
“那也不至于吧。”有人质疑道。
“她来得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撞上我们刚丢了大单子。”
“第一天入职就赶上梁总发脾气，可怜呐。”有人摇头叹息。
“咳咳……”
人事部总监方良明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众人一激灵。
他身后那张面孔出现时，所有人的表情由惊吓变为惊讶。
米色风衣搭配着缎面长裙，卷发自然披散在肩头，身姿轻盈而优雅，整个人干练明艳，仿佛阴郁天气中划破云层的一缕阳光。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来的总裁助理，孟远宁。”方良明带头鼓掌。
办公室顿时掌声雷动。
孟远宁扬起微笑，她眼神掠过每一个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总裁还没到，先让同事们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方良明说完，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孟远宁往办公区走了几步，好奇的眼神瞬间将她包围。
“孟特助，你好，我叫黎昕悦，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找我。”下注五十的黎昕悦略带同情和不舍地看着她。
“你好……你们怎么都这个眼神……”孟远宁不解道。
“唉，说来话长。”
一群人自来熟，拉着她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天源近一个月都在和车企洽谈新能源电池的订单，合同细节已经敲定，可在签约前，车企突然变卦，倒向了竞争对手碧海集团。
碧海集团是矿业起家，后转型做新能源，这些年发展迅速，抢走天源不少客户，挖走许多核心员工，眼看就要赶超。
这次丢掉订单，梁以恒气得不轻，今天开会，势必要找出罪魁祸首。
“这么突然的吗？签约前就没发生什么？”
孟远宁觉得奇怪，订单事关重大，天源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又或者碧海做了什么，能让甲方一夕变卦。
黎昕悦靠在桌上，满脸写着不清楚，身旁的人补充道：“公司内部都挺正常的，上哪找病因？当时梁总参加行业峰会，还和对方老总碰面了，谁知道他们会反悔。”
入职第一天就撞上枪口，难怪他们那种眼神。
孟远宁只能自认倒霉。
她想起自己曾见过梁以恒脆弱的一面，那时他就像一根枯枝，稍稍用力便会折断。
人都有两面性，一个极端往往容易造就另一个极端。
她预感梁以恒发火的场面，一定恐怖如斯。
“先带你逛逛公司？”黎昕悦自告奋勇，承担了“导游”的工作。
其他人则是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虽然他们也自身难保。
*
在公司熟悉了一圈，见了各部门同事，孟远宁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来报到前，她从梁以恩那得知了不少天源的情况，此刻又坐下开始熟悉公司业务，顺便了解对手碧海集团。
刚刚路过研发部时，工位又空出来两个，据说也是被碧海挖了墙脚。
梁以恒性格大概不会御下，只会一味震慑，所以员工看他就像看“暴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碧海反倒成了义士，不断把对他心灰意冷的臣子招入麾下。
上午十点，梁以恒还没到公司。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像是不知道行刑期的死刑犯。
在位子上坐了好久，她腰酸背痛，起身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来时，方良明通知他，梁以恒已到办公室，让她速去。
她刚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项目部的同事捧着文件灰溜溜地出来，眼神一个劲提醒她小心。
火山正在喷发中。
孟远宁深吸一口气，敲响门。
“进来。”门内传来的声波中夹带着几分冷冽。
她推开门，项目报告像火山灰一样落了满地，梁以恒背对着靠在桌上。
“梁总好，我是新来的助理，孟远宁。”
她走到办公桌前，裸色高跟鞋压住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长越集团项目合作方案报告”。
梁以恒没有立刻理会，他沉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再见他，孟远宁有些尴尬，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那种场景。
但也仅限于尴尬，她向来不惧任何压迫。
梁以恒眼神凛冽，带着审视和探究。
孟远宁迎着那目光，心跳微微加快，但她不慌不忙，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自信从容。
她没有躲避，甚至故意与他对视。
片刻对峙后，梁以恒的视线忽然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冰山喷火，她还真想看看。
她以为梁以恒会说点什么，至少有关那天的初见又或者问起她和梁以恩的关系。
可他只是沉默着，未见怒火甚至没有波澜。
见他一直不说话，孟远宁只能再次开口。“梁总有什么吩咐吗？”
“一会儿和我一起去开会。”梁以恒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阳光照在他脸上都失了温度。
孟远宁规矩地回了个“好”字。
“你先出去吧。”梁以恒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这就完了？他的反应完全在孟远宁意料之外。
在她想象里，气头上的梁以恒至少会摆个脸色给她看，没想到，别说摆脸色，他甚至没有脸色。
孟远宁回望他一眼，蹲下捡起地上的纸张，而后轻轻推门离开。
门锁关闭的声音响起，梁以恒才又转过身。
他嘴唇微动，那句谢谢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难受，却吐不出口外去。
*
上午十一点，距离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
一群“囚犯”正坐在会议室，等待行刑，上路做饿死鬼。
判官梁以恒出现时，房间里的气压瞬间降低，心跳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我不想死。
孟远宁坐在他身旁，最直观地感受着让暖气失效的低温。
“说说吧。”梁以恒目光如炬，投向项目主管高守成。
高守成擦掉额头的汗珠，倒退的发际线清晰可见，他战战兢兢地起身。“梁总，我们内部复盘过好几次……确实没出什么纰漏。”
他满腹委屈，为了拿到订单，他低声下气，陪对方公司主管喝酒喝到肠胃炎，谁知道他们临阵倒戈，他想问为什么，一发消息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究竟哪里做错了。
“不是你们的问题，难道是我？”梁以恒脸色沉下来，眼里愠色渐浓。
说不定就是你。
孟远宁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梁以恒和对方老总在峰会时，一定发生了什么。
高守成连忙摆手，“梁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又不能说是碧海在背后使阴招，梁以恒最讨厌推卸责任的人，横竖都是死。
梁以恒把矛头对准高守成，其余人也不敢帮着解释，否则必遭连坐。
气氛一时间凝固住，梁以恒的手紧攥着文件夹，眼看下一秒就要扔出去。
“梁总。”孟远宁打断他即将到来的冲动。“我觉得，与其花时间在上一个项目，不如好好讨论接下来和长越的合作。”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谁都看得出梁以恒即将发火，这时候打断他，下场如何，他们见过太多实例。
梁以恒转向她，眼里的风暴落在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在浪费时间？”他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压迫感。
孟远宁微微一笑，表情从容。“不，我只是想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她继续说下去。“长越的合作项目，是天源未来几年布局的关键。如果我们能够赢得这个订单，不仅能够弥补损失，还可以借此机会拓展海外市场。当然，碧海集团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我们快些行动。”
“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和碧海竞争这个项目，而不是纠结上一个项目的失利。您说呢？”孟远宁的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会议室里每个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梁以恒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犀利，却带着几分迟疑。“你刚来公司，倒是挺有见地。”
“我只是根据现有的信息做出的分析。”孟远宁的声线依旧平缓，“而且，我相信您早就考虑过这些。”
她清楚，梁以恒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只不过PTSD患者容易纠结过往，一旦事情出现任何偏离预想的情况，就会陷在那，很难继续往下走。
他有能力，能预判行业发展方向，提前为公司布局，可他不懂如何操纵人心。
任何一个成功的资本家，都是玩弄人心的大师，显然梁以恒没意识到他缺失的一部分。
对于他这样信任感稀薄的人，一味顺从他的决议也不会得到多少“青睐”，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即便是换来他的呵斥或愤怒，在他心里剜一刀，总好过不痛不痒。
人心就是这样，不裂出一条缝，很多东西没法生根发芽。
可在其他人看来，她简直是倒反天罡，敢教梁总做事。
尤其高守成，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
梁以恒与她视线交汇，不知为何，她的笑竟让他心口的热浪逐渐消退，最后眼底的血色也悄然消失，只剩一片寒意。
他终于松开交叉的手，缓缓开口：“长越的项目报告呢？”他把文件夹推出去。
“嗯？”孟远宁迟疑了片刻。
梁以恒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她的语气甚至带了些许挑衅的意味，按理说，绝对能把梁以恒激怒。
她有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往往一眼就能看透假面，此刻看梁以恒，却是有些看不懂了。
高守成见矛头不在他这，便悄然坐下，报告写手陈朔却苦着脸，欲言又止。
“在我这。”孟远宁回过神，拿出一打印有她鞋印的A4纸。
精心准备的报告，梁以恒没看就给扬了，陈朔有苦难言，还好孟远宁为他重新争取到机会，他眼神表示感谢，立刻起身讲解报告内容。
梁以恒全程都没有表情，但他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
“今天的会先开到这，报告重做。”梁以恒扫了陈朔一眼，起身离开。
所有人都惊叹，他说出“重做”这两个字时居然只是轻描淡写。
陈朔早预料到他会否定，但也没想到他没说一句重话，感叹孟远宁真是天将神兵。
梁以恒走出会议室，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往门缝里一探，孟远宁像个民族英雄似的，被簇拥着。
他回味起孟远宁反驳时的那抹笑。
他想起来，他忘了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