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淡淡的天。
日光不断下沉，将门口青年男子的身影勾勒得愈发高挑。
跑堂的伙计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正上方，原本悬挂牌匾之处，如今只余下一块斑驳的木板。
上面依稀可见“香楼”二字，书写得极为潦草与敷衍。
“香楼”实则就是酒楼，虽说瞧着灰败了些、名字俗气了些，可却是云县当地百姓难得的欢聚之所。
男子气质非凡，显然与周遭的本地人迥异。伙计试图从那双黑漆漆的眼中，捕捉一丝对简陋木板的轻蔑或不满。然而，一片宁静，无波无澜。
正胡思乱想着，那道人影缓缓踱步而来。
离得近了，他的面容年轻俊俏，眉宇间仿佛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伙计瞬间为自己的无端揣测感到一阵羞愧。
男子分明察觉，笑了下，道。
“劳烦店家，给我一杯酒。”
……
“张太监死了。”
甫一落座，裴砚锦听见这句。
他轻描淡写地应：“是吗。”
不久，酒被轻轻置于桌上，伴随着伙计略带歉意的微笑，裴砚锦再次温和地颔首致谢。
他与对面的人，一个帝师，一个探子，此刻却如同寻常酒肆中偶遇的旅人，拼桌共饮。
陆珂压低声音，愤然道：“事情败露后，这蠢货，竟妄想着以命相抵，杀了皇太女，来保全自己的忠诚之名，殊不知，只换来个被反杀的结局！”
不出所料，裴砚锦只是抿了口酒，平静地问：“她可有受伤。”
“啊？”陆珂面露不解，“他，他都死了啊……”
“我说殿下。”
“……哦。”陆珂语气微顿，继续说道，“那倒没有，他若真伤了人，以皇太女的手段，定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言罢，陆珂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两人并未在张太监的话题上过多纠缠。
此人，简而言之，命里注定不过是个太监，却自诩为皇帝心腹、忠臣之列。
张太监只看出了皇帝想要裴砚锦死，看不出为何裴砚锦这么久都没死。
丞相亦然。
两个傻子联手，愚昧相加，非但未能扳倒裴砚锦，反而直接惹来了皇太女。
计谋败露，张太监自是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自己是为国尽忠之臣，而皇太女则是祸乱朝纲的妖女。虽他难逃一死，临死前，也要拉她下水。
可惜世事弄人。
诏书之中，早已写明了他的结局。
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天命所归，无可抗拒罢了。
裴砚锦看似多年不入宫门、不问朝事，却绝非对外界之事全然无知。
陆珂向他汇报完冗杂的事务，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从袖中缓缓推出一件精致的小盒子。
裴砚锦的目光落在上面，似笑非笑。
“这个是……”陆珂的声音略显颤抖，“皇太女之前所佩戴的簪子。”
话落，陆珂的脸颊已瞬间绯红，羞愧之情难以自禁，恨不能立即将脑袋埋入桌案之下！
他不懂，裴砚锦为何屡次派他搜寻这些私密之物？
即便裴砚锦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也无需将他这无辜之人卷入其中吧！
陆珂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鼓起勇气道：“大人，你可知，你现在的行为像极了因爱生恨、尾随姑娘回家的偏执狂徒……你不是恨她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策略？”
然而，这能有什么策略？
动不动就叫他收集皇太女戴过的首饰、摸过的漂亮的卵石、甚至是近日看过的书……
这不就是变态？
裴砚锦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盏，并不作答。
若细细观察，不难看出，他手腕的力道，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僵硬，与常人迥异。
他心中一字一句，仿佛蚁群爬过，反复咀嚼陆珂的话语。
因爱生恨。
过去十余载同窗共读，她护她佑他，他应当爱她。
昔日牢狱之灾，她竟狠心挑断他手筋脚筋，他应当恨她。
恨也好，爱也罢。
六年过去了，无论是为了清算旧账，还是为了寻求一个了断，他都期待与她再一次正面交锋。
裴砚锦轻轻放下酒杯。
“罢了，言归正传，郡主那边近况如何？”
·
郡主失踪了。
因着发病，娄璇音昏沉了两日之久，方从睡梦中苏醒，甫一睁眼，便听闻了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发丝未经梳理，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难得添了几分凌乱之美。
梨云见状，连忙上前递了一杯温水，察觉主子眼中的疑问，她轻声细语地补充道：“此事发生至今，已过去五日之久。”
“五日？”
娄璇音闻言，眉头紧锁，目光中透露出审视与不解。
别说五日，即便两日前，她尚神志清明，何以拖延至今，方得知晓？
“殿下那时正全心为皇帝陛下筹办寿宴，随后又遭遇了断头龙像那等骇人听闻的丑事，忙于搜集证据。属下……属下因一时疏忽，未将此事及时禀报殿下，后来……属下竟也忙忘了。”
说到最后，梨云已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其惶恐之色溢于言表，令人心生怜悯。
娄璇音心中微澜轻漾，却是思绪游离，暗自沉吟道：“原来如此。”
这位郡主，身为丞相膝下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其地位之显赫可见一斑。
先前，娄璇音心中尚存疑虑，不解为何丞相会骤然与张太监联手，急不可耐地将罪名强加于裴砚锦身上。
如今想来，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丞相爱女莫名失踪，而裴砚锦与他之间又横亘着难以化解的旧怨，自然而然，裴砚锦便成了丞相心中首当其冲的嫌犯。
然而，丞相既无确凿证据在手，又难以在裴砚锦身上寻得半点过错，只好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戏，目的直指裴砚锦，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想明白了这些，娄璇音终是回过神，目光落在梨云那畏畏缩缩的身影上，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抖什么？这般失态，只会让人更加轻视于你。”
“属下……属下明白了。”梨云慌忙间又磕了几个响头，起身想为娄璇音的杯子里添水。
带着明晃晃、笨拙的讨好意味。
就在她靠近之际，娄璇音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梨云瞬间动弹不得。
“你怕我。”
肯定的语气，娄璇音的眼睛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随即，又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凭什么？”
“张太监怕我，是因为我囚他伤他，他的生死尽在我的掌控之中；丞相怕我，是因我屡次揭露他的阴谋，让他心生戒备；就连父皇，这天下之主，亦对我心存忌惮，深知这皇位迟早会落入我手。”
“你呢？你有什么理由惧怕我？”
夜风呼啸掠过，娄璇音锐利的眼神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梨云霎时间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
“六年前，是我救下你，给过你重获自由的机会，你放弃了，心甘情愿地选择报答我。上一任近身侍卫死后，我亲自传唤你，你答应了再度回到我身边。”
“迄今为止，我未曾以任何理由责罚你，更未曾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你怕我，似乎仅仅源于外面那些复杂的流言。当然，也不尽是流言。”
话末，娄璇音自嘲地笑了一下，已缓缓退开。
“不是的！”梨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随即意识到失态，正欲屈膝请罪，却被娄璇音那不满的眼神生生截住。
梨云顿时手足无措，磕磕绊绊道：“属……属下深知殿下品行高洁，那些传闻不过是无稽之谈，属下所惧，并非殿下您本人，而是……”
话已至此，她却停住了。
娄璇音道：“你究竟能不能把话说完？”
梨云深呼吸，鼓足勇气，问道：“殿下会杀了我吗？”
此番话落，反倒是娄璇音略显错愕，她上上下下地审视着眼前的梨云，道：“依据呢？你若敢胡乱揣测我，就滚出去。”
“属下万死不敢！”扑通一声，梨云吓得再度跪倒在地。
顶着娄璇音愈发嫌弃的眼神，她只得将头深深埋于手臂之中，瓮声瓮气道。
“前两日，您告诉了张太监‘生病’的秘密……张太监死了。”
“属、属下也听见了那个秘密，但属下孤身一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独心中遗憾，怕是难以报答殿下的救命与知遇之恩了！”
她语调中带着哽咽，胡乱地磕头，每一下都仿佛重锤般落在娄璇音的心上，搅得她心绪纷乱，终是忍不住打断道：“好了好了，别再磕了！”
梨云的额前，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散落在地板上，让人不忍直视。
娄璇音紧蹙眉头，凝视片刻，毫不留情地道：“滚出去。”
“是。”梨云的声音微颤，却依然夹杂着几分顺从。
她细细地擦拭完地面后，默然退下，娄璇音则将手中已空空如也的水杯随意地搁置在桌角，面上无意识地流露出几分不耐之色。
片刻后，娄璇音才缓缓躺下，背对着周遭的一切，仿佛要将所有纷扰隔绝在外。
她心内，仍在暗自思量。
明日一早，必须想方设法接下郡主那桩案子。一日不揪出真凶，裴砚锦的性命便岌岌可危，连带着她自己也难以摆脱这被动的困境……
长夜寂静无声，娄璇音却再次陷入辗转反侧的失眠。
思绪万千，难以平息。
日光不断下沉，将门口青年男子的身影勾勒得愈发高挑。
跑堂的伙计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正上方，原本悬挂牌匾之处，如今只余下一块斑驳的木板。
上面依稀可见“香楼”二字，书写得极为潦草与敷衍。
“香楼”实则就是酒楼，虽说瞧着灰败了些、名字俗气了些，可却是云县当地百姓难得的欢聚之所。
男子气质非凡，显然与周遭的本地人迥异。伙计试图从那双黑漆漆的眼中，捕捉一丝对简陋木板的轻蔑或不满。然而，一片宁静，无波无澜。
正胡思乱想着，那道人影缓缓踱步而来。
离得近了，他的面容年轻俊俏，眉宇间仿佛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伙计瞬间为自己的无端揣测感到一阵羞愧。
男子分明察觉，笑了下，道。
“劳烦店家，给我一杯酒。”
……
“张太监死了。”
甫一落座，裴砚锦听见这句。
他轻描淡写地应：“是吗。”
不久，酒被轻轻置于桌上，伴随着伙计略带歉意的微笑，裴砚锦再次温和地颔首致谢。
他与对面的人，一个帝师，一个探子，此刻却如同寻常酒肆中偶遇的旅人，拼桌共饮。
陆珂压低声音，愤然道：“事情败露后，这蠢货，竟妄想着以命相抵，杀了皇太女，来保全自己的忠诚之名，殊不知，只换来个被反杀的结局！”
不出所料，裴砚锦只是抿了口酒，平静地问：“她可有受伤。”
“啊？”陆珂面露不解，“他，他都死了啊……”
“我说殿下。”
“……哦。”陆珂语气微顿，继续说道，“那倒没有，他若真伤了人，以皇太女的手段，定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言罢，陆珂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两人并未在张太监的话题上过多纠缠。
此人，简而言之，命里注定不过是个太监，却自诩为皇帝心腹、忠臣之列。
张太监只看出了皇帝想要裴砚锦死，看不出为何裴砚锦这么久都没死。
丞相亦然。
两个傻子联手，愚昧相加，非但未能扳倒裴砚锦，反而直接惹来了皇太女。
计谋败露，张太监自是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自己是为国尽忠之臣，而皇太女则是祸乱朝纲的妖女。虽他难逃一死，临死前，也要拉她下水。
可惜世事弄人。
诏书之中，早已写明了他的结局。
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天命所归，无可抗拒罢了。
裴砚锦看似多年不入宫门、不问朝事，却绝非对外界之事全然无知。
陆珂向他汇报完冗杂的事务，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从袖中缓缓推出一件精致的小盒子。
裴砚锦的目光落在上面，似笑非笑。
“这个是……”陆珂的声音略显颤抖，“皇太女之前所佩戴的簪子。”
话落，陆珂的脸颊已瞬间绯红，羞愧之情难以自禁，恨不能立即将脑袋埋入桌案之下！
他不懂，裴砚锦为何屡次派他搜寻这些私密之物？
即便裴砚锦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也无需将他这无辜之人卷入其中吧！
陆珂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鼓起勇气道：“大人，你可知，你现在的行为像极了因爱生恨、尾随姑娘回家的偏执狂徒……你不是恨她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策略？”
然而，这能有什么策略？
动不动就叫他收集皇太女戴过的首饰、摸过的漂亮的卵石、甚至是近日看过的书……
这不就是变态？
裴砚锦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盏，并不作答。
若细细观察，不难看出，他手腕的力道，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僵硬，与常人迥异。
他心中一字一句，仿佛蚁群爬过，反复咀嚼陆珂的话语。
因爱生恨。
过去十余载同窗共读，她护她佑他，他应当爱她。
昔日牢狱之灾，她竟狠心挑断他手筋脚筋，他应当恨她。
恨也好，爱也罢。
六年过去了，无论是为了清算旧账，还是为了寻求一个了断，他都期待与她再一次正面交锋。
裴砚锦轻轻放下酒杯。
“罢了，言归正传，郡主那边近况如何？”
·
郡主失踪了。
因着发病，娄璇音昏沉了两日之久，方从睡梦中苏醒，甫一睁眼，便听闻了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发丝未经梳理，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难得添了几分凌乱之美。
梨云见状，连忙上前递了一杯温水，察觉主子眼中的疑问，她轻声细语地补充道：“此事发生至今，已过去五日之久。”
“五日？”
娄璇音闻言，眉头紧锁，目光中透露出审视与不解。
别说五日，即便两日前，她尚神志清明，何以拖延至今，方得知晓？
“殿下那时正全心为皇帝陛下筹办寿宴，随后又遭遇了断头龙像那等骇人听闻的丑事，忙于搜集证据。属下……属下因一时疏忽，未将此事及时禀报殿下，后来……属下竟也忙忘了。”
说到最后，梨云已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其惶恐之色溢于言表，令人心生怜悯。
娄璇音心中微澜轻漾，却是思绪游离，暗自沉吟道：“原来如此。”
这位郡主，身为丞相膝下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其地位之显赫可见一斑。
先前，娄璇音心中尚存疑虑，不解为何丞相会骤然与张太监联手，急不可耐地将罪名强加于裴砚锦身上。
如今想来，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丞相爱女莫名失踪，而裴砚锦与他之间又横亘着难以化解的旧怨，自然而然，裴砚锦便成了丞相心中首当其冲的嫌犯。
然而，丞相既无确凿证据在手，又难以在裴砚锦身上寻得半点过错，只好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戏，目的直指裴砚锦，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想明白了这些，娄璇音终是回过神，目光落在梨云那畏畏缩缩的身影上，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抖什么？这般失态，只会让人更加轻视于你。”
“属下……属下明白了。”梨云慌忙间又磕了几个响头，起身想为娄璇音的杯子里添水。
带着明晃晃、笨拙的讨好意味。
就在她靠近之际，娄璇音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梨云瞬间动弹不得。
“你怕我。”
肯定的语气，娄璇音的眼睛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随即，又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凭什么？”
“张太监怕我，是因为我囚他伤他，他的生死尽在我的掌控之中；丞相怕我，是因我屡次揭露他的阴谋，让他心生戒备；就连父皇，这天下之主，亦对我心存忌惮，深知这皇位迟早会落入我手。”
“你呢？你有什么理由惧怕我？”
夜风呼啸掠过，娄璇音锐利的眼神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梨云霎时间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
“六年前，是我救下你，给过你重获自由的机会，你放弃了，心甘情愿地选择报答我。上一任近身侍卫死后，我亲自传唤你，你答应了再度回到我身边。”
“迄今为止，我未曾以任何理由责罚你，更未曾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你怕我，似乎仅仅源于外面那些复杂的流言。当然，也不尽是流言。”
话末，娄璇音自嘲地笑了一下，已缓缓退开。
“不是的！”梨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随即意识到失态，正欲屈膝请罪，却被娄璇音那不满的眼神生生截住。
梨云顿时手足无措，磕磕绊绊道：“属……属下深知殿下品行高洁，那些传闻不过是无稽之谈，属下所惧，并非殿下您本人，而是……”
话已至此，她却停住了。
娄璇音道：“你究竟能不能把话说完？”
梨云深呼吸，鼓足勇气，问道：“殿下会杀了我吗？”
此番话落，反倒是娄璇音略显错愕，她上上下下地审视着眼前的梨云，道：“依据呢？你若敢胡乱揣测我，就滚出去。”
“属下万死不敢！”扑通一声，梨云吓得再度跪倒在地。
顶着娄璇音愈发嫌弃的眼神，她只得将头深深埋于手臂之中，瓮声瓮气道。
“前两日，您告诉了张太监‘生病’的秘密……张太监死了。”
“属、属下也听见了那个秘密，但属下孤身一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独心中遗憾，怕是难以报答殿下的救命与知遇之恩了！”
她语调中带着哽咽，胡乱地磕头，每一下都仿佛重锤般落在娄璇音的心上，搅得她心绪纷乱，终是忍不住打断道：“好了好了，别再磕了！”
梨云的额前，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散落在地板上，让人不忍直视。
娄璇音紧蹙眉头，凝视片刻，毫不留情地道：“滚出去。”
“是。”梨云的声音微颤，却依然夹杂着几分顺从。
她细细地擦拭完地面后，默然退下，娄璇音则将手中已空空如也的水杯随意地搁置在桌角，面上无意识地流露出几分不耐之色。
片刻后，娄璇音才缓缓躺下，背对着周遭的一切，仿佛要将所有纷扰隔绝在外。
她心内，仍在暗自思量。
明日一早，必须想方设法接下郡主那桩案子。一日不揪出真凶，裴砚锦的性命便岌岌可危，连带着她自己也难以摆脱这被动的困境……
长夜寂静无声，娄璇音却再次陷入辗转反侧的失眠。
思绪万千，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