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书今天就是一个拎包工具人,先去买菜,肉是别想了,早就卖完了,连根骨头都不剩,倒是还剩几颗蔫了吧唧的白菜。

    他包圆了,白菜放到菜篮里,家里酱油没了,让工作人员把空瓶子灌满,又买了一点粉丝和一罐豆腐乳,三斤细粮和五斤粗粮。

    买完了日常吃的,两人转道去供销社。

    钱玉珍跟售货员说:“麻烦给我拿一包桂花糕和一包绿豆糕,牛奶饼干和奶糖也各要半斤,还有那块红色格子布,也拿下来我看看。”

    周程书:“外婆你买少点,多了吃不完。”

    钱玉珍摸着红格子布,头也不抬地说:“又不是给你吃的,这布厚实,颜色也正,天快冷了,家里还有点棉花,给你的那个小姑娘做一件初冬穿的外套正正好。”

    周程书:“棉花留着给你做衣服,她那里我再想别的办法。”

    棉花难买,家里的那点棉花还是他之前找门路买来的,只够做一身棉服,再多的就没有了。

    “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做什么新衣服,家里衣服够穿,”钱玉珍对这红格子布爱不释手,大手一挥,“要五尺。”

    一个成年人做一件上衣大概要四尺半的布,她退休了,多的是时间,打算给准外孙媳妇做一件外套,预留出半尺。

    “做衣服也要几天,你回去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有个名分,我这衣服不就能送出去了么。”

    周程书小声嘀咕:“我也想啊。”

    奈何有人不开窍,他着急也没用,还有可能把人吓跑了。

    买完东西,出了供销社,周程书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有样东西我忘买了,我去去就回。”

    过了一会儿回来了,钱玉珍看他手里没有拿东西,问他:“买了什么?”

    周程书随口回答:“知青点的一个知青让我帮忙带支钢笔回去,我刚刚忘了。”

    “程书?”

    李文静一脸惊喜:“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爸很想你,我也很,担心你,今晚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了。”

    周程书面无表情:“我姓周,没有姓李的亲戚。”

    李文静见他要走,忙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当时我应该拦住爸,可是我知道的时候,爸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我来不及阻止。”

    “让你替我下乡,我心里真的很愧疚。”

    周程书语气冷漠:“说完了?”

    李文静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我知道你不想认我,不愿意叫我姐,这些我都不在意,你怨家里,不肯回家,我也能理解。“

    “可是你是爸的儿子,爸这些年一直都默默关心你,他心里也不好受,父子哪有隔夜仇,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见,跟我回家和爸坐下来好好谈谈。”

    周程书冷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愧是李南东的女儿,你确实该姓李,工作给了你,我下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已经两清了。”

    “你要是真觉得愧疚,以后不要来找我,看到我也当作不认识,我谢谢你。”

    钱玉珍神色冷淡:“姑娘家心眼多不是好事,我们家和你们李家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家是好是坏都与我们无关。”

    李文静到底年轻,情绪没有控制好,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当年她妈带着她嫁给周程书他爸,周程书的外公外婆担心后妈虐待继子,后来将六岁的小周程书带回了周家。

    因为这事,这些年,她妈的名声一直不好。

    她现在在船厂上班,名额原本是周程书他妈留给他的,有一年船厂起火,当时是周程书他妈值班,为了救火命没了,厂里感谢她的英勇,一致决定留出一个工作名额,等周程书成年了让他去厂里上班。

    今年轮到李家出一个名额下乡,她不想下乡受苦,她妈帮她在爸面前说了不少好话,爸后来找到周程书,叫他把工作名额让给她。

    原以为这事会很难办,谁知道周程书竟然答应了,条件是爸以后不能再过问他的事,爸一气之下同意了。

    只是她虽然有了工作,不用下乡,可是不知道谁传出风声,说她抢了继弟的工作,逼迫周程书不得不下乡。

    这让她在船厂步步维艰,大家看她的眼神满是异样,没人和她交朋友,每次分派工作,最苦最累的活都有她的份。

    李文静想和周程书修复关系,只要他愿意和她回家,然后她在爸面前再说两句好话,谣言自然不公而破。

    周程书不想和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口舌,拎上东西:“外婆,我们走。”

    李文静:“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话,爸这些年也不容易,他没想过不要你,你不要误会了他。”

    “只要你愿意回家,我可以从家里搬出去,不碍你的眼,我说到做到!”

    周程书:“好狗不挡道,麻烦让一让。”

    他早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李南东如今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仅此而已。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周程书还是不为所动,李文静不想闹得太难看,只好让开路。

    回到家,她告诉爸她见到周程书了,他不肯回来。

    李南东脸色铁青:“孽子!”

    “不用管他,他爱回不回,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李文静脸色也不好:“可是爸,程书不回来,外面的人就会一直误会我们家不和,是我们把程书赶出了出来。”

    “厂里的人都不带正眼瞧我,车间的人也不跟我说话,都避着我,最脏最累的活全是我干,明明是他答应让出工作,我们又没逼他。”

    就因为这些闲言碎语,没人给她介绍对象,哪怕有人觉得她条件不错,可是一打听到她的工作是抢了异父异母的弟弟得来的,瞬间跑没影了。

    工作不能丢,她又不能改变厂里人的想法,只能寄希望于爸可以说服周程书帮忙。

    黄秋梅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擦擦手,坐到李南东身边:“程书那孩子向来对我有偏见,又从小跟在他外公外婆身边长大,不喜欢家里的人,他不会愿意帮忙的,实在不行,我去求他,给他跪下都行。”

    “文静那边还好,她刚工作,时间长了大家自然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你现在是关键时候,能不能坐上主任的位置就看这几天了。”

    “流言蜚语传得这么快,我担心有人在背后捣鬼,厂里的领导听到后对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你竞争主任不利。”

    她是继母,名义上占着长辈的名分,她去求周程书,怎么可能?

    这话就是说给李南东听的。

    夫妻十几年,对于枕边人她很了解,李南东最爱的人是他自己,儿子的事他都能做到袖手旁观,谁挡住了他的前途,他必定会想尽办法解决。

    李南东:“你是他母亲,你去求他,他多大的脸?不许去,明天中午休息我抽空去找他。”

    父子关系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未免也太天真了。

    黄秋梅起身给李南东盛了碗汤,温柔微笑:“喝口汤,我炖了一个多小时,放了好些药材进去和猪骨头一起炖。”

    李南东的小儿子嚷嚷道:“妈,我也要喝。”

    黄秋梅:“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你爸都辛苦一天了,给你爸先喝。”

    五六岁的小孩哪里肯听大人的话,肚子饿了,一心想着喝肉汤:“不要,我就要现在喝。”

    李南东招呼小儿子过来,把手里端着的碗放到小儿子嘴边,喂他喝。

    黄秋梅嗔怪道:“都是大孩子了,还像小时候那样要你爸喂你喝汤。”

    李南东搂着小儿子:“再大也是我儿子。”

    至于大的那个,不要也罢。

    周程书把东西放到客厅,又去倒了杯水喝完:“外婆,我出去一趟。”

    钱玉珍:“一会儿就吃晚饭了,还出去?”

    祖孙俩很自觉地不谈论刚才的事,没必要。

    周程书:“大概一个小时之内回来。”

    走过长街,左拐继续向前走一段路,来到一个巷子口。

    有个中年男人低着头,警惕地快速瞥了眼周程书,匆匆走进巷子。

    周程书跟在他后面,左拐八拐,到了一处地方,人不少,两边摆着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摊主和顾客全程很少交谈,顾客看中了东西掏钱,拎上东西转身走人,来时匆忙,去时也急切,绝对不多停留半秒。

    这是一个私下交易场所,不大,不是每天都有,周程书也是过来撞撞运气。

    他走到一个摊位前:“鸡怎么买?”

    摊主抬眸,他头发有点长,遮住了眉眼,压低声音:“七块钱,不要票。”

    周程书蹲下身,看了眼笼子里的鸡:“太贵了,你这只鸡有点瘦,最多四斤。”

    摊主:“你想给多少?”

    周程书伸出手:“五块。”

    摊主摇头:“你砍价也太狠了,六块五。”

    周程书:“五块一毛。”

    摊主:“六块三毛。”

    周程书站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五块五毛,高了我就不要了。”

    摊主咬牙,一脸心痛的表情:“行了行了,今天我就亏点,五块五毛给你。”

    周程书看他的摊位上还有些蘑菇和木耳:“这些我也要了,鸡蛋有吗?”

    摊主:“都这个点了,鸡蛋早卖光了。”

    周程书肯定道:“你有。”

    摊主盯着他看了一秒,嗤笑一声:“我说你这人还真,怎么说呢,挺叫人无语的,不过我还真有。”

    说着,他从身后的竹篓拿出四个鸡蛋:“呐,本来是留着我自己家吃的,便宜你了。”

    周程书伸手去拿:“那就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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