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见他不搭理人只顾在神神叨叨,立刻就不高兴了,暴躁拍桌,扯高嗓门。

    “臭小子!赶紧给老子滚过来,老子现在肚子饿了,你给我和我的弟兄们上吃的。”

    兴许是杨开嗓门太大,江仁像是如梦惊醒,脑袋抖了两下,慢吞吞的从椅子上下来,提起灯笼默不作声的走进黑漆漆的厨房。

    不一会儿,热乎乎的馄饨被端上餐桌,江仁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同时也给楚悠他们上馄饨。

    楚悠是个明事理懂恩义的女子,为向对江仁表达感激,亲手将发髻上的一个金簪取下来送给了他。

    杨开看到馄饨时暴躁不已,骂骂咧咧这是给猪吃的寒酸吃食,命令他换成米饭和白切鸡,那才是人吃的东西。

    “杨郎君何必与一小毛孩斤斤计较,岂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海涵一个人的错误,当是给他老人家积德行善也好,你说是与不是。”一名道行高深白发长胡须,身着道袍的六十五岁老道士突然说话,此人叫柳书,是一群道士中的师尊,为报答杨开父亲的恩情与自己的弟子护送恩人到一处风水宝地埋葬,一路上替杨开收拾不少于十次烂摊。

    “大师屈尊发话,那便算了吧,这臭小子真走运。”杨开想了想觉得有理,出于敬重这位老道士,这才放过江仁。

    一伙人敞开肚皮开吃起来,但在无人注意的昏暗角落里,江仁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开,眼神里闪过丝杀气,似乎要下什么决心。

    杨开一伙人吃饱喝足以后就上了二楼,霸道的将房间给占了,驿站总共有十个房间,楼上五个,楼下五个,他们一伙人一人一间,现在就剩下两个房间。

    别提宋锦绣他们了,连原住民都没地睡,江仁的爷爷江慈在熟睡中被杨开强行摇醒,目无尊长的直接丢出了屋外。

    江仁把爷爷江慈护在怀里,爷爷蹲在地上害怕发抖的抱着脑袋,嘴角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江仁阴森的面容,此时此刻充满愤怒与杀意。

    杨开傲慢的扫视宋锦绣一行人,说道:“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就别指望住上房间了,不过我很满意你们安分守己的样子,请你们继续保持!”

    “你这般所为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将所有房间霸占,让我们住哪里?”李浩武气冲冲的走上前和他讲道理。

    想到他们先来结果被后来的抢了,一个房间都没得住,顿时心中非常不平,鄙视他们的蛮横无理。

    杨开无所畏惧的冲他叉腰挺起胸膛,“我管你们住哪里,怎么!?你个大块头不服气吗?以为我怕你呀!是想打架吗?那来打啊!有种拿起你的刀砍我脑袋上!”

    “你不要太目中无人!你以为我不敢吗?”李浩武杀气腾腾的就要拔起刀,哪想一只手按住他的胳膊,扭头过头看见宋锦绣冲他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冲动行事,这才放下手中的刀,十分不甘愿的退到后面,憋屈到了极点。

    道士柳书隐约感觉到不祥的预感,面对蛮横无礼的杨开,他身心俱疲不知如何是好,转身走到宋锦绣一伙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对不住诸位,杨小郎君脾气暴躁,待我一会说一说他,改一改他那招惹是非的性子。”

    他们见老道士一把年纪还为了杨开给年轻小辈致歉,一看就是明事理的人,心中的气消散不少,不为难老道士了。

    苏衡说道:“如今剩下两个房间,我在地上打地铺将就一晚。”

    宋锦绣原意就是把房间让给其他人,因为自己住不住都可以。

    其余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最后也选择了打地铺将就一晚。

    楚悠见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愿意住房间,感觉非常的疑惑,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们确定都不住吗?睡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可不好受。”

    宋锦绣看出她想住的心思,说道:“我们这边没人住,两个房间你们可以自行安排。”

    高个女人小声附耳在楚悠耳边说道:“既然他们决定不住,如今空置着,咱不能白白浪费两个空房间,由你来住如何,另一间我住。”

    楚悠似乎还有忧虑,犹豫着迟迟不下决定。

    宋锦绣猜测她在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说道:“我们决定不住房间,将就一晚上明日就赶路了。”

    这话像一记定神药,楚悠眉头的一缕忧虑稍微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笑意,向他们双手抱拳。

    “多谢诸位的慷慨相让,那我二位就不客气了,今晚过后,倘若日后有缘再会,我一定还诸位的人情。”

    宋锦绣看见她行礼的方式像名江湖人士,眼神不由得多几分疑虑,楚悠仿佛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掩饰性的快速收回手。

    宋锦绣当没看见那一幕,毕竟出门在外没人会向素不相识之人透露真实身份,若无其事的说道:“在这荒野之地萍水相逢既是缘分,不必言谢,就当是给新娘子贺喜沾沾喜气。”

    楚悠美丽的脸庞突然流露出浓浓的哀伤,眼眶的泪水止不住掉落,豆大的泪珠流淌过白嫩的脸颊。

    宋锦绣以为说错话惹她哭了,顿时慌了神。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伤心事?不妨说来与我听听,憋心里头可不是滋味。”

    “若我那良善的夫君在天有灵知晓我遇到了大善人相助,想必会心中宽慰放心。”

    过于出乎意料,宋锦绣不由得愣了一下,说道:“原来新娘子是二嫁,你的新夫君一定很优秀,祝贺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楚悠悲伤的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充满深情:“我此生只有一名夫君,一颗心装满他,再也容纳不下旁人,即便河水倒流,天崩地裂,也绝不二嫁他人。”

    宋锦绣蓦然愣住,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心中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如果真是这般,那这名女子太可怜了,她希望这是个错误的猜想,带着半分猜忌的试探。

    “莫非你如今所嫁之人是你的心上人?可他人已死,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成婚,难道……”宋锦绣到口中的话没敢再往下讲,晦涩的看她一眼。

    楚悠泪中含笑的冲她点头,像在忍耐悲伤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但依然十分悲伤:“我已看出你心中的猜想,没关系,不必忌讳,我与我的伙伴们从乾封县一路走到任城县,坦然面对他人异样眼光排斥畏惧,对我而言,成了家常便饭,内心练成了铜墙铁壁。”

    宋锦绣越听越受触动,觉得她是一个痴情执着坚强的女子,虽然内心不太支持,但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想必你的夫君对你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祝愿你们下辈子还可以再续前缘。”

    “我夫君貌若潘安,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还有一手精湛绝伦的丹青,可惜天妒英才,他在七天前因病撒手人寰,我与一直阻碍我俩在一起的父母断绝了关系,今日是他的头七,我穿上他为我缝制的喜服,等待他魂归我身旁,便是我与他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楚悠诉说着对失去心爱之人的悲痛,渐渐地忍受不了泣不成声,捂住手帕腌面痛哭起来。

    一声声的悲泣令在场所有人受到感染触动,一个个的面色沉重,不由得同情眼前这个深情又可怜的女子。

    苏衡眸光冷漠的注视这一切,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倾听女子的凄美爱情,不发表一丝看法。

    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来,从送葬队和迎亲队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

    楚悠和那个高挑的女人收拾行囊要去房间里休息,不想遗落一件物品在地上,白蔹看见了就走过去捡起来想还给她们,不经意的掀开了白布一角,目光定睛一瞧,看清白布包裹的物品,立即吓得惊慌不已发出短促尖叫,抛开手中的物品。

    宋锦绣以为出了什么事,箭步冲过去,扶着白蔹关切询问:“你怎么了?”

    白蔹看了看宋锦绣,又看了看刚走过来一脸疑惑的苏衡,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双眸惊恐的指着地上的包裹:“有……有鬼。”

    宋锦绣一听,面色不由得凝重,她敬畏鬼神,但也不害怕鬼,于是就壮着胆子伸脚踢开白布,失去白布的遮挡,里面令白蔹大惊失色的“鬼”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原来只是一个点了双血红眼睛的纸人,看上去确实诡异恐怖,像活了一般直勾勾盯着你,但纸人也只是纸人而已。

    李浩武和阿杰发现是一个纸人,纷纷打趣白蔹竟害怕一个纸人,毫不掩饰的嘲笑起来,白蔹自知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臊得满脸通红,气得抬起脚就想狠狠踩扁这只纸人出气。

    “你个臭纸人!竟敢吓唬我!”

    不想突然扑过来一个急切的人影阻止,白蔹差点没收住脚踩人身上,连忙懊恼道歉,把人小心搀扶起来。

    楚悠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视如珍宝的把纸人搂在怀里,目光深情的用手轻柔抚摸着纸人诡异的脸蛋:“对不起,怪我没有看管好夫君,让他跑出来吓到你了。”

    顿时,白蔹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佯装镇定的跑到宋锦绣身后紧紧抓住她衣角,不可置信的探出头盯着表情悲伤的女人。

    暗暗腹诽,她是不是疯了。

章节目录

大唐仵作探诡破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点墨成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点墨成花并收藏大唐仵作探诡破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