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骗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齐王看到陈文祯穿着大氅稳稳地伫立在寒风中，立刻逆转了刀剑，对着一旁的荀至指去。
楚玉泽一心看着王妃，耳边只余风声作响。
“陛下——”他想求情，求陈文祯顾及旧情，不要让他的王妃死在乱箭之中，却发现在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陈文祯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和犹豫：“杀！”
荀至先行一步，身后背着的一只手突然射出一片梅花刀，直直向齐王的脖颈飞去。
一刀毙命！
“砰！”西边的城墙上顿时爆炸，几个待命的弓箭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残肢在空中落垂。
紧接着，各方城楼都被炸出豁口，雄雄浓烟将雪空遮蔽，流矢乱飞，一时难分敌我。
“保护皇上！他乃宁国梅花卫!”
楚玉泽清楚地看到了齐王毙命的全过程，那样小的暗器，只可能是梅花刀。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他可以为了计谋救皇帝，但此时，各州府兵马俱在，若是皇帝在各方众目睽睽之下毙命，群龙无首，桓国必乱！
果然，荀至即使抱着见青，也能一个人策风而起，他的手上，捏着第二枚梅花刀。
他放开了压在她喉上的匕首，手腕一拧，梅花刀飞刃，他腾出手来，将她的耳朵罩住，见青的头稳稳地被按在他的肩上。
楚玉泽看见空中的流线，最后瞥了一眼他的王妃，一个闪身背了过去，挡在了陈文祯的面前。
随后，梅花刀射进他的皮肉，是入骨的刺痛。
他吐出一口鲜血，对上陈文祯震惊和担忧的眼眸，他想再回头看一眼他的王妃，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利箭的低吟，还有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冲破他的耳膜，他听到见青在喊他，但是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像是坠入深海，被水草紧紧地裹挟包围，直至他无法感知、无法回应、无法呼吸。
“快走！跟着皇上去阙州！”
“太后死了！快跑啊，皇宫要塌了！”
宫殿在坍塌，最后的时刻，他只感觉自己被宫人们抬走，眼前是苦苦支撑的华丽檐顶，他的眼皮很重，刀上有剧毒。
“对不起……本王，没能……救你。”
对不起，我的王妃。
楚玉泽闭上了眼睛。
*
“玄梅，你刚才做了什么！”
两人在皇宫的屋顶上飞驰，见青已经披上了黑袍，跟着玄梅撤退。
梅花卫早已趁齐王叛乱混入宫中，在关键之处除掉宫人和士兵，埋下火药等待时机。
下面是慌乱的百姓，若是站在兼福楼远眺云都，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妇孺的求救声、抢劫声，还有民众四处逃窜，无一不点明了大桓必败的结局。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齐王已死，桓国已乱，徐国自顾不暇，南边的宁国大军已经压境，宁国统一三国，已成定局。
“我没做什么啊，给那皇帝小子吃了一口梅花刀，刀上有毒，刺激吗？”荀至笑起来，分明嘴角那么开心，眼睛却微微低垂，让人摸不透心思。
"我问你楚玉泽呢？你刚才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
“你问这干什么，我杀了齐王，算是帮你报了仇，别天天关心你那摄政王了！快回宁国复命，女皇点了名要见你！”
见青缄默不语，两人步履未停，玄梅知道她在想什么，转过头来，一改玩笑诙谐的语气，“青梅，你不是荣洛，也不是他的妻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清醒一点。”
“我知道。”见青应下，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没有放下。
她控制不了她心脏的跳动，一刻不停地在催促她确认楚玉泽的安危。
那时，她被玄梅屏蔽了一切声响，失去了她最灵敏的感官，她害怕，害怕那刀射中了楚玉泽。
她很清楚，即使楚玉泽逃过此劫，后面的战事一旦爆发，他便是宁国最大的阻碍。
他一定会死。
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一月后，宁国都城安京
“臣青梅，见过陛下。”
见青身着黑色便衣，跪在地上，周围是金玉琉璃筑成的宫殿，焚着清香，尊贵无比。
“起来吧。”女皇已经有些苍老，简约肃穆的冠冕之下有丝丝白发，但她梳妆洁整，语气平缓，不怒自威，皱纹和白发不过是她至尊权力之上的点缀，“没想到再次见到你，已经是这么多年之后了。”
见青恭敬地站起来，说道：“若非当年陛下出现收留了我，臣如今，或许只是山野田间的一具枯骨，怕是没有机会站在陛下面前了。”
“你都清楚了吗，关于你师父的事。”
“当年师父死于齐王之手，但我并不清楚，我师父与齐王的纠葛，还请陛下解惑。”
席上的女皇叹了口气，“你的师父，曾是庆国公手下的人。”
“当年，我们这辈人还很年轻，那时，甚至庆国公和齐王还情同手足。”女皇微微抬起头，仿若回到了年少之时，“庆国公手下培养的第一批暗卫，其中就有你师父，他被委派至宁国，意图接近朕，获取宁国的情报和漏洞。”
见青脑中空白了一瞬。
这梅花卫传闻中，蓄意勾引当时还是太女的女皇陛下的桓国间谍，难道就是她师父？
“你看起来很震惊？”女皇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常年紧绷的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笑意，“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师父。”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见青自嘲道。
“那您为何不杀了他，最后还留他在宁国。”见青问道。
“因为那时，朕未曾用情，而他输了，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朕原本想放了他，但是身为宁国继承人，不可能让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桓国谍者就这样全身而退。”
“他选择放弃桓国，隐居宁国数十载，所以也捡到了你。”
女皇继续道：“至于你日前呈上来的文书，我看过了。当时齐王或许已经生了异心，本想如庆国公那般养些暗卫，但后边野心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齐王本是聪明人，最先只想借秋猎杀掉陈文祯，架空摄政王，再扶太后身边的小皇子登基徐徐图之，如此兵不血刃名正言顺，还能图一个好名声。但是没想到宿州真的出了纰漏，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身死大殿外。”
女皇肯定地点点头，“他杀你的师父时，他与庆国公还未曾决裂，或只是想为当时的桓国除掉背叛者，但很可惜，桓国先帝的偏爱，让两人越走越远。”
“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朕的大军已经攻破桓国，拿下徐国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想要什么封赏？”
对啊，什么都结束了。
但明明师父的仇已经报了，所有往事的来龙去脉均已知晓，还有一整个世界等着她去探索，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空虚和迷茫呢。
上面的皇帝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想知道，楚玉泽的消息吗？”
见青愣住一秒，然后立刻跪下来，“臣绝无此意。”
女皇云淡风轻地笑了一笑，“快些起来，朕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跟你师父性子真的很像，但是你比你师父，要忠诚很多。”
当然，她指的是对主子的忠诚。
“他没有死，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不是你师父，你为了宁国，真的欺骗和舍弃了他，今生，最好都不要再遇见。”
见青沉默了片刻，听到楚玉泽的消息后，她释然地笑了出来：“多谢陛下提醒，微臣想问问，玄梅的去向。”
“那小子去徐国执行任务了，怎么？你想把他要了？”
见青心里偷偷骂了玄梅几句，继续说道，“没有，只是问问。玄梅在桓国与微臣配合，骗过了齐王，又拦截了摄政王送往彭州的密诏，遏制了西方联合军队的支援，此战中他也有功，微臣不敢独揽。”
“自然，若是不出差错，玄梅过几日便会回宫领赏，你不必担忧。”女皇继续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告诉本宫，你想要什么。”
“微臣所求不多，只想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尽这天下山水，游历四方。”
“太少了，”女皇瞟了个白眼，很不满意见青的答案，“鹰剑木难得，已经派人去寻了，这眼睛，你交给玄梅去治。自由，朕一定如约给你，但你立下奇功，金钱上的赏赐是一定要有的！”
“多谢陛下！”见青跪下谢恩。
女皇看到台阶下的她，会心一笑，倏然想起了自己这个年岁的日子，说道：“青梅，人在这世上，酸甜苦辣，爱恨交织，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见青起身，面色坚定地说道：“记得，我叫阮以山。”
阮以山，是她师父阮寻峰给她取的名字。
她不在乎什么徐国的皇室血脉，她此生有过很多名字，从青娥、见青，再到青梅和荣洛，但这都不是真正的她。‘
拥有了自由之后，她终于可以让阮以山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重见天日。
她听到席上的女皇笑了笑，说道：
“阮以山，去开始你的新人生吧。”
齐王看到陈文祯穿着大氅稳稳地伫立在寒风中，立刻逆转了刀剑，对着一旁的荀至指去。
楚玉泽一心看着王妃，耳边只余风声作响。
“陛下——”他想求情，求陈文祯顾及旧情，不要让他的王妃死在乱箭之中，却发现在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陈文祯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和犹豫：“杀！”
荀至先行一步，身后背着的一只手突然射出一片梅花刀，直直向齐王的脖颈飞去。
一刀毙命！
“砰！”西边的城墙上顿时爆炸，几个待命的弓箭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残肢在空中落垂。
紧接着，各方城楼都被炸出豁口，雄雄浓烟将雪空遮蔽，流矢乱飞，一时难分敌我。
“保护皇上！他乃宁国梅花卫!”
楚玉泽清楚地看到了齐王毙命的全过程，那样小的暗器，只可能是梅花刀。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他可以为了计谋救皇帝，但此时，各州府兵马俱在，若是皇帝在各方众目睽睽之下毙命，群龙无首，桓国必乱！
果然，荀至即使抱着见青，也能一个人策风而起，他的手上，捏着第二枚梅花刀。
他放开了压在她喉上的匕首，手腕一拧，梅花刀飞刃，他腾出手来，将她的耳朵罩住，见青的头稳稳地被按在他的肩上。
楚玉泽看见空中的流线，最后瞥了一眼他的王妃，一个闪身背了过去，挡在了陈文祯的面前。
随后，梅花刀射进他的皮肉，是入骨的刺痛。
他吐出一口鲜血，对上陈文祯震惊和担忧的眼眸，他想再回头看一眼他的王妃，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利箭的低吟，还有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冲破他的耳膜，他听到见青在喊他，但是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像是坠入深海，被水草紧紧地裹挟包围，直至他无法感知、无法回应、无法呼吸。
“快走！跟着皇上去阙州！”
“太后死了！快跑啊，皇宫要塌了！”
宫殿在坍塌，最后的时刻，他只感觉自己被宫人们抬走，眼前是苦苦支撑的华丽檐顶，他的眼皮很重，刀上有剧毒。
“对不起……本王，没能……救你。”
对不起，我的王妃。
楚玉泽闭上了眼睛。
*
“玄梅，你刚才做了什么！”
两人在皇宫的屋顶上飞驰，见青已经披上了黑袍，跟着玄梅撤退。
梅花卫早已趁齐王叛乱混入宫中，在关键之处除掉宫人和士兵，埋下火药等待时机。
下面是慌乱的百姓，若是站在兼福楼远眺云都，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妇孺的求救声、抢劫声，还有民众四处逃窜，无一不点明了大桓必败的结局。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齐王已死，桓国已乱，徐国自顾不暇，南边的宁国大军已经压境，宁国统一三国，已成定局。
“我没做什么啊，给那皇帝小子吃了一口梅花刀，刀上有毒，刺激吗？”荀至笑起来，分明嘴角那么开心，眼睛却微微低垂，让人摸不透心思。
"我问你楚玉泽呢？你刚才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
“你问这干什么，我杀了齐王，算是帮你报了仇，别天天关心你那摄政王了！快回宁国复命，女皇点了名要见你！”
见青缄默不语，两人步履未停，玄梅知道她在想什么，转过头来，一改玩笑诙谐的语气，“青梅，你不是荣洛，也不是他的妻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清醒一点。”
“我知道。”见青应下，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没有放下。
她控制不了她心脏的跳动，一刻不停地在催促她确认楚玉泽的安危。
那时，她被玄梅屏蔽了一切声响，失去了她最灵敏的感官，她害怕，害怕那刀射中了楚玉泽。
她很清楚，即使楚玉泽逃过此劫，后面的战事一旦爆发，他便是宁国最大的阻碍。
他一定会死。
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一月后，宁国都城安京
“臣青梅，见过陛下。”
见青身着黑色便衣，跪在地上，周围是金玉琉璃筑成的宫殿，焚着清香，尊贵无比。
“起来吧。”女皇已经有些苍老，简约肃穆的冠冕之下有丝丝白发，但她梳妆洁整，语气平缓，不怒自威，皱纹和白发不过是她至尊权力之上的点缀，“没想到再次见到你，已经是这么多年之后了。”
见青恭敬地站起来，说道：“若非当年陛下出现收留了我，臣如今，或许只是山野田间的一具枯骨，怕是没有机会站在陛下面前了。”
“你都清楚了吗，关于你师父的事。”
“当年师父死于齐王之手，但我并不清楚，我师父与齐王的纠葛，还请陛下解惑。”
席上的女皇叹了口气，“你的师父，曾是庆国公手下的人。”
“当年，我们这辈人还很年轻，那时，甚至庆国公和齐王还情同手足。”女皇微微抬起头，仿若回到了年少之时，“庆国公手下培养的第一批暗卫，其中就有你师父，他被委派至宁国，意图接近朕，获取宁国的情报和漏洞。”
见青脑中空白了一瞬。
这梅花卫传闻中，蓄意勾引当时还是太女的女皇陛下的桓国间谍，难道就是她师父？
“你看起来很震惊？”女皇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常年紧绷的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笑意，“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师父。”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见青自嘲道。
“那您为何不杀了他，最后还留他在宁国。”见青问道。
“因为那时，朕未曾用情，而他输了，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朕原本想放了他，但是身为宁国继承人，不可能让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桓国谍者就这样全身而退。”
“他选择放弃桓国，隐居宁国数十载，所以也捡到了你。”
女皇继续道：“至于你日前呈上来的文书，我看过了。当时齐王或许已经生了异心，本想如庆国公那般养些暗卫，但后边野心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齐王本是聪明人，最先只想借秋猎杀掉陈文祯，架空摄政王，再扶太后身边的小皇子登基徐徐图之，如此兵不血刃名正言顺，还能图一个好名声。但是没想到宿州真的出了纰漏，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身死大殿外。”
女皇肯定地点点头，“他杀你的师父时，他与庆国公还未曾决裂，或只是想为当时的桓国除掉背叛者，但很可惜，桓国先帝的偏爱，让两人越走越远。”
“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朕的大军已经攻破桓国，拿下徐国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想要什么封赏？”
对啊，什么都结束了。
但明明师父的仇已经报了，所有往事的来龙去脉均已知晓，还有一整个世界等着她去探索，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空虚和迷茫呢。
上面的皇帝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想知道，楚玉泽的消息吗？”
见青愣住一秒，然后立刻跪下来，“臣绝无此意。”
女皇云淡风轻地笑了一笑，“快些起来，朕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跟你师父性子真的很像，但是你比你师父，要忠诚很多。”
当然，她指的是对主子的忠诚。
“他没有死，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不是你师父，你为了宁国，真的欺骗和舍弃了他，今生，最好都不要再遇见。”
见青沉默了片刻，听到楚玉泽的消息后，她释然地笑了出来：“多谢陛下提醒，微臣想问问，玄梅的去向。”
“那小子去徐国执行任务了，怎么？你想把他要了？”
见青心里偷偷骂了玄梅几句，继续说道，“没有，只是问问。玄梅在桓国与微臣配合，骗过了齐王，又拦截了摄政王送往彭州的密诏，遏制了西方联合军队的支援，此战中他也有功，微臣不敢独揽。”
“自然，若是不出差错，玄梅过几日便会回宫领赏，你不必担忧。”女皇继续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告诉本宫，你想要什么。”
“微臣所求不多，只想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尽这天下山水，游历四方。”
“太少了，”女皇瞟了个白眼，很不满意见青的答案，“鹰剑木难得，已经派人去寻了，这眼睛，你交给玄梅去治。自由，朕一定如约给你，但你立下奇功，金钱上的赏赐是一定要有的！”
“多谢陛下！”见青跪下谢恩。
女皇看到台阶下的她，会心一笑，倏然想起了自己这个年岁的日子，说道：“青梅，人在这世上，酸甜苦辣，爱恨交织，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见青起身，面色坚定地说道：“记得，我叫阮以山。”
阮以山，是她师父阮寻峰给她取的名字。
她不在乎什么徐国的皇室血脉，她此生有过很多名字，从青娥、见青，再到青梅和荣洛，但这都不是真正的她。‘
拥有了自由之后，她终于可以让阮以山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重见天日。
她听到席上的女皇笑了笑，说道：
“阮以山，去开始你的新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