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药粉味儿。

    阮以山立刻闭气行走,果然,满地的襄王府的人。

    她随着自己来到这里两次的记忆,摸到了襄王的寝居。

    果然,已经打起来了。

    房间内,襄王已经落入下风,明明对面那人招招致命,却总是在关键时刻退后一步,像抓住老鼠却一直逗弄的猫一样,瞬间激起了她的怒气。

    “诶,不对……你应该朝这儿打!”

    “你到底是何人,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夜袭王府!”

    突然,门户大开,一只梅花刀顺势而出,擦过陆潮生的面颊,划出一道血痕。

    他旋身一个撤步,抹了抹脸上细小的伤痕,已经裂开流出鲜血。

    口子还不小。

    “喂!你这个人讲不讲武德,”他无意恋战,“要打架就好好打架,往脸上割是想干嘛!”

    襄王愣住了,终于注意到门外一道黑色的人影。

    身形纤瘦,衣服上有血污,那双眼睛狭长且明亮,像画中仙。

    “平江侯?”

    阮以山扯下面罩,露出真容,“来得晚了些,怕是来不及打一架了。”

    她转身对着襄王说,“圣上中毒,宫内恐生变,襄王,立刻调集军营前来支援。”

    “什么?本王现在在禁足!再说了,母皇只是头疾,你如此妖言惑众,还与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为伍可是要砍头的!”

    阮以山叹了口气,在袖中拿出一个符牌。

    “梅花印?”陆潮生已经在屋内一片废墟里坐下来看戏了,“陛下可真是器重你。”

    二郎腿晃悠着,话听着有些酸。

    “宁国先帝曾有命,若陛下危重局势危急,持梅花印者可遣亲王及禁军,襄王殿下,可还有异议?”

    襄王如今倒是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出了门却发现地面上全躺着人,一个个昏迷不行。

    “解药呢?人都晕完了!”

    “马又没晕,你搞快点!”陆潮生开始吃桌上的糕点,对着她吊儿郎当地笑。

    襄王的高大身影消失在院里,陆潮生终于站起身,从腰间拿出一支玉箫。

    “开始吧,我先进宫保护陛下,太女那边交给你了,楚玉泽在她手上。”

    阮以山愣了一刻,差点没拿稳玉箫,双眸闪过一丝忧虑,“知道了。”

    陆潮生瞬间消失了,阮以山也跳出襄王府,一路轻跃到附近的高处,站在飞檐之上,长身玉立。

    玉箫开始吹奏,是见青的那首《长芦怨》,换做玉箫演奏少了一丝愤怒,却多了一丝惆怅,中间不时断着音,音符也上下翻飞,传遍了夜色笼罩的安京,唤醒了一批又一批潜伏的野兽。

    他们提着耳朵听着好久未温习的音律密码,却不约而同地得到了同一个答案。

    宫中有变,围杀太女。

    ……

    此时,东宫。

    “殿下,毒已经生效了,她今夜必死无疑。”

    太女笑了笑,已经穿戴好身上的甲胄。

    “走吧,杀到紫极殿里去!”

    藏在云棵别院的死士们已经破开宫门,在宫道里喊打喊杀,普通的宫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尖叫着沦为献祭的鱼肉。

    霎时间平静而庄重的宫墙变成了血液的画布,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清晰的血痕,带着浓重的腥臭。

    皇帝躺在寝殿内,一个太监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满脸惊恐之色,“不好了!不好了陛下,是太女……太女逼宫造反了!”

    女皇扶着枕头起来,吐出一口污血。

    一边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跪下拿出白帕替皇帝擦拭。

    “陛下……陛下怎么会?是毒!是谁下的毒!”

    女皇摇了摇头,“是谁,现在不应该很明显吗?我的好女儿啊!”

    众人跪地,磕着响头。

    那侍女快速反应,想扶皇帝起来,“来人啊!护驾,护驾!禁军都快进来,带皇帝撤退!”

    来报信的太监哭着喊道:“禁军发现有异,已经去拦了,但是太女那边来势汹汹,我们已经把最后一道门关上了,就怕……就怕紫极殿的门拦不住。”

    “梅花卫呢!梅花卫去哪里了?”那侍女万分焦急。

    在榻上的皇帝却万分从容,“有几个在殿里,还有的上前面去了,不要担心。”

    她说完,盖住了这个侍女的手背,用普通长辈的语气安抚道。

    “来了来了,陛下我可算杀进来了!”

    陆潮生从屏风后钻出来,吓得这些宫人们颤身一惊。

    “来了便好,快给朕把把脉。”她笑着,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没那么深了。

    这些侍女和太监们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心却平静了很多,只要陛下有把握,他们完全无需惊慌。

    而另一边东宫前往紫极殿的路上,已是血流成河。

    太女嚣张至极,拿着长刀便快步奔去,白嫩的肌肤上全是溅上的血痕血斑,化作滋养她野心的养分。

    今夜,襄王会死,皇帝会死,其他的姐妹都不过蝼蚁,她会是当之无愧的宁国新帝,享受万民臣服。

    突然,一柄长箭划破天空,随后是密密麻麻的梅花卫或远或近的涌现,像暗夜里的蚂蚁,个个眼神凌然。

    果然免不了血战一场!

    太女咬了咬牙,却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向她缓缓走来,对着她伸出了梅花印。

    “吾乃平江侯阮以山,前任青梅。持梅花印者,四部归顺,不可违令!”

    太女听到了她冷冽的声音,“众梅花卫听令,太女及其党众,杀无赦!”

    话音刚落,短兵相接。

    血液,惨叫,成了今夜宫内最不值钱的东西。

    ……

    在一片骚乱之中,紫极殿的宫门被撞开,但太女和她的死士们不过寥寥数十人,被梅花卫围困在紫极殿前。

    已是穷途末路。

    “阮以山,你清醒一点,今夜皇帝必死无疑,襄王也会死,只有我,是宁国的唯一继承人!”

    阮以山走近,看着一身血污的太女,歪着头笑了笑,“梅花卫只听从在位的君主,你的美梦已经碎了,何必再说这些。”

    太女笑了笑,“你就不担心吗阮以山,你的孩子可都还在平江侯府呢,现在应该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她开始狂笑起来,眼里带着不屑。

    阮以山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张开手臂,“现任青梅可在此处?”

    没有人上前一步。

    昔日呆在她身边的棠儿,在第三年便获得了青梅的位置,而她和一部分梅花卫,已经去保护平江侯府了,不会有一点差池。

    阮以山转过身,对着她笑,“真可惜,未能让太女如愿!”

    她发疯似的挥舞着长刀,想要劈向面前的女人,却再度扑空,阮以山一个肘击将其手腕击中,刀落在地上,发出噔的长鸣。

    “你早就猜到了?”她皱着眉,“不对,皇帝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单方面的失控,换来的只是阮以山的沉默。

    片刻后,背面传来陆潮生悠闲的声音,“太女可真不讲义气!说好了把平江侯送给我,结果就在别人的府里放火啊,啧啧啧,真不是好东西!”

    太女猛然回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苍老身影,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店内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尽是失落。

    “听阳,还不认错吗?”

    名字被唤起,太女咽下一股血气,身子却更加挺直地朝后转身,昂起了下巴,眼角含泪。

    “母皇?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演了这出好戏,是吗?”

    台上的皇帝无奈地抽出手,独自站着,语气缓和,“从你送给母皇那些酒,听阳,你觉得朕还会相信你吗?”

    她继续道:“一罐好酒,却可以和我殿中常用的香气产生慢性毒素,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朕开始感到头疼头晕,甚至连刚批的奏折都可以忘了。这毒用得很好,但是你觉得朕查不出来吗?”

    太女的阴谋被赤裸裸地揭穿,开始无所顾忌地狂笑,“那是你应得的!你若真想我做未来的宁国之主,何必提拔一个襄王与我为敌,呵,制衡之术,不过就是偏爱襄王吗!”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让上面的老人凉了心。

    “襄字是何意?难道你不清楚吗?”她叹了口气,“你想要逼宫,不过就是被朕发现了你暗中勾结各州府,欺占农田,压榨百姓吗,大宁不过统一三四年,你作为太女如此行径,朕如何将这江山托付于你!你又何必将罪过拉扯到襄王身上!”

    襄王,对啊,襄王!

    太女看向了上面的陆潮生,知道自己已经功败垂成。

    她转过身去,眼神布满血丝,嘶哑对着阮以山吼道:“平江侯,好好看看后面!”

    阮以山心里早有预料,众梅花卫开出一条道路,宫门外出现了两个人影。

    四年前她与玄梅演的那出戏,在今日的宁国皇宫重演。

    楚玉泽双手被绑在身后,脖子下面抵着一把短刀,划出鲜艳的血痕,月光恰好洒在刀刃上,闪出银光。

    “本宫是登不上皇位了,那也要拉个人下来陪葬!”

    楚玉泽漠然地看着她,心里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在宁国皇帝面前,她难道还能反上天了不成。

    死了也好,他本就孑然一身,从一开始便是,他与青梅的那段,不过是带毒的美梦罢了。

    但是,他却看到了阮以山含泪的双眸。

    怎么,她也与他当时一样痛吗?四年前他就站在上面,目睹着他的王妃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最后却只换来了残酷的真相。

    他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如待宰的羔羊,冷静地躺在刀刃之下。

    但是,他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若太女想拉个垫背的,换我阮以山的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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